【本小说下载于最-爱-小=说网，如需下载更多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11.怪力 东方有大国名楚，以封北为都，楚国富庶强盛，周边蛮夷外族无不臣服。 京畿之地，封北的管辖之下，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因位于南山之阳而命名为南阳。 村中有一户人家，十年前当今圣上开拓国土的战争结束后，有一大批退下来的士兵，这家户主就是那一批退伍士兵当中的一个，姓燕命战，当年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据说是作战英勇，可惜没钱没势没有背景和路数，领了几十贯的安置费，在南阳安家落户，娶了一个妻子，人称罗娘。 原本那燕战也能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做他的庄稼汉，小日子过的在村中还是数一数二的好，结果没几年老父老母相继去世，接着又发现三岁的闺女是个天生怪力的痴傻儿，十几斤重的东西这傻丫头居然也能轻轻松松的举起来。 对燕战来说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他关心的是究竟还能不能给他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可惜妻子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燕战气闷，时日久了对妻子的不满越来越多，后来不知怎么的染上了酒瘾，喝醉了就开始打骂妻子，如此又过了一年，妻子有孕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燕战老实过一段时间，故态复萌，喝醉了必然要打骂妻子女儿，近两年更是染上了赌瘾，家里的银钱财物都给他败光了，有一次醉酒出手重了，他媳妇儿磕到了脑袋，双目失明，不能视物。 罗娘原本就是靠给人缝缝补补浆洗衣物来补贴家用，眼睛瞎了男人又是靠不住的，简直没了活路，幸好罗娘手巧，编的草鞋结实又舒服，拿到市集上也能卖上几文钱，即使瞎了也不影响手上的活计。 燕战毕竟还没有丧尽天良，大概心有愧疚，微微收敛了一些，不再从家中抢夺母子三人的活命钱，转而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醉酒赌博生事还是一样不落，回家的次数也比以往要少，清醒着回来还好，一旦是醉着回家，照旧会打骂妻子儿女。 乡邻提到这家都说是造孽，左邻右舍趁着燕战不在家的时候对母子三人也会诸多帮衬，罗娘和两个孩子日子过的艰难，活路还是有的，只是每逢燕战出门，几日不归，罗娘仍然会提心吊胆，怕自家男人什么时候死在外头，自己和孩子们就真的变成孤儿寡母。 →→→→→→→此乃华丽丽的分割线←←←←←←←← 鹅窝前蹲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草一般枯黄的头发，扎着两根小辫子，末端用有些发白的旧红线系着。 她穿衣服明显是大人衣服改小的，两只鸡爪子一样的小手捂着膝盖，撅着屁股，叉开腿蹲着，没穿鞋子，裤腿短了一大截，露出细细的脚脖子，她的脖子往前伸，脸几乎碰着窝里的那只脏兮兮的大白鹅，使劲儿的瞪，模样很严肃。 在她旁边，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黑狗，大黑狗额头前边有一缕白毛，黑色的毛皮暗淡无光，夹杂着许多灰色的杂毛，这只大黑狗下巴枕着自己的两只爪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一会儿看看旁边的小女孩，见小女孩一动也不动，就把目光投向窝里两只仰着脑袋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的呆头鹅身上。 它打了个哈欠，没有精神气把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那里有一颗枣树，枣树下头站着一个更小的男孩，身上同样穿着改小的寒酸衣服，穿着露脚丫子的小草鞋，嘴巴里噙着一根手指头，抬头眼巴巴的盯着树上几乎看不见影子的花生豆子那么大的青枣子。 他仰脖子仰的太使劲儿，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眼睛还盯着树上的枣子不放，张开嘴巴呜哇哇的哭起来。 堂屋门口坐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双眼无神，两双手却灵巧无比的编着草鞋，听到男孩的哭声手上的动作停都没停，只是微微侧着头，对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高声道：“小毛乖，不哭哦，来娘亲这里。”又叫，“虫儿，看看弟弟怎么了？” 小女孩终于动了，僵硬的转头看了眼哭的满脸眼泪鼻涕的小男孩儿，僵硬的站了起来，两条腿还是岔开的，最后伸了个懒腰，举起双手姿势怪异的扭扭腰妞妞屁股，原地蹦了蹦，叉腰扭扭脖子，动作才不再僵硬，光溜溜的脚丫子踩在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碎石子土坷垃的土地上，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事实上的确如此，燕岚无奈的把抽噎的泪包抱起来，把小屁孩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擦干净，淡定的把手上的脏东西在小屁孩衣服上一擦，拍拍他屁股，低声嘟囔了句：“鼻涕虫爱哭鬼。” 口音和刚才说话的妇人天差地别，前者是接近普通话的北方方言，而她用的却是绵软的吴侬软语。 这就是燕岚附身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一个多月，村民都知道“罗娘家的傻闺女不太傻了”，她却从来不开口说话的原因。 外语难学，方言更难学。 燕岚这身体，和她前世一样一身怪力而且皮糙肉厚，抗打击能力十分强悍，从她那个酒鬼赌徒的渣爹揍她再狠也从来没揍出毛病就能看得出来了。 所以就算光着脚丫子在燃烧的煤炭上走个来回，燕岚眉头皱也不会皱一下。 全身各处皮最厚的就是她的脚丫子了，正好省鞋子穿了。 你问燕岚为啥盯着家里两只呆头鹅看？和燕小毛童鞋盯着树上的枣子看是一个原因：他俩饿了，非常非常的饿，这种饥饿，从她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在忍受着，因为她家每天居然只吃一顿饭！而这一顿饭还是不管饱的！ 别家的母鸡一天两天下一个蛋，她家的呆头鹅十天半月也不下一个蛋！前两天好不容下了一个蛋，她以为终于可以有蛋吃了，结果罗娘却拜托邻居，连同她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草鞋，请邻居帮忙到集市上给卖了！ 燕岚差点没把两只呆头鹅给掐死！掐死了吃肉！肉啊…… 燕岚眼睛都绿了，幸好罗娘看不见自家女儿的德行，燕小毛童鞋看见了也不明白，抓着姐姐的手指头眼泪汪汪的抽泣着，“eee”的叫着，也不知道叫的是“饿”还是“鹅”，烧鹅烤鹅的“鹅”。 她叹着气抱着燕小毛哄：“小毛乖，不哭不哭。” 燕小毛不买她的帐，呜哇哇的哭，声音不大但坚持不懈没停下来休息一下下，燕岚低喝：“再哭揍你！”然后在他屁股蛋上轻轻掐了一下作为威胁，燕小毛的哭声闷在嘴巴里，袖子在鼻子下一擦，一道亮晶晶的不明粘液在右边的脸上横了一道。 燕岚叹口气，每日都是如此，她空有一身怪力，但人太小因为口音不同从来不敢贸然说话，除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在便宜渣爹燕战动用家庭暴力的时候当出气筒，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另外一种能力也跟着她穿越……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现在她还活着就已经非常好了。 这个国家的人们生活水平及其落后，没桌子没椅子连床都没有，只有矮几和席子，堂屋左右各一间耳房，左边那间是罗娘和燕战的卧室，右边那间是燕岚和弟弟睡觉的地方，除了一章睡觉用的席子之外还摆放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两间耳房是没有门的，窄窄的一道门上垂下来一张麻布作为帘子把外烫和卧室给隔开。 不知道是半夜还是凌晨的时候，燕岚被嚷嚷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听到有声音从窗外传进来，说的好像是什么生了…… 燕岚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燕小毛被她惊动，抽噎一下，像条小虫子一样爬到燕岚脚边，搂着燕岚的小腿小声的委屈哭喊：“姐姐……饿……” 燕岚熟练的把燕小毛童鞋给抱到她一点也不宽广的胸怀里，鸡爪子一样的小手在弟弟屁屁上拍了拍，哄：“乖，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说是抱，因为燕岚姑娘和燕小毛童鞋的体型差不了多少，所以燕小毛其实是整个压在燕岚身上的，燕岚小短胳膊勉强能把弟弟搂着，幸好这姑娘有一身怪力，抱着并不觉得费劲儿。 一个月里，隔三差五的燕小毛童鞋就会从梦里被饿醒，醒了就哭，小声的哭，委委屈屈的，跟猫叫一样没多少力气的哭声，听的燕岚心里难受的要死，有一次燕岚就是被燕小毛啃脚丫子给啃醒了，被燕小毛搂着的那只脚一个挨着一个都是一圈圈的小牙印子，当时燕岚唯一的念头就是，幸好睡前洗干净了脚。 燕岚也饿，不过她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忍耐力超一流，小毛童鞋就不行了，燕岚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弟弟抱在怀里都是骨头，瘦的让燕岚心疼，她很担心这样下去小毛童鞋到底能不能活着长大。 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十里八乡小孩夭折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窗外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又传来，燕岚似乎听到一句“没了”，然后黑暗中，从远处传来谁家女人的哭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的渗人，叫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冷，不由的把燕小毛抱的紧一些。 重新躺下，快要入睡的时候，燕岚模模糊糊当中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梦里她到动物园里看狮子，狮子从笼子里跑出来，怒吼着张开血盆大口攻击一个摔倒在地的小孩，她情急之下大声命令：停下！ 狮子犹豫了，看她一眼，放过了小孩，但显得很暴躁，她听到了狮子痛苦烦躁的声音：我喉咙里卡了骨头！ 接着画面一转，她仿佛灵魂脱壳，看到自己的肉体被禁锢在一个实验台上，她的身体上插满了奇奇怪怪的线，带着口罩的白大褂围着她说些什么，有人动了刀子，切开自己的脑袋拿着放大镜仔细的观察…… 燕岚从惊醒，除了一身的汗，看了看旁边，燕小毛缩成一团睡的正香，她抚着胸口，有些无奈：又做噩梦了。 她摸摸脑袋，她异于常人的地方在父母过世后就变成了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压抑的怪力，还有另外一个神奇的异能……被当成小白鼠解剖的噩梦从父母过世后，经常会做一些类似的梦，不过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恐怖的事情而已。 等等！ 燕岚眼睛一亮，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22.兽语 这时候的房子不是像后世一样紧密整齐的排列的，就连两家相邻的住户中间也会隔着一段距离，但燕岚晚上听到的说话声却是从她的窗户下边传来的，窗户下面是大黑狗睡觉的地方。 夜里院子里有动静，大黑狗不可能不出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燕岚兴冲冲的从席子上跳起来，她没注意燕小毛的脑袋还枕着自己的衣服，只听“咚”的一声燕小毛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了硬邦邦的地上，倒霉孩子眼睛还闭着感觉到后脑勺上传来的疼痛第一个反应就是长大嘴巴哭。 燕岚急忙把弟弟扶起来，抱着他脑袋往后脑勺上瞧，肿了一个大包，燕岚别提多心疼了，自责的不得了，抱着弟弟亲：“乖弟，不哭不哭，姐姐吹吹，痛痛飞痛痛飞。” 燕小毛委屈死了，除了脑袋疼，还有随着神智清醒过来的饥饿感。 罗娘在外头喊：“小毛，怎么啦？” 燕岚急忙闭嘴，她听到罗娘缓慢接近的脚步声，屋里地方小，光线暗，东西杂乱，罗娘的眼睛在明亮的地方还有些光感，但在光线暗的地方就是彻彻底底的瞎子，燕岚怕她拌到什么摔跤，麻利的把燕小毛的鞋子穿上，然后自己也穿上鞋子，牵着抽噎着小声喊“饿”的弟弟走到屋外头。 “娘……呜呜……”燕小毛在罗娘面前总是异样的乖巧懂事，他背着手擦擦眼泪，抽噎一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罗娘什么也看不见，大女儿从前是个痴傻的，现在懂事了，却变成了闷葫芦，不声不响，燕小毛到底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只能把女儿儿子一起揽到怀里，像往常一样，一边叹气，一边怜爱的抚 摸两个孩子。 “小毛乖，和姐姐去放鹅，回来就能吃饭了。” 燕小毛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小脸充满了希冀和期盼，天真的重复着他每一天和姐姐放鹅之前必定要问罗娘的话：“能吃的饱饱的吗？” 罗娘的笑容是哀愁疲惫的，她嘴里发苦，重复同一个回答：“能，吃的饱饱的。” 燕岚最看不得罗娘这样的笑容，她沉默了两个月，在这天早晨第一次对燕小毛以外的人开了口，她操着并不熟悉的方言，语速缓慢声音稚嫩，不会叫人注意到她话音的别扭，她拉着罗娘的手，用小孩子的口吻对罗娘说道：“娘，虫儿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给了罗娘多么大的冲击和震撼，罗娘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吓人，她在高兴，高兴到表情也变得狰狞吓人的地步，可见罗娘此时此刻内心有多么的激动，她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抱着燕岚又哭又笑，激动的叫着燕岚的小名：“虫儿！虫儿！娘的虫儿！” 别说燕小毛被罗娘近乎疯癫的样子给吓傻了，就连燕岚也心惊肉跳的，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直到邻近的村民听到这里的动静跑过来，泪包燕小毛终于大哭起来，罗娘才醒悟过来，松开燕岚，转而拉着邻居的手高兴的重复：“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老天开了眼，我的虫儿好啦！” 罗娘抱着燕岚：“虫儿，叫声娘来听听，快叫，给娘听听！” 燕岚只得硬着头皮喊：“娘。” 罗娘又哭了起来，邻居们赶紧劝她：“罗娘，这是天大的好事，快别哭了。” 罗娘擦干眼泪：“我……我太高兴了，我的虫儿。” 村子不大，有什么消息也瞒不住，没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罗娘家里发生的事情，继两个月之 前刚刚来这里的那段经历之后，燕岚又体验一把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围观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逗她说话，因为口音问题燕岚不敢多说，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蹦之前还要想好一阵子，以免发音错误惹大家怀疑。 不过她真的有些多想了，前任燕兰就是个一身怪力的痴傻妞，会说话，但口齿不清言语不明，谁也甭想听懂她在说个啥，口音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还能比前任燕兰的口音更奇怪？ 村民只当燕岚话少是被吓到了，热闹了好一会儿满足了好奇心，各自回个子家里了，只有和罗娘关系好的邻居崔氏留下来帮他们娘仨儿做饭，让罗娘能好好的和燕岚说说话。 燕小毛被忽视了个彻底，他也不知道个什么，见姐姐和娘都不理自己，又捂着肚子蹲枣树底下满脸渴望的盯着小小的枣子，似乎这样就能枣子就能快速成熟一样。 罗娘搂着燕岚说了很多话，燕岚不能表现的太聪明，大多数情况下她只能装傻，好在罗娘并不在意，女儿能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能蹦能跳能笑能说话，她就很满足了，笨一些也没关系的。 罗娘今天高兴，于是家里的两只呆头鹅饿肚子了，而燕小毛终于如愿以偿吃饱了一回，晚上罗娘还要搂着燕岚睡，燕小毛沾了光回到了从他两岁开始就没碰过的他爹娘睡觉的席子上，并且还能枕着他娘的另外一条胳膊，像小猪一样拱在他娘怀中，听着娘和姐姐说着话，肚子又咕噜噜响起来，燕小毛做婴儿时期的记忆神奇的复苏，两只小手很纯洁的摸摸罗娘软软的胸脯，在罗娘和燕岚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啊呜一口，意欲吃奶。 燕岚当着罗娘的面把燕小毛给提起来摁在地上揍了一顿，罗娘哭笑不得，燕岚闷声不吭只管揍，她就能听到巴掌落在屁|股上的声响和燕小毛没什么精神的哭叫： “姐姐，不打！姐姐……” 一声声小小的哀求，软软绵绵的。 屁|股上并不疼，燕岚哪里舍得真揍他，做做样子而已，燕小毛委屈的是腹中不能纾解的饥饿感。 “唉。” 罗娘的长长的叹息声，落在燕岚心上，沉甸甸的，叫她心里没办法不难受。 燕岚抱着委委屈屈睡着了的燕小毛，缩在罗娘的温暖的怀抱中，在心里默默地立下了誓言，渣爹靠不住，那么就由她来守护家人，前世的能力在今天意外复苏，所以从明天开始，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叫罗娘和燕小毛再挨饿。 燕岚说到做到。 第二天早起，照旧和燕小毛一起去放鹅。 南阳村附近几座小山丘，那里有个小池塘，池塘周围杂草丛生，绿油油的能掐出水来，汁液多味道鲜美，是食草类和杂食家禽牲畜最喜欢的地方。 村里头的小孩子们放羊放猪放鸡鸭鹅什么的，都喜欢往这边跑，小孩子把家禽们放一块儿看着也省力气，还能轮流着去玩，所以每天上午的时候，全村就这个地方最热闹，一群小屁孩的王国么。 既然有王国，自然就有国王和士兵，就和燕岚当初上幼儿园上小学那会儿一样，扎堆玩的同学一定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你是老大，他是老二，老三老四和跑腿的小弟小妹，燕岚因为天生怪力，做了个头头，传说中牛叉的老大，一呼百应。 而在南阳村，燕岚和燕小毛就是所有小孩子里地位最低，谁都可以欺负的那种。 但那是两个月之前的情况了。 男孩儿们比的是拳头，谁拳头硬，谁是老大，然后老大罩着的女孩就是女娃娃里的头头了，女孩子们都要听这个幸运的姑娘的话，谁不听话？姑娘们的解决方式比男孩要文明，以后大家都不跟你玩啦，而且见了你还要笑话你。 从前的燕兰是被笑话的对象，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包天的围着一只手就能把她们扔到天上当星星的小傻妞唱歌，而男孩子们则指挥燕小毛童鞋干这个干那个，想着法子欺负他。 燕岚来的第一天就被这群小娃娃们“欺负弱小”的行为给惹毛了，捞着男孩子里的头头，罗黑牛，避开爱告状的丫头片子，把小毛头给修理了一顿，强壮的像只小牛犊一样的罗黑牛愣是没一点还手能力，只有挨打的份儿，于是燕岚顺理成章将其取而代之，丫头片子们虽然不知道咋回事，但瞧着自家哥哥表哥堂哥各种哥都怕燕岚，渐渐的没有人敢惹这对姐弟了，燕岚俨然成了孩子头，燕小毛就是裙带关系上位的草根王子。 这时的燕岚不过八岁，而燕小毛才四岁，前任孩子头黑牛小朋友九岁。 把燕小毛和两只呆头鹅放在小孩子堆里，交代罗黑牛帮忙照看，叫上大黑狗就往山里去了。 “你有名字吗？”燕岚问大黑狗。 大黑狗看了眼燕岚，缓缓的摇摇头。 两个月之前，燕岚刚刚附身在燕兰身上的时候，曾经试过和大黑狗沟通，但大黑狗表现出来的反应和普通的家养宠物是一样的，通人性，但完全听不懂她讲话，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这项能力，但在昨天晚上，它忽然复苏了，这对燕岚来说是个好事。 手放在大黑狗的脑袋上，她听到了它的心声，肚子饿了，还有，山里野兽伤人，危险。 燕岚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四条腿的动物都不会伤害我，我们找吃的还要它们帮忙……嗯，你总得有个名字才好。” 她的小手轻轻在大黑狗额头前摸了摸，黑色的皮毛中间有一缕白色的毛很显眼，看上去像是不小心沾了面粉在上面，有些喜感和调皮的感觉。 “我不会起名字，小黑小白这些名字我也不想给你用，你这么大，可一点都不小。” 大黑狗几乎和燕岚个子一样高，当然，也可能是燕岚的个头太小了，它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小主人，目光温顺。 “你是狼的后代。”她定定的看着它，“虽然瘦的像二郎神的哮天犬，还没人家精神，身上有杂毛，瘦骨嶙峋的。” 大黑狗：“……” “不过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变成一条很厉害的狼犬！”她神情专注，轻柔认真的抚摸着大黑狗的皮毛，“天地玄黄的玄，另外取逍遥中的逍一字——” 大黑狗的眼睛明亮而严肃。 “你的名字，叫玄逍！” 它有了正式的名字。 玄逍，天地玄黄的玄，逍遥的逍。 33.代价 燕岚不用怕四条腿的哺乳动物，但是她要地方其它种类的动物，比如蛇，毒虫之类的。 征得玄逍的同意后，燕岚骑在玄逍身上，抱着玄逍的脖子，往山林深处走去，直到他们碰到了一只小松鼠，小松鼠看到了玄逍，扭头就跑，燕岚急忙叫住它：“等一下！” 小松鼠果然停了下来，怯怯的抱着尾巴停在远处的树枝上，警惕的看着玄逍。 “玄逍，你在这里不要动，它好像很害怕你。”燕岚从玄逍背上下来，走到小松鼠停驻的树枝下，仰着脑袋。 小松鼠也好奇的盯着树下人类的小孩。 燕岚张开手臂：“你跳下来说话，我脖子疼。” 小松鼠伸展开蓬松的大尾巴，像是乘着一个降落伞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燕岚的怀里，燕岚听到了小松鼠的心生，它的爪子受伤了，好疼好疼。 燕岚检查了一下小松鼠的爪子，果然，右爪都烂掉了，不知道它到底怎么受的伤，看样子有一段时间了，燕岚握着小松鼠的右爪，她看到小松鼠的爪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愈合伤口，最后完好无损，它现在又是一只健健康康的小松鼠了。 但燕岚的右手却很疼，而且她知道，这种疼痛会持续两个小时，这就是代价。 她能够治愈所有能够和她沟通的动物的病痛，把痛苦转嫁到自己身上，这样子的疼痛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加诸在动物身上的痛苦会在她身上加倍放大，持续两个小时才会消失，不多也不少。 因为她特殊的能力，动物会信任并且亲近她，她可以拜托动物们帮助她做一些事情，相应的她就有责任为动物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治愈病痛，或者其它什么。 燕岚从来不会担心动物们提出她无法承受的代价，动物们遵循的是大自然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法则，它们的欲望是原始而直接的，野蛮，但纯粹简单，没有诡谲狡诈的心思，即使是各类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凶残卑劣的豺狗，当它们安静的与她交流的时候，眼睛干净的也如同初生的婴儿。 “去帮我做一件坏事。”燕岚冲明显开心起来的小松鼠眨眨眼睛，“带玄逍去找野鸡，带我去采蘑菇。” 小松鼠轻盈的从她怀里跳到相邻的树干上，灵巧迅速的爬到了茂密的树丛中，沙沙的响声过后，林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枝叶间沙沙的响声又响了起来，两个毛茸茸的团团从树上轻飘飘的落下来，它们是刚才离开的小松鼠和它带来的同伴，它们乘着大尾巴降落伞稳稳地落在树上，两只小东西脑袋凑一块，仿佛在商量什么一样，不一会儿，它们达成了协议，一只跳到了燕岚怀里，燕岚马上认出这只小松鼠是最开始的那一只。 至于它的同伴，小身子抖啊抖啊的，勇敢的站在玄逍面前，吱吱吱的叫了几声，玄逍看了眼燕岚，然后跟着小松鼠走掉了。 燕岚和小松鼠的朋友们采了一大堆的蘑菇，中间还遇到了一头狼，小松鼠们疯了一样把蘑菇通通丢掉窜树上逃命去了，留下燕岚一个人傻乎乎的和野狼对视，燕岚对野狼招招手：“你好。” 野狼过来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后就离开了。 燕岚把小松鼠们丢的到处都是的蘑菇捡起来，兜在了衣服里，她从树叶的缝隙里看了看天色，觉得胆小的松鼠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了，而蘑菇应该也足够了，顺着她来时做的记号，回到了和玄逍分离的地方。 玄逍过了一会儿也出现了，它的嘴巴里叼着一只肥肥的野山鸡，山鸡是活的，无力的扑棱着翅膀，漂亮的羽毛掉落了一地。 燕岚无法和禽类沟通，禽类也听不懂燕岚的话语，所以燕岚不吃猪肉，却能毫无压力的吃鸡鸭鱼肉，她见到这只山鸡，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玄逍好能干！你吃了吗？” 玄逍点点头，目光里似乎带了些笑意，看起来比之前恹恹的感觉要精神很多。 燕岚道：“那我们走吧，回家喽！今天吃蘑菇炖山鸡！” 快到晌午了，村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叫，一派和乐安宁的田园景象。 燕岚搂着玄逍的脖子，朝着自己家奔跑，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玄逍身上有些潮湿，毛还没有完全干，它自己捕食之后还特意在林子里的湖水中洗了个澡，把血腥味给洗干净了，真是体贴。 “娘！”回到了家里，燕岚从玄逍身上跳下来，罗娘正坐在门槛上编草鞋，听到燕岚的声音高兴的抬起头，“虫儿回来了？”随即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没听见小毛和白鹅的声音？” “娘，我先回来了。”燕岚从玄逍口中接过山鸡，捉着山鸡翅膀跑到罗娘身前，“娘，咱家的大玄跑到林子里头，还捉了一只山鸡！可肥啦！” 罗氏听到了山鸡的惊叫声，她惊讶道：“哪个大玄？山鸡？” “是呀，咱家的大黑狗呀！大玄！”燕岚拿着罗氏的手在山鸡的背上摸了一下，“娘，你摸到了吧，今天是不是能吃肉了？” 罗氏不敢相信：“虫儿，真的是咱家的大黑抓的呀？” “嗯！”燕岚重重的点点头，“真的，不骗你，大玄它可厉害啦！娘，骨头给大黑啃吧！” 大黑：“……” 罗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高兴道：“我的乖虫儿，亏娘当初允了你留下大黑，它没白在咱家呆这三个月，虫儿，去叫你大姥姥过来，娘眼瞎了，叫你大姥姥过来做……虫儿，还知道你大姥姥家在哪里吗？” 原来玄逍不是在自己家里长大的，而是燕兰捡来的呀，只不过比自己多在这个家呆了一个月哦。 燕岚点点头：“知道，娘，您看好鸡，别给跑了，我先去叫大姥姥，再把弟弟叫来家里。” “去吧。”罗娘从燕岚手里接过山鸡，眉眼弯弯，笑容满面，燕岚以为罗娘是因为有鸡肉吃才高兴，她却不知道罗娘只是听她说话有条理，明明白白没一点糊涂的样子，而且比村里头其他小孩都要机灵，这才觉得高兴的。 大姥姥是罗娘的干娘，十年前老伴就去世了，膝下无子，一个人住在村子的最外围，原先大姥姥的老伴以及燕战的爹娘都在世的时候两家还常有来往，后来一辈的老人里只剩下了大姥姥一个，孤苦伶仃的，靠着帮人浆洗衣物养活自己，原先罗娘还能孝顺大姥姥，时常过来照顾老人，后来罗娘眼瞎了，家也被燕战给败了，罗娘力不从心，反而还是老人帮衬罗娘一家更多一些。 昨天人多，老人听说燕岚清醒了没得到机会上近前看，听到有个小丫头声音脆脆的在外头喊大姥姥，老人急匆匆的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眼睛明亮精精神神的小姑娘，笑的不见眼：“虫儿，快来给大姥姥瞧瞧。” 燕岚跑过去把脑袋给老人摸，蹦豆子一样清清脆脆的说道：“大姥姥，大黑狗在林子里抓到了一只山鸡，娘让我过来叫您吃肉！” 小丫头口齿清晰，一口一个大姥姥叫的老人心里熨帖的很，老人越看越喜欢，弯腰把小丫头给抱起来：“好啊，大姥姥抱虫儿，吃肉去！” 燕岚哪里好意思让老人家抱自己，虽然大姥姥身体还算健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她急忙道：“大姥姥，我还要去叫小毛，您快放我下来啦！” 老人大笑：“好好好！”放她下地，慈爱的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去吧。” 燕岚眨眼：“大姥姥您先过去吧！”然后撒丫子跑掉了。 燕小毛在干啥？ 在玩游戏，欺负和被欺负的游戏。 罗黑牛肚子疼找地方蹲大号，叫另外一个孩子看着燕小毛和他家的呆头鹅，没有燕岚和罗黑牛庇佑的燕小毛草根王子变草包。 同村本家，燕贵家的俩儿子，燕秋和燕实赶着他家发|春的暴躁山羊，把自家的两只呆头鹅追的四处乱跑，当然，山羊意图不轨，这里的不轨不是你想的那种跨越种族的兽兽杂交神马的（这太惊悚了），而是谋害燕小毛宝贝的两只呆头鹅的生命。 燕小毛虽然是个泪包，却不是个软弱好欺的小可怜，而是一个有点二性的小型火箭炮，救不了自家的两只呆头鹅，燕小毛双眼发红，哇的一声闷头冲向兄弟俩…… 结果是惨烈的，燕岚要是去晚一点见到就不是呆萌的燕小毛了，而是呆傻的燕猪头了。 “住手！”燕岚大吼一声，“玄逍，给我上！” 44.流言 威风凛凛的大狗，目光如电，一跃而起扑向目露惊恐的燕秋燕实，全场震撼，胆小的丫头们惨叫着捂住了眼睛，她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燕家兄弟俩。 燕岚气势汹汹的表情一呆，大叫：“玄逍，停下！” 大狗收放自如，原本打算扑上去压着兄弟两个的爪子落在旁边草地上，回过头神情严肃，目光中带着一点疑惑看着小主人。 燕岚的手指指着被发疯的山羊追的仓皇逃命的呆头鹅：“去救咱家的鹅呀！” 玄逍：“……” 你不能指望女孩能从一只大黑狗脸上看出无语的表情和它此刻纠结内伤的心灵，所以当玄逍挡在山羊前头霸气十足的怒吼一声，把山羊给吓的四肢颤抖小便失禁的时候，燕岚星星眼了：吃饱了的玄逍好帅气哦！ 燕秋是哥哥，心眼比弟弟燕实多，反应也快，拉着燕实想趁着燕岚没注意悄悄的溜走，燕实缺心眼的大嗓门叫：“哥，你拉我干啥呢？” 燕秋一巴掌拍燕实脑袋上：“猪！叫啥！” 燕实不干了：“你才是猪！” 燕岚笑了，好哇，打了她的宝贝乖弟居然还敢畏罪潜逃？！她两步奔过去，把脸朝下呜呜哭的燕小毛一只手提起来，一看，心疼了，怒了：“小毛额头都给打出包来了！” 燕秋急忙道：“俺没打他的脸，是他自己在地上磕的，是吧燕实！” 燕实梗着脖子道：“是呀，我就踢他屁股一下，他自己栽到地上了，不关俺的事儿！” 不打自招，说的就是二傻燕实。 燕小毛：“呜呜呜……姐姐疼……”燕小毛哭成了小花猫，仰着小脸抱着他姐姐的腰眼泪哗啦啦的流，委屈的哭诉，“他俩一起打我一个，我打不过呜呜……” “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燕岚瞪眼，吼，“有本事当着我的面揍燕小毛呀！背后欺负人，算P男子汉！” 兄弟俩被燕岚吼的一愣一愣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本来就是嘛，他俩的年龄加起来抵着燕小毛的四个，个头加起来抵着燕小毛的三个，这群孩子皮实归皮实，但像燕秋燕实和燕小毛这种力量悬殊忒大的，就算他俩赢了还是叫孩子们看不起。 小孩儿们叽叽喳喳开始声讨兄弟俩了，有机灵的凑到燕岚跟前告状顺便邀功，类似“我叫他俩别打小毛了，他俩还骂我了”“虫子，揍他们，替小毛报仇！”等等。 燕秋和燕实以及燕岚燕小毛，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那是从上一代延续下来的，有历史渊源的，燕岚她只知道燕秋和燕实他俩的娘，也就是按照辈分来算该叫大娘的宋氏，一直看罗娘不顺眼，而且忒喜欢在背后说罗娘坏话，罗娘提起宋氏总是淡淡的，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宋氏的丈夫，燕贵原来是想娶罗娘的，不过人家罗娘的爹娘看不上他，燕贵后来才娶了宋氏，农家的事没有秘密，偏偏宋氏和燕贵关系不算融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打架，闹的鸡飞狗跳，而燕贵平日里对罗娘很和气，于是宋氏看罗娘就极端不顺眼了。 燕秋和燕实是被宋氏给影响了，当娘的唆使着兄弟俩不要和燕岚燕小毛好，把自己对罗娘的讨厌转嫁给俩儿子，让两兄弟帮忙继续讨厌燕岚和燕小毛，所以别人因为燕岚的厉害都不欺负燕小毛了，燕秋和燕实不服气，他俩又是见过燕岚揍人的，对付不了燕岚，就趁着燕岚不在欺负燕小毛。 谁知道还是给燕岚逮到了。 燕秋和燕实也才八岁，懂个屁，燕岚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个动手揍他俩，但威胁一下吓唬吓唬他们还是可以的，燕岚揪着燕实后背的衣服把男孩给提起来，做出要扔到池塘里的动作，燕实吓的哇哇叫，燕秋也急忙赶紧过来救弟弟，燕岚顺手就把人给放了，哼哼：“看到没，下次再叫我看到你们欺负小毛，给你们扔水里去！” 燕实眼睛都红了，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扔水里了，吓坏了，惊魂未定的搂着他哥，看怪物一样看着燕岚，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不欺负不欺负！” 兄弟俩赶着自家的山羊往家里头跑，跑远了燕实回身站定，大声威胁：“燕虫子！你等着，我叫我爹揍你！” 燕秋骂他：“笨蛋，回家！” 兄弟俩吵着嘴赶着山羊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尘埃落定，罗黑牛童鞋姗姗来迟，一脸大号过后的舒畅，看到扎成堆的小伙伴和脸色不善的燕岚以及泪包燕小毛，茫然的问道：“咋了？” “不咋，回家吃饭！”燕岚招呼玄逍，“小玄子，赶上呆头鹅，回家了！” 燕小毛说：“姐姐，我走不动，你抱我吧？” 燕岚摸摸他脑袋，心里无比的怜惜：“饿的吧？”她也不知道就自己比燕小毛高那么三分之一头的身高，短胳膊小手摸人家燕小毛的头顶，有多搞笑，仗着自己力气大，搂着燕小毛的腰，跟抱一个等身长的玩具娃娃一样，以一种搞笑非常的姿势，平移到了家里。 大姥姥烹制的山鸡做法很简单，两个步骤，一，煮熟了，二，放盐。没了。 燕岚两个月没吃肉，也不讲究了，只要能吃饱，啥都是香的，燕小毛早就忘了肉是个啥味道了，幸福简直要泪流满面，呼啦啦的喝汤，大口的大口吃肉，嘴巴里塞的鼓囊囊的，慢慢的咀嚼。 燕岚感觉她没吃几口肉，碗就见底了，她摸摸嘴巴，看了看大姥姥，又看看自家娘亲，问：“娘啊，山鸡好瘦呀。” 罗娘笑：“乖孩子，锅里还有呢。”燕岚来不及高兴，就听罗娘道，“留到明天吃，天还不是太热，能放两天呢。” 燕小毛摆着手指头瞎高兴：“娘，明天有肉吃，后天有肉吃，后后天有没有肉吃？” 罗娘寻着声音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温柔的笑：“有肉吃，能吃好几天呢。” 大姥姥也道：“回头我把山鸡毛给整理整理，拿到市集上还能卖几个钱。” 罗娘道：“干娘，谢谢您了，您明天还来吧，我们娘仨儿胃口小，吃不完就放坏了，您过来一起吃，我眼睛看不见，还得请您再给我做两天饭。” 大姥姥明白罗娘一片孝心，有什么好的想着自己，怕直接说自己不答应，所以才找了胃口小和帮忙做饭的理由，她也不是外人，罗娘对她来说，和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她没有推辞，笑呵呵的答应了。 燕岚其实想说，没必要这么省的啊，明天她还可以带着玄逍继续到山林里，抓不到山鸡可以抓鱼啊，玄逍水性很好，而且会抓鱼的。 对了，山里头的大湖因为在山林深处，野兽毒虫出没，连猎户都不会轻易到里面去，因而大湖里的鱼又多又肥，如果叫玄逍抓鱼，可以给自家吃，也可以拿到市集上去卖，而且山里的野菇也有很多，她可以叫小动物们帮忙采摘，然后带到集市上去卖，有些大户人家不就爱吃山珍野味的嘛，一定有人买的！ 不过她今天告诉罗娘说，玄逍抓了山鸡，罗娘还相信了，但是她告诉罗娘，在山林外头采了这么多的蘑菇，罗娘好像有些不信，说林子外围如果不是雨后，很少能看到蘑菇，就算下了雨，也没听谁采到这么大这么多的蘑菇。 幸而罗娘只是发表了一下疑问，并没有非得搞清楚的意思，如果罗娘知道她到了林子深处，肯定会打她的吧？ 燕岚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哎，自己年纪还是太小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第二天燕岚还是带着玄逍进林子了，山鸡毛都能卖钱，整只山鸡不知道能卖多少钱，燕岚想去试一试，顺便问一问动物们，有没有给家禽吃了可以下蛋的东西。 家里的两只呆头鹅吃白饭吃的她实在不爽。 有玄逍驮着她，不用担心毒虫，玄逍总是很聪明的避开那些东西，至于玄逍应付不了的猛兽，则由燕岚出面摆平，一般来说，闻到了燕岚气味的野兽就不会伤害她，燕岚不主动和对方交流，对方就会和昨天的野狼一样无视她的存在。 玄逍自己先填饱了肚子之后才在昨天小松鼠带它去的地方抓了一只山鸡，完成的、活着的山鸡，玄逍的捕猎本领很了得，燕岚猜测玄逍以前很有可能是野生的狼狗，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到了人类的世界，然后被燕兰给捡回了家。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玄逍不大明白燕岚的意思，燕岚解释半天玄逍还是一副你到底问的是啥的茫然眼神，燕岚只好放弃了对玄逍的八卦。 带着山鸡，叫上在湖边跟着罗黑牛放鹅的燕小毛，姐弟俩高高兴兴的往回晃荡，燕小毛眼馋的看着燕岚手里的提着的山鸡：“姐姐，吃肉肉？” 燕岚摸摸他脑袋：“不能吃，要卖钱的。” 燕小毛哦了一声，问道：“卖钱吃肉肉？” 燕岚拒绝和傻弟弟说话：“小吃货。” 路上碰到了一些村民，以前他们见了燕岚是不会主动跟她这个小丫头打招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今天燕岚觉得有些不对劲，坐在门口择菜的妇女，院子里做针线活的丫头，还有树下扎堆儿说闲话等着吃饭的男人们，看燕岚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嘀嘀咕咕的，燕岚总觉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己。 路过燕贵家门口的时候，宋氏一脸怪异的笑容叫了燕岚一声，眼睛盯着燕岚手里的山鸡问：“虫子呀，哪里来的山鸡呀？” 燕岚脚步不停，叫：“大娘。”然后指指沉默但眼神冷峻的玄逍，“我们家大玄在山里头逮的。” 宋氏怪笑：“哟，那可了不得了，捡来的杂种狗还成精了，老张家的大黄还没它厉害！别说捉山鸡了，就是看家也看不住，叫那只畜生看着陷阱，还是叫抓住的猎物给跑了，哦，对了，老张丢的好像也是山鸡啊！” 燕岚听到“杂种狗”三个字脸就非常不高兴的皱了起来，她摸摸玄逍的脑袋，心想，玄逍才不是杂种狗，玄逍是很厉害的狼狗。同时她又庆幸玄逍听不懂宋氏话里的意思，宋氏饱含恶意的臆测让燕岚觉得很讨厌，她走快了些，没有理会宋氏怪声怪气的说话声。 难怪村里头的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怀疑她偷了老张的猎物！ 55.祸事 回到家，看见罗娘眉头轻蹙着发着愣，燕岚就知道外头的流言给罗娘听到了。 大姥姥从灶房里头走出来，看到燕岚和燕小毛，脸上露出了笑容：“虫儿，小毛，回来啦！哟，大黑又逮到了山鸡喽！” 大姥姥一脸的惊奇。 罗娘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燕岚心里有些难受：“娘，我没偷老张叔的山鸡，罗黑牛他们都知道，我和大玄是从东头上山的，老张叔住在西头，我根本就没去。” 罗娘沉下脸：“虫儿，你进山了！” 燕岚自知失言，紧紧闭着嘴巴，一脸懊恼：“娘……我没偷，是大玄逮的，大玄可能干了，娘，你也不相信我啊？” 大姥姥赶紧说道：“乖虫儿，你娘哪里会听别人胡说八道，你娘是生气你偷偷进山！山里头多危险呀，你怎么能进山呢？还不过来给你娘认错！” 燕岚手里还提着山鸡呢，垂着小脑袋，没精打采的走过去：“娘，您别生气了。” 罗娘叹口气，本来是想拉女儿的手来着，谁知道摸到了一手毛，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你好啦，大玄也跟着变聪明了，要不然怎么能说你跟大玄有缘，虫儿，娘自然相信你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要进山了，你再出点什么事，娘可受不住啊。” 燕岚不可能不进山，但她又不愿意拿话敷衍罗娘，只能抱着罗娘撒娇：“娘~” “咯咯咯——”山鸡被压到了脑袋，发出了抗议的大叫声，温情脉脉的母女相拥图似乎凝滞了一下，燕岚提着不老实的山鸡使劲儿的上下颠了几下，问老人，“大姥姥，山鸡能不能卖呀？” 老人打量着精神奕奕羽毛漂亮的山鸡，笑的脸上起了一道道的褶子：“比昨个的要精神漂亮!大姥姥没见谁卖过活的山鸡，回头到市集上打听一下，要是当斗鸡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家里没鸡窝，倒是有装鹅的笼子，燕岚把山鸡关在笼子里，叫玄逍看好了，这才进屋里头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穷人家都是她家这样的，没有椅子凳子桌子和床，睡觉睡席子，坐的时候用的是席子，吃饭的时候用的矮几，燕岚每次都要跪坐着，特别不舒服。 她瞅瞅罗娘，又看了看大姥姥，干脆盘腿坐着，大姥姥瞧她一眼，呵呵笑，倒是没说啥。 还没吃完饭，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有人扯着嗓门大喊：“燕战呢！叫他滚出来！出来！滚出来！” 罗娘脸色大变：“虫儿，带小毛去屋里头呆着，不许出来！” “哦。”燕岚忧心忡忡，现在又不是多问的时候，肯定是自己那个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的渣爹在外头惹了事，让人找上门来了，她拉着懵懵懂懂的燕小毛，躲进两人睡觉的耳房，把房间里的杂物堆在窗户下头，然后踩在上面从破窗户纸里往外看。 燕小毛抓着燕岚的裤子往上爬：“姐姐，我也看。” 燕岚一只手把他提起来搂着，俩人脑袋挤着脑袋，瞪圆了眼睛盯着院子里那些陌生人，一共有五六个，个个还提着家伙，棍子、砍刀，村民围在门口，看见他们手中的凶器，原本打算上来质问两句的都悄悄退了回去，闭上嘴巴，一张张脸上带着好奇、疑惑、了然、担心、惊惧，各种神情，有漠不关心明哲保身，但只有一张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脸——宋氏。 罗娘和大姥姥已经走了出来，大姥姥在前，罗娘手中拿着探路的棍子在后，两人都是背对着窗户，燕岚和燕小毛只能看到两人右边的一只耳朵和一点点的侧脸。 玄逍站在大姥姥身边，脑袋微微伏低，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燕岚知道玄逍此时的双眼一定是冷静、锐利，带着野兽最原始的狠戾和凶性，不然来找麻烦的那些人也不会看到玄逍后就不自主的倒退。 “燕战不在，你们是什么人？带着凶器私闯民宅，光天化日，你们打算行凶伤人吗？！”大姥姥的老伴儿还在世的时候，性子最为威严正直不阿，在南阳村很能说得上话，老夫妻相处的久了，大姥姥也受了老伴儿的影响，对于这种场面并不露怯弱，严肃的板着脸，丝毫不见气弱，腰板挺的直直的，瞪着凶神恶煞的一帮壮汉。 对方很嚣张，为首的壮汉挥舞着手里明晃晃的砍刀，狞笑道：“行凶伤人？就是做了那又如何，知不知道老刀我给谁做事？杜爷！白虎帮的杜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燕战他欠了债就躲起来，既然他逃了，自然由他的家人来还！银子不多，区区二十贯，破财消灾，给了恩怨一笔勾销，咱也不多做纠缠，若是不给……哼哼。” 大姥姥也是个有主意的，哪里就能被对方的说辞给哄到，怒声说道：“燕战人在何处，叫他出来说话，你说二十贯就是二十贯？！拿字据出来！” 自称老刀的壮汉笑容古怪的看了眼大姥姥身后的罗娘，道：“老头，我劝你最好别看，免得早登极乐，你若是真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打紧……” 冷不防斜里一个声音打断了老刀：“老人家，你还是听我们刀哥的吧，要么还钱，要么告诉我们燕战藏在哪里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二十贯来，我们可以通融通融，过一阵再来，千万别说什么不还钱的话。” 声音柔和清亮，听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少年，说话倒是客气礼貌，但语调带着一股子成熟老道的味道，综合起来感觉很奇怪。 老刀被这个声音打断，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程然，别多嘴，你小子懂什么，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燕岚瞧了半天没瞧见哪个才是程然，心道这么小就跟着混了，不良少年！ 这是燕岚对程然的第一印象，尽管她只听到声音连人家面都没见着。 罗娘心里发苦，叹气：“干娘，叫他们通融两天，我想办法把钱还给他们。”二十贯不是个小数目，罗娘知道就算对方通融一年半载，除非她去偷去强，否则断然挣不到二十贯银子的。 老刀心里也清楚，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罗娘，大姥姥怒不可遏，挡在罗娘面前喝道：“银子会还的，现在你们马上离开！” 老刀冷哼两声：“老东西，当老子好哄，我今天走了，明个你们还不得卷铺盖逃走，到时候老子上哪儿找你们！燕战说了，要是到期限不还钱，就把他媳妇儿卖给我们做抵押！” 晴天霹雳，罗娘身子晃了晃，无意识的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老刀早已不耐烦：“把人带走！” “你们做什么！”大姥姥怒喝，想拦住这些人，但她毕竟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被推攘着摔倒在地上，罗娘拼命挣扎起来，嘶声哭嚎着，有人看不过眼站出来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小心我报官了！” 被老刀的手下一脚踹开，这下子真的没人敢站出来了，大家伙纷纷散开，惧怕的看着这伙强盗。 玄逍大吼一声，小牛犊子一样大的身躯凶猛的扑过去，把抓着罗娘的一个男人给扑到在地，老刀挥刀嚷嚷：“给老子宰了这个畜生！” 那些人放开罗娘，拿着家伙要去对付玄逍。 燕岚提着燕小毛塞到一堆杂物里把小孩给埋起来：“在这呆着别动，哪儿都别去！”撒丫子冲出门外，一边往屋后头跑一边大喊，“玄逍！过来！” 众人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屋后，而本来眼冒冷光气势逼人的玄逍放弃了攻击，跃出包围圈，影子一般跟着消失在屋后头。 老刀喝止了要去追的手下们，骂咧咧的说道：“都给老子回来！把这女人带走！” 罗娘早在挣扎的过程中怒极攻心晕了过去，被这些人抬着嚣张的扬长而去。 走在最后头的是个穿着石灰色衣服的少年，肤色偏深，短而硬的头发，一根根不服帖的朝天竖着，像是刚还俗的和尚一般，个头和体格也比同龄人显得高大结实，瘦削直挺，略显冷硬的五官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和青涩，但却混合着别样的坚毅成熟气质，本该是正直忠诚的面相，他却和作恶的强盗混在一处，漠然的看着朗朗乾坤下上演的不公，冷然的眸子偶然的产生波动，泄露出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疲惫倦怠和心灰意冷。 本该对立的两面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矛盾恰恰使得他周身弥漫着一种奇异独特的气息，将他和所有人区分开来，游离于人群之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跟在老刀等人的身后，临走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燕岚和玄逍消失的地方，眼睛里露出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好奇和兴味，死气沉沉的黑白表情有一瞬间的鲜明灵活。 66.野狼 “玄逍，往山里跑！” 燕岚骑在玄逍背上，紧紧抱着大狗，两边的景色迅速的后退，变成一片连贯模糊的虚影，她最后回头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冒着两团熊熊怒火。 玄逍驮着燕岚跑到了山林深处，她跳下犬背，双脚踩在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厚厚的枯枝败叶上：“玄逍，能把狼招来吗？” 动物之间有它们独特的交流方式，这是靠触摸才能明白动物想些什么的燕岚无法做到的，玄逍点点头，目光沉静，瘦骨嶙峋的大狗，昂首挺胸神态坚定，犹如一个可靠勇猛的战士，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仰天发出深沉悠长的啸声，密林中的小动物们被惊动，四处逃窜，飞鸟纷纷飞上了天空，鸣叫声和翅膀扑棱的声音长久不绝。 燕岚被震撼到了，她带着敬畏的心情轻轻抚摸着玄逍脊背上涩涩的皮毛，又摸摸它的脑袋，叹：“大玄，你其实是狼吧？” 玄逍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目光温和。 玄逍的长啸很快就有了结果，十几匹灰狼从四面八方奔过来，它们的眼睛在昏暗的密林中发出幽深的绿光，燕岚和玄逍被它们包围起来，所有的狼都紧紧盯着玄逍，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是玄逍的叫声将它们召唤而来，如果不是燕岚在场，群狼一定一拥而上用利爪、用尖利的狼牙，将玄逍撕碎吞吃干净！ 燕岚的目光落在狼群中体格最大最强壮的浅灰色的野狼上，它比其它的野狼靠前一头，头狼就是它，没想到玄逍竟然把头狼也给招来了，这代表着，除了幼狼之外，很可能狼群的所有成员都已经到齐了。 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惹怒了狼群，自己虽然不怕，但玄逍的麻烦可就大发了。 燕岚和头狼的目光对视，诚恳而认真的说道：“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她走上前，头狼也朝着她走过来，他们面对面站着，燕岚的手放在头狼的脊背上，感知到头狼的心声。 十多年前的战争影响的不仅仅是百姓，还有山林里的这群狼，战时人类对山林中狼群的大量捕杀，导致它们族群的数量锐减，生存环境变得恶劣，母狼数量稀少，繁殖不易，这些年狼群的元气不但没有恢复，每年狼群的数量反而都在下降。 到目前为止，整个山林里剩下的只有这一个狼群了。 现在刚刚出生了一批小狼又有一部分生了病，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夭折。 燕岚承诺：“我可以治好它们。”这不算破坏生态平衡，因为在这片山林里生态的天平因为狼群的锐减早已倾斜了。 分割点 老刀带着他的手下，抬着晕倒了的罗娘打道回府。 他们肆意的说笑，谈论着燕战，还有他虽然盲眼，但还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妻子，他们会把她卖到青楼妓馆中，或者会把她卖给某个具有特殊嗜好的富人，以抵押燕战欠下的债务。 程然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他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漠然、无谓，死气沉沉，可如果你靠的近一些，或许就能看到他眼底闪现又消失的憎恶和冷光。 这个人的心不全然是死寂的。 老刀瞥见程然脸上的神情就厌恶，他原本就是看中了这小子的身手，所以才收留了这个来历不明奇奇怪怪的少年，并且给他办了户籍，本来以为捡到了一个身手厉害的小弟，谁知道这小子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在还算听话，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架势也够味，不然就冲他今天不知好歹的打断自己说话，险些坏了事，他也一定整死这小子。 “程然，过来！扛着她！” 程然走过去，把罗娘从一群粗手粗脚的男人手中接过来，背着，继续闷头朝前走。 就在踏入这片林子的那一刻，程然下意识的警觉起来，那完全是出于在部队中打滚摸爬多年、在一次次的实战演习中、在一次次出生入死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对于危险的接近敏锐的直觉， 也正是这种直觉，让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惊险万分的致命伤害，同样，也正是因为在最后一次没有相信直觉预警，他才会来到这里。 程然停下脚步，老刀发现他没跟上，不耐烦的嚷嚷：“程然，愣着干啥，快走！” 程然没动，他的眼睛轻轻的往道路两边的林子瞥了两眼，微微眯着眼睛。 老刀终于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片林子变得异常安静，当所有人的停止了交谈，注意力放在植被茂密阴郁的丛林中，在那些光线无法到达的阴暗角落里，似乎有一双双喋血的眼睛正阴森森的盯着他们看，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惊恐的大叫了一声：“狼！狼群！” 一只、两只……一个接着一个的野狼，从树后半隐半露，它们的眼睛冒着幽绿的光，呈现出半包围的状态，紧紧的锁定住这些人，而在幽深的林中，是不是还有更多的野狼在潜伏着？ 深山里的野狼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老刀失去了冷静和理智，狼群的威慑使他完全不能正常思考，更不会去想为什么狼群的包围会留下一个缺口，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朝着唯一的缺口，不假思索的逃跑。 几个人怎么能和一群凶残的野狼斗？唯有逃跑，老刀开了头，其他人也吓的屁滚尿流的狼狈逃窜，他们什么也顾不上，有几匹狼从林子里跳到了大路上在后头追击，逃跑的人吓的哭爹喊娘，逃的更快了，一直逃回了城里，他们才发现野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撤走了，没有人受伤，只丢了一个程然和他们的“战利品”罗娘，但谁也没提搬救兵回去找人的话。 刚刚发现被狼群包围的时候，依程然的本事是可以逃走的，他的动作一定比老刀和那帮小弟快，有这些人当垫背吸引狼群的注意力，再加上他自己的身手，狼口脱险并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但背上还有个女人，舍弃这个女人独自逃跑不是他的作风，无论他表现出来的有多么冷漠无心，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军人，退去了作为军人的身份，抹不去流淌在他身体里属于军人的血。 他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脑子转的飞快，计算着自己有没有本事在死之前让女人脱险，成功率不高，顶多他先死，然后女人跟着死。 程然忘了，他考虑的一切后果的前提是狼群的目的是捕杀，所以当他看出狼群的意图只在追赶没有捕杀的意思，他有些茫然，但依然保持警惕。 现在的局面就是，十几匹野狼围着程然，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甚至发出足以把胆小的人给吓的尿裤子的低吼声，可程然依然背着罗娘，一动也没动，野狼们似乎很为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而程然十分困惑，觉得这群野狼的行为十分的不科学，这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呀！ 燕岚和玄逍躲在树林里看的着急，她只是想通过野狼把这些人都给吓跑，在她的计划里这些人为了逃命一定会丢下自家娘亲这个累赘，但意外的是，还有个少年面容坚定的背着自己的娘亲，在最凶险的时候也没有松开，他面对一群成年的健壮野狼，居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怯懦之色。 她想了一下，在玄逍耳边轻声说道：“叫它们走吧，替我谢谢它们。” 小狼崽子的病痛已经被转移到了燕岚身上，她现在全身都提不起劲头，头也晕晕的，一共治了九只小狼，二九十八，等于说她还得保持这样的状态十九个小时，到明天才能好。 狼群们应承燕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听到了玄逍的传信，一个个毫不犹豫的跃入林中，回到它们山林深处。 程然呆了：这就走了？那您几位跑这一趟到底是为嘛？ 他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背着罗娘转身往回走，从哪儿把人给抢来的，就送回哪里去，他名 义上是老刀的小弟，却不会认死理什么都替他做，刚来那会儿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根本不在乎生死，所以才玩命儿的给老刀当打手。 但今天的事情给他的冲击比以往都大，以前跟着老刀只见识过正常的帮派争斗，恃强凌弱欺男霸女这还是第一次，程然十分反感，再加上刚才那群莫名其妙的野狼的出现，以为要死的时候依然毫不在意，但狼群撤退了后，他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被谁打了一巴掌，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程然没进村，直接把罗娘给放村外头的树下，然后就离开了。 他走了好一会儿，跟了他一路的燕岚才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娘！”玄逍张开嘴巴一咬，燕岚宽大的衣摆从它的嘴巴里飘过去，它咬了个空，玄逍无奈，只好跟着燕岚跑出去，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梧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77.吐血 燕岚的注意力都放在罗娘身上，她小手轻轻的拍打着罗娘的脸颊，不住的轻声叫喊：“娘，你醒醒啊，娘？” “虫儿？”罗娘悠悠转醒，茫然的半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半晌，记忆回笼，罗娘渐渐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到丈夫招来的祸事，想到被牵连的老人，想到当着众位相亲的面自己被一伙男人给抢走。 见罗娘醒了，燕岚高兴的差点哭出来，用她稚嫩的童声软绵绵的安慰：“娘，没事啦，我带您回家。” 被丈夫打骂，日子过的再苦再泪都没有哭过，只在痴傻多年的女儿清醒的时候喜极而泣，然而此时此刻，听到女儿用稚嫩的嗓音安慰自己，大声说会带自己回家，这个坚强平凡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燕岚以为罗娘只是受了惊吓，忙搂着罗娘的胳膊，另一只手费力的在罗娘背部一下下的抚着，安静的等着她平静下来。 罗娘心里更加难受，掩面痛哭，如果不是还牵挂着家中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今天就一头撞死在村口的老梧桐上！ 燕岚再迟钝也发现了罗娘不对劲，罗娘的哭声是委屈愤恨的，受了莫大的屈辱，却又无可奈何，透着无处喊冤的凄苦和绝望。 尽管这里民风开放，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早已嫁人的妇人被几个不善的陌生男人给抬走了，在任何时代它对于一个女人的名声都是莫大的伤害，别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嘴长在别人身上，传出去肯定不会好听，搁在燕岚所了解的明清时期，罗娘这样的或许就被沉塘或者用别的方式被抹杀了。 受了这样大的侮辱，心里怎么会不苦，怎么能忍得住不哭？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燕岚心都给揪起来了，她忽然沉了脸，眼神凶狠，冷冰冰的说道：“娘，你放心，谁欺负你了我都记住了，我给您报仇！” 无论如何，这样的神情绝对不该出现一个刚刚从痴傻中清醒过来的八岁小孩脸上，罗娘看不到女儿脸上的认真和狠戾，她把燕岚搂在怀里，哭的更凶了，倒是隐在树后的程然把燕岚的言行神态看入了眼中，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不敢轻易说出口的猜测。 燕岚本来就因为给小狼们“治病”不大舒服，使不上力气，短短的时间内心绪几度起伏，狠话放完，就觉得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软倒在她娘怀里了。 罗娘顾不得哭，她眼睛又看不见，抱着女儿惊慌道：“虫儿？！虫儿？！” 燕岚仍然保持着一丝神智，只是全身无力，眼前黑乎乎的好像天一下子就黑透了一样，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代表着罗娘的黑影不住的旋转着，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事……我太累了， 娘……没事的……” 她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听的罗娘心酸不已，她反手擦了擦脸，忍着泪水，把身子软成一团的小姑娘给抱起来，靠着树干缓缓的站起来，哽咽着说道：“好孩子，娘带你回家。” 只是她根本就看不到脚下的路，走了一步就被坑坑洼洼的路面给绊了一下，抱着燕岚趴在了迅速的跳过来的玄逍身上。 罗娘落下几滴眼泪：“大玄，你来驮着虫儿。” 玄逍听不懂罗娘的话，这只忠实的大狗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罗娘摸索着把小主人放在自己背上，罗娘扶着燕岚以免女孩掉下来，然后拍拍玄逍的脑袋：“走吧，回家。” 玄逍明白她动作里的含义，望了眼程然藏身的大树，驮着小主人，带着罗娘缓缓的往村子里走去。 程然目送着他们进了村子，身影被一座座房屋挡住了，才默不作声的掉头离开。 比起来的时候，程然脸上多了几分生气和神采，日子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毫无意义，一片灰色，他找到了感兴趣的事情，他想知道燕岚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和他从同一个地方而来。 对于他来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遇到疑似同胞的人无疑是令他意外、惊喜的，更难得是，这 个“小同胞”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充满了活力……还有神秘感—— 对于刚才狼群的怪异行为，别人或许会忽略，可能根本就想不明白，但作为一名在危险的任务中多次死里逃生的军人，程然强大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和他的小老乡有莫大的关系！ 破解其中的秘密，证实心中的猜测，程然从心底生出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往事已矣，前世今生不再相干，程然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从背叛的打击中走出来对于程然来说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燕岚的出现除了缩短他走出来的时间，同样，也给了这个喜欢新鲜刺激的男人一个莫大的惊喜。 有意思。 程然微微眯了眼睛，唇角上扬，内里的灵魂已经和怪蜀黍持平而外表变成了翩翩少年郎的黑帮小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等到再过一段时间，今天的事情以及老刀的面孔被人们淡忘，而作为跟班小弟的他被彻底遗忘的时候，“小”老乡，哥还会回来的。（忽然想到灰太狼了囧） ——另外，有一件事不得不提，燕岚小姑娘的红头绳在骑着玄逍狂奔的过程中松开了，对于乡村里十岁以下的小姑娘来讲，区别她们性别的特征只有比男孩子稍稍鲜艳一些的衣服，以及各种各样的小辫子和头绳、花朵，燕岚没有鲜艳的衣服，她只有小辫子和红头绳，小辫子散开后，满头头发如同枯草一般乱糟糟的，改小的灰色调的衣服和裤子，光光的脚丫子，因为这些，陌生人误会她是个男孩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意思就是，燕岚的形象，使得程然先入为主，把性别特征尚未显露的小姑娘当成了小子。 毕竟古代的小孩无论男女都是长头发的么。。。。 ———————————— 村里人看到罗娘回来，好心的赶紧上前帮忙，听到声响的村民纷纷从家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好事的妇人们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装作没看到罗娘的红眼圈和满身的狼狈，以帮忙为由围着罗娘问怎么回事。 “你咋回来的？” “虫子这是咋了？哎哟，可怜的闺女，没事吧？” “那帮子人可真是吓人，你家汉子又在外头惹事了吧？” “就是呀……罗娘啊，他们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家汉子真的把你给……” 闲极无聊的妇人们，她们顶多也只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对于罗娘有同情，有怜悯，有关心，但更多的忍不住要八卦的好奇心，要她们照顾罗娘的感受恐怕没有人能想得到，村子里的妇人们是什么样子罗娘一清二楚，尽管知道她们没有恶意，但频频被提起伤心事心里依然不好受， 对于不会看人脸色（也许是故意无视）的左邻右舍罗娘心里恼怒又气苦，况且从她们的态度里罗娘察觉到了她们的怀疑，罗娘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一直到了家门口，她的心里渐渐安定下来的时候，冷不防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状似关心的问道： “妹子啊……” 是宋氏！认出了对方的声音，罗娘心里不由的一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宋氏抓着罗娘的手臂，她的这声“妹子”拖的声音很长，恰恰是在其他人觉得问不出来什么渐渐 停止发问的当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再加上她的语气和神态都有些神秘兮兮的，敏感的嗅到了不寻常意味的妇人们纷纷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 罗娘急忙打断她：“大嫂，我累的很，虫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都回去吧。” 宋氏拉着她不放，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却是恶毒的光芒：“罗娘，嫂子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跟嫂子说说，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你不用怕！尽管说出来，若是他们欺负了你管它什么白虎黑虎帮的，咱南阳村的各位乡亲也会想办法给你做主！哎哟，你看你这衣服头发乱的……” 宋氏狠狠的抓着罗娘的胳膊不叫她躲开自己，另外一只手去给罗娘整理头发，仗着背对着一众妇人，更不怕罗娘的盲眼，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恶意嘲笑，快手快脚动作粗鲁，有意无意的扯着罗娘的头发。 罗娘抱着燕岚被众人簇拥着，躲也躲不开，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家隔壁的崔氏一把扯开宋氏，怒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宋氏立马提高声音：“哟！我怎么啦？！老娘不也是关心她有没有被那帮子糙汉子给欺负了嘛！你冲我叫什么叫？！好心没好报！”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扭着腰挤到人群的外围，朝别处呸了一口，翻翻眼皮，叫嚷着，“求老娘管老娘也不管了！回头等燕战回来看她怎么办！” 众人也觉得宋氏话忒多了些，可她刚才故意说的那些话还是在众人心里留下了痕迹，就连崔氏在骂了宋氏两句之后，扶着脸色苍白的罗娘，犹豫了半晌，轻声问：“罗娘，你告诉嫂子，他们有没有……动你？” 罗娘搂紧了燕岚，两片嘴唇血色褪尽，直直地盯着虚空，猛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直挺挺的向后仰倒。 燕岚趴在罗娘身上，愣愣的盯着咬着牙关紧闭着眼睛的罗娘，缓缓的抬起了头，沾染了鲜血的小脸上眼睛大的渗人，从一条条慌乱的腿脚中间盯着外围的玄逍，手指指向同样站在外围的宋氏，比了个口型：“上！” 88.崛起 “啊——”一声惨叫陡然而起，传遍了南阳村的每个角落，正急匆匆的抬着罗娘往屋子里走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到的场景却叫众人感到莫名其妙。 宋氏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啊啊啊的大叫着，浑身发抖指着她前面卧在地上的大黑狗，尖叫：“咬人啦——快打死它——它想咬我——” 而旁边燕家的大黑狗依然是乡亲们一贯认识的那样，瘦骨嶙峋显得无精打采，无动于衷的看着发疯的宋氏，在宋氏扔过来一个土坷垃之后赶紧躲开，看了宋氏一眼慢吞吞的挪远了些。 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宋氏的神情却更加惊恐：“它刚才真的想咬我！都爬我身上来了！！” 崔氏道：“别管她，发什么疯！先快把罗娘抬屋里去！” 只有燕岚一个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玄逍完全按照她内心所想，一跃而起将宋氏狠狠的扑到在地，一爪子扯乱了宋氏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然后跳开，接下来就是众人后来看到的场面了。 燕岚也没想到玄逍居然能和她心意相通，毕竟让动物了解到自己内心所想必须要和它们有肢体上的接触，罗娘的吐血和晕倒使她对宋氏愤怒到了极点，因而想让玄逍教训一下宋氏，但她并不希望玄逍攻击人的场面被村民看见，可行动快于大脑，玄逍扑倒宋氏的那一刻燕岚心中尽管有快意，更多的是担心，她真的没想到玄逍能感受她真正的想法，聪明的躲开大家的视线。 狗或许通人性，但绝不会到会思考会算计人的地步，再加上宋氏在南阳村的口碑也不算好，所以之后无论宋氏怎么信誓旦旦的揭露玄逍攻击她的事实，也不会有人相信。 教训了宋氏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罗娘清白依然会遭到村民的怀疑。 大姥姥扭了脚，在罗娘被抢走之后找到了藏在里间杂物堆的燕小毛，把小孩托付给邻居看管，大 姥姥去求村长带人就罗娘，无果，老人家火急火燎的，瘸着一条腿亲自到平日里交好的几家去叫人，但没有人敢出这个头，封北城里哪怕是个小帮派的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农民能够招惹的，大姥姥正束手无策，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她，燕战他媳妇儿回来了！ 老人家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那人接着说了一句：“恐怕是清白不保，才吐了血，被抬回家里去了。” 大姥姥的心沉了下去，她拄着棍子赶到家门口的时候，正碰上赤脚大夫上门，听到燕岚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大姥姥才稍稍放了心，又赶紧问罗娘的病情，大夫摇头叹气，说了些没人能听懂的话，开了两张药方子，道：“先用第一副药，半个月之后再换药，好好养着，莫要劳累，心绪起伏不易过大，不要大喜大悲。”最后又顺便给老人看了看脚，说了声没大碍，收了诊金提着药 箱就走了。 原本就拮据非常的家庭因为罗娘的病倒，陷入了最艰难最困窘的境地，大姥姥自己更不容易，再加上扭伤了脚，想帮他们母子三人也有心无力。 等到第二天，因为给小狼治病转移到燕岚自己身上的不适感才完全消除，罗娘中间醒了几次，但时间都不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大姥姥始终愁眉不展，燕岚和燕小毛饥肠辘辘，丫头还想带着大黑到山里“打猎”，但大姥姥看她们姐弟看的很严，根本不准他们出家门。 老人坐在席子边看着昏睡中的罗娘，唉声叹气，她考虑了很久，招手叫来燕岚：“乖虫儿，到姥姥跟前。” “姥姥？” 屋子里光线暗再加上房子本来就小，四个人也显得有些挤了，燕岚让玄逍呆在外面看着院子里的两只呆头鹅，自己和燕小毛始终寸步不离的呆在罗娘的病榻边上。 今天早上起大姥姥似乎有了心事，比之前都要愁眉不展，这都快中午了，大姥姥才开口说话，燕岚直觉老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牵着拉着自己手不放的燕小毛，走到大姥姥身边靠着老人的腿跪坐下来，仰着头认真的等着老人说话。 老人粗糙的如同枯树皮一般的大手在燕岚嫩呼呼的小脸蛋上摸了摸，把小姑娘往自己身边抱了抱，俯下|身子凑到燕岚耳边低声说道：“虫儿，姥姥交代你办一件事，不能给别人知道。” 被排除在外的燕小毛很不识相的跟着爬过去，叫：“姥姥，我听到啦！” 燕岚在他屁股蛋子上轻轻掐一下，故意凶他：“不许听，捂着耳朵，不然我揍你！” 燕小毛捂着屁股蛋子委委屈屈的看了眼他凶悍的姐姐，脏兮兮的小手分别捂在两只耳朵上，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着望着燕岚和大姥姥，那样子仿佛是在问：这样好不好哇？ 老人呵呵笑，奖励似的在小孩儿脑袋上揉了揉：“小毛乖……虫儿，你去姥姥家里，姥姥家的门是锁着的，你把门推开些，从下面钻进去，到姥姥睡觉的床上，把枕头拿开，然后掀开褥子，褥子下面有个包好的手绢，你塞衣服里给姥姥拿过来，回来的时候记住还把门关好了，听清楚了吗？” 燕岚点点头。 老人不放心：“你再给姥姥说一遍，东西放哪儿啦？” “床头的褥子下面！”燕岚慢慢的说道。 大姥姥嫌弃一般哟了一声：“这丫头说话带的是哪里的口音，啧，去吧，别告诉外人，谁问都别说，快去快回！” 燕岚因为老人的前半句话紧张了一下，见老人只是随口说说，松了口气，“哦”了一声，利落的站起身往外跑。 “姐姐——”燕小毛以为他姐要丢下他，慌张的大叫起来，小炮弹一样从地上蹿起来，撒丫子跟在燕岚后头撵，大姥姥急忙去拦都没抓住他人，哭笑不得喊，“回来！小毛，你姐姐还要回来的！” 燕小毛已经跟到了外头，眼看着他姐潇洒的骑在大黑狗背上，潇洒的飞驰而去，立马哭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扯着嗓子嚎：“姐姐姐姐姐姐呜哇啊啊——” “汪——”一声吼叫，完全把燕小毛的鬼嚎给压了下去，燕小毛精神一震，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黑色影子，两只小手迅速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使劲儿的把鼻涕给吸回去，顶着他那张可笑的花猫脸，又是哭又是笑小腿欢快的奔过去：“姐姐呜呜……” 燕岚给他抱了个结实，提着小孩的胳膊把牛皮糖一样的小东西给放一边，看看自己衣服上亮晶晶的鼻涕，朝弟弟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受不了的单手把小孩扔玄逍脊背上，拍拍玄逍：“走。”自己跟着大狗跑的飞快。 正是晌午十分，家家户户要么正在做饭要么正在吃饭，村里头路面上看不到有人走动，俩小孩一大狗跑到了大姥姥家里，燕岚让玄逍和燕小毛等着，自己从两块门板下的空间钻到了屋子里头，在老人家的床头找到了一块包成长条条状的手绢，燕岚犹豫了一下，把手绢打开，走到糊着厚厚的窗纸的窗户下面，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以及两块碎银子，那张纸，燕岚仔细看了看，一半推测一半瞎蒙，觉得应该是一张面值五十的银票。 大姥姥这是要做什么 燕岚觉得自己应该猜得到的，她犹豫了半秒钟，小心的把银票和碎银包好，然后把手绢放回了原处。 老人犹豫了很久才让她来拿的，这么多银子……很有可能是老人的棺材本，既然想明白了，燕岚怎么还可能动它？ 从屋子里爬出来，燕岚没回家，她带着燕小毛骑着玄逍往山里跑去，听话懂事怎么样？她娘还是被欺负的吐血，她姥姥那么大的年纪却要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帮他们，她重活这是一世就是为了做一个听话懂事的乖乖女吗？那老天为什么给她这一身的怪力？为什么给她和野兽沟通的能力？有异能在身却不用它，这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她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当爹的是渣男靠不住，当娘的性格再怎么坚强但生理上毕竟是个柔弱女子，下面还有这个不知世事的乖弟弟，全家上下，燕岚觉得，还是自己最靠得住！ 她才应该是这个家的当家人！顶梁柱！……虽然没人承认，但没关系，只要她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燕岚抱着燕小毛，稳稳地骑在玄逍背上风驰电掣的前进，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幡然醒悟，是该崛起的时候了！ 99.无题 对许多优秀的猎户来说依然十分危险的山林，燕岚进进出出就跟进出自家后花园一样容易，四条腿的动物都不会伤害她，再加上有大狗玄逍作为向导，使燕岚避开了蛇鼠虫蚁之类的动物，而也是因为燕岚的存在，一些凶悍的野兽也不会因为玄逍闯入它们的领地而发起攻击。 燕岚深刻的体会到再牛叉的英雄人物也需要有一个默契合适的搭档的。 狼群作为山林之主，派了一只额头有一律红毛的灰狼接待两人一狗，燕小毛初生牛犊不怕狼，看到皮毛光滑发亮的灰狼，高兴的叫：“狗狗！大灰！” 噗通一声从玄逍背上咕噜噜滚地上就去抱这只“中原一点红”的大灰狼，燕岚急忙提着小孩的后领给拉回来，看着呲牙咧嘴表示“我很生气”的“中原一点红”，心有余悸的给了燕小毛一个脑镚儿：“笨蛋弟弟！” 接触过人类的野狼怎么会听不懂和“狼”与“狗”有关的字眼，虽然不知道被当成野狼的大黑狗会不会不爽，但被当成家犬的野狼肯定不怎么高兴。 燕小毛疼的委屈的抽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因为被叫做“狗狗”而不爽的大灰狼，丝毫没有差点被一只惹怒的野狼给咬断爪子的自觉性，小孩很可能是因为给饿晕了脑子的思考回路走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踮着脚费力的搂着玄逍的脖子，一指“中原一点红”，眨眨眼：“大黑，媳妇儿。” 燕岚咬手：幸好两个大家伙听不懂笨蛋弟弟说话。 燕岚轻轻摸了摸“一点红”，和动物之间的沟通重点并不是在于言语，通过身体的接触燕岚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感情变化，看到它们脑子里传达给自己的画面，同样，对方也能通过这种方式感知到燕岚的心情与想法。 在脑子里绘出灵芝的形象，把自己希望得到这种植物的想法传递给“一点红”，“一点红”蹭了蹭燕岚的手心，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嗓子里呜咽一声，转身没入了丛林。 之后燕岚放走了玄逍，让它自己去捕食，他们家里的情况是没办法给玄逍提供充足的食物，所以只能辛苦玄逍自己到林子里捕食了，有燕岚“罩着”，森林中的动物都知道有玄逍这么只狗，没有外力的干扰，玄逍就能够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捕猎。 因为能够和所有的哺乳动物沟通，所以燕岚没办法让玄逍给她捕猎小动物然后拿去市集上卖，动物们之间的弱肉强食燕岚不会干涉，但她自己不会主动伤害它们。 至于另外的非哺乳类动物，爬行类和禽类都不是那么容易捕猎的到的，一只两只也卖不了多少钱，想来想去只有打药材山珍的主意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燕岚的想象太抽象或者是燕岚和动物之间依然有代沟存在，一点红回来了，但它带回来的不是燕岚期待的灵芝，怎么看都是一个肥肥的蘑菇。 燕岚一腔热情被骨感的现实给浇了个透心凉，本来还想拿着灵芝回去给姥姥看，现在只剩下一朵胖乎乎的肥蘑菇，她郁闷的想哭，燕小毛却一个劲的傻乐呵：“姐姐，肚子饿，我要吃蘑菇！” “算啦，蘑菇就蘑菇了。”燕岚摸摸脑袋，“以后野菇的价钱贵，不知道现在的行情怎么样。”她自言自语，其实不抱太大希望，物以稀为贵，这年头山珍野味遍地都是（她自以为的），蘑菇有啥好值钱的？ “我应该把灵芝带回来给你看的。”燕岚泄气的摸了摸一点红的脑袋，“谢谢你啦，能不能带我去你采蘑菇的地方，我想要更多一点。” 一点红呜咽一声，侧身对着燕岚，扭头示意燕岚骑在自己的背上。 燕岚试探的先把燕小毛给抱上去了，一点红喷喷鼻息，没做表示，她这才放心的跟着骑到大狼背部。 进了一趟山，除了玄逍吃饱了一顿饭，燕岚得到的只有用燕小毛衣服兜着的一堆野生蘑菇。 大姥姥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等着，看到俩小孩的造型一下子就明白了：“虫儿，你带弟弟进山了？！” 燕岚心虚，低着头把燕小毛衣服里的蘑菇哗啦一下全倒在了地上，抖了抖衣服，然后给露着光溜溜的两条胳膊的弟弟穿上，老人对于燕岚的不听话是生气的，本来想责怪想质问：姥姥让你拿的东西呢？！好端端的你进山干啥？居然还胆大包天的把弟弟给带进山？ 再疼这小丫头，老人也怒了。 但当她看到燕岚洒了一地的蘑菇的时候，老人愣了愣，拄着拐杖上前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蘑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虫儿，快捡起来，快快快！” “啊，啥？”老人前后态度变化太大，燕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篮子！拿篮子装起来！”老人忘了自己的腿脚不好，走的急了趔趄一下，吓的燕岚赶紧跑过去把老人给扶好了。 燕小毛抱着他的大蘑菇还舍不得撒手呢，听到他姥姥急吼吼的要篮子，两条小短腿飞快的跑到屋子里头去，没一会儿又笨拙的抱着个没把他自己给挡住的大篮子冲出来：“姥姥！篮子！” …… 闹了半天，燕岚总算明白，大姥姥是怀疑自己采的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珍贵蘑菇。 “猴头菇，这可是贡品呐，宫里头的皇帝跟娘娘，还有那些当大官的吃的。”大姥姥关上了门，和燕岚小毛姐弟俩围坐在堂屋的小方桌周围，篮子就放在方桌上，大姥姥手里拿着一只蘑菇仔细的研究，“你姥爷还在的时候，有一次进山两天不见人影，大伙儿都以为他在山里头没了，结果老头子好端端的出来了……虫儿呀，姥姥让你拿的东西你看了没？” 燕岚两只胳膊交叠着放在桌子上，点点头：“看了。” “你这傻孩子，心里比谁都明白吧？”老人显得浑浊的眸子里闪着慈祥明了的睿智光芒，呵呵笑了笑，“姥姥就知道小虫儿是个聪明娃娃……唉，跟你姥爷一样，聪明的不显山不露水，你看到的那些银子呀，都是你姥爷那次进山挣来的。别人当你姥爷那次是在山里迷了路，没人知道他走了大运，在狼窝里找到了这么多的猴头菇，后来悄悄到京城卖了出去，要不就凭你那短命的姥爷跟姥姥我这个老婆子，进了棺材也攒不到那么多银子哦。” 燕小毛就是用来凑人数的，他啥也没听懂，就明白自己和姐姐辛辛苦苦采来的蘑菇不是给自己吃的，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小孩别提多委屈了。 他下巴搁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瞅着大姥姥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的蘑菇，吞了吞口水，从长板凳上滑下来，绕到他姐那边小心的拽了拽燕岚的衣服，仰脸泪眼汪汪：“我饿…” “等等姥姥给你做饼子吃。”大姥姥叹气，“家里没个男人真是过不下去日子，你娘的药还没着落呢，乖虫儿，听姥姥的话，去姥姥家里把银子拿出来，姥姥半截进土的人了，还在乎这点身外之物？死了一张破席卷了埋了就成了……去吧。” 燕岚被老人彪悍的言论折服了，她瞪大眼睛：“姥姥，为啥不把猴头菇卖了？卖了就有钱了呀？” 姥姥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姥姥也不记得它到底是不是真的猴头菇呀，再说，让谁去卖呀？当年都是你姥爷一手操办的，这东西是个什么价钱姥姥也不知道，让人帮忙不给人家好处呀？我们哪里有那个闲钱，万一被人给坑了那怎么办？”老人继续叹气，“所以说，家里没有个男人真的不行，你爹他……混账东西！” 燕岚想到几个小时之前自己的雄心壮志，她仰起脸，认真的对大姥姥说道：“姥姥，我来卖！交给我你放心吧！” 要是她年纪再大几岁，这种语气这种气势，老人说不定就能感受到她的决心和自信，但一个八岁的黄毛小丫头，哪怕之前老人还亲口夸赞过：丫头你是个心里明白的。那也不能让老人马上就相信她。 大姥姥哭笑不得：“你个小丫头，别跟姥姥闹了啊，你娘还等着拿钱抓药呢，你快去，把银子都拿过来，在先给你娘抓药吃，去去去。” “姥姥，我娘要是醒着，她肯定不会用您的银子，我要是拿了，我娘打我是轻的，我怕我娘跟我生气，以后都不认我了！”燕岚甩开了思想包袱一身轻，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顾忌这个那个遮遮掩掩的装小笨蛋，她拉着大姥姥的手，小脸上一副大人的认真严肃模样，“姥姥，银子当我借您的！您先别告诉我娘！” 老人看她这幅模样又是想笑又是吃惊，但心里仍然没太把她的话当回事，安抚的摸摸她脑袋：“好好好，不告诉你娘，这下该听姥姥的话了吧？” 燕岚也不在意她仍然把自己当小孩子，她点点头，甩开跟屁虫到老人家里拿了银票给罗娘抓了药，下午崔氏过来帮忙给四个人做了饭，罗娘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康面饼子就吃不下了，第一次喝药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的不清醒，等到这次燕岚把崔氏帮忙给熬好的药端到了罗娘面前，罗娘果然开口询问：“干娘，买药的钱是哪里来的？” 燕岚急忙给老人使眼色，大姥姥咳嗽一声，慢悠悠的说道：“我从村长家里借来的，不急，等你病好了，手头宽裕些了再还，我跟村长讲好了，你不用担心。” 罗娘叹口气，愁眉不展：“又不是什么大病，熬一熬就过去……”她犹豫了一下，问大姥姥，“干娘，那些恶棍有没有再来过？” 大姥姥安慰她：“罗娘，你放心好了，那些人没有再来过，听说是在外头遇到野狼给吓怕了，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干娘……外面，有没有……”罗娘吞吞吐吐，仿佛难以启齿。 “哼。”大姥姥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长在旁人身上，他们怎么说谁也管不着，你只管过自己的日子，那些个长舌妇人顶多在背后说说闲话，谁还能把你怎么着？” 老人话里的意思，那就是真的有人在外头说三道四了。 燕岚出门的时候也听到过一些大人凑在一起说他们燕家的事情，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还会堵着燕岚恶意的问一些有关罗娘被人掳走的问题，很少犬吠的玄逍在燕岚的示意下开始凶狠起来，它毕竟有那么大的个子，只是凶巴巴的冲着人狂叫几声也惊的人够呛，生怕这只摸不准脾气的乖狗会突然扑上来咬人，以后再有人看到燕岚旁边跟着的大黑狗便没人再凑过来说闲话开玩笑了。 但偏偏村里有个和罗娘交恶的宋氏，有她在，流言别想平息下去，光在南阳村说三道四她还不满意，找着机会把闲话都传到了外村去。 有道是众口铄金，燕岚这样自认为心宽的也感觉到了气闷和无奈，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罗娘了。 她心里委屈，原本只是想一想的话，这次却忍不住当着干娘和一双儿女的面说了出来：“如果不是放不下小毛和虫儿，干娘，我……我何苦还要活在这世上遭罪，早早的去了，一了百了！” 1010.挣钱 在接近封北城北门南门的官道上，有一支小小的队伍分外惹人注意。 队伍由两个年幼的小孩与一只小牛犊一般大的黑瘦大狗组成的。 年幼一些的孩子光溜溜的脑袋顶只留着一撮儿发黄的头发，瘦瘦小小，细细的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和他瘦小的身体相比显得十分的大，衣服短小，露出竹竿子一样细的手腕和脚脖子，骑在大黑狗身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黑溜溜滚圆滚圆，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眼巴巴的味道，可怜兮兮的招人疼。 年长一些的穿着由大衣服改的不合身的小衣服，松松垮垮空空荡荡，越发显得小孩瘦弱可怜。TA的头发用一块灰色的布条扎成一束，从衣着相貌上不大能分得清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胳膊肘上挂着一个几乎到TA膝盖处的竹篮子，光着脚丫子，结结实实的踩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精精神神的跟着大黑狗的脚步，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小脸上是一片认真严肃的神情，神采奕奕的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歪着脑袋，小样憨呼呼的。 “姐姐，我饿……” 这几个正是燕岚姐弟跟忠犬玄逍，至于篮子里的，除了大姥姥也分不清是不是真正的贡品的蘑菇之外，还有用来做伪装的野菜和燕岚趁着大姥姥不注意跑林子里头拜托小松鼠摘的一些野果子坚果之类的。 那天罗娘口中说出那一番话之后，燕岚又做出一个决定，指望罗娘和大姥姥相信她能担得起一个家庭顶梁柱的重担（……）那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与其耗费精力和时间在家里饿着肚子跟她娘和姥姥墨迹，不如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来改变现状。 她想好了，以后他们一家人——不包括那个不着家的渣爹，一定要搬出这个村子，她虽然不在意这些流言，可她得为罗娘和乖弟考虑，罗娘轻生的念头吓坏她了，她真心实意的把罗娘当自己妈看待，她想让罗娘和乖弟过上好日子，以后想好好孝顺罗娘，保护家人……不能不说，这时候燕岚童鞋的自我感觉好的有些过头了，尽管嘴上不说，但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看的十分牛叉了。。。 大姥姥看的紧，她进山里都十分困难更何况进城，但大姥姥毕竟也是要吃饭的，等到罗娘好了一些，大姥姥依然得回去给人浆洗衣物补贴家用，而罗娘也不听劝告的托着虚弱的身体继续编草鞋，燕岚和燕小毛恢复了之前每天饿肚子放鹅的正常生活，她把家里的两只呆头鹅交给大牛看着，便带着甩不掉的牛皮糖弟弟出发进城了，只要在日落之前赶回家，她就不会被罗娘发现。 燕岚虽然可以拜托小动物们帮她采蘑菇摘野菜给家里吃，但不可或缺的主食却没有办法用山林中的其它东西代替，而类似野狼之类的食肉动物捕杀猎物尚且不易，哪里能够天天给她野味。 今天动用了特殊能力趋势动物们帮忙，早晚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燕岚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滥用她的能力。 “姐姐……”燕小毛抱着玄逍的脖子，歪脑袋可怜巴巴的瞧着大步向前走的燕岚，“姐姐，饿。” “哦哦哦。”燕岚刚开始在想事情太投入现在才听到，栽头在篮子里翻了翻，翻出野果，问燕小毛，燕小毛摇摇头，干瘦的爪子朝着杏仁一指，就见他姐捏了个杏仁在手里，咔吧一声张开手，壳子破裂，露出了里面的果肉。 两个人一个人管捏碎壳子，一个人负责吃，全然不在意旁人的视线，没过多久就到了南门口，燕岚看到守城门的士兵把一个乞丐拦在了外头，还会对一些人进行盘查询问及，她纠结的用食指戳戳鼻梁，看了眼塞了满嘴的坚果吃的正香的弟弟，有些担心守门的会把自己给拦到外头。 正好有一辆牛车慢悠悠的从她身边走过去，和在电视上看到的马车一样，封闭的大车厢，看着像是有钱人坐的，虽然没马车跑的快，但胜在平稳舒适。 燕岚拍拍玄逍：“乖，我们跟着马车走。” 守门的果然没有盘查牛车，并且个个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燕岚心里乐呵：嘿嘿，赌对啦！ “你，小子，站住！” 没曾想，前一刻还毕恭毕敬的守卫在看到黏在车子末尾的燕岚姐弟加大黑狗组合的时候，凶巴巴的喝止了他们，眼带怀疑的上下打量他们， “哪里来的？！跟着人家的车子想做什么呢，啊？！” 倒霉倒霉…… 燕岚装作没听见，把篮子挂玄逍脖子上，低声吩咐玄逍：“先带小毛进城，别被抓住了！” 玄逍听话猛地越过慢悠悠的牛车，驮着燕小毛一溜烟没了影子，燕岚也想跟着脚底抹油溜，但她的速度跟玄逍比太废柴了，小短腿才跑到和牛屁股持平的位置，后领子就被反应过来的守卫揪住拎起来了。 她两脚悬空使不上劲儿，哇啊一声扯开嗓子干嚎起来：“哇啊啊啊——娘——娘啊——啊啊啊——” 魔音穿孔，这就是小鬼头们哭声的威力，众目睽睽之下，你除了凶巴巴的口头威胁不能做出任何对脆弱的小孩有实质性伤害的行为——不包括某些丧心病狂的畜生，如果连凶神恶煞的言语神态对这孩子都起不了作用，哥们儿，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门卫大哥的表情很苦逼，他拎着闭着眼睛干嚎胳膊腿脚不断扑腾的小鬼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对他指指点点，大哥心里直骂娘，慌里慌张的一松手，小鬼头双脚落地拔腿就跑，但斜里的牛车里伸出一只袖子纹饰精致华美的胳膊，小鬼头的后领再次被拎了起来，嗖的被拉进了牛车里，等着已经张开嘴的小孩再次干嚎的群众却听不见小孩的声响了，正在疑惑，牛车里传出来一个少年人清亮温和有礼的声音： “我家小童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 守卫大哥听到牛车里的主人发话，神情马上又变得恭敬起来，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是小的眼拙，没认出这位小哥是您府中的童子，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牛车缓缓前行，看热闹的群众散去，人们该进城的进城，该出城的出城，该盘查的盘查，该放行的放行，谁也没再去想：明明张大了最要哭的小孩咋的忽然没了声息？ 因为燕岚被拉入马车的瞬间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捂住了嘴巴，更重要的是燕岚看到了马车里的人是谁，不然就是捂住了她的嘴巴那也没用，该哭的时候依然能哭的大声。 这人头戴玉冠身着华服，现在看起来如同一个真正的豪门贵公子一般，跟前些日子的落魄阴郁模样判若两人，但燕岚用心记住了的人怎么会轻易的忘记，这个人，正是找来家里欺负罗娘的那一帮子什么帮派的混混之一，也是燕岚决定唯一不会记仇的人——正是在狼群的围攻之下没有把罗娘丢下反而背着罗娘把人给送回来的程然。 “你是那个什么……帮的。”燕岚板着脸，“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程然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笑：“怎么，难道你还想去报仇？就你这小身板？” 燕岚继续板脸：“不说算了，你停车，我要下去找我弟弟，你们把我娘掳走，你又把我娘送回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咱桥归桥路归路，再见我请你装作不认识，我看到你也会装作不认识的。” 程然又开始怀疑，他这个小老乡，到底是不是他想的“小老乡”？难道这小孩在当婴儿的时候就穿过来了？或者他过来的时候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还有，那就是根本就是他想错了，这小孩根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程然急于弄清楚燕岚的身份，但他又怕最后的结果是让自己失望的，他怕到最后在这个奇特的时空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现代社会遗弃的人。 因为燕岚“可能的”穿越者的身份，他对燕岚心生亲近和好感，他甚至只是想到燕岚的存在，那种带着腐烂味道的寂寞空虚感就会暂时的、远远地离开他。 他唯一有感情的，永远只有原先的世界而已。 暂时……不要试探了，他到底是有些胆怯的。 程然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微笑：“如果我告诉你，如今的封北城里，再也没有白虎帮这个帮派，也没有杜爷，更没有老刀和你那天见到的所有的老刀的手下，你怎么办？” 燕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皱皱眉：“那他们去哪儿了？”她嘀咕，“我还想找机会给我娘出气。”她提高了声音，“要是他们以后都不再出现，那当然最好了，你能不能停车，我要去找我弟！”她担心燕小毛，催促的急切的盯着程然。 程然叹口气，无奈的揉了下她的脑袋，燕岚的眉毛简直能打成一个死结了，车子上有个小矮几，不知道什么材质，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看着也十分的结实，燕岚捉着桌腿，眯着眼睛用力一掰，桌腿仿佛像是豆腐一样被她给掰断了，燕岚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威胁：“我不想伤害你，让车夫停车放我下去，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程然：“……” 他有几分惊讶的打量着燕岚，从燕岚手中把桌腿拿了过来，在手里掂量掂量，两手一掰，桌腿一分为二，他笑道：“你手劲儿不小嘛！我这个黄花梨的矮几至少值个几百两……” 燕岚：“……” “这样吧，交个朋友怎么样？我没有恶意，你看，如果我们两个是朋友的话这矮几就不用你陪了，不是朋友咱就是陌生人，没交情是吧，东西你还得陪，到哪儿你都不占理的，就算我把你给卖掉了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你信不？” 1111.对眼 燕岚找到燕小毛的时候，燕小毛搂着篮子正蹲在老柳树的树根下，玄逍紧紧挨着小毛，一旦有人想要靠近燕小毛，玄逍就龇牙咧嘴的把人给吓跑了，免不了招来阵阵骂娘的声音。 隔着来往的行人看到了燕岚，一脸茫然样子仿佛是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的燕小毛顷刻间喜笑颜开，急吼吼的站起来，燕岚都来不及提醒他小心篮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弟弟被他身前的大竹篮给绊了个大马趴，扁扁嘴巴，灰头土脸的瞧着他姐，到底没哭出来。 程然哈哈大笑，心直口快：“你弟太笨了！哈哈哈！” 燕岚黑着脸跑过去，单手把弟弟拎起来让他站好了，麻利的把他身上的灰土拍干净，照旧给了他一个栗子，捏捏小家伙的脸蛋：“笨蛋弟弟。” 燕小毛委屈的扁扁嘴，转眼看到自家姐姐身后跟着的衣着光鲜的半大少年，没出声，搂着燕岚的胳膊怯生生的往燕岚身后躲。 “哟，还认生啊。”程然坏笑着过来逗燕小毛，伸手作势要把他给捞过来，“过来，给哥看看！” 燕小毛吓的脑袋死命的往燕岚怀里钻，程然哈哈笑，越发起劲儿了，袖子一撸，弯腰搂着燕小毛的身体两侧要把人给抱过来，燕岚抬腿使劲儿一踢，程然“嗷”的一嗓子跳开，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程然脸皮忒厚了，睥睨着眼眸往周围看热闹的一扫，凶道：“去去去！有啥好看的？！”人家看他衣着光鲜脾气又凶，京城地大鱼龙混杂，人群里随便挑出一个说不定就是哪个不能惹的贵胄，京城的百姓都是有些眼见力的，芝麻小官哪个妃子王爷的亲戚见了多了，吓唬不了他们，但谁也不会去主动去给自己惹麻烦，万一不走运了，就像戏本上写的那样冲撞了微服民间的王子公主，那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程然这一嗓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弟怎么不说话，该不是小哑巴吧？”程然开玩笑。 “你才哑巴。”燕岚闷声闷气的说道，她也纳闷儿呢，燕小毛以往看到她姐姐姐姐的叫的可欢了，现在怎么一声也不吭了，怕生怕到这种地步？ 她有些郁闷的看了眼程然，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想要跟自己做朋友，守门士兵和车夫对他的态度上来看这个人身份貌似不简单，但上次看见他他还是个小混混……对方有什么奇遇燕岚只有那么一丁点无关紧要的小兴趣，她只希望这个看起来没多大坏心眼的少年不要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燕岚无比后悔一时手快弄坏了这人的矮几，要不是她实在赔不起，也不会搭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朋友”。 带着弟弟和玄逍，程然自发的跟着他们，燕岚在集市上找了一个不会被小摊贩们驱赶的角落蹲着，把篮子里最上层覆盖的野菜拿开，露出了里面的蘑菇，开始等着买主。 但程然的存在处处透着一股奇怪的违和感，华服年少，英俊洒脱，旁边蹲着光彩暗淡无比的俩小孩跟一瘦骨嶙峋的大黑狗，在众多粗布麻衣的摊贩中间，程然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来往的人们多注意到这一块的异常，却没有人靠近他们。 燕岚很快就发现了，她郁闷的抬起头看着神经大条毫无所觉的程然，闷声闷气的说道：“程然，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影响我生意了。” “？？”程然低着头看了看她，讶然的挑挑眉，“你在做生意？呃……卖蘑菇？” 燕岚理所当然的点头：“不然我蹲这儿干嘛？” “……”程然，“如果我说我要买你的蘑菇，你肯定不卖的，是吧？” 燕岚想也没想的说道：“卖！那你买吗？” “……买。”程然略有些无语，他清清嗓子，“多少钱？” “呃……我姥姥说，这种蘑菇很有可能是贡品，据说因为十分难得，只有宫廷王府才能享用……所以，应该很贵的。”燕岚从篮子里挑了一个蘑菇给程然看，“你觉得它是不是那种蘑菇？” 老子咋知道？！但他本意是想照顾燕岚的“生意”，不管这蘑菇是不是真的昂贵的珍品，他也得说 ……“我觉得是！” 燕岚狐疑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呢？” 程然：“没有吧？你买不买？这一篮子一百两怎么样？” 燕岚不是很清楚古代的物价，但大姥姥五十两银子都是存了大半辈子外加过世的大姥爷走运那次卖蘑菇换得的，所以一百两应该是个不小的数字。 她摇摇头：“不行，我做生意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说的，我们两个算是有点交情的，东西卖给熟人本来就应该更加便宜才对，就算你照顾我生意，一百两一篮子蘑菇那也太夸张了……你要是实在想要，我可以送给你一些，但我不卖给你，你想帮我的话就回家吧，你穿这身衣服站我这儿谁还敢来看我的蘑菇呀？” 程然哭笑不得，心道你小子怎么又变得有原则了。 “燕岚，就算我走了，你这篮子蘑菇也不一定能卖出去，就算卖出去了那也肯定是按照普通的蘑菇给买的，你想啊，既然你说它有可能是贡品，宫廷王府吃的，那寻常百姓怎么可能认识？人家宫廷王府里的食材都是专门采办的，不可能来集市上似乎乱逛对吧？” 燕岚愁眉苦脸：“那你说怎么办？” 程然一笑：“简单，交给我来办。” 他带着姐弟在封北城的大街小巷七拐八拐，越走普通的行人越少，来往的马车和轿子却多了起来，程然解释：“这里是内城靠近皇城的住宅区，住着的都是一些王公大臣皇亲贵胄，看到没，大宅子多了起来是吧？” “来这里干什么？”燕岚不解。 “哎，边上走，冲撞了人哪位‘贵人’的车架小心挨板子呐。”程然嘻嘻哈哈的开玩笑，一眼看到前方逐渐接近的一辆豪华的马车，脸色微微的变了，嘀咕，“他怎么来了……过来，我们走这边。”他不由分说牵起了燕岚的手，拉着小姑娘拐进了旁边的一条深深的巷子里，燕小毛仍然被玄逍驮着，燕岚回头招呼玄逍跟上的时候，看到了从巷子外经过的马车，一阵风吹过，窗纱被掀起一角，露出一个男人冷硬的侧脸，燕岚疑惑的眨眨眼，仰起脸看看身边专心带路的少年，忽然开口说道，“车里的男的是你爸？” 程然一个趔趄，顿住脚步，盯着燕岚一脸傻样的瞪大眼。 燕岚道：“我看到他的样子里，比你年纪大，跟你长的很像，不是你爸难道是你叔叔伯伯？” 程然关心的不是这个，他脸色古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担忧和不敢确定，重复道：“爸？” “哦哦哦。”燕岚反应过来，赶紧改口，“不是不是，不是爸，我说的是爹，爹，你父亲，我说错话了。” “哦……”程然拖长了口音，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像外族有哪个地方的人称呼父亲是用爸爸的，他们也不叫娘，叫……叫什么来着？”他苦恼的皱着眉头。 燕岚咳嗽一下，像模像样的说道：“是不是叫妈妈呀？” “妈妈？”程然笑容古怪，“这可就不知道了……真是奇怪的称呼，嗯，我们到了。” 他在一扇门旁边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燕岚注意到程然的古怪笑容，但她没多想，以为对方真的是因为“爸爸妈妈”的称呼感到奇怪，她挣开被程然牵着的手，出了汗的手心随便在衣服上抹了一下，看到她这个动作，程然忍俊不禁：“小燕岚，你几岁啦？” 燕岚斜眼瞧他，心说反正比你大，不情不愿的说道：“八岁。” “哦，那你得问我喊叔叔。”程然坏笑，“哥比你大了两个十。” “二十八？”燕岚仰头傻兮兮的看着他，程然得意的点点头，“二十八，嗯，叫声叔来听听，看在咱俩有缘的份上，以后在这片儿就由叔罩着你了哈哈哈哈！” 燕岚不大确定的看着他，满脸疑惑，小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嗯，练过什么功夫？”她更加小心的说道，“比方说，那种把……JJ切掉的……” 咬着手指头正大光明的听俩外表萝莉正太内里大婶大叔谈话的燕小毛童鞋听到这里，反应迟钝的眨了两下眼睛，营养不良的大脑转了两圈才明白过来“JJ切掉”到底意味着个啥，马上联想到被村里猥琐大叔大爷大婶大娘们捏着小JJ调戏的难受滋味，小孩脸一白，两条小短腿立刻夹紧了玄逍的肚子，小手迅速的捂着裤裆，惊惧的看着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恐怖话题的姐姐和陌生的哥哥…… “……你到底几岁？”程然黑着脸问燕岚，你丫穿越之前到底几岁啊啊啊啊！成年了没有信不信老子揍你丫的？！！ “我八岁！”燕岚斩钉截铁的回答，“你真的二十八呀？看着还不到十五。。。。” “老子……十五。”程然郁卒，不想再跟眼前忽然有些欠扁的小子谈论这个话题，抹了把脸，他痞子一般搂着燕岚的脖子把人搂到自己怀里，凑她耳边低声吩咐，“你在这里等着，见机行事，蘑菇卖了以后先别走，到巷子口等着哥。”说完在她脑袋上胡噜一把，从篮子里随便捡了个蘑菇撩起衣服下摆撒腿跑没影。 “乖弟，你说姐要不要相信他？”燕岚捧着燕小毛的脸，歪着脑袋纠结的问，“我不讨厌他，觉得他不是坏人，还对他很有好感……合眼缘了，懂不？” 燕小毛严肃的点点头：“嗯。” “你懂啥了？”燕岚刮刮他的小鼻子。 燕小毛继续捂着裤裆，抽抽鼻子，眼中一片不知所谓的茫然。 “真可爱，乖弟，给姐姐亲一下。”燕岚抱着燕小毛在小孩脸蛋上吧唧的响亮一声亲了一口，燕小毛终于舍得放开他捂着裤裆的手了，反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一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干净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燕岚，透着孩童纯粹的信赖和亲近。 燕岚越瞧越喜欢，忍不住把燕小毛从玄逍背上抱下来楼到怀里揉搓着，摸摸人小脸，摸摸人脑袋，亲亲密密温温柔柔的问：“乖弟，肚子还饿不饿啦？” 小孩吃了一路的坚果，暂时没有饥饿感，听到姐姐问话，诚实的摇摇头：“不饿。” 燕岚怜惜的揉揉小孩的脑袋：“乖弟弟，姐姐发誓，很快就不会再让你跟咱娘饿肚子啦，更不要再让别人来欺负我们，以后姐姐会保护小毛和娘亲的。” “嗯。”小孩脑袋在他姐下巴上蹭了蹭，反手搂着他姐姐，学着燕岚的语气说道，“以后乖弟会保护姐姐和娘亲的！” “嘻嘻……”燕岚高兴，搂着弟弟使劲儿亲了几口，“小毛最乖了。” “嗷呜——”大狗不甘寂寞的呜咽一声，脑袋往燕岚身上蹭，燕岚急忙安抚它，“嘿嘿，我家玄逍也最乖了！” “狗狗。”燕小毛松开姐姐去抱玄逍，玄逍乖乖的站着给他抱，“媳妇儿！”他还没忘记，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一点红”念念不忘。 燕岚努力的回想……貌似是村里的大黄狗早前下了一窝的小狗，村民说笑给她弟听见了吧？ 话说，玄逍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没有哇？ 1212.雌雄 作者有话要说：
　　吱呀一声，身边的门缓缓的打开，有人谈话的声音从尚未完全开启的门里传了出来。 “……这府外怎么会有商贩买卖，更何况是卖猴头菇的商贩，殿下他……” “别说了，殿下吩咐，我们也只能照做，到外头四处瞧瞧吧，殿下说看到了，兴许真的就有 呢……咦？”说话的人迈过门槛，迎面对上直愣愣的堵在门口的姐弟和大狗，跟在后面的那人看到前面的人忽然不动了，疑惑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后头跟着走出来一个和前面的少年人穿着打扮一样的少年，看到门口的几人一脸的惊讶：“怎么有小孩在这儿？” 另一个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先往燕岚的篮子里瞅了一眼，倒抽一口气，惊讶道：“良子，你瞧，还真有蘑菇，看着像不像猴头菇？！” 良子上前一步，伸手在竹篮子里翻了翻，高兴道：“是啊，没错！上回大师傅做过一回我还记得，就是这个！哎，小孩，你家大人呢？你这蘑菇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就是卖蘑菇的，你要不要？宫里头采办要什么价钱你就给我什么价钱。”燕岚一板一眼的说道，而燕小毛在两个少年走出来的时候就赶紧躲到燕岚身后了，从燕岚的身侧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小心的打量着他们。 良子哈哈笑：“阿蒙你看这小孩，跟我们讨价还价呢！”阿蒙也呵呵笑，良子咳嗽一声，挑着下巴有意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样，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调皮促狭的，眨眨眼，拉长了声音慢吞吞的说道，“小弟弟呀，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讲价钱呢？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蘑菇是什么蘑菇？不知道吧？！哥哥告诉你啊，我们家主人可是大楚皇子，身份尊贵不可言，别说是你小小的一篮子烂蘑菇了，就是想要那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有数不清的人的争着抢着想办法去摘下来献给我们主子……” 燕岚明白了：“你嫌我要你钱了？你想让我白送给你？” 良子高谈阔论正在兴头上，冷不防被燕岚这句话给打断了，剩半截儿话硬生生的堵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干瞪着眼死死盯着燕岚。 身为皇子府中的一名普通小厮，良子是骄傲的，是光荣的，他见惯了那些紧着赶着巴结他们家皇子的人，习以为常，而良子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话多，啰嗦，逢人就喜欢炫耀吹嘘他们主子有多么的牛叉，少见的碰到一个不巴结不谄媚傻愣愣的跟他要银子的小孩，良子没控制住他的炫耀欲……他就是话多了点，他有说过不给你银子吗？！ “那给钱啊！”燕岚理所当然的伸手。 良子问：“你家大人呢，我不跟你谈，这猴头菇是个好东西，价钱贵着呢，我可不能把银子给你这么个不知事的小孩！” 燕岚不耐烦了，怎么一个个都鄙视她年纪小？不把小孩当人看啊！ 她一把夺过自家的篮子：“说了就我一个，你们不放心买我的就去买别人的吧，小毛，我们走！” “唉唉唉，等着等着！”阿蒙急忙拦住了燕岚，回头对良子说道，“碰到他一个已是走运，放他走了你上哪儿去找另外一个卖猴头菇的？没听说这玩意儿连宫里都是稀缺的！” 良子为难一下，叹气：“算了，领进来吧，带他进去过秤到管事那儿领银子。” 这个过程中俩小厮一直坚持不懈的想从燕岚嘴巴里问出来猴头菇是从哪里弄到的，燕岚闭口不言，而燕小毛不用燕岚叮嘱，只要有生人在必定是一言不发的，最后姐弟俩拿了银子就赶紧走人，骑在玄逍身上跑的飞快，让人想跟着他们也找不到人。 有了银子燕岚先带着燕小毛去吃了一顿饱的，昨天到今天玄逍都没有逮到比较大的猎物，肚子和燕小毛一样也是空空的。 这年头瘦肉要比肥肉更便宜，燕岚带着他们到了菜市场上买了两斤全瘦肉，让屠夫当场给剁的碎碎的，用荷叶包着，到了没人的地方全部喂给了玄逍，并且叮嘱燕小毛不许告诉任何人她是这么喂玄逍的。 “说出去姐可揍你咯！”燕岚杨拳头。 燕小毛泪眼汪汪的点点头。 大棒过了之后上萝卜，燕岚搂着弟弟耐心的解释：“要是给别人知道了，玄逍就要被杀掉煮了吃！你也不想以后见不到我们家狗狗，是吧？” “嗷呜——”玄逍呜咽一声，玻璃球一样的圆眼睛无辜的看着它的主人。 燕小毛果然被唬住了，惊恐的瞪大眼睛盯紧了玄逍，仿佛他一挪开视线玄逍马上就会被人给逮走杀掉煮了吃。 燕岚之于玄逍扮演的角色不仅仅是主人那么简单，她把玄逍看做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对于家人燕岚不会吝啬，该省的地方则省，在吃喝穿戴基本的温饱健康方面花钱无关浪费抑或节省，那是绝对不能够小气的。 燕岚能想得开，但她不能保证别人和她一样想，有些麻烦能避免则避免。 她摸了摸玄逍的脑袋：“以后有钱了，天天给你肉吃。”玄逍正打算舔舔燕岚的手心以示亲近，被燕岚给迅速的躲开了，“你刚吃了肉没刷牙——” “你们家狗狗的伙食还挺不错的啊！”冷不防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打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玄逍立刻跳起来掉头朝着来人低吼。 “哟，这么快就不认识哥了？！”程然一脑门细细密密的汗水，脸颊红扑扑的，微微喘着气，衣服穿的不似之前的整齐讲究，略显凌乱，头发有几缕被汗水打湿，正用宽大的袖子不停的扇着风，凉飕飕的笑着，单手叉在腰间一副“好好算账”的样子。 “过河拆桥呀！”程然气愤，“你小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少，白眼狼是吧，哥白对你好了啊？！居然敢放我鸽子——” 燕岚没有纠正他“小子丫头”的错误，她没有一丁点的心虚的直视程然，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跟权贵打交道。” “谁权贵了？”程然挑下巴，不屑的说道，“交个朋友您还要挑贫寒贵贱分敌我阵营是吧？那我倒是看走眼了，谁也不想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燕岚有些过意不去了，但她仍然十分理直坦然，认真的说道：“交友贵在一个诚字，你不诚！” “我擦，‘你不诚’？！你丫当你是叶孤城还西门吹雪？”程然抱臂，也不在乎他昂贵精致的华服，大咧咧的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燕岚，“打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在主动，我有向你打探过什么吗？你有疑问又有没有问过我？燕岚，你不把疑问问出来就肯定我会对你隐瞒对你欺骗？我没有问你那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或者说，哥脑子比你丫的聪明，该猜出来的都推测出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严肃的眼神顿时崩坏，偏着脑袋笑眯眯的显得十分的得意。 燕岚不淡定了，她觉得，程然有些“诚”过头了，她不是能轻易对人打开心防告知秘密的，但程然率先这样做了，是轻信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 “燕岚啊，哥看人从来没……”程然笑容一滞，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咳嗽一声心道那是个意外，有些不大自在的把不好的回忆抛开，自信悠然的微笑，“你是想告诉我，我看错人了吗？燕岚，你觉得你的人品配不上我这个朋友？” 燕岚：“……我对我的人品很有自信，但我对自己的眼光没有信心。” 程然眉开眼笑，眸子里星星点点的笑意晕染开来：“作为兄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燕岚。” “哦。”燕岚呆呆板板的面部表情因为恶作剧般的促狭神情忽然整个鲜活起来，但程然却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欣赏，大脑中不断鸣响的警报声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 “小毛，叫我什么？”燕岚把身后的弟弟拎到身前，对着程然露出了自从认识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燕小毛回头看了眼程然，抱着燕岚闷闷的叫：“姐姐……” 程然：“？？？” 程然：“！！！” 程然：“………………” 程然：“哦~~哦~~~哦~~~~~” 1313.义气 两个人对彼此的来历心知肚明，但也仅仅止步于此，没有更多的探听和追问。 程然以兄长自居：“这地方就咱俩是同乡，我不跟你亲跟谁亲？以后有哥罩着，谁也欺负你哥给你出气~”他笑嘻嘻的说道。 “哦。”他倒是够义气，燕岚反倒愧疚起来，老实说，她感觉自己对程然的重视程度比不上程然对自己的重视，罗娘和燕小毛对于燕岚来说更加重要一些。 他们现在正在坐在某家临河茶楼的三楼包间里，程然点了不少造型精致可爱的点心给燕小毛当零食，就连玄逍也有了根骨头来磨牙。 燕岚趴在窗户上看着宽阔河面的风景，沉默居多，大多时候都在听程然说话，“哦”了一声之后程然也安静了下来，燕岚不自在的挪动了下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脚还挨不到地面，悬在半空晃荡着，她悄悄的扭头看了眼程然，程然也正在看她，一脸的纳闷儿，跟她对上视线露出一个笑脸。 燕岚撇撇嘴：“还有你家人呢。” 程然鼻子里哼了一声：“那算什么家人，老……我来这里之后一直就是一个人，要不是碰上白虎帮底下的混混头子老刀，现在尸体大概在哪个乱葬岗腐烂的差不多了，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到这边来还不过四五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哦，那你现在活着有意思了？”燕岚好奇的问，“你看着不像混日子的那种人啊。” “那我看着像什么？”程然饶有兴趣的问。 燕岚想了想：“不笑的时候，很有正气……生机勃勃的。” “生机勃勃？”程然大笑，“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我？”燕岚疑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后摇摇头，“我没意思，我就想让我娘和弟弟，还有玄逍过的好一些……要不是你，我的蘑菇肯定买不了这么多钱。”她掀开衣服的一角，露出拴在里面的钱袋，手指拨了拨，沉甸甸的，铜板碰撞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十五两，要是那些人找来了，还不够还债。” “不用还了……” “我不借你的钱。”燕岚不等程然说完就没得商量的打断他，“这是原则问题。” 程然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瓜：“小丫头，有便宜不占是傻瓜，跟哥你真不用客气，我们‘家’的那些银子说白了都是民脂民膏，给你那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弄坏的矮几忘了？几百两的一张破茶几，腐败不？精着点别犯傻了，又不是学生仔……话说妹子你的真实年龄到底多大了？该不会还没成年吧？” “成年了。”燕岚嘴巴很严，“我现在八岁……反正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你别管了你告诉我老刀在哪里就成了，我不去找他报仇，现在不去。” 程然无力：“刚才就是想跟你说，我们‘家’那些个人找到我这个‘失散在外的血脉’之后，把市井里认识我的人都给发落到荒芜地带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在京城再见到他们了。” 燕岚傻了：“为什么呀？” 程然神秘的笑了笑，颇为不屑的说道：“身份，还有，脸面问题，你不懂，妹子。” 燕岚疑惑：“你出门怎么没有……侍卫什么的？” “哟。”程然做出一副苦恼为难的样子，“这可复杂了，说上几天几夜那也说不完啊，你看现在天都快黑了。” “啊，那就不听了……啊！太阳快落山了！！”燕岚蹭的跳起来，“小毛，快，我们回家！程然我不跟你讲了，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我得回去了，我出来是瞒着我娘的，她身体本来就没好透，我不想让她生气再给她气出病来了。” 燕岚一脸的着急，牵着燕小毛脚上玄逍急匆匆的下楼。 程然跟上，顺手把燕小毛放自己背上背着，快步走到了燕岚的前面：“别着急，我让人骑马送你们回去，赶得及的。” “不用了——”燕岚急忙道，但程然已经动作迅速的抱着燕小毛到了一楼，转眼消失在茶楼之外，燕岚落后一步蹬蹬噔的跑下楼，跟到外面在来往的行人中找不到程然和燕小毛的身影。 程然没让她等太久，在茶楼外焦急的东张西望的燕岚看到了程然和另外一名留着胡子的青年男子牵着马匹穿过人群走了过来，燕小毛骑在程然牵着的枣红马身上，一脸的紧张和新鲜好玩，程然时不时的回头冲他笑笑，燕小毛跟程然熟悉起来，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比喊燕岚姐姐还要亲。 “只把你们送到村外，不用担心给人看到。”程然似乎总是知道燕岚心中的想法一样，三言两语就抚平了燕岚的不安和焦急，“这位大哥是赵敬楼，南阳东南百里外赵家庄的赵二员外郎，燕岚，叫人。” 叫什么？燕岚茫然，她想到明清的话本小说，不大确定的叫道：“赵老爷？” 程然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抹了把脸，笑道：“赵二哥见笑了，这孩子有点缺心眼。” 燕小毛不知道听懂个啥，看着他姐嘻嘻的笑，燕岚的脸黑了黑，又不好说话，只能送给诚然一个郁闷的表情。 “不妨事。”赵敬楼微微一笑，温和的看着燕岚，“跟你大哥一样唤我赵二哥便是。” 好在燕岚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乖巧的改口：“赵二哥。” 赵敬楼点点头，松开缰绳弯腰轻轻的把燕岚就地抱起来，燕岚措手不及，全身僵硬任由赵敬楼把她抱上了马儿，随后赵敬楼也跟着潇洒的翻身上马，两个人小的在前大的在后，燕岚手脚都僵硬着，求救一般看向了程然，程然坏兮兮的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咧嘴笑了笑，也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搂着燕小毛：“走了，小毛！” 赵敬楼还以为燕岚害怕，特意温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安慰：“不要怕，大家伙看着块头大，脾气温和的很，不信你来摸摸看？” 燕岚被彻彻底底的当成了个小孩子来哄了，她僵硬的在赵敬楼的指示下摸了摸身下的马儿，马儿喷了喷鼻息，温顺的甩着尾巴，尽管旁边还紧紧的跟着一只大黑狗，意外的是除了最开始马儿显露出些许的不安之外，以后马儿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温顺，连赵敬楼都啧啧称奇，叹道： “这畜生今日倒是异常乖巧。” “赵二哥的是公马吧？”程然问道。 赵敬楼点头：“正是。” “那就对了。”程然贼兮兮的看着燕岚，揶揄道，“今日骑它的是个小美人啊，畜生也是好色的。” 赵敬楼愕然，低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前连是男是女都还不大能分得清楚的小豆丁，实在干不出睁着眼说瞎话的厚脸皮的事，燕岚眯着眼睛给了程然一个鄙视的手势。 等到两人带着姐弟俩到了南阳村外不远处，太阳悬在山头迟迟不落，把姐弟两个放在地上后，赵敬楼对程然说道：“家兄早知我与贤弟结交，嘱咐愚兄有机会一定要请贤弟到家中做客，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贤弟不妨到我庄上小住几天，也好叫愚兄好好招待你一番，略尽地主之宜。” 程然爽快道：“那小弟就不客气了，燕岚，还愣着干啥，太阳要下山咯！回头哥再来找你。赵二哥，我们走吧。” “驾！” 两人骑马远去，扬起漫天的灰尘，燕岚看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背影，才牵着燕小毛一边往回走一边不耐其烦的嘱咐：“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回家了什么事情都有姐姐来讲，你乖乖的闭上嘴巴，谁问你就说不知道，记住了吗？” 燕小毛点点头：“哦，不知道。” 燕岚揉揉软乎乎的一撮毛：“真乖~今天姐姐带你去哪里了？” 燕小毛傻乎乎的摇头：“不知道。” 燕岚问：“那你知道啥啊？” “不知道。” “对了嘛，小毛真聪明。” “姐姐……” “嗯？” “肚子饿……” “……你在茶楼吃了好多点心怎么还饿？” “不知道。” “你个小吃货。” 1414.忤逆 姐弟两个在路上又串了一边口供，然后才去找罗黑牛要自家的两只呆头鹅，罗黑牛听到玄逍的叫声之后蹑手蹑脚的从自家的院子里溜出来，趴在墙头上往外张望，瞅到是燕岚和燕小毛才松了口气，麻利的从墙头跳下来，跑到自己家屋后把两只呆头鹅领了出来。 黑牛左右张望一下，把鹅还给燕岚的时候，一脸的紧张兮兮，低声说道：“虫子，你自己小心啊……”他脸上带着一种“你要倒霉了”的同情和神秘的表情，有意的压着嗓子，轻轻的说道， “你爹回来啦！” “呜……”对于燕小毛来说，“爹”这个字眼带来的回忆绝对称不上美好，这个字眼是个男人粗 鲁的叫骂声，女人无助痛苦的哭泣声，还有落在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联系在一起，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些让他难过害怕的疼痛被一个称不上宽厚相反还小的可怜的怀抱遮挡住，令他害怕的变成了棍棒或者鞭子落在肉体上的闷响声。 他对“爹”这个字眼，有种本能的恐惧感，而这个时候，年幼的男孩儿本能想要寻求的保护不是他盲眼全心疼爱着他们的娘亲，却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姐姐。 燕岚抱着躲到自己怀里的燕小毛温柔的揉着小孩的头发安慰他：“小毛不怕。”皱着眉毛抬头问黑牛，“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黑牛，你在跟谁说话呢？！”他娘在屋里头扯着嗓门喊，“过来给我烧火！” “来了！！”罗黑牛回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叮嘱燕岚，“还没多久，比你早了一点点，你爹他好像没喝酒，不过凶巴巴的脾气比以前都坏，不说了，我娘叫我回家，你也赶紧回家吧，今天你带着小毛出去的事情我没告诉别人！” “罗黑牛！！！”他娘在屋里头吼。 “唉唉唉！！来了来了！”黑牛没工夫跟燕岚墨迹了，慌慌张张的跑回去了，屋里立刻响起了女人啰啰嗦嗦的骂声以及男孩儿认错求饶的声音。 “姐姐……”燕小毛仰着小脸，大大眼睛里含着乞求的神情，“不回家。” “不行的，乖弟弟。”燕岚摸摸他脏兮兮的小脸，神情坚定，“我们不回家，挨打的就是娘亲……你放心，姐姐跟你保证……”保证什么？她没有说完，燕岚看了看天，又看了眼玄逍，大狗湿漉漉的眼睛明亮温和，温顺的用湿湿的鼻头蹭了蹭燕岚的脸颊，燕岚拍拍它脑袋，“走，我们回家。” 燕小毛抽抽鼻子，害怕的紧紧揪着燕岚的衣服，一点都不肯离开她。 燕岚无所畏惧，回到家中，把两只鹅关到了笼子里，燕岚看了眼玄逍，玄逍定定的注视着它的主人，不知道从它的主人眼中领悟到了什么样的特殊含义，总之这只大狗的神情和它的主人一样坚定，眼神冷静锐利，注视着姐弟两个走入屋子里的背影。 罗娘不在，堂屋里只有燕战一个人。 认真算起来，这是燕岚第五次见到这个男人了，和罗娘一样，燕战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她这一世的父母都异常的年轻。 燕战站直了要比罗娘高出一个脑袋和一个脖子，宽肩窄腰高大精瘦，他也是当过兵的人，曾经也能算的上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但如今呢？ 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好吃懒做，酒色财气赌博偷窃打骂妻子，这些混账事没有一样他不沾的，他的妻儿在村中艰难度日，因为他的“好名声”，几乎抬不起头来，还因为他干的那些混账事被连累。 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的奏鸣声磕磕绊绊的从灶房传了出来，和这些声音相伴的还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眼盲的妻子在厨房里忙活着，为了什么不言而喻，有手有脚身体健康的丈夫大爷一般坐在左边等着妻子做好饭菜给他端上来……伺候他。 燕战嘴巴里叼着根草，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姐弟两个，他呸的一声把嘴巴里的草吐到地上，一指燕小毛，吩咐：“儿子，过来给爹捶捶腿！”他又看了眼燕岚，上下打量一下，不确定的叫，“臭丫头，老子怎么听人说你不傻了？去，杀只鹅让你娘做了吃，妈的，亏得白虎帮得罪了人被赶出京城，不然老子还得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你们两个，老子叫你们去干啥？听不懂人话？！过来，给我捶腿，你，丫头片子，给爹杀只鹅，会不？不会？提刀把鹅脖子砍断就成了……” “姐姐。”燕小毛害怕的往燕岚身后躲，就是不敢过去。 燕岚也没动，梗着脖子说道：“家里的鹅不能杀，要等它们下蛋卖掉换钱。” 燕战居然没动怒，只是不耐烦的说道：“那就把狗杀了。” “姐姐……”燕小毛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杀大黑，呜……” “你娘的！！哭个屁！老子还没死呢！”燕战胳膊一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燕小毛被吓到，猛然大声哭起来。 “哭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燕战动怒，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到了里屋，把他揍人用的鞭子给拿了出来。 燕岚一弯腰把大哭着的燕小毛给扛了起来——对她来说弟弟的这点重量真的不算什么，小小一个的女儿扛着更加小小一个儿子逃跑。 燕战看到这情形是懵了一下，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燕岚抱着燕小毛挨他的打，家里的怪力傻丫头皮糙肉厚，燕战打起来没有丝毫的顾忌，把他对这个家对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儿女所有的不满、以及他在别的地方受的气残忍的通过暴力的方式发泄在自己年幼的孩子身上。 燕岚站在院子里，她认为安全的位置上，跟燕战两两相视，神情冷冷的，没有惧怕，只有若有若无的鄙夷和嘲讽。 罗娘拄着拐杖慌慌张张的从灶房里走出来，她两只胳膊上的袖子挽着，双手和脸上沾了烟灰，仿佛蒙着一层薄膜的眼睛透露着焦急和担忧：“战哥！战哥！不要打孩子们！战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不要打孩子们！” “娘，我没事！”燕岚高声说道，“娘，你站着别动，小心摔了。”她肩膀上还扛着燕小毛，警惕的注意着燕战的动静，做出一副随时都会逃跑的架势。 燕战身为一家之长的威严和威信被严重的挑衅了，他火冒三丈：“你娘的赔钱货！小贱蹄子！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过来吧！！”燕岚也是有脾气的，“玄逍！”玄逍应声而至，燕岚把燕小毛稳稳当当的放在玄逍背上，在大狗屁股上一拍，大狗溜溜达达的跑出了院子，站在外头的一棵大树底下远远观望。 “你凭什么教训我？！”燕岚也大着嗓门冲他吼。 罗娘做梦也想不到乖巧听话的女儿有这样的一面，她心中的担忧和焦急胜过震惊和不解，她几乎要哭出来：“虫儿，快别说了，向你爹认错啊，虫儿！虫儿！战哥，你不要生气，我求你——” “凭我是你老子！”燕战怒吼着，扔了鞭子，随手在院子里捡了一根棍子，气势汹汹的高扬着往 燕岚身上砸下去。 燕岚敏捷的躲开，小短腿飞快的逃到了院子里的另外一个角落，回头站定了，带着几分嚣张几分得意，极尽了嘲讽的说道：“你打得着么？！！我老子？！你放屁！你他妈的那点像当爹的啊，谁养家？谁糊口？！你他妈的就知道喝酒赌钱打老婆孩子！你说你哪点——” “小贱蹄子！！”燕战怒吼，如同被惹怒的野兽一般，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举着棍子扑向了燕岚。 “哇——”燕岚仗着人小身体灵活，再加上她吃饱了力气多的用不完，哪怕是燕战这样高大的成年男子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更何况燕战因为燕岚骇人的忤逆话语大为震怒，气的要发疯，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只知道举着棍子盯着灵活的小小身影猛打，可惜没一下都毫无意外的落空，只能让他更加气愤急怒。 “哈！”燕岚也疯了，怒声骂道，“不是个男人！丢脸！孬种！别想我承认你是我爹！我没你这个打女人和小孩的混蛋爹！你算屁！我燕岚只有娘！没爹——” 罗娘大哭：“虫儿，娘求你——停下，给你爹认错，你爹会打死你的，虫儿，娘的虫儿——” “娘！你别哭！谁、谁也不能打死我的！”燕岚躲开燕战劈头打下来的一棍子，逃开的同时仰脸送给燕战一个轻蔑无比的挑衅眼神，“哈！还不承认啊！你除了会打老婆孩子你就是个废物！你没资格当我的爹！” 1515.囚禁 只要燕战回来，在村子里传播的各种大骂叫嚷的声音对周围的邻居来说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管也管不着，千篇一律的“热闹”也没人有兴趣看了，所以尽管燕战和燕岚两个闹的鸡飞狗跳了，村民还是淡定的个子窝在自个儿家中该干嘛就干嘛。 这也是燕岚敢放开手脚和燕战对着干的其中一个原因。 不得不说，燕岚毫不留情的讥讽和鄙夷严重的刺伤了燕战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也正因为燕岚所言都正中红心，无一不戳中燕战的痛处，燕战才更加的暴怒。 你不算个男人！孬种！混蛋！ 没有什么比这些从自己年仅八岁的女儿口中说出的这些话更让燕战觉得恶毒了，他红了眼睛，他暴跳如雷，他拿天生怪力的女儿没有办法，他面子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忽然觉得抬不起头来——因为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燕岚说的都是事实，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恼怒的，他窘迫的，只是因为这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被一个黄毛丫头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鲜血淋漓的扔 在了他的面前…… “住口！你给我住口！” 他开始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小丫头片子满院子打的行为太过可笑，他徒劳的扔了棍子，怒不可遏偏偏拿他机灵的女儿毫无办法，只能试图阴沉严厉的喝止她：“住口！你他娘的给老子住口！” 燕岚也停了下来，她离燕战很远，紧紧的抿着嘴唇，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又是之前若有若无的嘲弄：“你也知道羞耻……” “住口！”燕战暴躁的打断她，他拿这个臭丫头没办法，于是把视线投向了泪流满面的罗娘。 “你干什么？！”燕岚惊怒的喝问。 怒气腾腾的燕战扬手大步走向了罗娘，燕岚冲过去，蹦起来跳到了燕战的背上，像只无尾熊一般紧紧的攀附在上面，两条看似细小却蕴含着吓人的力量的手臂来回在燕战肩膀上脑袋上捶打着：“你丫的混蛋！！！” 燕战忍着让他飙泪的疼，反手捉住了燕岚的两条手臂，用力的钳制住她，他的神情不可谓不狰狞，咬牙切齿中带着一丝兴奋：“不信老子还制不住你！” 燕岚尖叫：“玄逍——” 混乱…… 让人掉下巴的惊悚场面…… 骇人听闻前所未有的“父女”大战…… 怪力小萝莉和巨型犬PK青壮年混蛋渣爹，燕岚用一只黑眼圈换取了被捆绑成粽子并且堵住了嘴巴 扔灶房柴禾堆上的渣爹。 暂时解决了燕战，燕岚知道接下来她不得不去面对已经被她胆大包天骇人听闻的行为给吓呆了的罗娘。 燕小毛不是问题，小孩永远都最听他姐姐的话。 燕岚两辈子都没这么疯狂的跟人打过架，她知道，换了她站在罗娘的立场上，看到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闺女跟自己的丈夫打架，结果是八岁的闺女胜出，她闺女还把她丈夫给绑起来关到了灶房……罗娘没有晕过去心里承受能力果然强大。 罗娘呆呆傻傻的坐在门槛上，燕小毛搂着玄逍坐在旁边的地上，怯生生的看着罗娘，看到燕岚从灶房里走出来，小孩低声叫：“姐姐……” 听到燕小毛的声音，罗娘终于有了反应，看着燕岚的方向，嘴唇颤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 燕岚跪在她身前，拿着罗娘的手，把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罗娘的手里，道：“娘，以后咱家我来挣钱养家，娘，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和小毛，就算燕战也不行……燕战是你丈夫，但我不认他做我爹，他要是干活挣钱养家，就算他怎么揍我我也不会还手，还认他当爹，孝顺他，娘啊，我醒来以后熟悉的只有你和小毛，我第一次见燕战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是我爹，他没疼我，也没疼小毛，女儿也没看到他对你好，我看到的只有他打您，打小毛，打我……只要他一来家，我的身上和娘的身上就全部都是伤痕，他在外头喝酒赌钱，您看他给我们家带来的都是什么？我和小毛差点连娘都没有了！没娘护着，我和小毛还能活多久？！” 罗娘身子颤了颤，或许是燕岚那句没有娘的话太过惨厉，或许是之前的回忆太过深刻痛苦，罗娘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她之所以忍受了一切的苦痛，苦苦的支撑着，就是放不下一双儿女，女儿和儿子就是她活下来全部的支撑……她只是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女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能做出这样骇人的事情来。 燕岚话语中的愤恨让她觉得陌生、害怕……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一切？是什么让她原本应该和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无忧快乐的女儿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潜意识把这一切产生的缘由归咎于燕战的暴虐和自己的无能，她觉得燕岚变成现在的样子自己也占了很大一部分责任，她觉得对不起燕岚，同她的愧疚和怜惜相比，燕岚的所作所为都被她有意的淡化和无视了。 这不怪她的女儿，她的虫儿还那么小……罗娘给燕岚找理由，不断的说服自己。 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无力改变了，只能试着接受现在的燕岚，她的女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的虫儿。 燕岚不知道罗娘心中的纠结和挣扎，她只知道既然已经做了，她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即使让罗娘伤心她也不能够妥协了。 “娘，你也知道了，我今天这么对燕战，要是放他自由他肯定会打死我……您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他好歹还生了我，前头也好好的养过我两年，以后我也会给他养老送终，但他得听我的话，这个家他再也做不了主。”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宣告权力，燕岚低着头，没敢看罗娘的表情。 “娘。”她低声叫了罗娘一声，有些难过的说道，“我想听您的话做一个乖女儿，可要是那样的话……我不说，您自己看也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知道我年纪太小说的话没分量，所以我只能这么做，钱袋子里的十五两银子就是我今天卖蘑菇挣的，大姥姥知道那是我在山里摘的……听说是贡品，总之很值钱，我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坏事的，这点您可以放心。” 说完了想说的话，燕岚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失落，她不聪明，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只能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手段，前世她就已经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怪力女”“女金刚”，她早就习惯了，就算在古代重生了一遭，她也摆脱不了“异类”的身份。 话虽如此，但让罗娘接受现状还是有些困难的，灶房里被捆成粽子的可不是别人，那是她的丈夫……罗娘纠结着，她只能选择当鸵鸟，心烦意乱的摸了摸燕岚的头发，罗娘叹气：“唉，这叫什么……让人知道了……” “您放心，不会给人知道的。”燕岚闷闷的说道。 “……就算不承认，虫儿，那是你爹啊，不孝……可是、可是大罪。”罗娘简直糊涂了，她开始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她心慌意乱的，一声叹息接着一声，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岚听了心中却是一暖，扶着罗娘的膝盖轻声说道：“娘，您放心，我有分寸。” “你这孩子……”罗娘仍然不能适应，燕岚的改变，或者说燕岚忽然表现出来的陌生的这一面带给她的震撼太过强烈，她仍然没有完全适应，“哎，我累了。”她真的累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一觉，暂时把这些都抛到脑后——包括她被关在灶房的丈夫。 “娘，您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今天我和小毛进城买了些点心。”其实是程然送的，解释起来更麻烦，她直接说是自己买的，“我还买了一些米，娘，你到屋里头歇着，我去给您煮粥。” “不用不用，娘不饿。”罗娘节俭惯了，虽然家中一下子多出了十五两银子，但她还惦记着燕战欠的债，白虎帮的消失她并不知道，有了这层顾虑，罗娘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娘，银子我还能赚……”燕岚忽然明白罗娘在顾忌什么了，为了让罗娘宽心，她把程然告诉自己关于白虎帮的消息解释给罗娘听，“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娘，您放心好了。” 等罗娘和燕小毛吃饱喝足了睡下，天已经黑透了，燕岚点亮了油灯，搬了个小板凳走到燕战跟前坐下。 “唔唔唔……”燕战看到她依然十分的激动，眼睛瞪的很大，眼角似乎都要被他瞪着裂开了一般，在昏黄的闪动的灯光下看起来十分的吓人狰狞。 “哼。”燕岚哼了一声，“安心呆着吧，哪里也别想去了，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给你饭吃，别想有人来救你。”说完，她不再理会燕战，托着下巴开始计划起以后的生活起来。 1616.当家做主 卖蘑菇只是一时之计，她不能老去程然家里卖蘑菇，而且根据“一点红”提供的情报，这种蘑菇并不是很多，而且还很难采摘，况且蘑菇的生长时节也会过去的，到时候就算自己可以让动物们帮忙，但冬天来临动物们都冬眠了，人家自己找食物都十分的困难，哪里还能帮得了自己，到时候想要靠山林吃饭就非常的困难。 现在刚刚入夏，距离冬天来临还早的很，她还有时间来为自己做打算。 那么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燕岚托着下巴，他们是农民，靠土地来养活自己，因为燕战疏于管理，他们家的田里杂草丛生，粮食早被糟蹋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家人过的日子艰难非常、她和燕小毛每天都要饿肚子的缘故。 现在再去打理田地种植粮食也来不及了，没有种植就没有收获，没有收获冬天就没有存粮，现在又没有塑料大棚，冬天粮食紧张，到时候家里连存粮都没有，天寒地冻的，她要怎么养活一家人还有玄逍？ 而且他们家的房子也太破了，下雨天还漏水，地面上太潮湿，家里连床都没有，夏天睡地上又潮又热，万一有虫子老鼠爬到席子上钻到被窝里……呃，还有冬天，冬天地上又湿又冷，他们家貌似没有太多的被褥来取暖，家徒四壁呀那是…… 想想就觉得悲催。 燕岚叹气：“养家糊口真不容易啊。” 冷不防旁边想起一声冷哼，燕岚歪脑袋看了眼燕战，把他嘴巴里堵着的东西取出来，燕战呸了一口：“你个不孝女，你个逆子！白眼狼！没良心的小贱蹄子……唔唔……” 燕岚又给他堵上，冷冷的说道：“你小点声，吵醒了我娘揍你，早跟你说过了，我没把你当爹，所以别跟我扯孝顺不孝顺那一套，以为我会手下留情会心软会害怕你就大错特错了，燕、战！”她一字一顿的叫着男人的名字，冰冷的声音里满含厌恶和轻蔑。 燕战愤怒的“唔唔唔”着，燕岚凉飕飕的说道：“我要是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就自己去睡觉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管你会不会发生意外……燕战，我没你心狠，没你混蛋，你对亲人也下得去手，我还要为我娘和弟弟考虑，你当丈夫的当爹的是个混蛋，只能让我这个八岁的小丫头片子来挑起担子……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是谁逼的？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骂我？” 燕战没声了、 燕岚转过头，托着下巴继续思考养家糊口的问题，中间小睡了一会儿，被燕战吵醒，燕战肚子饿问她要饭吃，因为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燕岚把他判为没有悔改之心，只给他灌了几口凉水，在燕战开始骂人之前重新堵上了燕战的嘴。 等到燕岚考虑出个一二三四来，已经到了深夜，她哈欠连天，让玄逍谁在灶房里，嘱咐玄逍有情况就叫醒她，又观察了一下燕战的情况，趁着燕战睡的死沉死沉的把绳子给他松了松，把堵着他嘴巴的破布取了下来，用以前用来栓玄逍的铁链把他的双手锁在窗户上，燕战迷迷糊糊的醒来又是一通嘟嘟嚷嚷的骂娘，但他实在累极困极，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确定燕战不会因为血液不流通手脚残废，也不会因为嘴巴被堵着睡觉睡到窒息而死，更不会挣脱链子，加上有玄逍睡在边上守着，燕岚放心的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燕岚早早的起床生火做饭，把罗娘舍不得用的颜色发黑杂质多的面粉和水搅拌，煮了足够三人份的面疙瘩汤，又从攒了许久的鹅蛋中拿了三个煮熟了，燕战早被她做饭的声音给弄醒了，看到她只拿了三只鹅蛋，心里知道肯定没自己的份，脸色不大好的问道：“老子呢？！怎么才三个！” 燕岚有心饿他几顿，一边用勺子搅拌着面汤，一边凉飕飕的说道：“没你的饭，饿着吧，我跟娘亲还有弟弟天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也尝尝我们娘三个挨饿的滋味吧，哼。” 燕战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燕岚没理会他，也没去堵着他的嘴，饭差不多做好了，正好用燕战的大嗓门当闹钟叫醒罗娘和小毛。 而玄逍依然被燕岚放到了山林自己捕食，玄逍的捕猎本领因为每天的锻炼不断的增强，山林里的动物不会与它为难，玄逍只需要在捕猎过程中提防一些毒虫就可以了，对于玄逍来说这不算什么危险的事情，只要不主动招惹这些毒物，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其它动物的。 所以燕岚对玄逍除了因为养不起它有些愧疚之外，总体来说还是很放心很省心的。 没有让罗娘和燕小毛见着燕战的面，燕岚直接把面汤盛好了同鸡蛋一起端到了堂屋里。 用灶头余下的火温了热水给罗娘洗漱，燕岚也顺手把整天都是脏兮兮的弟弟给洗干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燕小毛，尽管身体因为营养不良瘦成一把骨头，但奇怪的是他的脸蛋给人的感觉却是肉呼呼的，带着可爱的婴儿肥，戳一戳手感还挺不错的。 就是身体太小显得脑袋太大很不协调，燕岚暗自下定决定，一定要把弟弟给养胖了。 吃饭的时候罗娘欲言又止，燕岚以为她想问有关鹅蛋的事情，喝了口汤，擦擦嘴，燕岚给罗娘解释：“娘，以后咱家鹅下的蛋不用拿去卖了，就给我们自己吃，您身体不好，小毛还小，都得补一补，那些鹅蛋十天半月才一两个，根本卖不了多少钱……还有，不能总是饿着肚子，身体最重要，以前咱家没钱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娘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坐吃山空的，我是有计划的，都已经想好了……” 燕岚正想把自己的计划给罗娘说一遍，罗娘小心的打断了她，轻声说道：“虫儿……你、娘好想听到你……战哥在叫人？” 一个晚上过去，对待燕岚的态度上，罗娘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她已经不会把燕岚当成普通的八岁小女孩来看了，相反，在她眼里，燕岚仿佛真的取代了燕战成为一家之主，就像燕岚昨天承诺的那样：我会负责养家糊口，保护娘亲和弟弟。 燕岚在不知不觉中奇怪的变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 这很怪异，但偏偏它就是发生了，罗娘对自己的女儿有种几乎算是盲目的信任……还有，不明显的害怕。 燕岚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这点不明显的害怕，也许罗娘自己都没发觉，但燕岚却非常清楚。 她略有些难过，这已经比她预料的好太多了，只要罗娘对她的情感没有厌恶和抗拒，燕岚相信，通过努力，随着时间的流逝，罗娘终究会重新、真正的接纳自己以及自己的一切。 “娘，你别担心，他那里我有分寸的，不会伤到他的，只是让他吃一点小苦头。” “哦。”罗娘勉强笑了笑，轻轻叹口气，心不在焉的拿筷子捞着汤里的面疙瘩吃。 吃了饭之后罗娘依然坐在门口开始编草鞋，相对于以前的平静，她现在显得心事重重漫不经心的，只能感觉到些微光亮的眼睛总是无意识的往灶房的方向看去。 罗黑牛赶着他家的牛过来叫姐弟俩一起去放鹅，可能是惧怕燕战的缘故，罗黑牛只站在门口，伸着脖子高喊：“虫子！虫子！放鹅啦！！妗子！” “唉，黑牛啊。”罗娘侧着脸，扬起胳膊把头发捋到耳后。 燕岚听到叫从灶房里跑出来，冲罗黑牛说道：“黑牛，今天我不去，让小毛跟你一起去，你帮我看着点。” “哦哦哦。”罗黑牛眼睛往罗娘身上瞟，看到罗娘并没有因为燕岚的话产生任何反应，略为松了口气，歪歪脖子一脸好奇的问道，“虫子，你要去干啥啊？” “不干啥，就在家里呆着。”燕岚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抹了抹，把笼子里的两只鹅给放出来，叫来燕小毛，在小孩脑袋上揉揉，“乖弟，跟着你黑牛哥，谁欺负你叫你哥记着，回头姐给你出气。” 罗娘听到她这句话又是一叹，眉头忧愁的皱着，低下头编草鞋，至于燕岚……管也管不着，不如不管，装聋作哑，眼不见心不烦。 “哦……”燕小毛直到赶着鹅跟着罗黑牛走了一截儿路，发现燕岚没跟上才意识到他姐姐不会跟着他一起去了，燕小毛不舍，手里抓着树枝转过身来远远地盯着燕岚，叫，“姐姐，你也去吧！” “走吧，你姐不去。”罗黑牛拽拽燕小毛的衣服，小声嘀咕，“小跟屁虫，爱哭鬼。” 院子里已经不见了燕岚的踪影，燕小毛听了这话气呼呼的鼓着脸颊，威胁道：“我要告诉姐姐！让姐姐揍你！” “哼！”罗黑牛朝他吐吐舌头，“小姑娘才喜欢告状！” 燕小毛撅着嘴，气鼓鼓的那树枝驱赶可怜无辜的呆头鹅，重重的踩着步子，嘀咕：“我才不是小姑娘！我也不是爱哭鬼！哼……” 1717.补贴家用 因为罗娘生病，借了大姥姥十两银子，燕岚原本是打算等她再存一些银子后再把钱还给老人的，但罗娘还记得老人和燕岚合伙哄她的话，犹豫着，跟燕岚商量先把借村长的银子还给人家，剩下的五两银子还能够他们过好长一段时间。 燕岚照做了，大姥姥一开始是不愿意要燕岚的钱的，她让燕岚自己留着。 “别给你爹看见了。”老人悄悄嘱咐，又关心的问小姑娘，“虫儿，告诉姥姥，你爹是不是又打人了？” 燕岚摇头：“没有，他只发脾气骂人，这回没有打我们。” 燕战一回家，他们家就变成全村的拒绝往来户，就连大姥姥轻易也不会上门，从前的孤立无援，现在反倒成了便利。 告别大姥姥回到家里，玄逍捕食还没有回来，堂屋门口空荡荡的，只剩下编了一半的草鞋，铁链哗啦啦的剧烈声响和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低泣声从灶房里传出来。 “……看你生的好女儿！！”燕战双手都被牢牢地锁着，因为铁链的长度问题，他的活动范围不足两尺，只能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你他娘的就是故意不放开我！” “……战哥，钥匙真不在我这里。”罗娘哽咽着解释，“你不要这样，好好跟虫儿说话……” “哈！什么道理？！做老子的我还要好好跟她这个丫头片子好好说话？！这个家谁当家？！老子还是你闺女？罗娘，你今天要是不放开老子……老子、老子就休了你！！” 原本要进去的燕岚听到这句话，神是鬼差的，她停住了脚步，并且心里怀着一点点阴暗的小心思。 “你、你……”罗娘似乎被气到了，声音发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慢的说道，“你都能把我 卖给别人……休妻？休妻……又算什么？” “放屁！”燕战震怒，“我他娘的再不是人那也没到卖妻卖子的地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畜生是吧！你宝贝闺女放个屁那也是香的！你看她都干了什么？把他老子当牲口一样拴起来，成心饿着我！天底下哪个当女儿的敢这样胆大包天？！狗屁东西！贱蹄子！老子就该在她生下来的时候掐死了这个祸害！” “燕战！”罗娘声音骤然凄厉起来，“你说的是人话吗？！虫儿变成现在的样子那是给谁逼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跟你没关系吗！你打我我不怪你，你害我眼睛瞎眼我也不怨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些年日子过的再不如意我也没后悔过……” 罗娘哽咽，语不成调，“我知道，你有你的苦处……从前你说的话我还都记得，战哥，你说要好好待我，你说要我做村子里谁都羡慕的新媳妇……自从我爹娘走后，就属你待我最好，婆婆给我气受，你也始终都向着我，不舍得让我吃一点苦头……那两年……如今想来，真的像做梦一般……战哥，我从前是为你活着，后来有了虫儿，有了小毛，你又变成这幅摸样……我不怪你，但我已经不为你活了，虫儿和小毛就是我的全部……战哥，若是再听到你说刚才那样的话，我真的会恨你的。” 罗娘的话说完后，灶房里变得安静起来，燕岚退开，躲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儿罗娘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出来，她没有继续编草鞋，而是进了堂屋。 燕岚缓步走进灶房，燕战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没精打采，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颓丧。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燕岚，他少见的没有发脾气，哼都没哼，继续栽着头玩儿消沉。 “其实。”燕岚率先打破了沉默，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是想让你跟我娘和离。” 燕战低着头，燕岚知道他在听，而且听的还很认真，不会错过自己任何一个字眼。 “可惜妻子不能休了丈夫，不然我就说服我娘把你给休了。” “放屁！”燕战终于有了反应，对燕岚怒目而视，“老子不同意，罗娘她就永远是老子的媳妇儿，你这个小妖怪还是老子的闺女，不承认又如何，你身体里流着的是老子的血！” “所以，你不休妻，也不愿意和离。”燕岚自动忽视了他的废话，从里面总结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燕战，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我和小毛没办法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我娘仍然是你的妻子，她话说的虽然绝情，但我知道她对你还是有夫妻感情的，你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燕战冷哼了一声。 燕岚没理他，继续说道，“我要的很简单，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能出去胡混，好好做你的庄稼汉……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以后由我来做主，不过表面上依然你是一家之主。” 燕战冷笑连连：“笑话，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哦，你刚才不是还骂我小妖怪来着？”燕岚哼了一声，“你知道我跟普通小孩不一样，不是已经领教过了么？我的力气有多大你也是知道的，就算个头小吃亏，但我还有一只大黑狗做帮手……我没干涉你自由的意思，我想要的只是我娘和小毛过的好，而你，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不劳者不得，养家糊口不用你操心，但现在你有手有脚的也别指望我会养活你，咱跟你没那个交情，暂时想到的就这么多，以后我还会补充，你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答应不答应就是我的事情了，怎么，同意吗？” ……如此霸王条款，你觉得你的便宜渣爹会同意吗？ 燕战又想掐死眼前的这个丫头了。 第一次谈判失败，燕岚打算继续饿着燕战，直到对方屈服为止。 燕岚分给燕战的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她还有自己的计划要开始实施。 等玄逍回来之后，她先带着玄逍到镇子上采购了给自家吃的五谷杂粮以及油盐酱醋调味品之类的，有些商家看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想坑她，哪里知道燕岚在采购之前就把价钱大致打听清楚了，称斤两的时候还叫了旁边别的客人帮忙看了秤，不占便宜，但也不会吃亏。 等清单上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燕岚让玄逍帮忙分担一些，自己手里提着装着瓶瓶罐罐的篮子，肩上背着装食材的布带，别人看了都在担心这小孩要被压垮了，他们哪里知道燕岚的力气和一个成年男子不相上下，这点重点还难不倒她。 所谓怪力便是如此了。 回去的时候燕岚还特意给罗娘挑了一只珠花，给燕小毛带了一些便宜的糖果，到村口的时候有村民看到满载而归的燕岚都十分的惊讶，有人问起来，燕岚只管往燕战身上推，搞的村民都在惊奇疑惑：难不成是浪子回头了？ 宋氏看了又开始泛酸，不阴不阳的说道：“什么浪子回头，那些银子还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哼……” 联想到燕战的为人，村民人也开始怀疑起来，毕竟昨天下午的时候还听到从燕家传出来的打骂叫嚷的声音，这样的燕战怎么也不像浪子回头。 他们胡乱猜测，燕岚全然不在意，只要别往她身上想就成，名声这东西在南阳村早就坏透了，破罐子破摔，她也不在意自己一家的名声在村里变得更坏，等以后挣钱多一些，他们一家肯定是要搬离这里的。 “娘，我回来了！” 罗娘看不到燕岚采购东西，但她从燕岚忙碌的声音听出来这次她到镇里买了不少的东西，燕战蹲在窗户边上黑着脸看着燕岚忙碌，他饿了一天一夜，有气无力的，脸色越发的黑沉，眼神有了些许的动摇，但依然不肯松口。 把东西放好了，燕岚拿着锄头开始在院子里忙活，奈何她虽然力气大，但个头实在太过矮小，翻地十分的不便。 “虫儿，你在做什么？”罗娘听她忙忙碌碌的跑来跑去，现在又拿着锄头开始触地，满脸的疑惑。 “娘，我在镇子上买了些菜籽，我想在我们家院子里种一些。” “哦。”罗娘叹气，“前院的地面都被踩实了，草都不长，种这里哪里能长出菜来，到屋后头去……还要圈篱笆，以免被畜生给糟蹋了，哎，你做不来，虫儿，看你崔大叔在家没？让你崔叔……”罗娘忽然想到被锁在灶房里的丈夫，闭了嘴，改口道，“算了，你崔大叔大概没功夫，屋后的土地很松软，不用翻土了，把草拔干净就行了。” 有些活燕岚的确做不来，她把锄头放一边，看了看灶房里的燕战，走过去问：“你想好了没？想好了就给你做饭，吃完饭干活。” “哼，用的着老子了？”燕战脾气上来，扭过头不理她。 “我也不是干不成，只是不方便而已，既然你还没想好那就继续考虑吧。”燕岚把菜籽收好，种植这些蔬菜不急于一时，晚两天也没什么，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到山里采蘑菇，普通的蘑菇，晒干了卖钱。 这就是目前燕岚想到的赚钱的一个法子。 珍贵的贡品菇不常有，但蘑菇山里遍地都是，她今天到镇子看也看到有人在卖蘑菇，价钱要比普通的蔬菜贵，她打听过了，普通的百姓买蘑菇的不多，一般都是酒楼饭馆要的量多，往往供不应求。 1818.渣爹回头 燕岚这两天都忙着进山采蘑菇，那天和燕战的商谈失败后，又过了一天，被锁了整整两天两夜，除了喝凉水之外没有吃一口东西的燕战终于受不了，向燕岚妥协了。 燕岚可一点都不放心他，自己到山里采蘑菇的时候就安排玄逍在燕战身边随时守着，燕战除了骂咧咧的，竟然也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大清早就进山了的燕岚终于拖着多半麻袋的野生蘑菇回来了。 罗娘依然坐在堂屋的门口编草鞋，她的眼睛看不见，又不能像其她村妇一样纳鞋底或者缝制衣服，只能做编草鞋这种不是必须需要眼睛看着的活计。 燕战搬了家里的破藤椅躺在院子里，燕小毛跪在他脚边，挥舞着小拳头正一下一下的给他捶腿，见燕岚盯着他看，燕战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老子干了一天的活让我儿子给我捶捶腿你也管？” 燕小毛撇撇嘴巴，变跪姿为坐姿，抖抖酸软的小胳膊，继续给他老爹捶腿，可怜巴巴的看向他姐姐，明显不想再伺候这个男人但又不敢说出来。 “娘，吃饭了没有？”燕岚把蘑菇提到屋子里头放着，到灶房里看了看。 “吃了，是战哥生火做的饭。”罗娘小心的说道，她没想让丈夫和女儿的关系变好，她只是下意识的替丈夫说好话，在她看来，父女乃是血亲，同住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跟仇人一样总不是个事，她只求两人关系缓和一些。 “哦。”燕岚没说太多，算是接受了，掀开锅盖看了眼，撇撇嘴忍住没出声嘲讽——什么玩意儿，一锅浆糊，恐怕还是在罗娘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细心指挥下做成的。 她站在凳子上把挂在篮子里的面饼拿出来一个嘴巴叼着，端着锅里剩下堪比浆糊的“面疙瘩汤”全倒在了大碗里，把锅刷干净后，将那一碗温热的“浆糊”放到了玄逍跟前，玄逍嗅了嗅，嫌弃的撇开头，脑袋伸到盛着清水的碗里喝水。 燕小毛看见，忍不住嘿嘿嘿的笑起来，燕战一个眼神瞪过去，小东西立马闭上嘴，噤若寒蝉，扁着嘴吧继续给他爹捶腿，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姐：救命哇~~~~ “娘，吃饱了没啊？”燕岚把浆糊留着等到冷了在用来糊窗纸，燕战做的晚饭，燕岚实在不敢恭维，她一边啃着面饼，到屋后看到了开垦好并且围上了篱笆的菜园子，嘀咕，“真的老实了啊……” “饱了。”罗娘笑道，“一天三顿饭，怎么会不饱……” 有人家里像他们以前那样一天两顿饭，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早上那顿不生火做，一天只吃中午和晚上两顿饭，燕岚觉得还是后世中国人一日三餐最合理健康，所以罗娘虽然有些嫌一天三顿饭太多了的意思，燕岚也依旧坚持下来，尤其是早餐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的。 最高兴的当属燕小毛童鞋了。 燕岚就着冷水把干面饼吃完，走到燕战身前，摸摸燕小毛的下巴：“乖弟，玩去吧，姐姐来。” 燕战几乎没跳起来，警惕的看着燕岚，不相信并且还有那么一些气闷不忿的说道：“你个死丫头把老子当成你家长工？！我使唤不动你，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权利使唤了！” 罗娘担忧的“望着”这里。 “虫儿，战哥真累了一天了……”玄逍时时刻刻都在燕战旁边盯着，燕战还真没偷懒，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屋后头开垦了一片不小的菜园子，种上菜籽，还浇了水施了肥，并且一个人把篱笆给扎好了，一下子忙到黄昏，又在罗娘的指点下煮了最简单的面疙瘩汤……尽管没成功。 罗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圆场，“娘来给你……给战哥捶，虫儿，你歇着吧。” “不必了。”燕战阴沉着脸，“老子也累了，睡觉去！” 燕岚保持着捶打的动作，无语了一下，道：“小毛力气小，捶了也没有多大用处，我来代替他，你不想让我捶就算了。” 燕战回头看着她，那神情分明是在怀疑：你会那么好心？但脸色却缓和了一些，语气依旧不好，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我可不敢劳烦小姑奶奶您，这两天都没睡一个囫囵觉了，我不是还得去灶房睡柴禾上吧？” “你得问我娘了，看她想不想和你睡一张席子。”燕岚一板一眼的说道，“要是我娘不愿意，你睡灶房也好，睡大街也行，都不关我的事，只要别给我们惹麻烦就行了。” 燕战险些没气的吐血，抖着手指指着燕岚，涨红了脸咬牙切齿。 “唉！”罗娘重重的叹气，“虫儿，你……战哥，你进屋睡吧。” 燕战气闷，他手里要是有个东西，这会儿肯定就给摔了，要是大黑狗没在边上，燕战就动手揍这死丫头了，可现在他打不着燕岚，不能打燕小毛也不能打老婆出气，不止是眼前的疯丫头会十倍报复的原因，还有罗娘的话、疯丫头的话或多或少都给了他一些影响，他自己也想了很多…… 曾经在战场上征战杀敌的那些日子，马革裹尸、出生入死，年少热血，意气风发，他想建功立业，他想有一番作为，然后在风风光光的迎娶他心爱的姑娘……然而战争结束，他的好梦也残忍的结束了，他最后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早早的退役。 可他仍然娶了他心爱的姑娘，他那时候虽然不如意，但真心实意的想对妻子好，想让妻子儿女过上好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堕落的？ 染上了酒瘾，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赌博、偷盗……把对生活的不如意、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妻子和儿女身上。 他浑浑噩噩度日，不愿意去回想从前，更不愿意去思考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可他毫无防备的，居然和他八岁的女儿动手掐架，居然还落败了，狼狈的被捆绑囚禁起来，那个女孩儿逼迫着他去思考他逃避的一切问题，他并不是泯灭天良，并不是不可救药，所以才会内疚、才会羞愧难当，以至于被揭露出了内心害怕的东西的时候越发的恼羞成怒。 他不得已向燕岚妥协的时候，其实内心深处是希望一切可以从新来过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认真的开垦菜地，肯让妻子指点着生活做饭，不仅仅是因为有一只凶恶的大狗盯着他，就算他正面胜不了这只畜生，但他还是有许多办法摆脱甚至彻底解决掉这只蠢狗……他那个自以为掌握了一切的笨蛋女儿，哼。 燕战平躺在席子上，闭着眼睛，他听到了有人走进来的声音，犹豫、小心的脚步声，除了他眼盲的妻子没有别人。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罗娘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燕战不声不响的往旁边挪了挪，给罗娘空出足够的地方。 “战哥？”罗娘小声的喊。 “睡吧！”他粗声粗气的说道，翻了个身背对着罗娘，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的亮光，眉头微微蹙着，唇畔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第二天燕岚依然到林子里头采蘑菇，这次她在晌午刚过的时候就回来了，动物们告诉她，林子边缘地带的蘑菇都采的差不多，还有就是林子深处的了，尽管有动物们帮助她，燕岚不怕被困在林子里出不来，但是再往里走就不是早上进去下午就能出的来了，本来罗娘对她每天往山林里跑就提心吊胆的，十分怕她遇到野兽有什么危险，燕岚也只告诉她自己没有进去，只在外围翻找蘑菇……罗娘信不信她不知道，但每天她比预定的时间回去的稍稍晚了罗娘就表现出十二分的紧张和担忧，要是她在外面过夜……不敢想象罗娘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晒干的蘑菇也有百来斤了，燕岚觉得这些应该足够了，剩下的就是把它们卖出去了，这个恐怕还要找程然帮忙。 “虫儿，今天回来的早啊！”罗娘听到燕岚的声音脸上带了喜色，“早上带的干粮吃完了没有？” 燕岚把装蘑菇的袋子扔到地上，擦了擦汗水，摇头：“还没吃……他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家？” 罗娘露出心疼的神色：“今天你晌午是你姥姥来给咱做的饭，案板上还剩下一些擀好的面的，你往锅里添些水把火生着了，自己下了吃吧。” “哦。”先跑到灶房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灌了个痛快，掀开锅盖，里面还有半锅晌午下面的汤，燕岚没费事，直接在锅下把火生着了，等汤滚开了把案板上的面叶子全部下进去。 罗娘说道：“战哥下田了，小毛刚刚才和黑牛出去放鹅，咱家的鹅今天又下了一个蛋，上次下蛋是什么时候来着……” “五天前！”燕岚在灶房说道，“快长大了，到时候就能每天下一个蛋了吧！” “小毛天天出去放，给它们吃的饱饱的，一天一个不敢说，一只鹅两天得下一个蛋，连着能下大半年呢。”罗娘笑着说道。 “哦。”燕岚把面条捞到碗里，放了盐和醋端到外头，坐在罗娘身边的门槛上哧溜哧溜的吃着面，“咱地里又没种粮食，全部都是草，他下地干啥？” 1919.我想吃肉 “傻丫头，现在锄锄草，把地耕了，再把种子种进去，到秋天比别人晚些收获，哪怕粮食比别人的都少得多，也比什么也没有的好……”罗娘低着头，手上的活不停，语气柔和的给燕岚解释着。 “哎，有的忙啊，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呐，秋天要交税，冬天要吃饭取暖，房子要补，农具坏了要修，衣服不能穿了要买……娘从前眼睛不瞎的时候还能给你和弟弟做棉袄自己缝棉被，现在只能花钱买了，你现在光脚丫子，等到冬天还不穿鞋要把小脚给你冻掉了……等到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存起来的粮食可就派上用场了，希望今年都能风调雨顺，老天爷保佑。” 她说完，笑了一下，“虫儿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蘑菇都被你采完了？” “嗯，外头找不到了，剩下的都在林子里头，我就不进去了。”燕岚呼噜呼噜的喝着汤，现在她对食物的要求已经从对色香味质量的要求降低到维持生存的底线，真的，跟前几个月饿肚子比起来，好吃不好吃她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 吃了饭刷了碗之后，燕岚见天还早，燕战还没有回来，想着到自家地里看一看，倒不是看燕战有没有偷懒，她接下来的计划和土地息息相关，家里的田地质量如何她总得去观察观察心里也好有个数。 “我去给他送水。”燕岚说道。 罗娘很惊讶，但她非常高兴，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更何况是燕岚？ “不要带冷水……你下面的汤还有吗？”罗娘问，“罐子应该就在灶房里，你找找看……哎，晌午你姥姥来家里，战哥只吃了一碗面就又走了，我怕他现在又饿了，虫儿，你再带两个面饼给战哥捎去吧……” “嗯。”燕岚淡淡应了，提着罐子和两张面饼往村外走去。 燕战赤着膀子高高举着锄头每一下都十分的用力，玄逍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一人一狗倒是相安无事，他们都没有发现燕岚的到来。 站在地头，燕岚不用问也知道自己的地是从哪里到哪里，别人家的地里都是整片整片的小麦，金黄的还带着些微青黄色的波浪随着微风一波一波的起伏，唯独有一大片田地，长满了绿色的茂盛的杂草，一颗金黄的麦穗都看不见，燕战从早上开始翻地，一直干到现在，只靠人力连头耕牛都没有，只拔干净了一垄地的草，翻了不到半亩地的土，这个速度不算慢了，可燕岚看了看眼其余宽阔的大片草地 古代地广人稀，种子的发芽率很低，有时候每亩地只收粮食几十斤不到百都是正常的，所以每家每户每人拥有二三十亩地都是很正常的。 他们家至少也得有五十亩地，没有耕牛，只靠燕战一个人，等到再过半个月，别家的麦子都收完了，玉米也已经种下去，他们家地里的草说不定还没有拔光。 燕岚把瓦罐放在地上，两只手在嘴巴前聚拢成一个小喇叭，高声喊：“玄逍！过来！”大狗欢快的往这里跑，燕战听到声音，动作听了下，看向燕岚，燕岚高声说道，“我娘让我给你带了面饼和面汤，就在地头放着！” 燕战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挥舞着锄头，这下子用的力气仿佛比刚才都要狠，燕岚猜测他一定把地上的杂草当成自己了。 “玄逍，我们进山。” 等燕岚骑在玄逍身上跑远了，闷头干活的燕战才停止了挥舞锄头，板着一张脸扛着锄头从地里出来，掀开低头的瓦罐盖子看了看，手也不洗，拿着面饼就着面汤直接吃了起来。 燕岚观察过了，这里的土地颜色偏深，土壤还是比较肥沃的，前一段时间雨水也比较充足，几十亩地里的野草汁液丰富对于喜欢食草的动物们来说一定是非常美味的。 她还特意拔了一把草拿在手中，和玄逍到了林子里头之后叫来灵活机敏的小松鼠帮忙，不到一个小时，燕岚周围已经围满了各种各样的食草类哺乳动物……比她在动物园里见到的可壮观多了。 梅花鹿、兔子……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还有……很多的老鼠。 燕岚吞了吞口水，瞥了眼靠着自己脚蹭来蹭去的大个头的……鼹鼠？田鼠？不管哪种鼠，燕岚都有些毛毛的，不由的把脚悄悄往旁边挪开了一些。 被上百双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从来没有一次性召集过这么多动物的燕岚心情还是非常的微妙。 小松鼠在她的指示下抱着肥美的绿草一一的给动物们展示，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回头看看燕岚，无辜干净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在问：是这样吧？ 燕岚点点头，示意它继续，这种场面在普通人看来非常滑稽搞笑，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当够了异类的燕岚觉得它再也正常不过了，依然保持着略带紧张的严肃神情。 她没试过一次跟这样多的动物沟通过，很害怕自己的办法行不通，但一想到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她的心又镇定了下来。 “能吃草的，我要你们在夜里到我们家地里把所有的草都吃光光，不要动麦子，我会告诉小松鼠们，到时候它们会指挥你们……老鼠呃好吧鼹鼠？你们负责松土，不要把泥土搬走……”燕岚不得不抱着鼹鼠的首领把无法用语言表述清楚的意思通过思想传达给它，要是弄错了，搞的他们家的耕地下面全部都是老鼠洞，泥土都被搬走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其它动物们，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力把地面上的草吃光光，吃到根部，地下的交给鼹鼠，这样一来草就不会重新长出来了。” 虽然只需要和动物们接触就可以相互了解彼此的想法，但燕岚还是习惯把话说出来，她不厌其烦的对每一个种类的动物重复同一个指令，直到动物们传递到她脑海中的画面和她想要的一样，燕岚才停下来。 “作为交换……我会帮你们一次，无论什么条件。” 双方“交易”成功，太阳快要落山，动物们纷纷散去，等着夜晚的来临，燕岚领着小松鼠们悄悄到了自己家的耕地里，燕战已经离开了，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吠，村子外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已经回去了。 “这是麦子，绝对不可以动的。”燕岚叮嘱小松鼠们，“晚上的时候，我会找机会出来的。” 抱着尾巴的小松鼠小脑袋点了点，有些怕怕的看了眼旁边的大狗，轻盈的跃到了地面上，带着蓬松的大尾巴和同伴们敏捷迅速的跑回了山林中去。 “玄逍一定是你捕食的时候给它们看到了。”燕岚挠挠大狗的下巴，大狗喉咙里舒服的呜咽一声，亲热的舔了燕岚一脸的口水。 燕岚抱住它的脖子哈哈的笑，不住的躲着大狗热情的舌头和湿漉漉的大鼻子：“好啦玄逍，回家咯嘿嘿嘿……” 罗娘和燕战正在说些什么，燕战眉头不展，罗娘也面带愁容，看到燕岚回来了，燕战依旧没给她好脸色看，他压根儿没把燕岚说的不认他这个爹的话放在心上，粗着嗓子吩咐道：“生活做饭去，待会儿再把老子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了。” 燕岚没说什么，叫了罗娘一声就到灶房生火做饭了——罗娘眼睛看不见，大姥姥自己还忙着，燕战做的饭不能吃，燕小毛小屁孩儿一个懂啥？她不做饭谁来做饭？至于燕战的脏衣服，全家的衣服都是她洗的，她虽然看不上这个男人，但只要他不惹麻烦有好好过日子的意思，在这个男人劳累一天之后她给他洗洗衣服算什么？ 汤是小米汤，干巴巴硬邦邦的面饼放在笼屉里重新热了一遍，家里别的菜没有，蘑菇是不缺的，燕岚把今天刚采的新鲜蘑菇洗干净了放油炒熟，灶头高她个子矮，燕岚搬了一个木墩在灶头边上自己踩在上面，挥舞着大铲子在深深的铁锅里翻炒，油盐酱醋都是她去镇子上的那天刚刚买的，几个月没见油水了，闻着爆炒蘑菇的香味，燕岚很不争气的流口水了。 如果有肉吃就更加完美了…… 燕小毛口中咕咕唧唧的喊着，赶着两只鹅回来了，听到声音的燕岚瞅到貌似肥了不少的鹅，肚子咕噜噜的狂叫起来——她想吃肉…… 2020.夜半翘家 入夜，燕岚躺在席子上睁着眼睛，熬到了后半夜整个村子都彻底的安静下来，才悄悄的起身。 “姐姐……”燕小毛咕哝一声，从席子上爬起来，在黑暗中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他刚才压根儿就没睡着。 燕岚：“……” “你怎么还没睡着？”燕岚无语的小声问他。 燕小毛一只手拽着燕岚的衣服，另一只手给自己穿上小草鞋，学着燕岚声音小小的说道：“我也要去！” “姐姐很快就回来了，你跟着去我不方便。”燕岚把他摁回去，燕小毛两只爪子立刻死死地抓着燕岚的手臂，呜咽，“不要丢下我……姐姐我怕黑……” 燕岚没办法，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把小东西抱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堂屋里，对面的耳房中传出燕战的沉沉的呼噜声，燕岚把弟弟放地上，在他耳边吩咐：“别动。” 然后小心的把门拉开一条缝，燕战的呼噜声很平稳，燕岚竖着耳朵没听到她娘的房间有什么声音，继续小心翼翼的开门，门开的足够宽了，她先让燕小毛出去，然后自己才小心的侧身挤出去，再把门关好，耳朵贴门上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这才放心的离开。 玄逍在燕岚开门的时候就醒了，大狗稳稳当当的站在门口，等着燕岚把燕小毛抱它背上，燕岚拍拍它脑袋：“走。” 玄逍不同，呜咽一声用鼻子蹭了蹭燕岚，示意她也坐上去。 “你背的动啊……”燕岚担心，“太费力气了，没关系，你跑慢些我跟得上的。” 玄逍坚持，燕岚只能也跟着坐上去。 “等我再长大些，你再有力气我也不能叫你驼我了。”燕岚搂着弟弟，摸摸玄逍似乎比以前光滑了许多的皮毛，轻声道，“坐好了，走吧。” 田里远比燕岚想象的要热闹，地里的动物似乎比今天下午召集的还要多出许多，但毕竟动物和土地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少了，而自家地里的草却多的吓人，这和开垦一片完全崭新的土地没有两样了。 有一只梅花鹿从地里走到她身边，燕岚摸了摸它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它告诉燕岚尽管它很努力的吃了，但是还是吃不下了，你们家地里的草真是太多了。 燕岚囧：“……”她忽然觉得自己几个小时之前还很得意的让动物们把草光光的计划有那么点小天真…… 吃饱了的动物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林子里去，能让燕岚觉得安慰一点的是，动物们一直反响：草真的很好吃…… 能不好吃么？开垦的良田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几个月都没有人打理过，草儿们都长疯了。 燕小毛从来没有看到这样多的动物，新奇的不得了，好奇的摸摸这只梅花鹿，开心的抱抱这只小兔子，燕岚托着下巴坐在地头闷闷的盯着无忧无虑的燕小毛，心生羡慕：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傻弟弟最幸福了。 不过看到燕小毛这么快乐，燕岚也打心眼儿里感到欣慰。 等燕小毛玩儿够了，打地洞的小鼹鼠小田鼠和兔子们也累了，一只只从地底下钻出来自发的回到了山林里，燕岚看着自家地里依然黑压压的一片杂草，叹口气，要是她能发明出来除草剂就好了。 燕小毛哈欠连天，燕岚干脆背着弟弟，身边跟着玄逍，在漫天的繁星之下慢悠悠的往村子里走。 经过从村子中央流淌过的小河流的时候，燕岚停了下来，抖抖肩膀，很不人道的把呼呼睡的正香的燕小毛给叫醒了。 “小毛，洗洗澡吧？” 燕岚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有些地方的人们一生当中只洗三次澡：出生、结婚和死亡。南阳村是不是这个样子她不知道，反正来这里的几个月里她从没见罗娘洗过一次澡的，倒是有几次到了晚上的时候，罗娘吩咐燕岚给她烧了热水用木盆端到屋子里头，把门锁好了擦身子。 至于燕岚……这是个秘密。= = ……不过燕小毛也是一次澡都没洗过的！ 燕岚好几次路过小河都动过在里头洗澡的心思，但是白天会被人看见，晚上……燕岚这还是第一次。 双脚踩在河水的鹅卵石上并不觉得硌脚，水是温和的，细微的水流冲击着浸入水中的部分，感觉很舒服，像是有一双柔软的手在帮忙按摩一样。 摘了几片皂荚跑回来，燕岚不由分说把哇哇叫着的燕小毛给扒了个精光，给他抱到河水中站着，泼了他一身的水后，燕小毛安静下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坏笑着的燕岚：木已成舟，他认命了……坏姐姐。。。 “不冷，很舒服是吧。”燕岚高高的挽起袖子，让燕小毛坐在水浅的地方，把小孩脖子以下的部位都用水浇湿了，泡了一会儿之后用手给他搓澡，燕岚捏着燕小毛的胳膊让他摸摸自个儿，一脸的嫌弃的说道，“你看，搓出这么多泥豆豆……咦~好恶心啊……” 燕小毛拍的一下猛的打击水面，水花溅了燕岚一脸都是：“哈哈哈！” 燕岚捏着他后颈把小孩提起来，啪的一声给他屁股一巴掌，听到小孩的呜咽声后挑挑嘴角，松开他继续洗：“哼……” 燕小毛撅着嘴，学乖了，小手一下一下的拨弄着水面，盯着水中闪亮亮的星星变成了扭曲的光波，同燕岚黑乎乎的影子一起被打碎、聚拢。 岸边趴在地上的玄逍看着这对姐弟，打了个哈欠，甩了甩脑袋，下巴放在两只前爪上，懒洋洋的打着盹儿。 给燕小毛洗干净后，燕岚把玄逍和弟弟赶的远远的，叮嘱他们给自己放哨，然后自个儿才脱了衣服下水。 忽略燕小毛，燕岚还是很信任玄逍的，所以她不但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还开开心心的在水里游了起来，燕岚的视线基本上是和水面持平的，不抬头基本注意不到岸上，当她感觉到岸边似乎有个黑影在动，扭过脑袋看见一匹在饮水的马儿的时候，燕岚什么也没有想，她无意识的踩着水底的鹅卵石无声无息的朝着马儿走了几步，才迟钝的奇怪起来：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在这里饮水？ 燕岚抬起了头，她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黑影，不由的僵住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紧紧盯着马上的黑影，马儿解了渴，似乎是因为没有接到主人的命令，悠闲的站在河边，慢悠悠的甩着尾巴，而它背上的黑影，燕岚发现代表着对方脑袋的部分正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着…… 所以，他在打瞌睡？ 燕岚憋着气悄悄的潜入了水中，游出了几米远之后慢慢的从水里探出脑袋，回头望了一眼，马儿依旧静静的站着，骑在马背上的人栽着头一动也不动，更夸张的是，燕岚似乎还听到了轻微的打呼声。 燕岚：“……”她怎么觉得这个牛人看着有点像程然？ 无论是谁，燕岚都没再多想，她快速安静的游到了自己放衣服的地方，远远盯着黑影的动静，连身上湿漉漉的水珠都不管了，胡乱的把衣服穿好，最后看了眼一人一骑，蹑手蹑脚的跑去找玄逍和燕小毛算账了。 等到燕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原本骑在马背上睡觉的人停止了打呼，细微的抬了抬脑袋，眼睛四处瞅了瞅，没有看到除了他和马儿之外的活物后，这人大大的松了口气，夸张的抹了把汗，嘀咕：“累死哥了……小笨蛋，嘁~” 咳……燕岚姑娘您眼神儿真正好这丫的是程然没错了！ 2121.娘发飙了 三更半夜溜出门，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中间还因为玄逍和燕小毛放哨站岗不认真让燕岚受了不小的惊吓。 身心劳累，第二天早上一直到燕战从地里回来没有像以往一样看到燕岚做早饭，夫妻两个才发现燕岚和燕小毛你胳膊搭着我的胸口，我的腿放在你的肚子上，四仰八叉的睡的香喷喷的。 尽管觉得自己家这个丫头有点小妖怪的感觉，但在燕战眼中她依然是个八岁屁也不懂的黄毛丫 头，压根儿就没避嫌的意识，走到姐弟俩的席子前，燕战忍住没一脚把这个皮糙肉厚的怪力丫头给踹醒，拿着棍子对着门框一阵猛敲，梆梆邦邦的噪音惊人心跳加快烦躁不安。 燕小毛一个翻身，脑袋往燕岚胳膊下面拱，一脑袋顶的燕岚惊醒，听着梆梆的声音差点没跳起来尖叫一嗓子。 傻愣愣的坐起来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瞅着燕战，燕战把棍子随便往屋里一扔，哼：“日上三竿了还睡懒觉，起来做饭！” 睡意重新席卷而来，燕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想吃自己做，管你呀……”往地上一趟，翻了个身抱着燕小毛继续睡。 燕战怎么吼俩小的没一个搭理他的，一个比一个睡的香，大有天崩地裂都吵不醒他们的架势。 “战哥……让孩子们睡吧，虫儿连着忙了几天也累了，我来做饭……”罗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燕战听了，眉头一皱，粗声道，“眼睛瞎了还不老实，不怕被火烧着了啊！老子来做！” 然后气呼呼的掀开布帘子走出去了。 “你做的那能吃么……”燕岚嘀咕，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把燕小毛的腿从自己身上拿开，照旧光着脚丫子。 “娘，我来做。” 吃饭的时候罗娘问起了燕战地里的情况，燕战神情有些古怪：“不知道什么跑到咱地里去了，啃了一大片的草，好像还有的在底下打过洞，杂草的根都露出来了……哼，正好老子也不用求他们帮忙了，解决那些杂草不用费什么力气，捡起来扔掉就是了，我一个人五六天就能把地里的草清干净了……” 燕岚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真是意料之外，她咕噜噜的把汤给喝光了，擦擦嘴：“娘，我今天要去城里卖蘑菇，咱家有大篓子没有？” 燕小毛立刻凑近了燕岚小声道：“姐姐，我也去好不好……” “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放鹅！”燕战显然十分不乐意自己的儿子跟他这个基因变异——如果他知道这个词汇的话——的女儿混，拉长脸，也不看燕岚一眼，粗暴的否决了燕小毛的提议。 罗娘避开这个话题，急忙说道：“我记得我屋里有一个，你找找看……”罗娘不看好燕岚所谓的“卖蘑菇”，“你又没秤没砣的，知道怎么做生意？倒是可以借来秤砣，但人家看你一个小丫头摆的摊子，谁敢做你的生意买你的东西？就算有人，万一人家是看你小想要坑骗你呢”罗娘没有直接说出“你别去了”的话，但谁都能听出来她劝阻的意思，罗娘不自觉的皱着眉，迟疑道，“虫儿……要不然等过几天，你……战哥得空了……” “哼，老子忙的很，可没工夫去跟着她胡闹。”燕战想也没想的打断了罗娘，话里话外带着轻蔑嘲笑的意思，“毛都没长齐，还想学人家做生意……别人家的闺女不是帮着家里干活就是学习怎么绣花，你倒好，力气大了些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子，以后嫁不出去别怪家里……” 燕岚板着脸：“嫁不出去？等我给我娘养老送终了，等小毛长大成人了，我就找个庵剃了头发当尼姑……” “呸呸呸！快闭嘴！”罗娘黑了脸，斥责，“说什么傻话！” 罗娘看不见燕岚的神色，燕战看得见，感情这丫头还认真了，他不乐意了，破天荒的正眼看了燕岚，直视着她，道：“养老送终？用你？我儿子是干什么的？哼，你要是真心对你娘好，真到了十七八还没嫁出去，也别想着孝顺你娘养老送终了，尽快去做你的尼姑，省的呆在家里丢你娘的脸，到时候连累的你弟弟也娶不着媳妇儿……” “啪”的一声，罗娘重重的把筷子按到了桌子上，沉着脸，脸阴的能拧出水来。 燕小毛喉咙里咕噜一声，悄悄缩了缩脖子，捧着碗，几乎要把脸埋到碗中。 燕战脸色难看之极，想要发火却又顾忌着什么，阴沉沉的看着罗娘。 燕岚也不说话了，她瞥了燕战一眼，不悦的抿着嘴，见到燕战只是对罗娘怒目而视没有发脾气的意思才没有理会他，慢慢的开口说道：“娘，您别生气，我不好……” “燕战。”罗娘没听燕岚说完，从来没有过的无视了她的女儿，神色渐渐地平静下来，语气淡淡的毫无波动，十分的冷静，喊了燕战的名字之后，罗娘没了下文，她的神情略带哀伤，神情从忧愁苦涩，到带着一丝决然的平静和坚定，她缓缓的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战哥，我跟你之间的夫妻感情，经不住这么糟蹋……无论你是休了我还是跟我和离，虫儿和小毛都不能跟着我，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到底会不会想办法离开你，战哥，我说过别逼我恨你，现在看来你心里根本不在乎我对你怎么样的。” “我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爽利泼辣的性子，为人妇为人母反而变得胆小懦弱了，我总把虫儿和小毛当借口迟迟不愿对你死心，现在我知道错了，女人本来最应该依靠的是丈夫和儿子，我以为觅得良人，后来才发现所托非人，你现在改过自新，我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好好跟你过日子，但你非逼着我在你和虫儿之间选择……战哥，我们女人都知道男人容易变心，可谁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什么？因为我们做妻子的，除了丈夫和儿子还能依靠谁呢？有苦有泪也能打落牙齿吞肚子里，没得选啊！” “可你瞧瞧，战哥，我的虫儿是好养的，她虽然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娃娃，可在我这个娘的看来，我这个女儿却要比村子最老实能干的男人都靠得住！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虫儿全心全意为我没用的娘着想，你改过自新了，我却要她天天为我忍你的气？这是什么道理？！” 燕岚：娘啊我没觉得受气…… 姑娘眼睛亮闪的看着她娘，嗷嗷嗷！早该这样了娘啊你就是我崇拜的偶像！狠狠的用您言语的利剑把这个欠扁的男人给射穿吧！ “虫儿在你看来永远是个外人，你永远不能真正的接受她，那我罗娘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丈夫和闺女，我选我的虫儿！小毛也是我儿子！” “我们的夫妻名义是无法改变了，但论亲疏，虫儿和小毛才是我的命根子！房子是你的，你随时可以把我们母子赶出去，但有虫儿在，你休想把我和我的孩子分开！燕战，我唯一感谢你的地方，就是你给了我生下虫儿和小毛这一对好儿女的机会！” 沉默，还是沉默。 燕战从不可置信的震惊震怒到现在的压抑和忍耐的阴沉怒火，他死死地捏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发红，布满了血丝，狠狠的盯着罗娘。 燕岚警惕，做好了一旦燕战想要动手就扑上去跟他拼的准备。 哪料燕战定定的看了罗娘半晌，胸腔里忽然发出一阵闷闷的声响，似怒似悲，似哭似笑，声音渐渐的变大，压抑的震动突然爆发，变成了一阵大笑，燕战忽然起身，笑声戛然而止，但见他目眦尽裂，满脸怒气爆发而出，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碗，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罗娘！你好的很！你好的很呐！是我燕战对不住你，本该如此！” 他的头猛然转向燕岚，燕岚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能激烈至此，燕战发疯一般的行为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心生怯意，她看到了燕战的眼睛……一闪而过的恨意，真切的恨意。 燕岚顿感无措，瞪大了眼睛。 燕战闭了闭眼，再睁开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有着燕岚看不懂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燕岚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燕战的视线。 “自作孽……”燕战苦笑一声，猛的转过身大步离去，燕岚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怔怔的，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燕战眼中的泪光。 “娘有些累了。”罗娘扶着桌子，连自己的拐杖都忘了拿，步履不稳的走到了右边的耳中，燕岚盯着飘动的布帘子发呆，这次她敢肯定，她看见了罗娘落下来的泪水。 “姐姐？”燕小毛怯生生的开口，小心的从长凳上跳下去，蹭到燕岚身边依偎着她。 燕岚摸摸他脑袋，叹口气，烦恼的说道：“小毛，为什么姐姐有种做错了的感觉？” 燕小毛泪眼汪汪：“姐姐，我怕。” “怕什么？笨弟弟。”燕岚捏捏小家伙的脸，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的，“我感觉自己像棒打鸳鸯的……”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无辜，什么也没做，而且，就算是鸳鸯，也是怨偶，爱到最后变成了怨恨。 哎，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真叫人弄不懂，难怪有人要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 …… 2222.种田计划 燕战没再回来过，他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罗娘仿佛也忘了有过燕战这么个人，和平日一样安安静静的编草鞋，除了崔氏和大姥姥，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 但燕岚从罗娘眉间始终化不开的忧郁看出来，罗娘并不开心，即使她在一双儿女面前依旧会展露笑容，但燕岚总能听到她在夜深人静时的叹息声。 因为担心罗娘，燕岚放下了卖蘑菇的打算，每天只到自家的天地里接着燕岚丢下的农活，继续清理杂草。 土地因为小动物们的缘故变得十分松软，燕岚只需要把地里的杂草收集起来捆成一大捆抱出来就行了，晒干的草被村里的小孩子们各自抱走喂给家里的牲口吃，省了燕岚花心思处理这些杂草的麻烦，作为交换，小孩子们要帮燕岚清理田地里还没有抱出来的杂草，有这一大群小孩子们的帮忙，燕岚的进程倒是加快了很多。 照这个速度，在麦子成熟之前燕岚也许可以把地清理干净，然后再借来耕牛和铁犁把地犁一边平整平整，播下种子。 要播什么种子燕岚也计划好了，冬天里最缺的就是鲜疏水果，农民们最为珍惜良田，土地全部都用来播种粮食，至于蔬菜只在自家的院子里或者屋后头开垦出一小块土地种植，够一家人吃就行了，但到了冬天天降大雪，别说市面上，就连农民自家种植存储的蔬菜很快就会吃光，来年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日子过的最困难的时候。 冬天容易储藏的蔬菜有什么？白菜和萝卜。 燕岚计划好了，家里的五十亩地三十亩全部种上白菜萝卜，然后留两亩地种大葱，两亩地种大蒜用来抽蒜苔，两亩地种小蒜作为调味的蒜苗，两亩地的韭菜，两亩地的香菜……这些都是炒菜做饭时不可或缺的调味用品，但据燕岚所知，就算是自家的小片菜地里，也只是正经蔬菜居多，葱姜蒜之类的少之又少，和油盐酱醋一样，吃的时候人们大多都是到市集上买来一些放在家里。 还有十亩地，全部用来种植玉米，就算每亩地粮食的收成少，等到秋收的时他们家这十亩地收获的玉米足够吃一个冬天了，而且还可以把玉米磨成玉米面，比发黑的面汤好喝营养多了。 这些是燕岚的计划，至于计划实行中的种种困难，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这日黄昏燕岚和弟弟收工回家，生活做饭的时候罗娘问起了燕岚蘑菇的事情。 燕岚看了看放在灶房干柴禾堆上的麻袋，摸摸脑袋：“娘，这些不急的，等回头我把地里的活忙完了再说吧，反正都是干蘑菇，放不坏的。” 罗娘道：“蘑菇不卖，你哪里来的钱买种子？我们家就你一个能干活的，到时候人人都忙，就是你崔叔崔婶想帮我们也有心无力，要不耽搁播种，我们就得另外花钱请人……” 燕岚抬眼瞄了她娘一眼，咬着手指头，表情有些奇怪：“娘，你怎么……” “我怎么？”罗娘说着，绷不住表情居然笑起来，“你晚上做梦说梦话了，说什么这里种白菜这里种萝卜……还有大葱蒜苗韭菜，这些用来卖银子，这些用来给娘吃……啰啰嗦嗦说了好久，娘被你吵的睡都睡不着……” 燕岚大窘，她本来想再瞒罗娘一阵子，毕竟拿好端端的良田来种菜之类的在农民们看来都是不可理喻、极端糟蹋土地的事情，她怕罗娘接受不了，正苦恼着怎么说服罗娘，没想到自个儿睡梦中嘴巴不牢，罗里吧嗦的把计划全部都说出来，还给罗娘听到了。 真是日有所日夜有所梦……燕岚汗涔涔的，别哪天在梦里说出更了不得秘密来，她可玩不起，看来她果然不是能装得住心事的人，以后还是不要思虑太多。 她抹了把汗，有些纳闷儿有些惴惴不安：“娘，您都知道了……您就不觉得我是在胡闹么？” “你是在胡闹么？”罗娘反问。 “当然不是！”燕岚赶紧说道，“我考虑了很久，想了很多计划，最后才选了这一条，我是非常 认真的……不过娘啊，到时候让别人知道了，可能会被大家笑话的，您会听到许多很不好的话来着，您就这么放心我呀？” 罗娘神色淡淡的：“什么不好的话娘没听过？我要是受不住光宋氏的那张嘴就能我抹脖子上吊好几回了，你娘我还能跟你坐这里说话？” 燕岚没敢接罗娘的话，她忽然想到罗娘那天对燕战说过的话了：我做姑娘的时候也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 那时候她没怎么信，现在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她娘是个强人啊。 “但是娘……我才八岁。”燕岚小声的提醒。 “古往今来，这世上的少年英雄还少么？甘罗十二岁就拜相了，我家虫儿只比他小四岁罢了。”罗娘摇头，“虫儿，娘都不怕，你怕什么？” 燕岚真的感动了，罗娘这是要放开一切全心支持她……她忍不住抽了下鼻子，心道这架空的不能再架空的历史上，居然也有甘罗……她娘亲念过书吧？燕岚反应迟钝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为了燕岚的“蘑菇生意”，罗娘拄着拐杖把村子跑了个遍，四处问人借秤，以前也有人做过生意的，秤和推车那是一定有的，但本来罗娘一个瞎子来借这些东西就已经很奇怪了，那是肯定要问缘由的，罗娘不能说谎，只得实话相告，果不其然，原本就犹犹豫豫的更加不放心，回绝了罗娘的请求没得商量。 “罗娘啊，不是我们不帮你，如果是为你家汉子来借的，他有心努力那是好事，我们做相邻的怎么也得帮这个忙，但你家丫头……哎，那也太胡闹了，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就连崔氏听了也来劝说罗娘。 “嫂子，你原先不是卖过豆腐吗？”崔氏的话罗娘仿佛没听进去，到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打断她，“嫂子，你要是肯帮我，就把推车借给我，弄坏了我们会陪，要是不肯借，那就什么也不用多说了，我家虫儿力气大，大不了让她扛着麻袋走着进城！” 燕岚：“……”娘您把我当牲口了…%>_<% 崔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劝你两句脾气怎的这般大？说什么赔不赔的，推车放在哪里一两年没用过了，回家就让让我家汉子修一修给你送过来，反正你不要，我也正好把它劈了当柴烧，你想要我就给你了！” 罗娘哪里能白要，想给崔氏钱却惹得崔氏生气：“一辆要当柴烧的破车你也跟我客气？！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该你给我的我一点也不会推辞，收回去，真过意不去就把你家的蘑菇给我一些，山里狼虫虎豹厉害着，我想吃蘑菇也没敢往里头进……哎，说起来虫子倒是挺能干的。” 崔氏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惊讶，重新审视了一遍小姑娘，不住的夸赞：“越长越机灵了，罗娘，我倒是发现虫子清醒过来之后你们家的日子倒是比从前好上一些，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招财旺家！” 燕岚：“……”我哪里像招财猫了？囧。。。 推车有了，燕岚跟罗娘商量之后，觉得秤还是用自家买的方便，毕竟以后说不定要常常用上它。 花了两天的时间一切准备就绪，天还是黑的,漫天繁星,燕岚推着满满一车子的干蘑菇，准备出发。 燕小毛又来凑热闹，还没睡醒的眼睛雾蒙蒙的，使劲儿的睁大了,乞求一般看着燕岚：“姐姐，我也去好不好？” 燕岚：“你留在家里放鹅……”和照顾娘亲。 罗娘穿着平日里舍不得穿的厚底布鞋，拄着拐杖，头上包着布巾,发髻上戴着燕岚给她买的珠花，身上挂着干草编的坐垫和用来编草鞋的材料，微笑：“娘许久没出门了。” 燕岚：“……” 所以，玄逍，只能委屈你留在家里看家了…… 2323.腹黑呆岚 母子三人到了封北,天才蒙蒙亮,菜市场上的小贩们早早的抢了位置准备就绪,燕岚推着车子找了个位置还不错的地方停下来,把车子上的两只空藤筐在推车前摆好,然后把麻袋里的蘑菇分别倒满了两个藤筐. 罗娘就把草垫摆在藤筐的边上坐下,将编好的草鞋摸索着放到了自己身前,竖着耳朵一边听燕岚忙活,一边继续开始编草屑. 燕小毛靠在他娘亲身上哈欠连天,转动着小脑袋好奇的张望. 来菜市场摆摊的基本上都是熟面孔,新来的燕岚三人轻易的引起了其他小贩的注意,两三丈远的是个买肉的屠夫,把猪肉分门别类的挂起来,一把将刀子插在砧板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对面买白面包子的小贩吆喝道：“老弟，给我拿一笼屉猪肉大葱包子！” “好嘞！刚刚出笼的热包子！老哥，您今儿怎么才吃一笼屉？”小贩随口问道，笑着把笼屉给他送过去，道，“老哥，你这猪肉可是又涨价了啊！” 屠夫两只夹着一只白胖胖的包子塞到大嘴中，笑道：“放心，涨谁的也不会涨你的，多掏钱的还不是老哥我！” 卖包子的小贩得了准信，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的摊位上继续揉面包包子。 肥肉和大葱的诱人香味顺着清晨的凉风飘散开来，屠夫吃的满嘴流油，燕小毛捧着自家的黑面馒头，眼巴巴的看着屠夫。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屠夫闪电一般的目光往这里瞥了一眼，燕小毛急忙躲到罗娘侧边，顿了一下，终是禁不住香喷喷的包子味的诱惑，小心的把脑袋探出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屠夫的视线，燕小毛眨眨眼，露出一排细细的小牙齿嘿嘿一笑，嗖的一下缩回脖子，站起来蹬蹬噔的跑到燕岚身边，拽着燕岚的衣服回过头去——屠夫依然在看着他，并且露出了笑容。 那屠夫那个个包子忽然走了过来：“小家伙，给你的！” 燕小毛永远黑乎乎的爪子立刻伸了过去，罗娘听到动静，斥责：“小毛！” 爪子嗖的缩了回去，燕小毛可怜巴巴的仰头望着大块头的屠夫，摇摇头。 屠夫一笑，捏着燕小毛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包子往里头一塞，道：“咬住！”燕小毛条件反射的听话咬，叼着包子瞪圆了眼睛。 屠夫哈哈笑，回头走掉了。 罗娘一脸的歉意，向着屠夫的方向说道：“孩子不懂事……” 屠夫摆摆手，又意识到罗娘的眼睛有些问题，不在意的说道：“小孩子罢了，我儿子跟他一般大，正是贪吃的年纪！” 话题打开，原本想要打听打听又因为他们都是女人孩子而不自在的小贩们好像找到了一个豁口，有人问道：“妹子，你们是新来的吧？面生，以前没见过你们啊！” 罗娘不大会跟外人打交道，显得十分的拘谨，有人问话就停下手中的活计，微微侧着脸，笑着点头：“哎，今天是第一次来。” “哦，难怪！”有个买青菜的大娘问道，“这俩都是你家小子吧？小嫂子好福气啊！” 罗娘愣了愣，知道对方把燕岚给当男孩子了，她微微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难过，燕岚走到她跟前低声道：“娘，在外头就当我是个男孩吧。”又叮嘱小毛，“不许叫姐姐，只能叫哥哥，记住了！” 燕小毛啃着包子一脸的幸福，小东西机灵的很，把包子举到燕岚嘴边：“哥哥，吃！” 燕岚看了看被燕小毛的牙齿咬的惨不忍睹的缺口，嫌弃的撇撇嘴：“不吃……娘，您吃包子吗？” “有干粮。”罗娘摇摇头，“你想吃就去买吧。” 燕岚点点头，走到买包子的小贩跟前也要了一笼屉的包子，一共十二个小包子，都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小贩说他卖的要两文钱一个，只收她二十文，另外两个送她。 “再给我一笼屉。”燕岚想了想，又掏了二十文给小贩。 两笼屉的包子，燕岚走到屠夫那儿，把其中一笼屉放在他的砧板上，仰着小脸说道：“大叔，给你的，谢谢你给我弟弟吃包子。” 屠夫吃了一惊，笑道：“我才给了他一个，你怎么就回赠我一笼屉？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你就舍得？” 燕岚慢吞吞的点点头：“舍得，刚才卖包子的小哥说话我听到了，我猜你要吃两笼屉的包子才能饱，你才要一笼屉还舍得分我弟弟一个。”她挺大方的发了一张好人卡给屠夫，“大叔，你是好人，这个给你。” “哈哈哈哈！”屠夫不知为何开心的大笑起来，“老子杀了一辈子的猪，到今天你还是第一个夸老子是好人的！” 旁边的小贩也都跟着笑起来。 屠夫笑够了，坦然说道：“小东西心思够细，怪我粗心大意，今天早上起的匆忙竟然把钱袋落家里了，兜里的铜板刚好够买一笼屉的包子，本来还打算把猪肉卖出去了再填饱肚子，到没想到给你小子看破了……我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么过日子可要不得，一回就花了四十个铜板还送别个一半，你问过你娘没？有干粮就吃干粮，包子尝尝鲜就罢了，等你有钱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现在还得仔细些！老弟，你把钱退给这孩子，老王从来不欠账，今天破一次例，先给我记着，晌午还你！” “好咧！”小贩麻利的数出四十枚铜板放在桌子上，对燕岚说道，“小弟弟，老哥给你的，你就收着，我们这一片属他最有钱，你可别跟他客气！哈哈……” 燕岚笑起来，抱着自己的一笼屉包子：“大叔，那可不行呀，今天是我请你，您想请客下回吧，我一定不跟你客气！”说完抱着笼屉光着脚丫子一溜烟的跑回去了。 “娘。”燕岚蹲下来，让燕小毛捧着笼屉，把一个包子递到罗娘手中。 罗娘叹气：“虫儿，你做的，倒是叫娘看不懂了。” “娘。”燕岚也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的吃，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们刚来的时候，卖猪头的王姓大叔也是刚刚来，您看不见，我跟您解释解释，我原本是看中猪肉大叔的那块地的，十字交叉口，背阴、凉快、干净，来往的人多，但我们走到这儿的时候，猪肉大叔比我们快了一步……” “你这孩子，什么叫猪肉大叔！”罗娘斥责她一句，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燕岚嘿嘿笑：“娘你听我说，比他来的早的周围都有，但每一个往那儿摆摊的，大叔他来了之后周围的人都很主动的和他打招呼，你看……他跟咱又不认识，特地走过来给小毛包子吃，我看到有个大娘还撇嘴了，但没有人敢说什么，他笑大家伙儿也都跟着笑，他说话从来没冷场的时候，我送他一笼屉包子要别人看肯定傻透了，要是我大娘肯定要说我脑子有毛病……” “她是不是又在背后说三道四了？”罗娘沉了脸，“兴风作浪的长舌妇！” “……娘。”燕岚无奈，“她就是这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说的是，这位卖猪肉的王大叔肯定是这一片的头头。” “因为这个你才那么大方？”罗娘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 “当然不是……光凭他给了小毛一个包子吃，我也得还给他两个。”燕岚托着下巴，问，“娘，您听声音，觉得猪肉大叔怎么样？” “爽快人，听起来倒是磊磊落落的，是条汉子。”罗娘迟疑一下，总结，但又马上接口，“知人知面不知心……” “娘，磊落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人，跟他一样大方爽快人才能入他的眼，入他眼的他定然真心实意的待你……我是这么想的，准不准不知道，但娘啊，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没有损失的，就算看在一笼屉包子的份上，他多多少少也会关照我们一些，要不然就凭我们三个呀，人家看了肯定会欺负我们的。” “娘，我买包子给他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些，只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又高又壮还是个杀猪的屠夫，一定也很厉害……说是感谢他也好、欣赏也罢，或者说巴结他……哎，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了。” 趋利避害的本能。 罗娘一脸复杂，感叹：“娘以前相信是那是做好了坏的打算，为我的虫儿豁出去了，现在看来倒是娘小看我的闺女了……虫儿若是身为男子，长大了必然是个了不得厉害人物。” 燕岚心想，可惜我不是男的，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所有的本事也就这么点了，只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所以显得我特别聪明……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她往笼屉上摸了个空，一看，呵，十二个包子，罗娘手里一个，她肚子里一个，燕小毛这小东西趁着她们母女说话的功夫居然一口气吃了六个！笼屉里只剩下四个了！ “你个傻孩子……”燕岚急急忙忙的往燕小毛肚子上一模，鼓鼓囊囊的，看了看一脸“我吃不下了”的表情的燕小毛，无语至极，“撑着了吧，你个倒霉孩子！” “唉哟，快让他起来走走，这孩子……没吃过什么，别给撑坏了，让他起来溜溜食。” 2424.奸情萌发 太阳升起的时候，菜市场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吆喝叫卖声，市井小民一天的营生正式开始了。 当各种摊贩都摆开来后，燕岚特意把整个菜市场跑了个遍，没有看到和她一样卖蘑菇的，倒是有专门卖干货的店面，东西都不便宜，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蘑菇10文钱才一两。 燕岚做的不花本钱的买卖，打听过后，跟罗娘商量好，他们的干蘑菇按照给酒楼的批发价来买，70文一斤，也就是7文钱一两。 燕小毛就是来凑热闹的，而母女两个根本没做过生意，别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一个闷头编草鞋，一个守着蘑菇一声不响，旁边卖鱼的看不下去了，揶揄道：“小老板，你怎么不吆喝呀？你不吆喝别人怎么知道你的东西买不买？你看看大家伙儿谁跟你一样是这么做哑巴生意的？”说完，他拉长了嗓音高高的唱了一嗓子，“买——鱼——喽！新鲜的——活蹦乱跳的大肥鱼哦！鱼便宜咯——哎，老哥，您来看看，都是新鲜的活鱼……” 燕岚轻轻嗓子，罗娘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意，燕岚装作没看见，说：“卖蘑菇。”叫完脸就红了，旁边的小贩们听到她的“吆喝”声纷纷大笑起来，路过的行人也忍俊不禁，这么一闹众人倒是知道这里有个卖蘑菇的了。 有个水桶腰的大妈过来询问：“蘑菇怎么卖呀？” 燕岚打起精神：“七文钱一两！” 水桶腰道：“哟，比青菜可贵多了，青菜两文钱一斤，你这蘑菇七文钱才一两，那就是七十文钱才一斤呐！小孩，就你一个人啊？七文钱一斤大娘我买个它□十斤！” 罗娘坐在旁边，旁人以为她是单独卖草鞋的，没把她和燕岚往一家子想。 燕岚说的没错，一些人就是这样子，看着对方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就喜欢欺负一下，别的大妈大娘大嫂们也跟着起哄，大多数都是有意要逗一逗这小孩，但不乏想真正欺负人占便宜的尖刻人。 屠夫王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嗓门哈哈笑道：“我说各位嫂子，你们可别欺负人一个小孩！没看人娘亲在边上坐着嘛！七文钱一两可便宜的紧，你们上店里打听打听的，哪家店里的干货不是十来个铜板才一斤，也就咱菜市场的这些东西便宜了！新鲜猪肉，嫂子们过来瞧瞧，不新鲜不要钱！” “是啊，我昨天才到店里买了五斤干货，足足花了我五十个铜板，要是晚一天来这儿买倒能剩下十几个铜板呢！”手里提着一条鱼的中年妇人满脸的心疼和懊悔。 别人听到她这样讲，再结合屠夫的话，知道燕岚这里的蘑菇是真的便宜，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贪图便宜是人们共有的心理，原本嫌贵不想买的头脑发热纷纷动了心，不知道谁先开口：“给大婶来两斤吧。” 其她人也跟着问她：“我也要一斤。” “我要两斤。” “我也要……” 燕岚抿着嘴唇，瘦瘦小小，短胳膊短腿儿的，一只小手提着称，一只小手慢慢的拨动秤砣的绳子，一脸的严肃和认真，谨慎细微的一个一个的给她们过秤，样子很是滑稽，还带着几分傻乎乎的可爱，惹得一位位已为人母的小嫂子大婶子们咯咯直笑。 她刚刚学会怎么使用秤称斤两，手法很不熟练，但胜在仔细踏实，不缺斤短两，老老实实的给人家称足了斤两。 才连着给三个人过了秤，燕岚的胳膊就有些酸了，额头上也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正打算给第四个人称重的时候，斜里一只扇子搭在了秤盘上，重量的失衡使得秤砣哧溜一下滑到了提绳的根部，杆秤整个尾巴朝天竖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扇子，落在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上，顺着布料精致的青色衣袖缓缓向上，最后落在一张略显青涩、面容俊美带着笑意的脸上。 人们纷纷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青衣少年公子，被打断了卖蘑菇的青年妇人拘谨有礼的问道：“这位小公子，请问你有什么指教？我买了菜要赶着回去给公公婆婆做早饭，还请您行个方便，拿开扇子，让这位小兄弟给我过秤。” 少年一笑，拿开扇子哗啦一声打开，状似风流的扇了两下，彬彬有礼的说道：“这位嫂子，不是在下不肯行方便，而是我家小童子耳朵不好使，把十一文误听为七文，将我这上等的干货贱卖给各位，再晚来一会儿半刻，损失可就大了，在下没办法向家父交代。” 人群中嘘声一片。 “我说怎的如此廉价，原来如此……” “嗨，可就差那么一点了，这位嫂子也是不走运。” “前头三位倒是溜的快，哈哈！” “十一文？比我去那家干货店里的还便宜一文。” “大姐，你还要不？” “少买一些吧。” “我不要了……哎，散了散了吧，后头的别挤了，你们来晚了……” “……” …… 前后生意，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一落千丈。燕岚的心情和她的生意一样，姑娘咬牙切齿，对扇着 扇子的翩翩贵公子怒目而视：“你就是来给我捣乱了！” “虫儿，你在跟谁说话？” 一开始人多的时候罗娘被排挤在外围，只能听到里层的骚动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大家都散开了，只剩下没几个人买了几斤几两的蘑菇，却听到价格从原先商量好的七文涨到了十一文。 这是程然第二次见罗娘了，不等燕岚开口，程然先彬彬有礼的说道：“伯母你好，晚辈是燕岚贤弟的朋友。”他倒聪明，假装不知道燕岚的性别，无形中给燕岚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哪里知道听到他说话后罗娘脸色骤然一变，失声道：“是你！” 程然笑容一僵，眼皮跳了跳，悄悄瞥了燕岚一眼，燕岚跟他对视，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两人齐齐看着罗娘。 “伯母认识晚辈？” 罗娘立刻否认：“不！不……我认错人了。”她勉强笑笑，“小毛，来娘这里。” 依然围着推车转圈遛食的燕小毛听到召唤，颠儿颠儿的跑到罗娘跟前，看到程然立马一乐，嘻嘻笑：“哥哥！” “乖小毛，还记得我啊！”程然正打算摸摸小孩的脑袋，哪里知道罗娘动作更快，好像害怕什么一样把燕小毛拉到自己身边。 “小毛乖，帮娘把鞋子摆好。” “哦。” “咳……”程然给燕岚使了个眼神，燕岚皱眉看着他，比了个口型，“干啥？看不懂！” 程然无语，手指着另外一边，比口型：“边上说话。” 两人走到两箩筐蘑菇的另外一边，放低了声音说话。 “虫儿……”程然才开口燕岚立马就瞪他一眼，“我娘才这么叫我！” 程然耸耸肩：“小虫虫，无所谓了，你应该关心的是你娘是不是认出我了……我觉得她对我的印 象仍然停留在跟老刀一个层次的流氓混蛋上，回头说不定还要审问你，今儿禁制你跟我这个不良少年有来往……” “车道山前再看路。”燕岚嘀咕，“你别操心这个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有啊，我蘑菇卖的好好的你干嘛打断我？！我不讨厌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但我讨厌不知百姓疾苦还竟给劳苦大众添乱的官二代！” “小虫虫，别生气，哥怎么都是向着你的。”程然笑容依然明媚，没有受到燕岚怒气的影响，温柔的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你难道就不想多挣点钱？哦，就这么多蘑菇了吗？听哥的，保准你在两个小时之内以至少每斤一百文的价钱卖光光。” 燕岚被成功顺毛，炸毛猫咪瞬间变成乖乖害羞猫，心里偷偷后悔刚刚对程然的态度太恶劣，碍着面子没办法马上跟他道歉，装模作样的咳嗽一下，燕岚眼神乱飘，就是不看程然，正经的问道： “好吧……那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程然神秘的笑了笑，“有时候，你得承认，哥‘二代代’的身份还挺好用的，看我的吧，推上车子，尽管跟我来好了。” 2525.亚当夏娃 风流年少，英俊华美，本该鲜衣怒马春风得意，所到之处应是满楼红袖招。 程然不是死板守礼的人，他曾经是一名军人，但后天的魔鬼训练依然改变不了他溶于骨血之中的性情，除了一段黑暗阴郁的人生低谷期，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聪明识趣、懂得享受生活，有那么点风流不羁、有那么点不守规矩，但并不是很坏，容易讨女孩们喜欢的……雄性。 燕岚不会知道，有着极具感染力干净笑容的程然，其实喜欢流连风月场所，只要把鼻子贴在他衣服上嗅一嗅，就能闻到一股混杂的淡淡香味，那是女人的胭脂和香粉的味道。 就像某些自诩翩翩君子的男人们为自己辩驳的那样：风流却不下流。 程然也给自己找理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人而已，何错之有？哦哦哦，千万别把他猥琐狎妓的嫖客混为一谈，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完整的为生命的另一半守之如玉忠贞不二。 个人隐私不多说，总之自命君子的翩翩少年贵公子，此时恨不得一头扎进煤堆里不出来。 时间倒退至半个时辰之前。 燕岚听了程然的话，让罗娘和燕小毛在原地等着，拜托屠夫大叔帮忙照看这母子一下，正打算去推车子跟着程然走，程然阻止了她。 “让一个女孩干这种粗活？！开玩笑，哥还是不是男人了！”程然把扇子递给燕岚，下摆撩起塞腰带里，袖子一撸，推着车子就走。 你可以说骑着宝马搭乘香车的贵公子，但如果你说：我今天看到一个推着一破车子干蘑菇的贵公子…… 燕岚捂脸：“我来我来……你歇着我求你了，你被围观了没发现呀哥！” 程然也郁闷，他的绅士风度不容许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姑娘朋友推着一个重重的蘑菇车自己却袖手旁观。 燕岚无言以对，半晌才无奈的说道：“有钱人怎么就那么龟毛啊，别人看来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怪力穷丫头推车子，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就该继续保持你的富贵形象……不信啊，给你看。” 燕岚对程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好了，然后微微蹲下|身子，单手抬起了推车一边的轮子。 程然：“……” “绅士风度不是对我这个穷丫头讲的。”燕岚看他一脸呆滞的神色，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整整齐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程然眼花。 程然的心情因为她的这个笑容好起来，拿过折扇帅气的在手里转了两圈，程然挑眉：“话虽如此，不过……力气大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话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相反，他的话语中还带着宠溺的意味， “小姑娘就该娇气些……像个小公主一样。”他冲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等着，小虫虫。” 说完转身飞快的跑掉，迅速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燕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和上次一样，程然没让她一个人等太久，很快就赶了回来，同样，这次他的身边也带了一个人过来。 一个身着深蓝色短打，相貌普通但五官坚毅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青年男子，他始终落后程然一步站着，沉默，但恭敬。 程然拿扇子敲了敲推车，对男人说道：“没别的事，老五，叫你过来帮忙推下车子。”程然拿胳膊肘碰了碰男人，低声说道，“这就不用跟我老哥汇报了吧？不然信不信我接着甩掉你们？” 老五的嘴角抖动了一下：“单凭主子吩咐。” 路上程然拿扇子挡着，弯腰凑到燕岚耳边悄悄的解释：“跟你想的一样，我们‘家’大人派过来监视我的‘保镖’，每次都被我甩掉，没哥厉害……”他略带得意。 燕岚哦了一声，好奇的问：“大内密探？” 程然急忙咳嗽一声，看了眼前头推车的老五，无奈道：“你小声点，耳朵灵着呢。” 燕岚惊奇：“这他都能听得见？他会不会轻功？踏雪无痕？一苇渡江？点穴呢？隔空点穴？隔山打牛？化骨绵掌？九阴真经？九阳神功？葵花宝典？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老五终于不淡定了，他震惊的看了燕岚一眼，欲言又止，看向他的主子，发现程然用扇子挡着脸，沉吟一下，神色认真带着一丝内敛的热情问燕岚：“小兄弟……你方才所说的功夫，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噗——哈哈哈哈……受不了，笑死哥了哈哈哈……”程然笑的前仰后合，“葵花宝典哈哈哈！八荒六合……哈哈哈天山童姥啊！！” 老五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无措和不解的茫然，想了一下这位主子素来的秉性，老五放弃了深究，转眼面上又是古井般的平板无波，稳稳当当的推着推车前进。 燕岚知道自己发傻了，但她更瞧不上程然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的不停的笑，她鄙视道：“你笑点未免太低了。” “哎。”程然叹，“老话讲，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如意了才稍稍笑一笑，大半辈子都板着一张脸，笑也不笑，七老八十了脸上连根笑纹都没有，这一辈子过的未免太憋屈了，笑点低咋了？老子高兴谁还管得着，小虫虫，你现在才八岁，打我见你起你笑过的次数就两根手指头，燕小毛童鞋都比开心，小小年纪把自己搞的老学究一样严肃，面上都不笑，心里如何能开心起来？” 程然笑嘻嘻的拿扇子挑着燕岚的下巴，“乖，给哥笑一个！” 燕岚被迫抬起下巴，下意识的想要皱眉，仰脸看到程然搞怪的贫民眨眼睛的可笑模样，绷不住嘿嘿的乐了，眉眼弯弯脸颊鼓囊起来，倒有些小孩子的样子了。 程然高兴：“这就对了嘛！” 等到三人在一家酒楼后门停下来的时候，趁着老五跟酒楼里管事的交涉，燕岚看着程然的侧脸嘟囔一句：“没人跟你一样特意逗我，有什么好笑的。”然后低下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比起大多数没表情的样子显得不太开心。 程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暂且不管这具身体里装着的灵魂究竟有多大，八岁，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已经开始考虑着怎么养家，怎么照顾盲眼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因为一身的怪力，家中本该由成年男子来承担的一切她都不得不主动的挑起来。 灰扑扑的穿着打扮，跟野孩子一样光着脚丫子，头发乱糟糟如同枯黄的杂草，眼神却永远是平静清澈的，因为干净、因为透明，所以不会动摇，更不会自怜自艾，却也没有太多的快乐，平淡的就像一汪浅浅的清水，无欲无求。 程然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心疼和怜惜，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所遇到的女孩子，哪怕最平凡羞涩的，都是如同鲜花一般娇艳可爱的……呃，或许也有些带刺带毒的美艳花朵，每一个女孩儿都能找到一朵象征着自己的花朵，但燕岚没有……百合？百合般的女孩应该有着清淡美好的笑容。 不该是这样的。 “上帝为什么创造了夏娃？”程然忽然问燕岚。 燕岚歪歪脑袋，想了一下：“繁衍后代吧。” 程然挑眉：“繁衍后代？耶和华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创造了亚当，想要人类繁衍后代的话，为什么不再取一根自己的肋骨创造夏娃？为什么要用亚当的肋骨？亚当源自耶和华，他是神的孩子，夏娃源自亚当……” “你想说亚当和夏娃结为夫妻其实是乱伦吗哈哈哈！”燕岚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程然扶额：“妹子啊，你小声点，满大街都听到了。” 燕岚惊，脑袋左右转，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再说她声音不大，应该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了。（老五：……） 他无力的用扇子敲了下她的脑袋：“小虫虫啊，神是觉得亚当太孤独了，所以创造了夏娃，为什么要取亚当的肋骨，神是想以此告诫亚当，这个女人由你骨而生，她与你是一体的，你本该宠她，疼她，让她快乐，让她无忧，这是天经地义的……可惜大多数男人只把女人作为他们取乐和繁衍后代的工具。” 燕岚迷惑的看着他：“你想告诉我你是快要绝种的好男人吗？” 程然：“……” 2626.最贱小贩 程然忧郁的叹口气：“难怪说，女人是一种让男人又爱又恨的可爱生物。” 燕岚纳闷儿的看他一眼，忽然迎面扑向了程然的怀抱，程然吃了一惊，要是燕岚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他或许已经在第一时间躲开了，不过燕岚的小豆丁个头总是让他忘记这丫头的真实年龄——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年龄。 所以程然做出的反应不是躲，而是张开手臂，打算接着她，但燕岚的脸在快要贴着程然胸前的衣服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皱着鼻子迅速的在程然衣服上嗅了嗅，然后又站直了身体。 整个过程都十分的迅速，程然的手臂甚至还没完全是伸展开，不尴不尬的半举着。 “我就知道……”燕岚眼睛里闪烁着贼兮兮的笑意，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的说道，“哦，好——男人啊……” “唉，不是……”程然脸上发窘，哭笑不得，还想说些什么，老五已经带着酒楼的掌柜过来了，程然望天，摇开扇子从脸上拂过，面对掌柜的时候重新恢复了自信悠然的贵公子形象。 老五把话给掌柜说清楚了，掌柜拿不定程然的身份，上来先冲程然作了个揖，礼数全了总是不会错的，他看了看推车里的蘑菇，点点头：“不错，伞大肉多梗小，晒的也够干……品种虽然杂了些，东西都是好的，公子，您给个价吧。” 程然摇着扇子，富贵但不凌人的姿态拿捏的正好，瞄了燕岚一眼，眼睛眨了一下，说道：“一百二十文。” 掌柜脸皮一抽，抬眼瞧了程然一眼，忍耐住没把“笑话”二次给喊出来，笑容收了收：“小公子，您怕是不知道，一百二十文那是放在干货店里零卖的价钱，咱京城各家酒楼收货，那都是约定俗成的，不会超过70文。” “此言差矣。”程然文绉绉的来了这么一句，扇子一合，彬彬有礼书生一般酸兮兮的拽起来， “掌柜所言每斤七十文的价钱，要么是各家酒楼自己派人采来的，要么是夏秋之际猎户农夫收集了许久卖给酒楼，随时送，随时就能用完，偶尔也会因为断货而不得不把一些菜牌撤下来，尤其是冬季初春两季，酒楼食材稀缺，饭菜价格上涨，就算食客不嫌贵，那也有许多时候吃不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啊。” 程然瞟了眼掌柜，笑问，“本公子说的对不对？” “年年都是如此，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它和这些干货有何关联？”掌柜不以为然。 “关联大着呢！”程然拿扇子敲了敲推车，“掌柜的，你别跟本公子打马虎眼，方才出来的时候你盯着这车的干货可是两眼放光，想要吧？若是可有可无，只怕本公子才说出一百二十文这个数字你转身就走了吧？” “公子说笑了。”掌柜干笑，“遇到好货自然是想要的，何况酒楼生意向来还不错，每天所需食材量之大公子难以想象，不过这干货嘛，如果我们想要，那也不愁找不到卖家。” “那是当然，您这酒楼也开了不少年头了，在进货方面哪能没人脉。”程然慢条斯理的说着，随意的翻了翻满车的蘑菇，笑，“这里头可是有不少珍品，有些是在狼虫虎豹的地盘上，寻常人可没本事找来这么多，回头再把它们整理整理，好好存着，别说这个冬天，就是明年春天也一样有的吃……” 掌柜眼皮微微抬起，观察着程然的神情，见他仿佛不想做自己的生意了，有些不淡定，不过还能沉得住气，笑道：“小公子，这样好了，八十文……八十文如何？” 程然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嘁了一声，神情很明显透出不悦，掌柜的被他这么一笑顿感不自在。 天子脚下，京城繁华之地，藏龙卧虎，有时候身份不算什么，人脉才是王道，但在绝对的势力面前，有再多的人脉织就成网也禁不住大人物的轻轻的一吹——分崩离析。 掌柜的舍不得这一车子的蘑菇，但刚才程然那一眼，让他更担心自己惹了不好惹的人，掌柜的隐隐有些后悔，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多年来的看人经验，跟不是生意人的人做生意本身就是个错误。 程然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说刚才还勉强装书生风度，扮斯文人，那他现在模样就是标准的麻烦纨绔，吊儿郎当的，笑嘻嘻的讽刺，“您还真敢说，一百二十文爷都心疼你想让也八十文贱卖给你？掌柜啊，别看爷脸嫩就想欺负人哦，没看旁边还有个大块头嘛。” 掌柜心里叫苦：特么的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蓦地，一个人的脸在掌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带给那位瞧一瞧就知道了，要是真的是不能惹的，一百二十文买了这车蘑菇也不亏，若是个装腔作势的……呃，掌柜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如果真的是来捣乱的，哼，到时候有小子吃的。 想罢，掌柜满脸堆笑：“小公子，这样好了，我真心想要这些干货，但一百二十文实在太贵了，从来没听过这个价的，您再考虑考虑？不忙不忙，您进来坐坐，喝杯茶，您慢慢的考虑……” 程然真有些郁闷了，他挑这家酒楼下手那也是有原因的，第一，他从来没有到这儿吃过饭，这里没人认识他，第二，这家酒楼的酒菜价格十分昂贵奢侈，宰人不带商量，偏偏在京城的代代们都喜欢往这里凑，据说是他哪位兄弟的爱妾开的……啧，如果是普通商家，他也不会故意为难了。 他想着，就算自己卖贵了，可至少给酒楼解决了一个冬天缺货的麻烦，只凭这条对方也不该放过这桩生意，买的贵了到时候做出来的菜可以加价，反正他从来不在这里吃饭。 没想到这个掌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抠门墨迹。 在燕岚面前夸过大口吹过牛皮了，这会儿还没解决，程然脸上挂不出了：“怎么，打算先稳住爷然后再搬救兵？你想买，爷还不卖了！老五，走，去一品楼找李老头！” 掌柜的心里一咯噔，一品楼那是什么地方？京城各大酒楼的龙头，处于执牛耳的地位，他们家东家说是皇子宠妃，听着威风其实还不是做妾的，有点身份的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上门的客人也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有钱公子哥。 但一品楼那是真正的贵族聚集之地，谁都知道，一品楼在大皇子的名下，一品楼的掌柜人人说起都得尊敬的叫声李爷或者李老板……李老头？ 掌柜擦了擦汗，急匆匆的拦着程然：“小公子！小公子留步……” 程然猛扇扇子：“掌柜，你还想干啥？” 掌柜笑道：“……我买了。” “涨价了，一百五十文。”程然微笑。 掌柜：“……” 燕岚：“市价一百二十文，你买的多，便宜算给你，一百文。” 冷不防听到边上穿着打扮毫不起眼甚至还十分寒碜的小孩说话，掌柜吃了一惊，拿捏不定的看了看程然，又看了看燕岚，燕岚仰头看着他，重复道：“你想要，一百文。” “咳！”程然重重的咳嗽一声，拿扇子挡着嘴凑过去低声问道，“笨丫头啊，哥是在帮你啊！别拆台成不？” “谢谢你，不过仗势欺人太不厚道了。”燕岚摇摇头，“七十文我已经非常占便宜了，一百文是奸商，一百二十文我娘肯定会批评我，一百五十文我娘该怀疑我的人品了，没办法交代……纯利 润的无本买卖，程然，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程然简直想撬开她脑袋里看看里面装着的是补水榆木疙瘩：“我的姑娘啊……哥还没黑心到这种地步，它要是普通商家我至于这么为难他们吗？他们赚的那才叫黑心钱，一百五十文算什么？你信不信回头他们就一两银子给你卖出去！论个卖的！” “坑的还不是消费者？”燕岚看着程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心虚，“我是不是又干傻事了？” “乖，哥已经快习惯了。”程然揉揉她头发。 两个人在扇子后嘀嘀咕咕，老五尽职尽责的昂首挺胸面无表情的做守卫雕像，掌柜的脑子里已经想了上百个可能，脸色越来越诡异。 就在这时，第五个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掌柜的身后，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八弟。” 男人的声音低沉，音色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语调不疾不徐，平和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威严，轻轻淡淡的，可就能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程然听到这个声音，拿着扇子的手显而易见的顿住，僵硬、缓慢地站直了身体，脸色平淡的转过头，看着来人：我草啊啊啊啊啊！兄弟你怎么都阴魂不散的靠靠靠！！ 2727.此乃聘礼 燕岚惊奇道：“就是我上次看到的你爹！” 程然哈哈笑：“哟，二……哥啊！” 你中间那个可疑的停顿是神马？ 老五屈膝要下跪，“二哥”挥手制止他：“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是，二公子。”老五的态度愈发的恭敬起来。 而掌柜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哆哆嗦嗦的想给程然下跪：“八八八八……” 程然赶紧拦他，笑嘻嘻的说道：“掌柜，没听我二哥说么，一切礼仪从简，不必多礼啦。” “二哥”的视线淡淡的扫了燕岚一眼，燕岚错开他打量的视线，看程然：“我要回去找我娘了。” 程然心里狂吼：我擦啊流年不利！ “二哥”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冷冰冰的弧度，让人心里发寒：“八弟，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该出现在此处，被父亲知道了，恐怕又是一顿责骂。” 看吧，果然来了。 程然心知躲不过去了，自认倒霉，脸上嬉皮笑脸的：“多谢二哥关心啦，还望二哥在老爸面前多提小弟美言几句。” “二哥”眉头冷冷的皱起，斥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即刻回去！老五，看好你家主子，否则有任何差错，唯你是问！” “掌柜啊，你看我二哥责令小爷马上回去，这生意还没做成，说好了二百文你买不买？”程然打开扇子哗啦啦的扇风，吊儿郎当的挑着眉毛，一副不耐放的样子，“二哥，等我把蘑菇卖完了就跟你回去。” “二哥”的眼神冰冷的几乎能冻得死从他视线范围内飞过的苍蝇，程然破罐子破摔，浑不在意，心道回头老子就把烂摊子推给老大，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干老子屁事！ 掌柜的大汗淋漓，慌忙叫来人把蘑菇过斤两，一车子蘑菇的按照二百文来算，一共43至多，掐头去尾，算44两。 “太不吉利啦，换个数。”程然笑嘻嘻的，“二哥，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当时给弟弟的一点点请客的零花钱了。” “二哥”阴沉沉的说道：“你看着办。”然后目光落在了燕岚身上，程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的目光，问掌柜，“喂，你算好了没？” “好了好了！”掌柜的擦汗，“46两如何？”眼神却往“二哥”身上飘。 “那付银子呗。” “二哥”深深的看了眼程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是警告，没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随从转身离开了。 依然是老五推着车子，程然和燕岚跟在后面走。 一车蘑菇净赚四十六两，燕岚做梦一般，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没搞明白情况。 程然脸上也郁郁的，“二哥”的出现影响到了他的好心情。 “你怎么了？”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燕岚想了想，主动开口问他。 程然看着老五的背影，拉着燕岚落后几步：“我没跟你说过，刚才的是皇帝的老二儿子……” “哦”燕岚傻乎乎的点点头，“你投生成皇帝的第八个儿子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倒是好办了。”程然不屑的撇撇嘴，“真的早死了，哥是老大和老二找来的替代品，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燕岚严肃的看着他，认真的询问，“你之前告诉我，老刀和白虎帮，那些见过你认识你的人都被打发到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其实他们……”燕岚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你个小笨蛋。”程然忍俊不禁，“皇子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能一手遮天，杀一个人好办，杀的多了……以后被敌人揭发出来他好要不要竞争那个天下第一劳心劳累的位置了？” “你说的天下第一劳心劳力的位置是对勤快的好皇帝来说的吧？要是当昏君暴君的话，那个位置还是很爽的。”燕岚一本正经的跟他讨论起来。 “你还是祈祷下一个即位的是明君吧，不然倒霉的还不是你这个‘穷人家的孩子’？”程然笑起来，“你胆子倒是不小呐，听了这么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一点都不怕惹祸上身？” 燕岚纳闷儿：“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吗？你别吓唬我，要说影响最大的反而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你这个冒牌货才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小命吧？”燕岚担忧的看了眼老五的背影，原本还觉得程然过的挺不错，虽然“家里”“看的严”了一些，但他自己依然能过的富贵自在。 所以，什么都不能看表面的。 燕岚这个人虽然慢热了一些，但总比一些融化不了的冰山要好，程然真心实意的对她，她自然也真心实意的关心程然，况且尽管她一直认为罗娘和弟弟才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实际上在她内心深处，程然之于她，和她之于程然，意义同样非凡。 “小虫虫，哥到底没白对你好。”程然欣慰的揉揉她脑袋，“不用担心我，我暂时没事，要想脱身也不是没可能，但不是现在，我自有打算……再说了，皇子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哈哈！” “老大和老二找我来当棋子，兄弟阋墙，发现我这颗原本大有用处的棋子成了鸡肋，看着没什么用处，又舍不得丢掉，他们也轻易的丢不掉，我这个冒牌货完全以假乱真，只有见了真的才知道哪个是假的，可惜原装货早烟消云散了，滴血验亲？姑娘您知道那部科学！哈哈，巧的就是，哥的血型和他们一家子也是一样的！只要哥愿意……嗯，说不定也可以跟他们争一争。” 燕岚瞪大眼睛。 程然哈哈笑，“逗你玩儿的傻丫头，你还真信啊！我志向不在从政。” “哦……”燕岚拉长了声音，“你还有志向啊？”她眼睛亮闪闪的，“你说漏嘴了，我来猜猜，不在从政，不像从文，刚才跟别人交易你也好多次不耐烦……从军？” 程然但笑不语，他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燕岚从未见过的光彩，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让他整个人变得十分有魅力起来，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们两个做梦都希望我有天能派的上大用场，不过可惜，我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风流潇洒的少年人，眉目俊朗，五官线条开始从少年的青涩圆润蜕变为男人的坚毅硬朗，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眸子，破开了表面的温润无害，绽放出锐利冷静的摄人光彩，坚定、自信，不被动摇，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巨大能量，好似冰寒深潭的蛟龙一般耐心的潜伏着，只待有朝一日迎着耀眼的阳光破冰而出，一跃九天！ “燕岚，我是一名军人，为祖国而战，为荣誉而战，曾几何时，我也希望，如果要死，就要像个英雄一样死在正义的战场上。” 程然眸光闪动，眼中仿佛蒸腾起了蒙蒙的雾气，燕岚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但这种阴郁的朦胧雾气在下一刻就烟消云散了，他望着远处恢弘高大的城门门楼，他望着那一片澄澈蔚蓝的天空，脸上没了笑容，神情是郑重的，脊背是笔直的，就向一个真正的军人一般，他身上穿的不是古代的皇子华服，而是他熟悉的军服。 “无论如何，我都想上一次战场，机会就在眼前，燕岚，要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封北了。”他转过头，低垂着眉眼，冲温柔的微笑，“真正的冷兵器时代，近身肉搏，我很期待，我希望能活着回来，到时候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燕岚板着脸：“别瞎说了，你可是皇子，轮不到你冲锋陷阵。” “哎。”程然姿态放松，拿着他不离手的扇子又开始玩儿起来，“所以妹子啊，你这辈子只能种田了……哥是皇子没错，一个皇子要上战场代表着什么？我虽然没那个意思，不过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有争位的嫌疑了，这相当于正式宣告跟老大老二关系破裂，等着吧，哥这次军营之旅肯定很精彩，回来给你讲故事。” 燕岚一下子明白过来，忽然想哭：“你怎么自寻死路啊？” “我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程然不乐意了，“小虫虫，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威风胳膊肘往外拐呐？”他摸摸她脑袋，“本来我还想说，要是回不来好歹这世上还有个你知道哥是谁……好吧，我好歹之前也是个当兵的，命硬着呢，提前告诉你一声，如果我回来了，恐怕暂时没办法跟你联系，你也别来找我，要是有人拿你来威胁哥那还真有用，呆虫子，学聪明点啊。” 燕岚闷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临分别的时候，程然从靴子上取下一把瑞士军刀递给燕岚：“我过来这边的时候唯一没有丢的东西，你帮我保管着，成不？” “我没东西给你。” 程然乐了，本来想说你以为这是互换定情信物啊，但想想觉得不合适，就没说，笑了笑：“不急，你慢慢想，还早着呢。” 燕岚记下，郑重的说道：“我会帮你好好保管的，程然，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深深地望着他，眼眸晶亮、盈动，如同瑰丽的宝石一般绽放出美丽动人的光彩，这是一个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女孩儿，从这一刻起，她真正的接纳了这个同样来自遥远的时空的朋友。 程然根本不知道，他得到的真心，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 前世今生唯一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交付了真心的朋友，对燕岚而言，那是什么？ 如果你死了，并非死在战场上，倾尽所有，拼了性命，我会为你报仇。 不肯轻易的交托真心的人，也许并非吝啬而多疑，而是他们的真心，你未必能承受得住。 2828.包藏坏心 燕岚回去的时候，罗娘先前编的草鞋全部卖光了，她仍然坐在草垫上不停的编着，燕岚把推车停到边上的时候，罗娘微微侧了侧耳朵： “虫儿？” “姐姐！”燕小毛眼睛一亮，跳起来扑到燕岚怀里，伸长了脖子把脑袋探向推车，哇了一声， “娘亲，卖光了！” “别人介绍的，全卖给了一家酒楼，娘，快晌午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燕岚把罗娘扶起来，顺便跟屠夫以及周围认识的小贩们道别，离开了菜市场。 母子三人找了家干净的小饭馆，一个人要了一碗面，吃饭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罗娘果然忍不住开口询问：“虫儿，今天的那位公子……” “娘，上次就是他把你送回来的，他人不坏的。”燕岚替程然解释，“老刀救过他，他只能跟着老刀，后来他家里人找到他了，就没再跟那些坏人混在一起了，娘，还是他帮我找到了买主，还替我讲了价钱，一车子的蘑菇您猜卖了多少？” 罗娘听到燕岚的解释也就释然了，这也是建立在程然把燕岚当做男孩的基础上，如果罗娘知道程然早明白燕岚是个丫头，恐怕就不能这么淡定了。 听出了女儿话中的高兴，罗娘想了一下，道：“你走的时候，娘跟王大哥打听过，如果是卖给酒楼里的话，也得有几十个铜板……能卖得了十两银子吗？” “当然能啦！”燕岚凑过去低声道，“娘，我是按照每一斤一百文的价钱，满车子的蘑菇一下子赚了二十多两。”她到底没敢跟罗娘说实话，反正她现在当家，操心油盐酱醋养家糊口杂活农活……家里的银钱也都是归她管。 即使她砍了一半的银子，罗娘听了依然十分震惊：“这么多！” 燕岚没敢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说了两句就转移话题。 燕岚一直惦记着床的问题，一年到头睡在席子上受来自地下的潮气影响，对身体非常不好，罗娘体质弱，燕小毛年纪太小，燕岚放心不下，回了家就跑到大姥姥家里，问大姥姥哪里有木匠。 “我们村你老罗叔就是呀！” “罗黑牛他爹？” “可不是呐！”大姥姥笑，“没看黑牛成天牵着他家的大黄牛出去放嘛，那都是他爹给人做木工挣钱买的，乖虫儿，你找木匠做什么？” “我要做床。” “哎哟。”大姥姥哭笑不得，“我的虫儿呀，姥姥知道你能干，买蘑菇给你娘赚了银子，想让你娘和小毛过上好日子，但床啊，那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呐，普通木匠哪里有那个手上功夫，地主老爷家里头都不见得有床。” 燕岚心道：床有什么难做的？四条腿的架子，上面铺上平平整整的木板固定了，就是最简单的 床……最简单的？哦，对了，姥姥说的床该不会是带顶棚的架子床或者床屋吧？八条腿十条腿都 有的，还有漂亮花纹的那种？ 貌似这里平头百姓家里都不流行睡床的。 燕岚找上罗黑牛他爹，说明来意，蹲在地上用跟小树枝把自己想要的“床”画出来，问罗大叔：“能做吗？” 罗大叔惊奇道：“虫子，你再给叔说一遍听听。” …… 尽管燕岚说的已经是最简单的床了，但实行起来依然是个麻烦活，图纸画出来了，还要到森林里头挑选木材，砍树、晾晒、各种麻烦的处理过程，罗大叔本身对燕岚形容的床十分感兴趣，紧赶慢赶，刚好赶上收麦子的时候，燕岚要的两张床也给做好了。 叫人帮忙，分别搬到罗娘睡觉的屋里和燕岚小毛睡觉的屋里头，一米高的床，距离地面足够远，平平稳稳方方正正，坐上去稳稳当当，躺上去舒舒服服，跟睡地面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村里众人听说了都来燕岚家里围观看新奇，燕岚机灵，赶紧有跟罗大叔预定了一张：“给我姥姥也做一张。” “成，等到把地耕了，忙完这一段再说，哈哈，老罗叔也想要，小机灵鬼，你先讲了那老罗叔铁定要先给大娘做。” 燕岚的决定是正确的，农活忙碌过后，原本生意冷冷清清几乎没有的罗大叔骤然忙碌起来，先是同村的人来叫他做床，然后隔壁村的也来，罗大叔忙起来不得不找来几个帮手，结结实实的赚了一把之后，做简易床的手艺也刚好在木匠里头普及。 要不是燕小毛实在太小，燕岚又分|身乏术，她铁定要燕小毛或者干脆自己亲自上阵去学做木匠活，把简易的椅子桌子凳子还有盆架之类的全部做出来。 床啊椅子之类的现在自然也有，但中国古代社会的工艺向来都是向艺术品之流靠拢的，首先是在上层社会流动，过了很久才开始慢慢的简易化，在民间普通百姓家中流传普及。 燕岚所在的时空便是如此。 所以老百姓一般只用席子来当床，蒲团、草垫做凳子用，土生土长的百姓当然习惯了，可燕岚这样不挑剔的，有时候也觉得十分的不方便。 但改变要慢慢的来，从床开始，不急于一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种田。 在别人家开始准备要割麦子的时候，燕岚和罗娘则四处借耕牛以及耕地的工具，一个人只能控制一头牛，两头就有些麻烦了，对于燕岚来说却完全没有这些限制，罗娘不知道，但燕岚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可以做到，她也只好相信了。 让燕岚大惑不解的是，除了罗大叔家之外，其他人明明近十天都用不着耕牛，却都不肯借给她们。 屡屡碰壁，罗娘神情已然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燕岚问起，她神色平淡的说道：“家中没有男人，孤儿寡母，谁把宝贝耕牛借给你？” “娘，你早知道他们不会借，怎么还跟着我一起来？”燕岚沮丧。 罗娘笑了笑：“不亲自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试都不试，我家小虫子怎么会甘心？你看，你罗大 叔不是就借了吗？” “小虫子……”燕岚嘀咕，苦恼，“没耕牛这可怎么办？不把下面的肥沃土壤给翻出来，这可以吗？直接耕种也可以吧？我就是怕萝卜白菜的长势不好。” “姐姐！”燕小毛忽然叫了一声。 “干啥？”燕岚心不在焉。 “姐姐。”燕小毛扒着燕岚的胳膊，凑到燕岚耳朵旁边小小声的说道，“我看到爹爹了。” 燕岚看了眼罗娘，罗娘坐在树荫下的破藤椅上搓麻绳，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便悄悄拉着燕小毛走出了院子，问他：“在哪儿？” 燕小毛犹犹豫豫，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指着一个方向：“那儿，藏那儿了！” 藏？！ 燕岚嘴巴里发出嘘嘘声引起正窝在地上懒洋洋的甩尾巴的玄逍的注意，朝着燕小毛指的方向努了努嘴：“去！” 结果自然什么也没发现，要么是燕小毛看走眼了，要么是跑掉了，燕岚不确定是哪一个，她想不通，如果真的是燕战回来了，又是为了什么？ “乖弟，别告诉娘，知道吗？”燕岚叮嘱。 燕小毛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眨眨眼睛，小声问燕岚：“姐姐，是不是爹爹回来了？”他撅着嘴巴，一副担忧的模样。 燕战的家庭暴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已经摆脱这样的暴力很久了，提起来他还是免不了害怕担心。 “没有……记住啦，别在娘跟前提他，知道不？要是做错了我可要揍你屁股咯！”她象征性的在燕小毛屁股蛋子上轻轻打了一下，燕小毛嘿嘿一声，捂着屁股急忙躲着往前跑，燕岚抓着他的胳膊故意吓唬他，“站住！不许动！我要揍你了！” “哎哟，兰兰啊，这是干啥呢？怎么欺负弟弟啊？” 女人的大嗓门打断了姐弟两个的玩闹，听到这个声音，燕岚和燕小毛脸上齐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皱鼻子撇嘴巴，两撇眉毛中间堆起小山丘，眼睛白多黑少，齐齐看着说话的女人。 不同的是，燕小毛童鞋的嫌弃表情孩子气十足，脸颊鼓囊囊的，可爱的很，看着就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燕岚的嫌弃十分认真严肃，别人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大心眼儿里不待见你，冷冷淡淡的，真正疏离。 宋氏可以不在意燕小毛，但燕岚的嫌弃让她有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窘迫和尴尬。 她咳嗽一声，扭着腰做出一副长辈亲切的模样出来，话语中带着虚假的关心：“做姐姐的要多让让弟弟，兰兰年龄大些，要懂得照顾弟弟才是……” 整个村子里的都叫燕岚小名，虫儿虫子小虫子肥虫子笨虫子丑虫子……咳，恶作剧也好为表示亲切也罢，总之熟悉的不熟悉的都知道她小名虫子，知道她大名是“燕兰”的，就邻近的和本家的几个。 宋氏的“兰兰”，真心把燕岚给膈应到了。 偏偏这女人毫无所觉，表情虚伪做作，依然硬要做出长辈的慈爱亲和出来，完了还高声对院子的罗娘满脸堆笑的说道，“……嫂子说的对吧，罗娘！” 俗话说： 事有反常必为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2929.借钱结怨 宋氏一向和罗娘不对付，众所周知的，她这个人尖酸刻薄小心眼爱占便宜嘴巴坏，凡是上门必然一副幸灾乐祸兴风作浪落井下石的讨厌嘴脸，那是唯恐燕家不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氏对罗娘母子三人居然也有满脸笑容亲亲热热的时候？ 居然还夸： “哟，你们家的大黑长壮实不少啊！瞧这皮毛，光亮光亮的。” 表情动作僵硬，和玄逍保持距离，明显就是害怕加厌恶，亏她能说出这样口不对心的虚伪话。 以前不是还骂我们家玄逍“杂种”吗？以前还不是见了玄逍就骂骂咧咧扬言要找机会杀了俺家宝贝大狗吃肉肉吗？！ 燕岚无比鄙视她，燕小毛听她夸玄逍倒是傻乎乎的高兴起来——刚才这孩子还在捉虫子喂给玄逍吃。= = 罗娘神色淡淡的，也没请宋氏坐下来，院子里就一张破藤椅，难道还能让眼睛不方便的罗娘给她让位置？ 罗娘神色淡淡，就像对待关系普通的邻居一样，搓着麻绳，没接宋氏的话，随意的问道：“大嫂怎么来了？” “这不到收麦子的时候了嘛，你家男人不在家，嫂子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吃饭了没有啊？”罗娘跟她客气，她倒是会顺杆往上爬，脸皮忒厚，这么快就自称起嫂子了来了，一边假惺惺的表示她的关心，一边走到灶房掀开锅盖往里面看了看。 灶房被燕岚收拾的干干净净，老鼠因为燕岚的威胁全部撤离了他们家，但虫子蚂蚁之类的燕岚就没辙了，所有食材和食物要么用用篮子装着悬挂在钩子上，要么装在瓶瓶罐罐和瓷缸中盖的严严实实，宋氏到底没好意思在人家灶房里头乱翻，眼睛四处瞟了一圈，撇撇嘴，扭过头又是一副笑脸， “你家灶房真干净，兰兰收拾的吧？别看兰兰年纪小，心眼倒是不少，好东西都藏严实了吧？可别让老鼠给叼走了，哈哈哈……”她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燕岚蹲着陪弟弟玩泥弹珠子，注意力其实都放在宋氏身上，提防着她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罗娘只管搓自己的绳子，她跟宋氏又不熟，有什么好说的？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她罗娘不是多话的人，就连崔氏偶尔过来一趟，也大多数是崔氏在说罗娘在听。 总之不咸不淡的晾着她罢了，罗娘不急不躁，她就不信宋氏能沉得住气。 果然，多次挑起话题都得不到回应之后，宋氏的耐心告罄了，大概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尽管心中十分不爽快了，脸上依然挂着虚假的笑容，瞄了罗娘，走到玩泥弹珠子的燕岚和燕小毛身前，低下脑袋叫燕岚： “兰兰，大娘听说你上山采蘑菇去卖了？卖了不少银子吧？我们家兰兰现在是越来越能干啦，哈哈！” “姐姐，你输光啦！”燕小毛的泥弹珠子咕噜噜碰到了燕岚最后一颗，小东西高高兴兴的把燕岚的泥弹珠子拿过来，和所有的战利品摆放在一起。 “嗯……再来一次。” “哦！”有人陪着玩小孩子总是高兴的，燕小毛兴致勃勃的重新分配起泥弹珠子，至于姐弟俩头顶那张渐渐扭曲的黑脸，则被俩人给忽略个彻底。 “小孩子贪玩，玩正兴头上，什么也听不到。”罗娘倒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宋氏狠狠的瞪了眼下面的俩脑袋顶，翻翻眼皮，仗着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吊着眼角眉梢，撇着嘴巴，说着与她不屑的表情完全相反的话：“罗娘你就跟嫂子谦虚吧，兰兰哪里是小孩子呀，咱十里八乡这么大的孩子哪个能比得上兰兰？小小年纪就知道挣钱养家，对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让老罗给你做了张床？那得花不少钱吧？” “哎，如今这年头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我们家的俩小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都比不上你们家闺女！眼看今年收成也没去年好，再过几年俩小子都到了说媳妇儿的年龄，娶媳妇儿的新房还没着落呢，从他俩落地起我跟他爹就开始给俩小兔崽子存着钱，谁知道天算不如人算，前些年我公公婆婆一个接着一个生病，好不容易存的几两银子都没了，俩老人两腿一蹬去了，留给活人一堆烂摊子……” 罗娘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再听，燕岚和燕小毛俩小的却竖着耳朵听的津津有味，俗话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不分年龄与性别。 听到“两腿一蹬”燕小毛不知道想到啥好玩的，嘿嘿一下，捂着嘴巴眼睛弯弯的闪闪发亮，像是成功偷吃到鱼的小猫咪，有些狡黠的机灵，有些天真的傻气，开心的莫名其妙。 燕岚盯着他的眼睛，下头两只爪子悄悄的把燕小毛脚边的泥弹珠子都偷偷的拨开，捏着玄逍的爪子，让大狗用肚皮藏起来所有的泥弹珠子继续装模作样的睡觉。 果然，燕小毛傻乐够了，笑嘻嘻的低头去拿自己的弹珠子，脚边却空空如也，燕小毛脑袋上顶着问号：“咦？” 在看看燕岚，燕岚脸上没表情，脚边放着的泥弹珠子也不见了。 燕小毛满脑袋问号：“咦？咦？咦？” 燕岚忍不住哈哈哈的笑起来。 正在述说自己的一把辛酸泪的宋氏捏着袖子还没碰到半滴泪水也没有的眼睛，被姐弟俩的接连不断的笑闹声打断了一次又一次，再也装不下去，黑沉着脸，胸口起伏，斜着眼睛送过去一个严厉的眼神。 “罗娘，嫂子我就有话直说了……”要不是被姐弟俩给闹的没心情了，宋氏还不知道要继续表演多久呢，她撇撇嘴，没发现自己的语调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以往颐指气使的理所当然和自以为是的吩咐语气，“都是姓燕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大哥要跟人做生意，能借的都借了，可还差五十两银子……这是笔好生意，以后那是能赚大钱的，别说五十两，就是七十八十几百两，说有就都有了，罗娘，嫂子先跟你借一些，回头一定还你。” 听到这里，罗娘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微蹙眉，脸冲着宋氏所在的方向，吃惊道：“五十两？这么多？什么生意要这样多的本钱？” 宋氏脸一变，神情防备而不悦，压低了声音：“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是大生意！你放心，到 时候我们发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你可别跟人说！” “你一开口就问我借五十两银子，我还不能问问？”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被误会了罗娘也不生气，不冷不淡的说道，“什么大生意？靠得住吗？别是你自作主张，你家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吧？” 宋氏一听借钱似乎有门，脸上混杂着高兴和妒忌的神色，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声音却不自觉的放低了：“靠得住，怎么靠不住？我亲兄弟给我们家说的，还能害我？”顿了顿，宋氏一双眼睛闪烁着，试探着问道，“罗娘，下次你家闺女上山采蘑菇，把我家的俩小子也带上吧？哎，或者你问问兰兰，她的蘑菇都是在哪里采的？我们自己去……” “我不知道，你得问虫儿。” 燕岚一撇嘴，头也不抬的说道：“没蘑菇了，都叫我采完了，深山里头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以后我肯定不会上山了。”她抱怨一般说道，“娘，山上有老虎啊，你别还想让我上去，不怕你闺女被老虎给吃了哇！” 罗娘斥道：“胡言乱语！谁叫你上山了？以后再叫我知道你往山上跑，打断你的腿！” 燕小毛傻乐：“哦哦哦，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腿！”从地上捡了根比他的小拇指还细的小棍子装模作样的在燕岚膝盖上敲打，燕岚身子往前一探，一巴掌拍他背上，燕小毛哇一声站起来就跑， “姐姐不要打我啊啊啊！” 燕岚追着他姐弟俩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唯独玄逍依然卧在背阴的地方，尾巴悠闲的左右摇摆，眼皮耷拉着，耳朵随着罗娘和宋氏的对话声微微的颤动着。 宋氏呸了一声：“人小鬼大！”死丫头…… “嫂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五十两银子，我这辈子也没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钱，帮不了你了。” “不借？！不借你问东问西干啥？！”宋氏听了罗娘的话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顿时火冒三丈，她只当罗娘有钱不想借，根本不相信“没钱”的这套说辞，她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依然没死心，忍耐着劝道，“罗娘，我知道以前我的罪过你，你心里不舒服，嫂子在这里给你道歉成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是过罢苦日子的人，怎么就不能体谅嫂子的苦处？我家的爷仨，真是吃都能把人吃穷的主！” 罗娘不说话，继续不紧不慢的搓起了绳子。 宋氏见她油盐不进，不由恨声说道：“罗娘，你不借便不借，找什么借口？没钱？别当我不知道，你家闺女他娘的走了狗屎运，村里头都在传呢，你家闺女能干着，跑到深山里采蘑菇，发了大财！前一阵子还有个猎户往山里走远了一些就碰到狼差点回不来，就你家闺女没事，你说这怪不怪？” 罗娘哼了一声，冷冷道：“那是我家虫儿运气好！有福相！狼虫虎豹伤的都是为恶为奸的坏人，虫儿心地善良自有天佑！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嫂子，虫儿卖蘑菇是挣了不少银子，二十两……你急着用钱，我们难道就不缺银子？这二十两银子是我拿来过年过冬用的，借给你了我喝西北风去？！说句难听的，我们家跟你有什么交情？凭什么借银子给你？！你走吧，不送了！” 3030.生死攸关 宋氏气的头发都冒烟儿了，狠狠的啐了一口，张口骂道：“操他娘的福气！小扫把星！你就是生了她你家男人才不要你了！放屁的白痴变聪明！为啥狼虫虎豹都没伤她？为啥她小小年纪就能给你挣钱？” “滚！”罗娘打断她，指着大门道，“给我滚！宋氏！” “哈哈！怎么？！不敢听了？不敢让我说了？怕给别人听见？”宋氏伸直了脖子涨红了脸，笑容难看之极，扯着嗓子高声说道，“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个正常人！小妖精！小怪物投胎的！” 罗娘勃然大怒，跳起来将手中的东西全照着宋氏的方向扔过去：“玄逍！！” 大狗怒吼一声一跃而起，宋氏尖叫着狼狈逃窜，哭叫：“杀人啦！杀人啦！” “虫儿！虫儿！”罗娘气疯了，怒骂道，“宋氏，你就是个祸害！虫儿！虫儿！” 宋氏虽然怕极了玄逍，但大狗在燕岚的训练下比之前更加机敏能干，知道不能真的伤人，所以只追着宋氏狂吠吓唬她，被宋氏看破，这女人不安好心，对罗娘和燕岚母子心怀愤恨更甚，明明能够跑到院子外逃走，却只在庭院里打转，扯着嗓子大喊救命。 罗娘也不是笨人，她气到了极致，尽管理智上明白这时候该让玄逍停下来，但宋氏的恶毒心计进一步激怒了她，忍气吞声一再退让她已经受够了。 “娘！娘！”燕岚没跑远，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跑回来。 罗娘怒极反笑：“好你个宋氏！心思狠毒，岂能让你白白冤枉我！虫儿，给我打她！” 燕岚震惊了，她不知道宋氏干了什么居然能把罗娘气成这样，失去了理智，变得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她怕罗娘只是一时冲动，而且心知，如果今天自己真的动手打了宋氏，就算开始是他们一家子占理，别人也只会指责她们，以后就真的在村里呆不下去了。 现在离开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因而燕岚虽然应了罗娘，手里拿着扫帚，却没有立刻动手。 动静如此大，村民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往这里过来，宋氏得意，叫的更欢了。 就在此时，玄逍忽然干了一件让燕岚十分意外的事情——大狗不再只是无害的追着宋氏遛圈威吓，它喉咙里发出真正让人惧怕的吼叫，双目腾起的野性的原始的凶残，杀气弥漫，盯紧了宋氏的后颈，就像对待它所有的猎物一样，勇猛、凶狠、闪电一般的一跃而起。 燕岚瞪大了眼睛，几乎失声——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玄逍真正的“捕猎”场景，不是玩笑，不受控制，遵从野兽的本能，自然的规则，那一瞬间震撼心灵的画面，令燕岚终生难忘。 “不——玄逍！不要！” 燕岚的心脏被恐惧摄住，她张开手臂朝着玄逍扑过去，仿佛是想拦住大狗。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都停止了呼吸，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宋氏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一股浓重的滚烫的腥气扑打在她□的皮肤上，她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一张属于野兽的大口以及其中闪着寒光的、能轻易的贯穿她的咽喉的尖锐犬牙。 接着左肩一凉，宋氏有片刻的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到一只巨大的让人害怕的大狗稳稳的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口中滴着鲜血，牙齿上带着一片被染红了的布……还有皮肉。 迟钝的感觉到了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宋氏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肩，露出了森白的骨头，她的眼珠子几乎要脱离眼眶掉落在地上，她张开嘴却仿佛是失了声音，她的脸上的肌肉奇怪的扭曲着，恐惧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 “啊啊啊啊啊啊——” 它不是狗，而是一只被流放的孤狼，杀戮是狼的本能，没有人能一再挑战它的耐性。 最后关头，没有取她性命，是因为这个自称它朋友的人类女孩。 玄逍，你闯大祸了，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 混乱中，燕岚什么也顾不了了，她只希望现在村民们能把注意力放在宋氏的身上的时间多一点。 “快走，跑到山里，不要来找我，我会去找你的！快跑，除了我，不要给任何人找到了！” 燕岚的声音在颤抖，放在玄逍脊背上的手也在颤抖，她不敢想象，如果宋氏死了…… “你的牙齿没毒吧？”燕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 玄逍静静的看着她，脑袋在燕岚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它的目光依然温顺，但坚定而无所畏惧。 “不走？”燕岚几乎快要哭了，“怎么能不走呢？玄逍，玄逍，他们真的会杀了你，我不能失去你，你走吧，按我说的做，我会去找你的……我？我会没事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拦了你，但没拦住，大家都看见了，他们不会把罪责推在我们身上的，危险的只有你。” 宋氏被玄逍撕扯下来的皮肉就扔在玄逍的脚下，燕岚不敢看，那些人急匆匆的抬着宋氏去救治了，他们暂时忘记了藏在屋子里的玄逍和燕岚，院子里没人，罗娘不在，燕小毛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燕岚很担心。 “如果他们不放过我们……”燕岚镇定下来，定定的注视着玄逍的眼睛，“你、狼群、还有山里所有的动物们！我会找动物去给你们报信，你和它们来救我，你能做到的，是吧？” 它当然能做到。 千百年来，她是唯一被赋予这项能力的女孩，山里所有的动物们都会来帮助她，她是它们的无冕之王，她是它们的守护者，它们也是她的守护精灵。 燕岚目送着玄逍的身影消失，望着宋氏家中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过去的时候，就见燕贵提着菜刀，燕秋燕实两兄弟一人拿着根棍子，燕实眼睛明显红了一圈，燕秋不停地摸着泪，然而兄弟俩脸上的表情别燕贵还要凶狠。 村里的其他几个汉子怕燕贵冲动做错是，紧紧跟着他不停的劝着什么，燕贵看到燕岚，还没走到跟前就气势汹汹的问：“那条畜生呢？！在哪里！” 燕实跟着叫嚷：“把你们家大黑交出来！！我们要杀了它替我娘报仇！” “交出来！交出来！”燕秋边哭边吼，“替娘报仇！” “闭嘴！你娘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哭什么哭？！”燕贵朝他们吼了一嗓子、 燕秋摸着眼泪哽咽：“流了那么多血……我娘、我娘一定活不成啦！” 燕实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我要给我娘报仇！杀了大黑！都是你——”燕实忽然扔了手中棍子，哇的一声朝着燕岚猛扑过来，“你赔我娘——” 他哪里是燕岚的对手，还没挨着燕岚的衣服就被燕岚单手推了个屁股蹲，燕岚强作镇定的说道： “大黑跑了！我没看见它！” “你撒谎！爹！他们家狗最听她的话，不信问罗黑牛，我们都看见了，你以前还叫你们家的狗吓唬我们，那时候它都没咬人，今天怎么就把我娘给……肯定是你！”燕秋大声说道，“你把它藏哪儿啦！” “老大，你说的是真的？”燕战听了，脸色变了变，认真的询问燕秋，“她还放狗咬你们？” “她不敢！”燕实急忙说道，“爹，我哥说的没错，肯定是她放狗咬人的！” 旁边有个目睹了后半段过程的汉子看不下去，对明显相信了儿子的话，看燕岚眼神都变得格外凶狠的燕贵说道：“老贵儿，这事儿我也是看了一些，他们家的狗是凶了些，但从来没听过咬人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都看到它直愣愣的扑你媳妇儿身上，虫子喊了，还想跑过去拦，她也没拦住啊……哎，先别跟一只畜生较劲儿了，先回去看看你媳妇儿吧，大夫估计早来了，你赶紧回去看看人醒了没有。” 燕贵阴沉着脸，凶狠的视线从燕岚身上扫过，吐了口唾沫，骂道：“他娘的，要是我家婆娘有个三长两短……那只畜生老子绝不会放过！我早该相信俺婆娘的话，娘的他们家的这个就是天降灾星！害人害己！” “啧，老贵，你少说两句，知道你担心你媳妇儿，也不能这么跟个孩子说话。”罗大叔正巧也赶过来，听到燕贵的话微微皱着眉，对燕岚摆摆手，“虫子你先回屋呆着，过会儿你娘就回家了……” “孩子？哈！”燕贵指着燕实说道，“你看我家老二的个头！村里的男孩打架有几个是我们家燕实对手的？刚刚！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她一只手就把我们老二推出两三尺远！这力道是个孩子的力道吗？老罗，谁也没听说过一个八岁的丫头能单手举起一个小磨盘的！别再说了！老大！老二！走，我们回去看你娘！” “你给我等着！”燕实走的时候还不忘威胁燕岚，红着眼睛恨恨的说道，“要是我娘……我爹一定杀了你的大黑狗！” 燕岚承受着燕贵父子三人有如实质、能把人烧出个窟窿来的目光，承受着旁观的汉子们因为燕贵的话和之前宋氏的话而产生的狐疑动摇，倔强的挺直了背，定定的看着放狠话的燕实，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3131.被骂凉薄振作护家 燕岚在村口截住了大夫的马车，从找麻烦的燕贵父子三人走掉后，她就在这里等着，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赶车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猛地瞧见挡在路中央的小孩，吓了他一条，连忙勒停了马匹，定睛一瞧，发现对方编着两条细细的小辫子，应该是个女孩，原本要出口的呵斥不由的变成了和缓的责怪： “小姑娘，你这样是很危险的，快快让开，让我们过去。” 车中传出了一个老者不紧不慢的声音：“清和，出了什么事？” “师父，有个小姑娘挡在路中央，徒儿正请她走开呢。”叫清和的少年恭敬的回答。 燕岚立刻高声道：“先生，晚辈是特意来找您，有事请教。” 清和吃惊的仔细打量她，心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山村女童而已，神态言行却十分不俗，这小丫头什么来头？ 老大夫掀开帘子，看见路中间稚嫩的小豆丁，又回想到她刚才一本正经的自称“晚辈”，不由莞尔：“小丫头，你挡着老夫的去路，如果不是有要紧事，老夫可要找你家大人好好管教你了。” 燕岚的态度认真而礼貌，因为是学着自己从前了解到的古人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所以尽管她的态度已经十分的郑重了，但措辞语气神态与她的年龄衣着打扮形成的鲜明差别，总给人一种让人发笑的怪异逗趣感。 “晚辈不敢，晚辈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询问。”她说完，顿了一下，又谨慎的补充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清和比起老大夫的定力可差得远了，侧过脸偷偷的笑起来。 燕岚浑不在意，问道：“先生，您刚刚看病的那位患者，伤势如何？” 老大夫听她问的是这个，笑容收敛了些，微微皱眉：“谁叫你来问的？” “是我自己来问的。” “说实话！”老大夫略显严厉的说道，吩咐徒弟，“清和，下去捉住这丫头，我倒要 看一看是何人居心不良，竟然指示一个小丫头来跟老夫打探消息！” “是！”清和不敢违抗，利落的跳下马车，快步走到燕岚身边，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小声提醒道，“小姑娘，你还是快说吧，师父最厌恶有不相干的人问他打听病人的病情，师父生气很可怕的……” “清和！无需废话，带这丫头上车，我们回村子！” 如果燕岚不想，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怎么能够轻而易举的制服她？清和拉着燕岚的胳膊说道： “跟我来吧，别想逃跑。” 燕岚不动，反手捉住清和的衣袖轻描淡写的一拽，清和没防备……也防备不了，趔趄一下，整个人被燕岚的大力给扯了回来。 他大惑不解，无措的看着老大夫：“师父？” 燕岚坦然的迎上老大夫严厉的、探究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只有认真和固执，看起来像个小闷葫芦：“没人指示我，是我自己来问的，她惹怒了我娘，被我的狗给咬伤。” 老大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伤在肩膀，咬偏了……人家惹怒你娘，你就指示你的狗伤她性命？你可知道，若伤口再往右偏三寸，她的喉咙就要被咬断了！” “我没放狗咬她，这是意外。” “意外？”老大夫已经没把这个始终都只有一种表情的女孩当普通的孩子看了，他沉声说道， “你该庆幸，伤者只被咬掉了一层皮肉……”他叹息，看着燕岚的目光中带着惋惜，“小小年纪，怎如此凉薄，你问老夫这些，恐怕也不是关心患者，更是毫无愧疚悔过之心……罢了，老夫不愿和你多说，清和，走。” “是，师父。”清和晓得他师父此时心情非常不好，不敢多说，动作麻利的跳上马车，挥鞭驾马，燕岚自发的让到路边，眼神直愣愣的，看着虚空的某处发呆，即使感觉到了清和偷偷看她的视线，燕岚依旧无动于衷。 等着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渐行渐远，燕岚脑子里还回想着老大夫对自己的“评语”不知怎么的，胸中发闷，堵着一团棉花一样，喉头梗着，默默流下两行泪水。 驾车的清和仍然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悄悄的注视着越来越远的小影子，看着她孤零零的站在村口，一动也不动，脑子里全被一双默默的流眼泪、漆黑、平静的眼睛占据了。 好久，清和才傻傻的坐回去，盯着马尾巴发了会儿呆，忽然说道：“师父，她哭了。” 车中的老大夫静默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抚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喃喃道：“哭了……这倒叫老夫看不懂了。” “师父，徒儿觉得她不爱说话，而且不会说话，有些笨。”清和声音正常的说完，耳朵贴着门帘听着里面的动静。 “哦，你是在替她说话呢，还是怪为师错怪她了？”老大夫的声音不咸不淡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清和咳嗽一声，干笑：“徒儿不敢。” “哼。” 没听到师父的责骂，清和知道没事，偷偷吐了吐舌头，笔直的坐好了，高高的扬起鞭子，脸上带着笑意，高声呼喝：“驾——” 想要的信息，没有得到全部，但得到的是燕岚认为重要的一部分，这就已经够了。 她在村口站了一会儿，擦干眼泪，闭上眼睛，缓缓的出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抬起头，平静的望着落日余晖中的村落，忽然就想念起了程然。 燕岚自言自语：“程然，我笑不出来，我总是一个人。”她的目光触及到树木郁郁葱葱的山林，看到了某个地方，眼睛忽然亮了亮——树木荆棘掩映中，有一处凸出的锥形岩石，在最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只黑色的大狗，身体劲瘦但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威风凛凛，勇猛而忠实，隔的再远，它的朋友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充满了关心、坚定，让她重新充满了力量的温暖目光。 消沉的燕岚再也看不见了，她的心口热的发烫，玄逍用它自己的方式让燕岚知道：只要你需要，我总在这里。 …… 罗娘和燕小毛已经回来了，大姥姥也在，脸上笼罩着愁云，家中被看不见的低沉气氛包围着。 “她也醒了，大夫说了没事，可她嚷嚷着疼的受不了，一口咬定是你让狗上去咬她的，伤在她身上，前头发生了什么就你和她在场，空口无凭的，偏她被狗咬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大姥姥叹着气，责怪罗娘，“忍不过，吵归吵，哪怕你自个儿上去打呢，怎么就这样糊涂，放狗吓唬她呢？畜生懂什么？” 燕岚觉得，大姥姥最后一句话“畜生懂什么”似乎一语双关啊。 “是祸躲不过。”大姥姥沉着脸，“宋氏向来恨大黑，见了那土坷垃扔大黑都有，别说咬人了，就连叫大黑都没冲她叫过几声，村里人都知道。到时候你只管咬定了宋氏跟你借钱不成，心怀怨恨，走的时候见大黑在睡觉上去踢了一脚，把狗给惹怒了，这才咬她，嗯，就这么说，反正狗也跑了，他们家让你把狗交出来，你只管实话实说，叫他们自个儿到山里找，找到了杀了宰了吃了你都不管，不听话的畜生，要它做什么？！” 罗娘犹豫：“干娘，这不是说谎吗？我、我不行的啊……” “不行也得行！”大姥姥严厉的说道，“不然指不定她怎么讹人呢！你想想虫儿！” 想我干啥？ 燕岚纳闷儿，听着姥姥和娘亲商量，她不打断，家中由她做主的事情，以及燕岚的种种“早慧”的地方，母女两个很默契小心瞒着，就算是大姥姥，也没敢让老人知道。 干娘和女儿比起来，要罗娘说，她自然更相信老人的阅历和经验，她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不是没脑子，但她解决问题还是更倾向于用简单直接的暴力法子，况且年纪太小，性子尖锐不够圆滑，为人处事上当然首选干娘的意见。 燕岚也想听听她大姥姥是个什么想法，因而乖乖的跟燕小毛离俩人远远的装小孩，其实耳朵竖的长长的，俩大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给听了进去。 她没想到，大姥姥的一句“你想想虫儿”竟然真的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罗娘眼圈发红，愁云惨淡没有主意的模式顿时转化为决然坚定的凶狠，恨恨道：“真是恶毒小人！当真要害死我的虫儿了！” 燕岚一愣，想到了燕贵和宋氏叫嚣的那些话，无非是怪胎灾星之类的，当时被指着鼻子骂是很不好受，还是那句话，她早习惯了，语言上的攻击真没什么的。 可罗娘在意，罗娘伤心。 燕岚想，至少不能让人在她娘面前胡言乱语，不能再抱着对自己无所谓的心态，自己想得开，可亲人想不开。 这就好比当娘的被针刺破了手，被针扎的不觉得有多疼，浑不在意，但做女儿的看到却会心疼紧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氏，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3232.三堂会审宋氏落败 第二天，由村长出面开始裁决宋氏被咬伤一事，双方与此事相关的两家齐齐聚集在燕贵家中，整个村子的村民放下手头的农活杂活，纷纷跑过来围观事态的发展，燕贵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就连街道上也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不明真相的好奇群众。 宋氏半躺在席子上，靠着背后的墙壁，额头上还搭着湿布巾，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还没有恢复过来，蜡黄发白，有气无力的半睁着眼睛，不住的难受的□着，样子到像是伤的十分严重。 宋氏那一边有她的娘家兄弟，燕贵同村同宗的兄弟姐妹，再加上燕秋和燕实两兄弟。 罗娘这边只有大姥姥，再然后就是搂着弟弟紧紧贴着罗娘站的燕岚了。 老村长和他来帮忙的三个儿子站在两家中间的位置。 然后就是一些看到半段事情发展经过的村民，后头的好说，燕岚想拦着玄逍没拦住这是事实，问题就在于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从来不咬人甚至在平日里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气的瘦狗会突然发狂咬人。 作为“受害者”的一方，村长让宋氏先讲。 宋氏哼哼唧唧，语焉不详的省去了她跟罗娘借钱的那一段，只说她问罗娘的蘑菇是哪里采的罗娘不给她说，她不高兴说了罗娘几句，罗娘就使狗咬她。 这话说出来周围就是一片嘘声和低低的笑声，有人在人群里故意说道：“燕贵嫂，你不是天天变着法子说道人罗娘嘛，怎么以前罗娘就没让狗咬你？你总得给我们大伙说清楚，你到底说了啥吧？” 宋氏暗地里咬牙，忽然抹着眼泪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眼看到了收割的时候了，我这一下子就倒了下来，命也去了半条……几十亩地可就光我家汉子一个人忙活，还得回过头来照顾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呜呜呜……这不是要把我家汉子给累死啊……娘啊，我可怜的儿啊……我就是说话难听了些，她就能要的我命啊！老天啊，说句话也能惹来这等祸端，你还不如让我哑巴了算了！呜呜呜……” 村长本来也是想问她到底说了啥，见她哭起来，把自个儿说的可怜兮兮的，没好意思再问，转过头来对罗娘说道：“罗娘，宋氏说的可是真的？” 宋氏哭声更大：“她巴不得有人死了才好！做了这等恶事，她怎么敢承认！指不定还要反咬我一口呢……” 罗娘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平静，抿着嘴唇，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等到屋子里差不多安静了下来，才开口说道：“嫂子是来问我借钱……” “我就问一句……谁跟你借钱了？！两块铜板你也舍不得拿出来……”宋氏生怕她说出更多，急忙打断了罗娘。 罗娘闭上嘴。 燕岚嘀咕：“还让不让我娘说话了，什么话全给她一个人讲了。”声音不大不小，趁着宋氏换气的时候房间里安静下来说的，正好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老打断我娘，害怕啥，心虚吧，哼……” 大姥姥等她说完了才假意斥责：“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 宋氏毕竟心虚，外强中干的嚷嚷道：“我心虚？我心虚什么？！大的想害死我，小的冤枉我……天——” “宋氏！你别说话！”村长严厉的喝了一声，“我听你哭的力气挺大的，伤好了吧？” 宋氏嘴巴嗫嚅两下，眼里带着着急，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壁哼哼。 “她是先问我来借钱的，后来才问了蘑菇，我告诉她山里太危险，虫儿前几次走大运了才没事， 以后再也不叫虫儿往山里跑了……然后我问她要多少钱，卖蘑菇是赚了一些，但罗娘家中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乡亲们还有粮食可吃，平日还能做些别的来赚银子，但我们母女以后的大半年可都要靠卖蘑菇挣来的这些银子过日子，但嫂子她真当我们光凭蘑菇就能一夜暴富，一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罗娘叹口气，头发有些散乱，脸色十分的憔悴，无奈且无力的说道，“我哪里有……心里更是奇怪，众人皆知我与嫂子关系不好，她怎么会突然上门来问我借银子，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数字……我是真被吓到了。” 人群中嘘声一片，宋氏心里一沉，没想到罗娘居然真的把事情说给了大伙听，见人们的注意力瞬间放在了“五十两银子”上，都在小声探讨宋氏要这么多银子干啥，胡乱猜测，居然也有的人猜中了一点点，仿佛秘密就要被揭穿，财富要被众人分享，宋氏心惊肉跳紧张万分，而燕贵和她娘家兄弟的脸色都十分不好。 燕贵眼珠子转了转，欲盖弥彰的大声说道：“什么五十两！老子叫我家婆娘借的是五十文！孩子他娘，你耳朵长到哪里去了！” 宋氏也急忙说道：“哎哟，可不是我给听差了了嘛！我就琢磨着不该是五十两，这心里头一直不安生，害怕着呢……”她抹了抹眼泪，“我那不是糊涂了嘛，大家伙都在说他们家发财了，我才想着去问罗娘借，还特意为以前的事情给她赔不是……可人家不信，我也没法子……” “赔不是啊？”大姥姥忽然笑了，“燕贵家的，你说话前后怎么不一样啊？刚才还不是说对罗娘说了难听的话？你要是真心实意的给罗娘赔不是，罗娘心地善良怎么会不接受？瞧瞧，你自己都承认了人家不借你银子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感情之前的赔不是都是骗人的啊？大伙说是不是，燕贵家的说话怎么就没一句实话，这还叫人怎么相信她？罗娘，你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宋氏她都干了什么？” “我说没银子，她转脸就跟我撕破脸皮大骂起来，她骂虫儿、骂虫儿……”罗娘住了嘴，撇过脸，轻轻抽了下鼻子，声音里带了哭腔，“大伙……后来来的大伙儿……都听到了吧……” 邻居崔大叔最有发言权，他们一家与罗娘交好，自然最看不惯宋氏这样嘴脸的女人，基本上不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整个事情里他们的心还是偏向罗娘的，见罗娘哽咽不能成声，崔氏胳膊捣了她丈夫一下，崔大叔仿佛被打开声音开关，哼了一声，黑着脸说道：“听的清楚着呢，不干不净的话，咒人去死呢，小孩子也不放过，尽说些缺德话做些缺德事，也不怕报应到你家孩子身上！” “你他娘的说什么？！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燕贵怒指着崔大叔，宋氏的娘家兄弟也横声横气的说道，“干你娘的屁事，给老子闭嘴！” 崔大叔怒极反笑，不咸不淡不冷不热，放大了嗓音，冲院子里的众人喊道：“你看看！大家看到了没有啊！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说句公道话，这一家子就威胁着要不放过我呢！仗着人多欺负人呢是吧啊！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做过你还怕别人说？！” 崔氏也跟着凑热闹，大声叫道：“我看呀，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谁是谁非大家伙心里透亮着呢！人在做天在看！缺德事做多了可迟早遭报应！报应来了吧，哈！老崔，走，回家做饭去！活该呀！” 崔氏解气的笑着，拉着她男人风风火火的走了，旁人也跟着笑，“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哈，走吧，家里的活还没干完呢。” 陆陆续续，看热闹的倒是走了一多半，剩下的基本上是没什么事干的闲人和扎堆看热闹的小孩子们。 村长大怒，厉声喝道：“都闭嘴！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罗娘，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你家的狗回去咬人？” 罗娘抹泪，红着眼睛说道：“我也看不见，她骂的实在难听，我听了生气，便让她滚，她一遍骂一边走，然后我就听到了狗的惨叫声……她转而骂起了狗，好像还踢了狗……应该是这样把狗给惹怒了，虫儿拦都没拦住……” 宋氏双目圆睁：“放你娘的屁！明明是你叫狗上来咬老娘的！” 罗娘不甘示弱，猛然提高了声音怒道：“大黑向来都是跟着虫儿跑的，我两个孩子跑出去玩，我自然以为大黑也跟着走……我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听见狗的叫声才知道它没跟着虫儿跑！谁不知道你向来厌恶大黑，以前你那东西扔它也没见它发狂咬人，定是你出手太重惹怒了它……跟一个畜生较劲儿也罢了，还要倒过来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命苦？哈！真正命苦的是谁？我何曾拿过自己的苦事来博得大伙的同情？若不是顾着我可怜的孩子，早在你满大街传我是非的时候，我罗娘就一头碰死在你家门口了！你真要逼死我们娘仨儿不成！我死了你才满意！我一家死绝了你才消停！是不是？！是不是！” 说到最后几句话，已是满堂寂静，只留罗娘声色俱厉的质问声。 安静了片刻，燕小毛怯生生的叫道：“娘……” 罗娘循着他的声音，把燕岚和燕小毛一起抱在了怀里，泪珠滚滚而下：“我可怜的儿啊……” 孤儿寡母，不外乎如此了。 3333.恶毒兄妹谋划害人 事情以老村长的一句话作为终结： 双方各自有错，但毕竟是罗娘家中的大黑伤人，宋氏问诊抓药的一两又四十枚铜钱由罗娘来出。 罗娘没有异议，宋氏抗议无效。 两家怨恨从此更深。 台面上事情是了结了，但私下里这件事还没完，宋氏怎么可能甘心？难道她就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吗？ “他爹！可不能饶了那贱人！你要替我出气啊，他们太欺负人了！”等人都走了，宋氏向燕贵哭诉。 燕贵皱着眉：“你放心，我肯定找到那只畜生杀了给你出气！” “还有罗娘那个贱人！就是她害的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宋氏恨恨道。 燕贵一脸烦躁：“你老实告诉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你自找的？” 宋氏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声音尖利的反问：“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燕贵，你别跟老娘说你还想着那臭婆娘！” 燕贵不耐烦道：“唠叨七八年了你也不嫌烦……要说是那个小怪物放狗咬你老子还信，但人家都说看到了不是……前头怎么样谁也没看到，你他娘什么样子当老子不知道……” 燕贵还没说完，宋氏尖叫一嗓子：“燕贵！你他娘的不是人！老娘白跟了你这么多年了！白给你生俩小子！你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啊……气死老娘啊，没法儿活了，你有本事就休了我！信不信老娘马上带着你俩儿子投河去！没天理了，狐狸精骚货，你就是被她给勾引的！杀千刀的燕贵 啊，臭不要脸的……” 燕贵早听惯了她这一套，凉飕飕的说道：“你还是省省吧，别把伤口又裂开了……” “我死了你才高兴！” 燕贵不耐烦的摔门出去。 宋氏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好你个罗娘！”她高声叫道，“老大！老二！老大？！都给老娘死进来！” 燕秋和燕实听到爹娘吵架躲得远远的，宋氏扯着嗓子喊了好一阵子两兄弟才听见，急匆匆的往屋里头跑，先被宋氏逮着狠狠的数落了一顿，然后才拉过两兄弟，低声说道：“去找你们舅舅，让他马上过来，娘有事跟他商量，老二，你去跟着你爹，他不是说给我杀了那只畜生出气吗？告诉你爹，老娘等着他呢！” 宋氏的娘家就在邻近的村子里，很快就过来了。 “哥哥啊，妹子的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等她兄弟一进屋，宋氏就哭开了。 她兄弟急忙问：“这又是怎么了？你男人呢？他怎么不在？” 宋氏哭叫：“燕贵那个杀千刀的！早被那个狐狸精勾跑了魂，要不是看在我给他生了俩小子的份上，妹妹我现在一定被他给休回了家！” 宋氏添油加醋的把当年的那段往事和罗娘一家情况告诉了她兄弟，她哥哥听了火冒三丈，扬言要去给她出气，被宋氏急忙给拦住了，宋氏拉着她兄弟，一脸精明的说道：“哥哥，你别着急，她一个女人家，你就算要替我出气，又能怎么做？她本事大着呢，抹两滴眼泪全村的男人都得替她说话，到最后还不是你吃亏？！” “她竟然这般厉害？”她哥哥听了惊奇起来，“她长的难不成比花还好看？今天屋里太暗，人太多，我没看清楚……” 宋氏不忿，嘴里有些酸的说道：“好看个屁！一股子骚味，专门勾引男人！她男人天天不在家，她一个瞎子怎么带着两个小东西过活？我看肯定是跟村里的那些个男人不清不楚的……” 意识到话题偏离了，她咳嗽一声，拽着她兄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哥哥不是想跟我家男人合伙做买卖吗？” 说起这个他兄弟脸色有些不大好：“让你借银子你又借不到，还险些把事情泄露出去，你都说她一个活寡妇了，还跑去跟她借银子，妹妹，不是哥哥说你，你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嘛！” 宋氏气的在她兄弟胳膊上拧了一把，哭道：“好哇，是不是听了那是个谁都能睡的骚狐狸，你的心也跟着跑过去了啊，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 “混说什么，给你嫂子知道我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她兄弟嘟囔，催促她，“你有办法你倒是说啊！” “你别慌，哥哥，我跑去跟她借钱那是有缘故的，她若是没银子我干啥巴巴的往她家里跑，低声下气的跟她说话？她那是有银子不肯借给我！”宋氏冷笑，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我有个法子，能让她乖乖的把银子掏出来……” “哥哥，她男人成天在外头鬼混，上次还有一帮子人过来说是她男人欠了二十多两银子，把她给卖了，然后把人给抢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你说邪门不邪门？这之后也没再见那帮子人来。” “你找些人，全部找眼生的村里没人认识的，等到过几日家家户户都开始抢收麦子，村中无人的时候，让那些人上门问她讨要银子，就说是燕战在外头赌输了欠下的，她要是不给，只管砸！把她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她一害怕，肯定会给。” “还有那个小贱蹄子，不能让她坏事了，你等着我的消息，趁那个死丫头不在家的时候动手，剩下个小毛头屁都不算……把银子全部搜出来后，把那贱人跟她儿子全绑了，赶紧走人，小的买了，大的……哼，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她兄弟又不是什么亡命之徒，开头宋氏的计划他还是赞同的，找人惹事这还不好说，但把人给卖了……一个有些姿色的瞎女人落到一群混混手里有什么下场？ 他看着妹妹扭曲的面孔，心里有些发憷，果然最毒妇人心，咳嗽一声，他犹豫的说道：“卖了就不必了吧，万一事情败露了，这可是要坐牢的……我跟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了，你当你兄弟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找来一群小混混？最后怎么安置这些人也是个问题啊！” 宋氏骂：“我跟她有深仇大恨！你是我亲兄弟，自然也跟她有深仇大恨！你若是不帮，等我能肩膀上的伤好了，我就提着刀先砍了那个贱人，然后自个儿抹脖子算了！！等我做鬼了，一定回去找你的！” 宋氏兄弟：“……” “罢了罢了，谁叫你是我亲妹子……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到时候万一半个铜板都找不到……到时候生意又做不成，我难不成还得给找来的混混倒贴银子进去？这……”他兄弟腆着脸皮笑了一下，“妹子，你本事大，你给你男人和哥哥我借来做生意的银两，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宋氏气怒：“你就这点出息！”她想了想，问道，“你那个买卖真靠的住？银子投进去啥时候才能挣钱？” “至多不过一个月，便能连本带利的挣回来！”她兄弟拍着胸膛保证。 宋氏阴沉着脸想了一下：“哼，这口气不出，我死了也不瞑目……行了，银子的事交给我来办，你先准备着，后天过来拿钱！” 他兄弟见她胸有成足的自信神态，琢磨着，心道他妹子有什么办法，不偷不抢弄来五十两？ 除非……借高利贷。 他想到这个，却没声张出来，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安慰宋氏：“既然如此，就包在哥哥身上了，妹子你好好歇息着，哥哥这就去想办法准备着！” 宋氏的确是存着借高利贷的心思，没有影子的“大好生意”带来的美好前景和幻想，让她不惜铤而走险，这个女人心思够狠，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来对付罗娘，借高利贷来完成她的发财美梦就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惊奇的事情了。 晚上燕贵回来，宋氏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试探了一句问城里放债的借钱的事情，燕贵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坚定的否决的，并且告诫宋氏不要再去想。 摸准了自己汉子的心思，宋氏心里大概有了数。 因为她根本不能干活了，所以燕战必须比别人提早几天开始收麦子，清晨带着干粮和水出门，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会回来，燕秋和燕实两兄弟也得到地里忙活，宋氏抓住这个机会，骑着自己家的驴子到了镇上。 她原本是打算用自家男人的名义来借的，但对方不肯，宋氏只好让人写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了手印，在抵押物上，宋氏再三犹豫，一狠心，说道： “我用家里的房子！” 和她交易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闻言瞥了她一眼，喉咙里发出粗哑的笑声：“不够。” “加上驴子！” “不够。” “那……”她忽然有些想退缩，但想到亲兄弟跟她保证的美好未来，宋氏仿佛看到了黄灿灿的金子在向自己招手，一个月而已，一个月连本带利就能赚回来！宋氏彻底的抛却了所有的顾忌，说道，“再加上良田六十亩！” 所有的这些，换来一百两的借贷。 签字画押，交易达成。 老头笑眯眯的说道：“小嫂子，给你个优惠，借贷期限从明天开始算。” 3434.狼群犁地罗娘疑惑 罗娘不知道宋氏的恶毒算计，她以为就算跟宋氏结仇了，但这件事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但燕岚不这么认为，从燕贵家离开的时候，最后那一眼，宋氏的眼神实在让她放心不下：“她要是能消停才怪呢。” 燕岚嘀嘀咕咕的，他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能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宋氏，如果有玄逍在，她还可以让玄逍保护罗娘，但玄逍不在，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种田赚钱大计，可让她留宋氏和燕小毛在家里，她又不放心。 “娘，明天我下地，你和小毛也跟着去吧，你坐在低头的树荫下编草鞋，我看着你猜能放心。” 罗娘哭笑不得：“你干脆把娘栓裤腰带上得了。” 燕岚嘿嘿一声：“我还真想过。” “你这孩子！”罗娘摇头，“宋氏她就是想做些什么，那也得她的伤痊愈了，到底是个妇道人 家，除了在嘴上逞逞能，她还不成敢跑到家里来跟娘打架啊？” 话虽这么讲，可燕岚不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家里编草鞋跟在地头的树荫下编草鞋不都一样的么？ 至于家里的两只鹅，在哪里吃草不是吃，虽然没池塘游不了水吃不了小鱼，但可以让燕小毛给它们逮虫子吃，是吧。 燕岚不知道自己坚持的这个决定，让找不到机会的宋氏恨的牙痒痒，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把燕岚这个大障碍引开。 不说宋氏，就说燕岚，最后虽然只借来罗黑牛家的牛，但燕岚不打算再去问别人了，她现在没钱，请不了人来帮忙，但仗着自己力气奇大，又有特殊能力，早早的开始了下地翻土耕地。 一垄地牛负责，另外一垄地就由燕岚自己负责，燕岚用人力来拉铁犁，大黄牛稳稳当当的跟她并排着走，为了把地翻的深一些，燕岚还特意让燕小毛坐在老黄牛拉的铁犁上。 罗娘那是看不到，不然肯定惊奇没有人在后头拿鞭子指挥着，老黄牛犁的地居然也笔直笔直的，两个铁犁两个动力，他们速度居然也不慢，从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开始，到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结束，第一天就翻了将近五亩地，但凭这个速度那也要至少十天才能把五十亩地全部翻一遍。 入夜后，燕岚全身酸痛的躺在床上，尽管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和耐力最近增强不少，恢复速度也加强了许多，但每天劳作将近十二个小时，连续十天，纵然她天生神力恐怕也会吃不消的。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的酸痛感正在缓缓的消失，但仍然需要几个小时甚至一个晚上的时间……夜里睡不好，第二天怎么有精力干活？ 如果有拖拉机就好了，动力大，速度快，一天五十亩地根本不成问题。 唔……虽然没有拖拉机。 燕岚忽然想到了狗拉雪橇，如果让狼来拉犁呢？一匹狼不行，八匹狼呢？十六匹呢？她翻身坐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反正也睡不着，去看看玄逍吧！ 她偷偷的溜了出去，在暗夜中飞奔，跑上了山，跑入了树林里，她大声喊：“玄逍！玄逍！” 不知道那种鸟儿被她的声音惊动，扑棱棱的闪着翅膀惊叫起来，在夜晚寂静无比的山林顿时热闹起来，凡是能听懂燕岚话的动物们纷纷传递着一个信息：玄逍！玄逍！ 巨大的黑色影子迎面扑来，带起一阵强劲的疾风，燕岚被扑到在厚厚的枯枝落叶上打了好几个滚，哈哈的大笑起来。 玄逍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带着腥气的舌头热情的舔了舔小姑娘的脸，湿漉漉的大鼻子温和的蹭着她的脸颊和头发。 “玄逍，跟我回家，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罗娘被从睡梦中叫醒，并且发觉玄逍也在的时候，惊讶十足：“玄逍回来了？” “不，娘，是我把它找回来的。”燕岚匆匆一语带过，急切的说道，“娘，我要你照着玄逍的体型帮我编件东西，能派上大用场！” “这时候？” “嗯，就现在，天亮之前，玄逍还要离开。” 罗娘揉了揉眉心：“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讨债鬼。” “嘿嘿……” 燕岚让罗娘编的是套在玄逍身上的类似雪橇狗用的绳套和背带，她不知道真正专业的绳套和背带要怎么做，但她知道要增加绳子在狗身上的受力面积，有弹性，用力的时候不会让狗狗受伤，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狗狗的感受，可以在摸索着编绳套的过程中不断的改进，直到狗狗说可以了。 罗娘虽然看不见，但她双手的灵巧程度却是大多数人都比不上的，记住了玄逍的尺寸和燕岚的要求（其实是玄逍的感觉），初步做出了一个做工有些粗糙，但让玄逍觉得很合适很满意的绳套，剩下的就是把绳套再加工一下，让它从毛坯模型变成成品。 这并没有花费罗娘太长时间，玄逍走了之后，燕岚和罗娘又睡了四五个小时才起床。 依然是燕岚和老黄牛犁地，而原本在地头编草鞋的罗娘则改换成编制奇怪的绳套，到了晚上，加上昨天晚上给玄逍做的那一个，罗娘一共做好了十七个。 燕岚甚至没等到夜深人静整个村子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抱着所有的绳套迫不及待的跑到自家田地里，原本她想亲自到山林里请狼群帮忙，但玄逍却告诉燕岚，它只需要在晚上的时候等在这里就好了。 她来的太早了，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她才看见十几条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影子，无声无息的向她所在的地方飞驰而来！ 是玄逍，和十六匹强壮的成年野狼！ 玄逍在前，野狼在后，燕岚现在才发现了这个了不得的事实。 “怎么回事？玄逍，你成了狼王？！”她不敢置信的询问，这才几天的功夫？玄逍已经变得让燕岚不敢认了。 老狼王在与鬣狗的争夺地盘的战争中受了重伤死去，玄逍和年轻的野狼们竞争，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成为了新一代的狼王。 “以后你都不再是我的大狗了。”燕岚为玄逍高兴，但不免遗憾失落，“我们都看走眼了，我不知道有没有黑颜色的狼，但你的确是一匹真正的狼！” 给玄逍和野狼们套上了绳套，玄逍作为头狼排在最前面，剩下的十六匹野狼也列好了队形，燕岚扶着铁犁，手心冒汗……她不知道十七匹强壮的野狼拉犁是什么效果，她很期待，不过也有些紧张。 开始了，铁犁缓缓的动了，泥土翻的很深，狼群没有丝毫费力的样子，它们的速度在加快，燕岚的脚步也跟着加快，她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显然，狼群才刚刚开始，但它们的速度和质量都让燕岚感到满意。 燕岚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她甚至不得不小跑起来，铁犁不用她用力往下压就已经犁的很深，她只需要扶稳了铁犁，然后稳稳当当的跟着跑就行了。 跑了一个来回之后燕岚让野狼们停下来，她找了块板子，拴上草藤，把板子和铁犁连在了一起，然后自己踩在板子上。 群狼在她的示意下加快了速度，她踩着木板跟着飞快的滑行，板子是颠簸的，时常飞跃起来，她也跟着上下跳跃，好几次她都有种自己要被甩飞的感觉，但每次都踏踏实实的落在了木板上。 燕岚开心的大叫起来：“再快点！再快点！” 它们的速度比最棒的拖拉机还要快，燕岚不知道她一个晚上翻了多少的地，等狼群觉得累了她就停下来回家了，第二天白天再来的时候，燕岚震惊了，连上前两天她和大黄牛一起翻的十亩地，居然一共有一大半！ 燕小毛：“哇！” 罗娘：“怎么了？” 燕岚心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没事，娘！” 罗娘疑惑的偏头，朝着燕岚所在的方向，想了一下，奇怪道：“不对呀，昨天才到这儿……”罗娘比划了一下，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连着两天都在同一棵树下编东西，有对比自然知道变化。 罗娘压下心里的疑惑不解，耐心的等到了一天的农活结束，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燕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罗娘顿了一下，试探的问道：“是不是跟你前天晚上叫娘做的东西有关？跟玄逍也有关吗？” 燕岚点点头，小声道：“娘啊，牛可以拉犁，我也可以，嗯……玄逍……也可以的，反正我没干坏事，您能不能别问了呀？” 罗娘无语了一下：“你都这么说了，娘还好意思问你？问了你你会告诉娘吗？” 燕岚呼噜呼噜的喝汤。 罗娘翻翻眼皮，叹口气：“知道咱家就你秘密最多。” “也没有。”燕岚赶紧为自己辩白，“就一两件，还都不是啥坏事，就跟我屁股上长了一颗痣的意义一样的……” 燕小毛噗的喷了一口汤，哈哈哈的乐起来。 “你听懂个屁。”燕岚嘀咕。 罗娘斥责：“燕小毛！把你吐出来都舔干净了！” 燕小毛：“嘎——” 燕岚：“嘿嘿嘿嘿……” 罗娘板着脸脸道：“吐出来几粒米，就罚你几顿不能吃饭！” 燕小毛：“呜呜……那我舔干净好不好？” 燕岚：“不好。” 罗娘语重心长：“你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庄稼人辛辛苦苦种出来，你看到你姐姐每天拉犁，在太 阳底下晒着，每次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娘都心疼死了……” 燕小毛：“呜呜……小毛不敢了。” 燕岚一瞪眼：“感情你刚才是故意的啊？！” 燕小毛：“呜呜呜……” 燕岚站起来，单手把燕小毛提起来屁股朝上趴自己腿上，扬手啪啪啪的先给他几下：“错哪儿 了？” 燕小毛这回真眼泪汪汪了：“不知道，姐姐疼。” “姐姐不疼，小毛疼。”燕岚板着脸把燕小毛放好，“娘认真跟你说话，你就认真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吗？刚才娘说什么了？” 燕小毛委屈，哼哼唧唧：“不知道。” “不许浪费粮食，记住了吗？”燕岚揉揉小孩头顶的软毛，皱眉，“跟谁学的呀这是，怎么能故意把饭喷出来呢？我还以为你真听明白了，正奇怪你笑点咋那么奇怪。” 燕小毛揉揉屁股，撅着嘴巴说道：“黑牛哥说的，他说不喜欢吃的就偷偷吐了。” 所以她弟是个小笨蛋，只学会了“吐”，没学会“偷偷”。 燕岚郁闷：“我煮的粥不好喝？” “好喝。” “好喝你还吐？” “好玩。” 燕小毛的屁股蛋子又挨了两顿打。 3535.百密一疏家人遭殃 地翻完之后，就该平整土地了，大的土块要打碎，萝卜的要求没这么多，但白菜的种植却要精细。 播撒种子种植幼苗容易，燕岚发愁的是上肥。 草木灰还不够，如果有粪做肥料，自然是最好的。 罗娘倒是给燕岚提建议：“虫儿，我们庄稼人自家的粪都上到了自家的地里，但住在城里镇子里的那些人，娘听说都有人专门给他们把粪拉走，都给倒掉了……还有一些养猪养的多的，臭气熏天，猪粪的清理都是个麻烦事……”罗娘叹口气，“你把男人该干的事都给干了，娘心疼啊，可又没办法，娘真不愿意让你再去做这些脏活，那都不是姑娘家该干的……” 燕岚说道：“我算什么姑娘家，小丫头片子。娘，您要是不告诉我，我也想不到这些地方，但我会一直为这些事情发愁，到时候菜长的不好，我肯定不开心……所以您不想说，还是告诉我了，您不想让我去做这些事，但您知道拦不住我……嘿嘿……” 罗娘可笑不出来。 燕岚咳嗽一声，安慰她：“娘，我又不会去拉粪，到时候我请人给咱拉，请人帮咱上到地里，成不？” 罗娘忽然说道：“娘一直觉得是为了你和小毛才坚持下来的，可现在娘怎么琢磨着，是娘不中用，拖累你们多？” “娘，你别这么说。”燕岚语调严肃认真，“我这么努力的想让咱家的日子过的好些，为的就是您和弟弟，咱家缺了谁都不行，您可别再说这种话了。” 这肥料跟粪有关的，猪粪还好，但人粪……燕岚稍稍有那么些拉不下脸皮，都是给逼的，谁不想清清闲闲的在家里头享福，什么心也不用操？她好歹是个女孩儿，怎么可能不想有人疼着有人宠着，就像程然说的那样，像个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养家的事交给男人来办。 可是他们家没有这么一个能给他们母子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有时候燕岚真的很累，她从来不敢表现出来，她清楚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如果连她都撑不住了，罗娘和燕小毛还能依靠谁呢？ 程然笑话她跟个老学究小古板一样没表情，但燕小毛知道，罗娘知道，她燕岚也是会笑的，会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跟弟弟玩着幼稚无比的游戏，偶尔会跟罗娘撒撒娇……很少，不是没有。 她的无趣，她的呆板，只是在外人看来而已，谁会浪费太多心思去注意一个无趣呆板的小丫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这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习惯成自然，时间长了，她仿佛就真的变成了一个呆板无趣的人。 燕岚更加忙碌，她要不断的奔波，为了的是收集到能让家里的菜长的更好的肥料，奔波劳累当然不适合带着罗娘和燕小毛，她不能丢下聘请来的人自己干活，她必须得监督着他们，看着他们把一桶接着一桶的粪均匀的浇灌在田地里，臭气熏天，还要承受着聘请来的工人目光怪异的窥视。 燕岚没有察觉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两双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个是惊叹和不可思议，另一个却显得十分的难过与心疼。 “贤弟，你这位小友不简单呐。”赵敬楼感叹，了然的笑了笑，“我道你怎的突然有功夫上门看我，原来真正牵挂的是这位小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上前跟她打个招呼？” 程然苦笑：“不了，我过去她看到我恐怕会尴尬。”这不是程然第一次悄悄的在暗处观察燕岚，早在三天前程然就已经住到了赵家庄，赵家兄弟没时间招待他的时候，程然曾经悄悄来过，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做着和一头大黄牛一样的事情，程然是震惊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个小小的身影的确是他的认识的小姑娘。 燕岚的爹呢？他知道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男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让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下地拉犁的地步！ 他第一次升起了探究一切的欲|望，他想知道燕岚都遇到了什么，希望知道一切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然而，真相只会让程然更加愤怒和难过。 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出现在燕岚面前，替她挡下所有恶意的攻击，带她走，照顾她，给她好的生活。 别说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允许，就是燕岚的性格，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如果他这样做了，只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 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到她的同时，又不伤害她，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哎。”赵敬楼笑道，“以后谁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女孩儿做媳妇儿，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只是身为丈夫还没有妻子能干，那就有些伤面子了，哈哈，这种女孩子恐怕出嫁不易啊。” 程然愣了愣：“你说什么？” 赵敬楼疑惑：“我说什么？我说比男子还能干的女孩子不好嫁人，怎么，哪里说错了？” “不。”程然盯着燕岚的身影，摸了摸下巴，眼神闪烁着，“你说的很对，什么锅配什么盖儿，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锅盖自然要配给独一无二的锅才对。” 赵敬楼：“愚兄怎么听不懂贤弟的话？” “没什么，只是我的计划要改一改了而已。”程然淡淡笑道，势在必得。 …… “虫子！虫子！”远远的，罗黑牛飞快的田间的小路上飞跑过来，还没到跟前马上捂住了鼻子，大叫一声，“好臭哇！”叫完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说道，“虫子，我看到有好多人去你家里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燕岚心一沉，撒腿往回跑，跑两步猛地停下来，回过头大声的对罗黑牛说道：“黑牛，你在这里帮我看着，谁偷懒谁勤快给我记着，今天晚上你来找我，给你一个鹅蛋当工钱！” 罗黑牛高兴的哎了一声，捂着鼻子说道：“虫子你放心吧，我保准给你记的清清楚楚！你可别忘了我的鹅蛋……还有，别告诉我娘……”最后一句声音压低了，一副心虚害怕的样子。 燕岚点头，没再跟他废话。 现在是收割麦子正忙碌的时候，村里没人，整个村子基本上都空了，虽然不知道罗黑牛为什么没到地里给他爹娘帮忙，但要不是罗黑牛报信，可能要等到太阳落山燕岚收工回家的时候才能知道发生什么，等到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挑的好时候，除了宋氏没别人了！ 燕岚还没跑到家门口，就听到喊打喊骂的声音，罗娘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拽着，嗓子嘶哑的厉声骂着，另外有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打群架，被打的那个虽然势单力薄，可拼着一股狠劲儿，四五双拳头落在他身上一回，他必然也要结结实实的给出一拳，尘土漫天，燕岚看不清那个是谁，但不管是谁，都是帮罗娘的，燕岚感谢他！ 燕小毛也被人横着夹在胳膊底下，小孩嘴巴张到了最大，死命的扑腾，腿脚乱踢，不管逮着什么都张口咬，挟持着他的那个人抱着他像抱着一条巨型大鱼一般，不但滑不溜秋挣扎的劲道十分大，而且时不时的也得挨几下打，那人火冒三丈，却又不能松开燕小毛，否则给他跑了去报信，那可就糟糕了。 燕岚远远听着弟弟小嫩嗓子哇呀呀呀的愤怒大叫，小拳头一通乱挥居然也能在对方脸上不轻不重的揍几下，她还没来得及夸一声燕小毛好样的，却见那个人恼羞成怒，改抱为抓，提着燕小毛的衣服高高举起，怒吼：“老子摔死你！！” “你敢动他！”燕岚嘶声怒吼，眼看燕小毛要被摔地上但自己的速度根本救之不及，燕岚气血上涌，脑袋都要炸开了。 从未听过女儿这样惊怒至极嗓音都变调了慌张叫喊，罗娘大惊失色，脸朝着燕小毛的方向，听出了燕小毛声音的不对，脸色忽然变的苍白：“战哥！孩子——” 原来竟是燕战！ “畜——”燕战分神一瞬，随即就有一只拳头趁机狠狠的捣在他的心窝，燕战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心口发不出声音，紧跟而至的还有踹在他膝盖关节上的一只脚，燕战仿佛听到咔吧一声，钻心的疼痛从左腿膝盖处传来，然而因为之前心口受到的重击，他满头大汗却连一个疼字都喊不出来，噗通一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几人拳打脚踢。 举着燕小毛的男子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会带来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他狞笑着冲着朝自己跑过来的燕岚喝道：“站住！否则我摔了他！” 他记得雇他们的男人特意吩咐过，这家人好解决，但最需要小心的反而是唯一的一个黄毛丫头，这丫头有些邪性，不妨不行。 看来就是她了！ 燕小毛被高高举在半空实在害怕，他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动也不敢动，想哭又拼命忍着，听到燕岚的声音眼泪才啪啪啪的落下来，小声哆嗦着喊：“呜……姐姐……” 燕岚见他知道防备自己，一点也没因为自己是个小丫头就放松警惕，心里大恨，宋氏，我燕岚此仇不报，怨恨不消，你就是死了，也别想安生！ 3636.救兵天降决定和离 “银子全都拿出来！不然我摔死他！兄弟们，不要停,继续给我打！打死他娘的小瘪三儿,哈哈,敢跟老子们作对，这就是下场！” 那人得意起来,一双阴毒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燕岚，呸了一口,阴森森的说道, “别跟老子玩花样,这小子一次摔死了就没的玩了，你要是敢有什么小动作,看到没有！” 他移到庭院里的大树下,靠着树干，晃了晃手中的燕小毛，“老子先朝这儿磕几下，看他够不够结实，哈哈！” “啊——我的孩子啊——”罗娘心都要碎了，眼睛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银子给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战哥！战哥！你怎么样了？！别再打了！虫儿？虫儿！救你弟弟，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哈！那个——贱人啊！” 燕岚后退三步，对挟持着燕小毛的男人说道：“我不靠近你，马上去给你拿银子，你别举着我弟弟，还有——让他们停下！” 那人一直举着燕小毛正好胳膊也酸了，顺势把燕小毛放在了地上，大手却如同钳子一样松松的掐住了小孩儿细细的脖子，阴险的笑道：“那就换个死法，掐死怎么样？哈哈哈哈！兄弟们，玩儿够了咱就停下来吧！银子就要到手了！” 打累了的几个人跟着骂了几句，朝着地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燕战吐了口唾沫，然后还不过瘾一般跟着在燕战身上踢几脚，有个人踢在了他左腿膝盖上，喀吧一声骨头又响了一次，燕战满头冒汗，嘴巴颤动几下，没发出声音。 屋子里如同狂风过境，能破坏的一个也没漏掉，左右耳房的门帘也被扯下来扔在了地上，两张床上的被褥也全被掀开，扯烂，棉花飞的满屋子都是，连床底下都翻了一遍，可他们就是没有找到想要的银子。 燕岚走到自己和燕小毛睡觉的床边，用力取出最边上的一块床板，长方形的木板，取出来以后才发现反面还多出来一块一尺来长的木板与它紧紧的贴合在一起，燕岚用力把两块粘合的木板掰开，哗啦啦一声，被存放在挖空的木板中间的银子全部掉落在地上。 她看也没看，拾起所有的银子包在布巾中兜着，走出去拿给一伙强盗看。 “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四十多两银子，对于有钱人讲真的不算什么，对于入室抢劫的强盗匪徒来说也恐怕也不是多么的值当，但银子都被燕岚换成了碎银以及找开的铜板，包在布兜里，轻轻抖一抖，发出沉甸甸的诱人声响，给人一种内容十分丰富的错觉。 所有匪徒两眼冒光，为首的急切贪婪的说道：“给我！给我拿过来！快！” 燕岚举着布兜，慢慢的走近……擒贼先擒王，只要能靠近，就能制服，她决定，如果必要，她会当着这群混混面的亲手掰断这个小头目的双手，露出折断的森白骨头和丝丝碎肉遍布的断口，把仍然抽搐的断手扔到他们的脚下，告诉他们：你们，惹怒了……魔！鬼！ 在这之后燕岚时常回想，要是不被打断，她心里那只名为喋血残忍的恶魔也许就真的被放出来，犯下血腥的杀戮大罪！ 燕岚不能忘记，她的眼中倒映着那只急切的想要接触兜布的贪婪之手，是怎样在两声极速的破空之响过后，仿佛被无形的巨大力量拉扯着无力抗拒的远离了自己，惨叫骤起，男人的两双手无力的垂下，再也无法作恶——因为他的左右肩膀被两只有着漂亮尾羽的羽箭钉在了树干上。 一对穿着相同身材健壮的男人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转眼的功夫就制服了所有的混混，把他们一个个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燕岚一双眼睛始终没有忽视放在弟弟脖子上的手，等那只手一离开，她立刻丢掉了沉甸甸的银子飞快的把弟弟搂在了怀里，然后才敢放松，逆着斜斜地阳光慢慢的回过头，她看到大树高处的华服少年，半蹲半跪，弯弓满月，蓄势待发，野性勃勃杀气内敛的眸子中，散发着狼一般的摄人光芒。 四目相对，程然缓缓收弓，右手食指和中指梁根手指并拢，俏皮的在眉峰处挥动一下，随后笑容绽放，灿烂的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忽然分开，做了一个“V”的手势，脸上神情转为夸张的得意和自傲，故作绅士的鞠了一躬，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从树上掉下来。 燕岚紧张的为他捏了把汗，却又无法抑制浮出一抹温暖感激的笑容，程然瞧见，眨眨眼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身体在枝叶中间微微的摇晃，脸上却带着一本正经的矜持和严肃，右手放在左胸，闪烁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燕岚，接着并拢的手指轻轻接触自己的嘴唇，手心向上，嘴唇对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朝着燕岚的方向轻轻一吹，然后笑容扩大，弯弯的眼睛里流露出迷人的光彩。 燕岚笑呵呵，拇指朝上表示夸赞——表演不错。 但程然的表情不知道为啥忽然变的纠结和无力，捏着拳头放在胸口，痛心疾首的看着燕岚，摇头叹气，挥手示意拜拜，一眨眼树上已然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不甘寂寞的树枝绿叶哗啦啦的乱颤。 从头到尾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而院子里的一切也正好尘埃落定，所有的混混都被仿佛从天而降的救兵制服，赵敬楼蹲在燕战身边检查他的腿，神情严肃，回头吩咐自己的人：“找大夫来，把这位兄弟抬到屋里去。” “是，二老爷。”马上有人照办，又问，“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押送官府！” 赵敬楼吩咐完，看了眼燕岚，微微一笑，并没有和她说话，而是走上前对茫然不知所措的罗娘说道：“这位嫂子，在下是赵家庄的二庄主。” “原来是二老爷。”罗娘似乎知道赵敬楼，变得更加不自在，同时神情尊敬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大人物一般惊讶而惶恐，罗娘感激的不知怎么才好，手足无措的说道，“多亏了二老爷，我这……”她脸上尴尬，大概是因为想要招待对方可没有茶水家中也一团糟，而她心里还挂念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和燕战，心神不定，脑袋里一团乱码。 赵敬楼马上说道：“赵某人原本是要到别处收租的，路过这里听见村中有人叫救命，未曾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匪徒行凶伤人，既然让在下遇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位嫂子不必担心，我自会把匪徒移交官府，等查明缘由，事情有了进展，自会有人告知你们，在下还有事要办，不能久留，这就告辞了。” “哎，多谢二老爷，小妇人真是感激不尽……”罗娘慌忙说道，“改日小妇人必当登门道谢。” “不必客气。”赵敬楼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待会儿我家中大夫会过来为尊夫诊断，在□有要事，不能再耽搁，告辞。” “好好，那您慢走。” 等赵敬楼走后，罗娘神色一松，又想到燕小毛和燕岚还不知道怎么样，紧张起来，叫道：“虫儿！小毛！” “娘，我们在这儿！”燕岚过去拉着罗娘的手，让她的手放在燕小毛的脑袋上，“小毛也好好的。” “小毛？小毛，叫声娘听听？说话给娘听啊！”罗娘粗糙的大手在儿子一张木木的小脸上轻轻的抚摸，燕小毛受了惊，愣愣的发傻，听到罗娘叫他才缓过神，后知后觉的抱着罗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罗娘反倒笑了，眼睛依然是红的，哽咽道：“乖，没事了。”确定一双儿女都安好，罗娘语气焦急，脸色难言担忧的对燕岚说道，“虫儿，扶娘进去瞧瞧战哥。” 现在不是翻旧账数落这个男人做过的一件件混账事的时候，燕岚不在意燕战怎么对待自己，她厌恶燕战，是因为燕战的所作所为给罗娘和燕小毛带来的伤害。 很显然，燕战也许厌恶自己，但对罗娘和燕小毛，他仍然希望能取得重新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机会。 燕战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多数都是皮外伤，只有连遭两次重击的左腿伤到了骨头，十分严重，大夫给他处理了伤口，上了夹板，但以后这条腿不但会瘸，以后更不能做重活，走远路，算是彻彻底底的废了，毫无恢复的可能。 罗娘闻此噩耗，整个人都呆了，燕岚送走大夫，揽着弟弟的肩膀站在堂屋中央，目光落在凌乱的房间里，正捂着脸发出压抑的低泣的罗娘。 燕战先前脸色灰败，听到罗娘痛苦的哭泣声，麻木空洞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生气，他默默地看着妻子，脸色反而平静下来，露出一个苦笑，低声说道：“你先前不是要与我恩断义绝么？现在又为什么替我伤心？” 罗娘哇的一声，忽然扑到燕战身上，扶着他的肩膀，抓着他的衣服，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一声一声，再也没有比此刻更伤心难过的大声痛哭。 燕战抱着她，双目中泪光盈动，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恍惚又回到了他们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在寂静偏僻的河畔，弯弯的月牙攀上枝头，春心萌动的少年少女 羞涩而又紧张的低声私语，郎有情妾有意，他趁着昏暗迷蒙的月色，大胆的用颤抖的双手揽住了她娇小的肩膀，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和他一样害怕着、兴奋着，她的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着，但却坚定的给了他回应，用青葱一般美丽娇嫩的小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依靠在他的胸膛上。 没有海誓山盟，但他许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罗娘，等我打完仗回来，你就嫁给我，好吗？ 嗯。 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回应，却叫他心花怒放。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子汉，从头到尾，改变的只有他而已。 他辜负了她，他更配不上她，现在还要拖累她吗？ 燕战闭上眼睛，声音嘶哑，缓缓的低声说道：“罗娘，我们和离吧。” 3737.惊人丰收复仇展开 “你说什么？”罗娘抬起了头，露出满脸泪痕的脸,以及没有焦距的哭的发红的眼睛,她“望着”燕战,轻轻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唇,眼中又蓄满了泪水。 她脑袋昏昏沉沉，内心压抑和沉重,悲伤和难过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精力,她根本没注意燕战说了什么,她在意的也没在燕战的话上，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不能自拔。 燕战看着她无神的双眼,脸上露出痛苦和悔恨之色，刚才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第二遍，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哑声道：“我对不住你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变成废人一个，合该报应。” 罗娘嘴里发苦，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握着燕战的手不说话。 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烟消云散，有些感情不是一两件事就能恢复如初，一切都需要时间。 燕战没再离开，他的情况也没办法离开，只能留下来养伤。 做饭有他的份，衣服燕岚会帮他洗，晚上夫妻同床，家中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但越发的冷清，有 了燕战，大家的话似乎都变的更加少了，所有人的相处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模式，燕战在这个家里处于一种无法摆脱的不尴不尬的位置。 等到燕战身上的伤完全好了，而他也不用在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他拖着一条残废的左腿，再一次从这个家消失了。 谁也没去提起他，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此时，已经到了秋天，燕岚种植的十亩地的玉米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照旧是找人来帮忙，从上次赵敬楼帮了他们之后，燕岚再要做什么的时候常常会受到来到赵敬楼的诸多帮助，燕岚心里清楚一定是程然拜托过赵敬楼，他不能直接参与其中，大概是怕自己的麻烦事牵连到她。 这次依然是赵敬楼找来的人，根据农活的不同每个人每个时辰所付的银子十到二十文不等，开始打理田间加上请人帮忙，这几个月里一共花了七八两银子，他们一家人几个月的生活费都用不了这么多。 花了这么多，主要是燕岚在田间的打理上想用人工来努力向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达到的效果靠拢，在施肥、锄草、捉虫、灌溉上花费的心思是旁人根本难以达到和理解的苛刻。 对于农业生产，燕岚在课堂课外知识以及实践上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剩下的就是靠摸索和学习了，她不知道这样做的效果究竟怎么样，花费的成本超过了她的预期，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她的计划和预计没有出错，在银子花光之前，她会连本带利的挣回来的。 村子里的人注意到他们家里动静的，和燕岚预料的一样，没少在明里暗里嘲弄挖苦过他们，有人说罗娘已经疯了，有看不过眼的遇到燕岚会忍不住斥责她两句浪费土地，燕岚早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只要罗娘相信她不动摇，她有自信不会让罗娘失望。 最后燕岚十亩地的玉米收获之后，看着堆满了院子的玉米，燕岚终于露出了自秋收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古代农业生产几乎全靠老天，现代社会亩产千斤，但古代社会有时候粮食亩产几十斤都不是稀奇事，荒年甚至会出现颗粒无收的惨景。 今年天旱，整个夏天没下过几场雨，地里玉米普遍减产，但燕岚精打细算，舍得花钱买请人施肥灌溉，说是精耕细作不为过，种植基本不受天气的影响，到最后燕岚十亩地收获的玉米比隔壁崔家七十亩地收获玉米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这大大超过了燕岚的预料，因为她没想到其他人每亩地的收成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少的多，而燕岚一家的收获却震动了整个村子以及周边的村子，然而燕岚投入其中的却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的起的，她的这种种植方法对于每家每户基本都拥有四五十亩以上土地的农民来说根本就不适用，他们没有那样多的人力和物力，也不会有人把花银子买猪粪人粪给庄稼上肥当成正经方法。 取经的人只能失望而归，羡慕的人没有了，嘲弄的人又多了起来，他们认为，这十亩地投入的银子的远比收获的要多，根本就不值得，但他们不会知道，燕岚告诉他们的投入是五十亩地几个月来的投入，收获却只有十亩玉米地，她的萝卜白菜以及大葱蒜苔香菜都还没收获呢。 剥了皮的玉米被编成麻花，一串串的挂在树上，墙头，晾晒在院子里。 燕岚把玉米粒最大最饱满并且没有虫子的玉米穗挑出来，和罗娘、燕小毛一起坐在庭院里，一穗穗的把玉米粒剥下来，晾晒干了之后，到磨坊磨成玉米面存放起来留着吃。 “等把这些玉米皮剥完了挂起来，我们就能一直休息到冬天了，是吧，娘？”坐在蒲团上，燕岚熟练的剥着玉米，她现在已经练就了就算不小心把肉呼呼的肥虫子给捏成蛋白质肉酱，也能面不改色的把手在燕小毛的衣服上抹干净，继续剥皮。 燕小毛啃着香喷喷的煮玉米，丝毫不在意姐姐“干净自己恶心别人”的可耻行为，咕噜噜的眼珠子机灵的转着，不放过罗娘或者燕岚手中任何一个可以煮着炒着蒸着来吃的嫩玉米，一旦看到， 塞满一嘴的玉米也顾不得，含糊不清的急吼吼的提醒。 他姐很大方的说了，咱家的玉米不买，就给咱自己吃了，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燕小毛成了全村小屁孩羡慕的对象，从前调皮捣蛋或者小霸王坏孩子们还很可能瞅着机会打劫这个得瑟的小东西，但现在只要燕小毛或者谁吼那么一嗓子： “姐姐——” “虫子来了——” 拦路打劫抑或欺负的人的小孩马上鸟兽散，时间长了，燕小毛自然没人敢惹，但除了罗黑牛，基本没别的人会主动跟他玩，大人们都叮嘱了：他姐姐是个乖小孩，你少跟他玩！ 罗黑牛他娘其实也不大愿意罗黑牛跟燕岚燕小毛走太近，但她架不住自己儿子是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阳奉阴违的淘气包机灵鬼，而且罗黑牛童鞋自从被燕岚揍了一顿之后，就有了那么一点点无 关风月的诡异情节——一个被征服的小M。 “小毛，不干活去外头吃，别在这儿吧唧吧唧听的娘心烦，去。”罗娘笑着把燕小毛给赶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虫儿，娘活到现在，只恨过一个人。” 几个月前的那场祸事，他们一直都没有提及，母女两个对于是谁在其中作乱心知肚明，后来赵家庄的家丁告诉了他们官府办案的结果，那伙混混很快就把主使招了出来，就是宋氏的娘家兄弟！ 可那个男人得了风声，早就跑了，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宋氏也参与其中，燕岚用大米收买了几只老鼠监视宋氏，它们虽然听不懂人讲话，但它们可以把人讲的话记录在脑海中，燕岚就可以读出来。 宋氏的娘家兄弟逃走了之后，燕贵跟宋氏吵了一架，原因是宋氏的娘家兄弟答应燕贵的好生意也跟着没了，燕贵还在庆幸没有借钱给燕贵，却不知道他的媳妇儿早借了一百两的高利贷给了她娘家兄弟，全被卷着逃走了。 宋氏拼命瞒着她男人，没敢叫燕贵知道这件事。 自顾不暇，她这几个月难得安生，没工夫兴风作浪惹是生非。 罗娘说之恨过一个人，燕岚想到的就是宋氏，她只是不明白罗娘的意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欺人太甚，差点害的我家破人亡。”罗娘恨道，“这个仇，一定要报！” 让老鼠当细作监视宋氏，一来是防备着宋氏作怪，二来也是燕岚决心报复的开始，现在看来，不光是她一个人有报复的念头，而且罗娘很显然也想参与其中，亲手报这个仇。 燕岚露出了笑容：“娘，您想怎么报仇？红烧还是清蒸了她？” 罗娘的表情裂开一条缝隙，无言半晌，嗔道：“你这孩子！”她愁闷的叹口气，“活到你娘这份上也是个奇葩了，我最恨她的时候也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可哪里就真的能杀了她？到最后还得把自己也给折进去，娘想报复，但想来想去想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主意，要是这样，来这世上走一遭，难不成就是为了报复那个女人而活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呸！”罗娘怨愤道，“我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燕岚嘿嘿笑：“娘，您就等着吧，肯定有机会呢，咱先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等机会来了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有句话不是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么？她给咱的，一定百倍奉还！” 3838.小灰传信敲打偷窃 燕岚的老鼠细作终于送来了有用的情报：这几天宋氏背着她家里人，一直偷偷的在看一张纸,愁眉苦脸,焦急万分,嘴唇上都冒了一圈的水泡。 “哼，活该她！最好变成香肠嘴！”燕岚心里的恶毒小小人冒了头 ,用她贫瘠的词汇诅咒着宋氏。 “有老鼠啊……”身后猛地响起燕小毛贼兮兮的声音，燕岚一惊,老鼠更加胆儿小的钻到洞里去了,她回过头等着不声不响探进来一个脑袋的燕小毛,睁着眼说瞎话，“胡说,咱家没老鼠,去外边玩儿，别来烦我，小心我揍你哦！” 这招没用一次对燕小毛的威慑作用就减少一分，小东西条件反射的缩脖子捂屁股，但脑袋依然固执的搁在门边，灰扑扑的门帘搭着他半边脑袋，燕小毛撅撅嘴，哼了一声：“我看到了！你在跟老鼠说话！我还看到你跟大黑说话！我还看到你跟……” 燕岚单手把忽然变得讨人厌的弟弟给拽进来捂着嘴巴，罗娘在院子里问：“虫儿，躲在屋里头做什么呢？” 燕岚高声道：“没干什么！” 罗娘不知道嘀咕一句什么，没再搭理她。 燕岚在燕小毛屁|股上轻轻捏了捏，燕小毛呜呜叫，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燕岚，燕岚松开他：“还捣乱不？” 燕小毛撅嘴，小家伙一脸的倔强，不服输的盯着他姐，脸上带着明显的渴望：“我告诉娘！” 燕岚没辙儿了，燕小毛居然学会讲条件了！除了罗黑牛没别人了！回头揍他！燕岚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一笔，斜着眼睛鄙视的看着燕小毛：“哼。” 燕小毛委屈的扁扁嘴巴，忽然抱着燕岚的胳膊呜呜的哭起来：“姐姐小毛错了，姐姐别生我的气，呜呜……姐姐别不疼我呜呜我不敢了……呜呜……” 燕岚：“……” 罗娘：“虫儿，娘怎么听到小毛在哭？” 燕岚：“没有！” 罗娘气愤道：“燕兰！你当我是傻子？！” 燕岚赶紧道：“娘，我没啊……” 罗娘没搭理她了，这回的嘟囔声带着很明显的气愤，燕岚猜测她大概在说儿大不由娘翅膀长硬了之类的。 燕岚郁卒的看着燕小毛，面无表情机械的说道：“我让你跟着我，燕小毛，你赢了。” 燕小毛哽咽一下，拿手擦擦眼泪，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燕岚，小短胳膊连燕岚一圈都抱不拢，为了阻止双手下滑，只能抓着燕岚的衣服，使劲儿往燕岚身上挤了挤，把燕岚给挤的倒退两步，看到燕岚无奈皱着的眉毛，燕小毛小心的缩了缩脖子，小脸在燕岚肩膀上蹭了蹭，声音细小软软乎乎还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姐姐。” 燕岚当然没真的生小孩的气，只是燕小毛人太小，她非常怕燕小毛在外头乱讲惹祸，所以才想通过自己的情绪变化让燕小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等到把小孩吓怕了，越严重越好，她再跟弟弟讲道理，这样燕小毛才能印象深刻。 她是这么计划的，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事关重大她不能掉以轻心，可这才开了个头，看见小孩原本纯净天真的眼睛里流露出真正的伤心和害怕，燕岚心疼，舍不得了，她内疚的抱着小孩哄：“乖弟弟，别哭别哭，姐姐没生气。” 燕小毛抽噎一下，委屈的小声说道：“你生气了，我害怕，姐姐……” “对不起。”燕岚扁扁嘴巴，眼泪差点没流出来，她这是干什么？渣爹才成为过去，她就要继任渣姐再接再厉的给燕小毛幼小的心灵增添童年阴影么？无论如何，任何时候，都不该利用血亲之间的感情来达成目的。 把燕小毛抱床上坐着，燕岚揉揉他脑袋，敲敲墙角老鼠洞上方的墙壁：“小老鼠，出来吧。” 她叫了两遍，保证外面没危险，小灰鼠才胆战心惊的探出尖尖的鼻子，慢慢的露出圆溜溜绿豆一般的小眼睛，贴着墙根，不肯离洞口太远了。 燕岚回头看了眼一脸惊奇的燕小毛，和她视线对上，燕小毛急忙把脸撇过去，小手五指张开叠加着捂住了脸，乖乖的说道：“我不看的，姐姐。” 拉开弟弟根本就挡不住什么的小手，燕岚捏捏他鼻子：“还能听得到啊。” 燕小毛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扁嘴，委屈的看着燕岚：只有两只手怎么办？ “笨蛋弟弟。”燕岚逗他，“你闭着眼睛然后用手捂着耳朵呀。” “哦。”燕小毛闭上眼睛居然真的就要照做，只是脸上的委屈和失望是骗不了人的，燕岚嘻嘻笑，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乖小毛，姐姐跟你玩呢，给你看，不用闭上眼睛也不用捂着耳朵，只是小毛不可以告诉其他人，这是姐姐和小毛的秘密，好不好？” 燕小毛晃荡着双腿，睁大眼睛看着燕岚，低声询问：“那娘呢？” “呃……”燕岚烦恼的抓抓头发，然后坚定的说道，“谁都不可以，娘也不行，也不可以再和我提起这件事，你自己也不能自言自语……就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明白吗？” 燕小毛懵懵懂懂，一脸的茫然。 “哎。”燕岚叹口气，简单的说，“就是不能把姐姐跟小老鼠啊这些小动物讲话的事情说出去，明白了吗？” 燕小毛重重的点点头。 “要是你告诉别人，姐姐会很惨。”燕岚叮嘱他，想了想，“不知道会不会被放在火上烤。” 燕小毛一脸惊悚。 燕岚抓抓头发：“应该不会吧，顶多当我不正常，再说小孩子说的话也没人信的，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已经很不正常了。” 燕小毛蚊香眼：“？？？？” “乖弟啊，老是这么傻可不行，姐姐光想着让你和娘过好日子了，居然把你的教育给忘记了。” 燕岚想了想，“以后你跟着我，有些事情我慢慢的教你，等到了年龄，咱家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就送你去读书。” “我才不傻。”燕小毛不高兴的嘀咕。 “我弟弟最聪明了。”燕岚真心实意的夸奖，“姐用错词了，跟你道歉。” 燕小毛嘻嘻笑。 处理完燕小毛，燕岚想起一直被自己晾着的可怜的小灰鼠，这是一只很笨的老鼠，不然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就被燕岚用一点点的大米给收买了，燕岚选中它，是因为在同类的老鼠当中，这只在抢地盘抢食物方面一直都是吊车尾被欺负的那个，所以体型比别的老鼠要小。 其它老鼠都有些贪心不足，但再贪心也是老鼠，能吃多少东西，燕岚并不是在意这么点粮食，她只是担心过于贪婪的老鼠会因为在监视或者为她办事的时候，因为贪心丢了自己的小命，破坏燕岚的计划。 换了许多只老鼠之后，燕岚发现了这只老鼠中的奇葩，燕岚叫它小灰，小灰的个头很小，像是做实验用的小白鼠，皮毛的颜色跟其它老鼠偏深的颜色不同，是不起眼的灰色，因为更胆小，因为更加笨拙，小灰也就更加惜命，在做事的时候就十分的谨小慎微，不会出现分神冒险偷桌子上的食物被人发现的意外。 现在小灰是燕岚的宠物鼠，除了燕岚喂给它吃的东西，这只胆小异常的小老鼠根本不会冒险去偷东西吃。 有皮毛的动物都不怎么喜欢水，小灰也一样，可惜燕岚是个很注意宠物卫生的主人。 现在燕小毛看到的小灰，恐怕是天底下所有家老鼠当中最干净的一只了。 燕岚指腹在小灰脑袋上摸了一下，让它叫来其它的老鼠，给了它们至少有一二两的玉米后，老鼠们答应会找机会把小灰看到的纸给燕岚偷来——让小灰去偷实在是太难为这只小灰鼠了。 交易是背着燕小毛的，让弟弟知道自己会跟动物交流是一回事，交流的是什么内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燕小毛的学习能力模仿能力十分强悍，燕岚真的挺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教坏弟弟，到时候教出一只腹黑的小狐狸她会被罗娘骂死的。 燕小毛原本就十分粘燕岚，从这次过后更是几乎与燕岚形影不离，燕小毛知道自家姐姐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山看一看玄逍，帮助小动物们解决大自然以外人类带来的麻烦，他还知道姐姐偶尔会生病变得没精打采是因为给小动物们治伤治病——这是在回报小动物们之前给燕岚的帮助，彼此两清之后双方就不可以互相干涉太多。 但燕岚和狼群这辈子恐怕都要纠缠不清了，因为玄逍成了狼王，而她用到狼群的地方也最多，回报狼群的机会却寥寥无几。 每当燕岚不在家的时候，燕家周围必定有一两只野狼守着帮她看家保护罗娘。 疏忽一次就够了，燕岚宁愿自己欠狼群的永远都还不清，也不愿意等家人出事了之后再后悔痛苦。 两天之后，老鼠们偷到了燕岚想要的东西。 3939.以恶制恶群狼加盟 母女两个曾经坐在一起讨论过有关怎么报仇的问题，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的简单,实施起来却困难无比。 宋氏说三道四挑拨是非,她们难道也要学着宋氏，到处去诽谤诬陷宋氏,破坏宋氏的名声？宋氏找一伙强盗混混上门寻事，她们也要找一帮人破门而入闹的鸡飞狗跳吗？ 当然不能,这样她们和宋氏这种卑劣无耻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各种复仇故事里,燕岚最推崇的就是基督山伯爵了。 让仇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而自己却不会被仇恨迷惑双眼，深陷泥潭。 宋氏怕什么,就给她什么,不想要什么，就让它发生，直到她再也没有能力翻身，再也不可能兴风作浪挑拨是非。 依然是把燕小毛打发到一边去玩，燕岚把借据递给罗娘：“娘，这是宋氏跟金刀赌坊立的借据。” 罗娘忍住没有询问女儿“你是怎么得到它的”，燕岚总有办法做出一些让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守着一个谁也不愿意告诉的秘密，宋氏当然想知道，但燕岚守口如瓶，从没这么坚持过，罗娘什么也问不出来，她只得到女儿找个秘密不是什么坏事 她有分寸的承诺，罗娘只能放弃探究，学会了在大多数情况下装傻。 “她居然去赌坊借钱？借了多少？” “一百两，娘，到明年六月就涨到一百五十两了。”燕岚咋舌，“利息可真高。” “哼，利滚利，多少人因为借这个搞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那个女人胆子倒是不小，定然是瞒着她男人了。”罗娘解气道，“不用我们动手，她自个儿就把自个儿送到死路上了！” 燕岚嘀咕：“您至少得等到明年才能看到，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在不在这里了。” “什么叫不知道在不在这里了？”罗娘疑惑。 “娘，您难道就没想过离开这个村子？”燕岚试探的问道，“村子里除了崔大叔崔大婶，还有罗大叔他们，还有我姥姥，其他人都不跟咱打交道……” 罗娘沉默一下，神情坚定的说道：“走！只要能走，娘就跟你们离开这里！” “那我们可等不到明年了。”燕岚说道，“娘，宋氏不是想把这事儿瞒下来吗？咱就偏不如她的愿，我有个法子，不过要辛苦一下娘，嘿嘿……” 金刀赌坊的老头子这天下午迎来了一个怪异的客人，她身上罩着一个石灰色的破旧斗篷，斗篷似乎是由麻袋拆开改制成的，她的整个身体都被严严实实的罩在了里面，只有几缕银白色的发丝从兜帽中露出来。 这人进的门是借贷的门，这种把自己藏起来偷偷摸摸的进来的人金刀赌坊并不少见，有意思的是这人身边还跟着一条半人高的狼……老头子的眼力不会有错，这人身边的绝对是一匹货真价实的狼！此时这头野狼却温顺的如同一只家犬，紧紧的跟着灰斗篷的身边，开路、警戒，从它的眼睛和气息上老头子察觉到，这并不是一头被驯服的狼，而是一匹野狼！ 正是因为如此，尽管这位客人古怪了些，而且有些地方没有遵守赌坊的规矩，他依然沉着气，等着摸清楚对方的来意。 老头看着坐了下来的灰斗篷，对方依然狠狠的驮着背，两只手藏在斗篷中不轻易露出来，斗篷的形状展示的不是来人的真正身形，里面塞了东西，一直到对方开口，老头才能肯定灰斗篷是个女人。 “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个女人来你们这里借了一笔不小的银子？”她的声音粗粝沙哑，难听之极，但也有可能是伪装的。 老头子眉毛动了动，泛着青光的眼珠子盯着全身被斗篷笼罩的女人，怪笑一声：“尊驾是何人？难道不知道我金刀赌坊的规矩，不能打听也不能泄露，除非……”他手指搓了搓，意图很明显。 哪料女人并不按常理出牌，她甚至没接老头的话，而是自说自话，用她粗哑难听的声音缓缓的说道：“等到明年你们也未必能连本带利的收回银子，以前恐怕也有过不少还不起债的人悄悄逃跑吧？要债还得趁早……” 老头子呵呵笑：“尊驾说笑了，借据一式两份，数目日期清清楚楚，我们虽然是放贷的，那也得按规矩来办，期限前强行要债，被告到官府我们也不占理，说到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拖债不换，我们赌坊给他们点小小的教训也是天经地义……” 灰斗篷说道：“我一把老骨头了，想跑也跑不远，银子好借，便宜不好占。”她说完站了起来，从斗篷中伸出一只发黑的手来，扶着椅子站起来，老头瞥见骇的不轻，还没看个清楚，那只手又缩了回去，灰斗篷颤巍巍的似乎是想从原路返回。 老头还没闹明白她的来意，沉声说道：“尊驾留步！” 跟着灰斗篷的野狼猛然回过头朝着老头子低吼一声，老头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灰斗篷离开了房间，野狼也谨慎的退了出去。 而刚才灰斗篷坐着的地方，落了一张纸，老头子捡起来，正是宋氏跟金刀赌坊所签的其中一份借据。 老头高声叫道：“来人！” 一条粗壮的大汉掀帘子走进来，老头问：“刚才出去的那人看到了没？马上追上去，跟着她，看她住在哪里！” 大汉领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远远看到灰斗篷闪进了一条巷子，大步奔走过去，一只脚还没踏进去，看到前面的景象骇的全身僵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巷子里，灰斗篷的身影已经远去，但在巷子口却堵着七八条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的野狼。 大汉缓缓后退，见野狼只是站在原地威慑，并没有上前的意思，等到退出了巷子，立刻转身拔足 狂奔起来。 等他再带着一干人来到这条巷子，别说野狼了，就连根狼毛都没看见，而灰斗篷的影子自然无从寻找。 再说灰斗篷，在野狼的牵引下在巷子里左饶右转，听到驴子的叫声之后灰斗篷声音雀跃的叫道：“虫儿！”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比起在金刀赌坊中的粗哑难听却已经好了很多。 野狼停住了脚步，看到牵着驴子缓缓的走过来的女孩之后才转身奔走，几下消失在曲折复杂的巷子里。 “娘，怎么样啊？”牵着小毛驴的正是燕岚，“灰斗篷”则是罗娘。 毛驴是燕岚买来给罗娘代步的，小毛驴蹄子里扎了根长刺，性格暴躁易怒还不干活，主人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以为这头毛驴本身就是如此，便在市集上把驴子给贱卖。 燕岚跟罗娘为了她们繁复商量好的计划上午才到城里，为缓解罗娘的紧张，燕岚就拉着罗娘上街转，没想到碰到这头暴躁的小驴子，她看价钱便宜，而小毛驴身体健康强壮，罗娘眼睛不方便，如果有头聪明的小驴子代步，她也能放心一些。 罗娘取下斗篷，满头的大汗，脸上是因为演戏紧张迟迟不下的红晕，她脸色慌乱，抖着手怎么也取不□上用来伪装的厚衣服，索性不解，又是紧张，又是想笑：“可吓死娘了，生怕被人家给识破了……哎，跟着娘的那条狗呢？” “走了。”燕岚吐吐舌头，罗娘根本就不知道跟着她的压根儿不是狗而是狼，还有巷子口帮她挡住跟踪者的七八条野狼，罗娘也压根儿没察觉到。 罗娘用手扇了扇风，摇头：“走吧走吧，娘都没注意跟谁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咱之前商量好的，反正那张纸我是留下来了……”她清清嗓子，说话声音渐渐的恢复了，原本是想用自己的手摸一摸脖子，想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嫌弃的皱了下眉毛，“回家回家，快把手上臭烘烘的东西给洗干净了……以前没做过这些，没干过坏事，心里不安生……” 罗娘紧张的表现似乎是话唠，她啰啰嗦嗦的说个不停，燕岚牵着小毛驴，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拿袖子擦汗扇风的罗娘，等到罗娘终于安静下来，她才有机会问一问：“娘，您现在该不是后悔了吧？” “后悔？！”罗娘情绪还没平复下来，激动的说道，“我罗娘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她宋氏恶毒心思一再用在我们身上，她现在安生了，我们就该感恩戴德忘记过往？那是什么道理！战哥的腿……” 罗娘忽然住了口，脸色郁郁，望着别处不说话。 燕岚慢吞吞的说道：“她是安生了，可没改过，背地里一直在说咱的坏话，她以为她现在这样倒霉——兄弟卷了银子逃走、发财梦落空——全都是因为我们家，哼……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省的娘听了生气。” “不说我也知道。”罗娘接话，“她现在自顾不暇才安生，俗话说狗改不了□，她害人之心不改，我们不防着她，不给她些教训，找到机会她还是会来生事，以前若说是关系不好，相互看不顺眼，现在跟她宋氏就是仇人！” 燕岚郁闷：“那就是不死不休了，真是讨厌，还好以后我们要搬走，眼不见心不烦。” “罢了，以后莫要再提她了，这些放贷的可不是好招惹的，到时候他们找上门来，给燕贵知道宋氏背着他干的好事，有她受的。” “哦。” “报仇的事暂时到此为止，虫儿，我们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 “嗯。” “虫儿，下次进城给你自己买双鞋子吧。”罗娘心疼，“你这傻孩子，不嫌硌脚呀？” “反正皮厚。”燕岚言简意赅，无所谓道，“不穿鞋还舒服呢。” 罗娘心酸：“人家的闺女都系红头绳穿花衣服，怎么我家姑娘就比糙小子还不值钱？你知道给娘 买珠花戴，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买一双漂亮的鞋子穿？娘有口饭吃，有件衣服遮体就够了，你是小丫头，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不知道疼自己，等以后嫁人了汉子疼？不知道这年头男人都靠不住啊？” 燕岚：“……好吧，我听娘的，回头买一双鞋子就是了。”= = 4040.准备回礼驯兽备用 老实说，燕岚习惯了不穿鞋子,穿上鞋子感觉还真的挺不舒服的,但架不住罗娘的悲情攻势——我家虫儿怎么就这么苦命。 反正不管燕岚自个儿感觉怎么样,在罗娘看来，她家闺女永远都是苦命招人疼的孩子。 一把辛酸泪。 燕岚没辙儿,找了个太阳好没有风的天气，牵着驴子带着弟弟一家人到镇子上赶集去,人人添了一双新鞋子一身新衣服。 衣服没多好看,好看的燕岚现在暂时负担不起,人家店老板看到他们娘仨儿那嫌弃怀疑的眼神愣是让燕岚没好意思进去“逛逛”，毕竟店老板的怀疑是没错的,就算燕岚身上的银子够买一两件衣服,她也不会花那个钱买下来。 一家人都是跟土地打交道的，穿的太好干活还不方便咧。 罗娘试衣服的时候一直忧心：“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咱家就靠这么点存款度日，你和弟弟买就好了，娘用不着……” 四十多两银子到现在还有二十多两，修缮房屋、补贴家用、买菜存粮，占比重最大的自然是对农田的投资，前几个月这些银子根本就存不住，哗啦啦流水一般的不见影了，但过了一段时间，等到家里的情况稳定下来，不再需要补贴什么，而田间的投资也暂告一段落，剩下的银子基本上没动什么。 “够的，娘，放心吧，我有计划的。”燕岚拍拍小胸脯，“到了冬天，银子就赚回来了……娘，镇子上的小白菜都卖到两文钱一斤啦？大白菜是不是更贵点？” “你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娘倒是跟着你奶奶卖过一次大白菜，那时候正是冬天，菜价都贵，一颗两三斤的大白菜就得五六个铜板。” 燕岚咋舌，她给自己还没有收获的大白菜的定价是比对其它蔬菜的价格后做的决定，现在看来，一颗白菜卖两文钱的想法真是太蠢了。 幸好还没有告诉娘。燕岚望天。 旁边一个听见罗娘话的小贩笑道：“那都是往年的价格了，今年冬天的菜怕是更贵！要比去年下大雪那会儿还贵啊！” 罗娘惊讶：“小哥，是出了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要打仗了呗！” “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起来。”打仗似乎是最近热门的话题，但一心扑在养家和种地上的燕岚以及大门不出的罗娘根本就不知道，接话的是个叼着旱烟的老伯，一边在小贩的摊子上挑挑拣拣，一边浑不在意的说道，“两三年前都说要打了，这不都没动静嘛，慌什么……” “我还能胡说！”小贩言辞肯定的说道，“我亲眼看到的！昨天京城才刚刚贴出告示，正在征兵呢，早十年前打过仗的老兵，只要身强体壮的都优先录用，人家到了军营里那就是个官，像咱这种的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嗨，只能从小兵干起了。” 老伯笑他：“你不卖菜了？要丢下你媳妇儿去打仗啊？” “咳……”小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一脸感叹的说道，“您当我不想去呐，现在咱大楚国富民强，周边的小国哪个敢惹，也就西南边上的蛮夷仗着地方偏远咱大楚的将士们不适应，施展不开，躲那小地方捣乱，只要咱决心要打，弄死他们还不和弄死小蚂蚁一样容易！” 他这些自负的话引来周边群众的一阵赞同的笑闹较好声。 “哎，可惜我体格不过关呐！”小贩满脸遗憾，“不然肯定要跟着大军到战场上拿军功。” 嘴上说说，谁都满腔热血，但真要上战场出生入死，这些有家有室的汉子们就得仔细思量思量了。 罗娘想到的是曾经当过兵打过仗的燕战，想到燕战昔日的意气风发，想到今日断了一条腿的燕战，罗娘心情不由郁郁的。 而燕岚摸了摸一直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两撇眉毛堆成一个小疙瘩。 程然真的要去打仗了。 她想到自己还欠程然一件东西，要送给他什么才好？钱能买到的，程然都不缺，手工？算了吧，她一点也没遗传到罗娘的巧手，那么到底什么才是依靠钱和权势都得不到的，有意义的，对于程然来说有用，最好程然还喜欢的？ 从整个村子的秋收结束开始想，一直到所有人都把麦子耕种到泥土中，而出战则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闲下来的人们几乎都在讨论，燕岚终于决定了要送给程然的礼物。 玄逍的狼群中有两只没有父母的同胞小狼，几个月大，但体型已经快要赶上玄逍了。 人们一直相信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要比普通的兄弟姐妹更加强烈，而燕岚比谁都清楚，如果动物们之间的感应也可以叫心电感应的话，那么同一血脉的动物们的心电感应远比人类的双胞胎更加强烈，而这对小狼兄弟更是动物之中的异类，它们似乎是一体的，离的再远，燕岚依然可以从一只的脑海中感受到另外一只的思绪念头甚至眼中所见，而且还可以通过身边的小狼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另外一只小狼。 移动电话？千里眼千里耳？ 无论怎么说，这两只小狼兄弟是两个神奇的存在，但最重要的是，不光是玄逍，两只野狼兄弟也答应了燕岚对于赠送程然临别礼物计划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想法。 燕岚进出森林的频率变得频繁起来，她开始训练两只大个子“小狼”，对于它们来说，在人类社会生存远比在丛林之中需要懂得的技巧和能力更多，但燕岚显然不是一个好的老师，最后她放弃了自己雄心勃勃的训练计划，认为与其徒劳的花费力气让两只诞生到这个世界上还不到一年的野狼成长为合格的“保镖”或者“执事”，还不如把其中的一个留在自己身边，这样一来，一旦程然有任何情况发生，她都可以通过狼兄狼弟之间神奇的感应了解到…… 对于狼兄狼弟的训练，燕岚开始从智力训练转向体能训练，捕猎以及战斗，通过其它有经验的成年野狼来对它们进行训练。 见效很快，同弟弟比起来，哥哥更加勇猛强壮，如果狼兄能打败玄逍的话，也许它会成为下一任的狼王，但玄逍早已不是从前那只瘦骨嶙峋的“大狗”了，回归山林的玄逍强壮、彪悍，野性十足，它身上属于“大狗玄逍”的影子越来越少，任谁再看见它，都不会将它误认为家犬，没有一只野狼能在玄逍的威慑下坚持不跪下臣服，想要打败这头成熟、强大的狼王可不容易。 在母子三人认认真真的过着自己辛苦忙碌不失充实宁静的小日子的时候，宋氏的报应也到了。 金刀赌坊的房贷人找上门，宋氏背着她家汉子借高利贷的事情败露，燕岚和弟弟从农田里回家的时候，听村民们讨论，燕贵正关着门在屋里头打宋氏，燕秋和燕实俩兄弟在院里哭爹喊娘，一家鸡飞狗跳，据说从要债的离开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好半天了。 “娘，你听说了没？”燕岚好奇的问道，“那些人找上他们家了，是吧？” 罗娘神情淡淡的，倒是没有如同燕岚预想到的那样露出高兴痛快的神色，依旧淡定的剥着玉米粒，鼻子里哼了一声：“听到了，你崔婶唠叨大半天，才走。” 燕岚奇怪了：“娘，你怎么不高兴啊？” “我怎么知道？”罗娘叹口气，“原本娘也认为，宋氏报应到了，咱的仇也算报成功了，我是该高兴，欢天喜地，说来也怪，宋氏倒霉，你崔婶倒是比娘还痛快，但娘听着宋氏挨燕贵的打，怎么就跟听别人家的事，没多大感觉……关心她做什么，还不如关心咱家的萝卜白菜。” 燕岚撇撇嘴：“我可高兴了，巴不得她倒霉，活该她……具体的是什么样的啊？崔婶没告诉您那些要债的到底说了些什么，燕贵要怎么处置宋氏，她借的那么多银子，还有抵押给人家的东西……” “姐姐……”燕小毛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蹲在燕岚旁边，拉拉燕岚的小拇指把燕岚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问我，姐姐！” “你知道屁。”燕岚随口说道。 罗娘斥责：“不许说脏话，虫儿，跟谁学的？” 燕岚看着燕小毛，脸上露出个坏笑，天真的说道：“跟小毛学的！” 燕小毛扁嘴瞪眼，长了些肉肉的小短手指头戳了下燕岚：“姐姐坏，我才没教你！” 罗娘扔了玉米芯子，左右手在闺女儿子的脑袋上摸索着，一边抓着一人的耳朵轻轻扭了一下：“想挨打了是吧？！” 燕小毛捂着耳朵委屈：“我真知道，燕贵要卖了燕秋他娘还债，黑牛哥告诉我的！”小孩朝着自家门外一指，毫不犹豫的把罗黑牛童鞋给出卖了。 燕岚跳起来：“罗黑牛，过来！” 罗黑牛哇啊一声扭身就逃，大叫着：“燕小毛我不跟你玩了！” “哼。”燕小毛嘟嘟囔囔，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嘀咕，“我也不跟你玩！我也不让姐姐跟你玩！”话是这么说，小东西看着门外的眼睛却透露着失望和伤心，毕竟罗黑牛童鞋是除了燕岚之外的唯一玩伴，这也是燕小毛为什么总是爱黏着燕岚，偶尔感觉到燕岚烦他了，还会特意想办法讨好燕岚，要是这招没用，燕小毛就会变得乖巧安静，用仿佛受虐小动物一样可怜乞求的目光注视着燕岚，小声讨好的说，“姐姐，小毛很乖的，不要讨厌我……”再加上水汪汪的泪眼，必杀绝招，百试不爽，回回燕岚必然支撑不住，丢盔弃甲，无一例外的会感到内疚愧对燕小毛同志，接下来至少一两个小时里化身温柔弟控长姐，对可爱弱小的幼弟百依百顺。 燕岚吃他这一套，不光是那样的表情令她没有抵抗力，还是因为作为姐姐的她清楚，燕小毛是个孤独的小孩，这种孤独不是源自没有同龄的玩伴朋友，而是因为他被整个村子的小孩排斥在圈子之外，孤立、冷漠，对一个孩子来说，永远是最严重的伤害。 有时候，面对燕小毛，燕岚总觉得自己正在变成为了工作为了“养家”而忽视家庭亲人孩子的笨蛋家长。 算了，就这么一个笨弟弟，不疼他还疼谁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燕岚每次都没办法丢下燕小毛一个人，小东西要跟着她，她就让他跟着，一起 在山林里进进出出，和玄逍见面，看狼兄狼弟的训练…… 事实证明，燕岚没放心过的笨弟弟，其实是个嘴巴严实的小机灵鬼，他把秘密守的很严实。 十月末，大军出征前三天，燕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见上程然一面。 但恐怕她和程然都没料到，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变故，已经发生了。 4141.夜会 等罗娘睡着后，燕岚偷偷溜到院子里,当她看到潜伏在黑暗中的三个黑影居然也有玄逍的时候,稍稍吃了一惊,没想到除了之前商量好的两只野狼，玄逍自己也亲自过来了。 “你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留在家里？好吧,娘和小毛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一下了，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燕岚熟悉稳当的骑在野狼背上,由这头比最快的马儿奔跑的还要迅疾的野狼驮着自己往封北城的方向跑去,他们在夜色中疾驰了至少一个钟头,燕岚的耳朵和脸颊被风吹的通红冰冷，她蜷缩了一下脚趾头,有些后悔没穿鞋子,皮厚扛不住冷风刮。 城门关了，但总有一些人类不知道但动物们一清二楚的隐秘渠道能够让她轻易的潜入城中——比如说狗洞。 “你在这里等着，别给人发现了，自己小心。” 叮嘱了野狼之后，燕岚瘦小的身体轻轻松松的从狗洞爬了进去，里面有狗接应她，封北内城北部区域的“地头蛇”。 王府戒备森严，怎么会允许狗洞这种不安定因素的存在，需要知道的是，一只狗狗现挖个洞真的不算困难的事情。 “地头蛇”把燕岚送到王府外的狗洞处任务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它也会躲在阴暗的地方等着燕岚出来。 至于王府……被燕岚提前一天放在这里踩点的小灰已经久等多时了。 燕岚猫着腰，脚步轻轻的跟着小灰走，轻而易举的避开巡逻与守卫，终于到达了程然住的房间。 但据王府中的老鼠告知，在暗处会有一些躲的比老鼠们还要隐蔽的家伙时时刻刻的守着程然，就连睡觉也不例外，不过也有一些这些人必须回避的时候。 燕岚把事先准备好的布条给小灰叼着，手指头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去吧。” 小灰钻进了老鼠洞里，老鼠们在程然的房间里新开了一条老鼠洞，只能今天晚上使用，等到第二天早上，打扫房间的人会发现它，并且把它重新堵上的。 幸好程然睡觉的床很矮，不然小灰还真爬不上去，它刚刚走到程然的枕头边上，原本熟睡中的程然猛的睁开眼睛，出手快如闪电把小灰抓在了手中，程然马上意识到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凌厉冷峻的表情裂开一道缝隙，抽着嘴角“靠”了一声，要不是他眼尖的看到这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嘴巴里还叼着东西，程然肯定直接把这东西扔到地上给摔死了。 “殿下？”听到动静的侍卫在门外疑惑的询问。 程然扬声道：“无事，本王梦魇了！” 他取下布条，刚把小灰放下来，小老鼠立刻嗖的一声钻进了墙壁和床的缝隙中逃掉了，程然眯了眯眼睛，摸摸下巴：“有意思。”当他看到布条上面从左往右写的一行简体字的时候，脸上不由的浮出了微笑. “来人，本王要沐浴，给本王准备热水！” 做噩梦了出了一身汗，醒过来睡不着想洗澡很正常，察觉到监视自己的人都撤走后，程然打开了后面的窗户，低头一看，燕岚果然正缩在墙根等着。 房间里雾气缭绕，程然穿着中衣跳到浴桶中把水拨的哗啦啦响，空闲的手支着桶檐，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瞧着燕岚，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用一种新奇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燕岚板着脸，她知道程然是故意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量她，除了面无表情，她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心里的窘迫，见到程然之前她想着的仅仅是怎么避开重重叠叠的关卡，不惊动任何人的跟程然见面，但当她终于成功了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见程然，见了他似乎又没什么好说的。 程然揶揄的看着她，若有深意的小声说道：“你居然用小老鼠给我传信，你以前是混马戏团的吧？”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燕岚答非所问，不理会程然的促狭，一本正经的说道，“等到你出征那天，我会把礼物给你送过去。”燕岚原本打算搞一下神秘，送礼物不都是要给对方惊喜的么？但她送的是野狼，惊喜不成变惊吓，万一程然把狼当成威胁给杀了怎么办？她纠结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耍太多花样，正准备告诉程然事实的时候，却见程然露出一个明显十分高兴和感兴趣的笑容，雾气中唯有一双眼睛不受影响，明亮、清晰，落入燕岚的目光里。 “真的啊？”他这么问，水声哗啦啦的似乎响的更欢了，“我还从来没有受到这么正式的礼物，妹子，哥谢谢你了。”他笑着揉了揉燕岚的脑袋，“没想到你看着跟个小面瘫一样，也不是那么无趣嘛，还挺费心思的哈，这不是闷骚嘛，哈哈。” 燕岚没笑，眼神变都没变，木愣愣的看着程然：“话带到了，我回家睡觉了，你自己小心。” “喂，这就走啊。”程然不可思议，“你大半夜从你们村跑到城里，然后费尽心思潜入王守卫森严不亚于皇宫的王府，把哥从被窝里拎起来扔水里泡着，就是为了告诉我说明天出征的时候你要送给我一个礼物？” 燕岚沉默了一下：“我没把你从被窝里拎起来也没把你扔到水里。” 程然捂脸笑：“你真是……算了。”他忽然探了探身子，一半干一半湿的胳膊轻轻楼了燕岚一下，貌似坏心眼的使劲儿在她脑袋上乱揉一通，小声笑道，“小虫虫妹子，你怎么就那么招人疼呢？” 燕岚头发衣服脸蛋都被他给沾湿了一些，受了惊吓一样睁圆眼，歪着脖子看了程然一下，脸居然慢慢的红了，而程然仿佛没有看到燕岚的红脸蛋一样，更加恶劣的怪笑着，湿漉漉的双手捏了捏燕岚日渐圆润的脸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你都喜欢哥到夜半千里来私会的地步了，等你‘长大’了，干脆咱俩搭伙过日子怎么样？我其实挺喜欢你的~”他嘿嘿一笑，手指挠了挠燕岚的下巴，像逗小狗一样。 燕岚脸颊鼓着，脖子都红了，这次是气的，捏着拳头忍了又忍，猛地往前走一步使劲儿一脚踢程然的浴桶上，咔嚓一声，木桶居然被踢出一个洞来，热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都是。 外边高声问：“王爷？！” 程然心惊肉跳的看着浴桶上的大窟窿，心说这要是踢到自己身上……他吞了吞口水，对着整个人发红冒烟儿的燕岚讨好一笑，高声道：“本王没事！” 燕岚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子，有些难为情，低声说道：“你自己小心，我把你当朋友的，希望你能平安归来，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 燕岚疑惑，只见程然哗啦一声从水里出来，湿透的里衣贴在身上变成了半透明的，跟没穿衣服没啥两样，燕岚没表情的撇开视线，听着程然悉悉索索的动静脸上有些发热，过了一会儿听到程然带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好了，我穿着衣服呢……你坐下。” “干什么？”燕岚坐在他搬过来的圆凳上。 程然身上穿着外袍，脚上和程然一样没穿鞋子，每走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湿脚印，他自己却浑不在意，把一团绷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蹲在了燕岚身前，伸手去抓她的脚。 燕岚急忙躲开，慌张道：“干嘛！” 程然不嫌脏的捉住燕岚左边的脚脖子，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认真而柔和：“给你擦脚。” 燕岚心脏砰砰跳，又羞又窘，喉头哽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有些委屈，她看着程然，严厉的声音却发着颤：“你什么意思。” 程然低下头，手里拿着湿帕子认认真真的把燕岚脚上的泥污擦干净，声线柔和，语调平静，话说的很慢，却很真诚：“我刚才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以后要嫁人的话，我会是最好的选择，你是个好姑娘，燕岚，我喜欢你，不想错过你，我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不会搞混的。”他擦完了一只，把帕子洗干净后，开始擦另外一只，“你不用现在就答应我，现在你生理年龄还小，你有很多时间考虑。” “你恋童？我长这样你也能喜欢。”燕岚语气中带着一些莫名的气愤。 程然笑出声：“我又不是变态，没特殊癖好，再说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八岁的黄毛丫头？”他眼睛里闪烁着让燕岚心慌的笑意，他压低了嗓音，低低的说道，“我被你吸引，更多的是因为你的灵魂。” “吸引？”燕岚冷静的看着他，“不是动心。”谁会对着一个小丫头动心？哪怕小丫头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燕岚目光锐利，“无关爱情的怜惜，程然，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朋友，但你选错了方法……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感觉。” 程然皱起了眉：“我说了，我有认真考虑过，你不用这么快就拒绝我。” “我们想法有分歧。”燕岚不松口，她避开程然的视线，看着桌子上的一团绷带，“你想给我裹脚？” “嗯，我这儿没你穿的鞋子，用绷带缠着至少暖和些，以后天冷了，你给自己买双鞋子穿吧，女孩子家别这么糟蹋自己。”程然顺从的跟着燕岚转移了话题，两个人一个坐在高高的圆凳子上，一个屈膝蹲着，专注的给手里粗糙的小脚缠着绷带。 “赵家庄的二老爷，赵敬楼，你见过的，他是我朋友，能信得过的，我和他打过招呼，以后有什么麻烦就去找他，什么事别老一个人扛着。” 燕岚鼻子发酸，她点点头：“记住了，有事我会去找赵二哥帮忙的。” “那我就放心了。”程然笑笑，“我不方便送你，怎么来的，你就怎么走吧，路上小心。” 这是程然对燕岚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预料到，这次的分别，竟然如此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说一声，老李25号返校的车票，26号早上到学校要直接上课，因为有事要办，23号就要离家，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提前存稿恐怕难以做到，每日的更新我尽量保持，如果不能更新，文案上会有公告，大家见谅。 4242.无题 程然被燕岚送的礼物吓了不止一大跳，他差点就搭箭弯弓用自己神乎其神的箭术把狼兄送上西天。 幸好他足够冷静,脑子飞速运转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燕岚的不寻常之处,没错,他一直都知道，身为一个特种兵,没有一双毒辣善辩的眼睛他早在危险重重的任务中死了N多次，他虽然能从燕岚的言行中的蛛丝马迹推测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但他从来都只是在脑子里YY一下,燕岚不开口,他就装作看不见所有的异常之处。 镇定的让众将士不必紧张，他在众人崇敬佩服的目光中从容的走向野性十足样子像是随时都会跃起咬断敌人喉咙一样的狼兄。 “它是本王的……卫兵。”想了一下,程然没用“宠物”这个词,尽管它是燕岚送给自己的“礼物”，可如果他真的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成这头野狼的主人那就太蠢了，野性难寻的狼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宠物。 一句话，奠定了狼兄在军中的地位，人们对它敬而远之，自然而然的也对程然敬而远之，那些想巴结谄媚的，亦或是心怀鬼胎的，想打什么主意之前恐怕还得先过狼兄这一关，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识了。 从狼弟的意识中看到投影在狼兄眼中的程然，燕岚放心的笑了一下，程然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目送程然的大军消失在远处的官道上，最后连扬起的尘土也看不到了，燕岚这才收回目光，害怕被人看到狼弟，她打发小狼先回去，打算自己骑着小毛驴慢慢的回去。 路过码头的时候，燕岚在众多扛大包的工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燕战。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清晨和晚上的时候空气寒凉，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人站在背阴的地方仍然觉得阴冷阴冷的，这样的天气，燕战却打着赤膊，右肩扛着重重的大麻袋，裸|露的左肩早被粗糙的麻袋摩的通红，和其它地方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瘸着一条腿，两条眉毛无意识的皱在一起，中间堆出一个明显的“川”字，他表情有些疲累，但依然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步伐赶上其他人的速度，可最后仍然因为自己的腿总要比旁人落后一些。 休息的时候，燕岚看到燕战的手总是无意识的揉着自己的左腿，眉毛依然皱着，偶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就忍耐下来。 过了一会儿等到自己感觉好了一些，燕战才站起来排到领工钱的队伍后，轮到他的时候账房抬眼看他一下：“燕战。” 燕战忙笑：“是。” 账房低头在账本上写了几笔，拖着长长的调子念叨：“前后两天共三十一文。” 燕战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小心的问道：“怎么比旁人少了一半？” “呵……”账房撇撇嘴，趾高气昂的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比旁人慢了多少，中间还有一袋是人家帮你扛过去的，你一个人拖慢了大家伙整体的速度，这批货可用了比平日更多的时间，给你工钱算不错了，你要是不满意，以后就别过来了，我们可不缺人！” 燕战涨红了脸，但也只能给账房陪着笑：“我以后注意。”领了钱，忍着一肚子发泄不出的气闷和无奈走开了。 燕岚犹豫了一下，牵着驴子远远的跟在燕战的身后，燕战没有发觉，进了一家酒楼的后门，燕岚把驴子栓在巷子口的树干上，然后也悄悄的跟着燕战进去，她躲在一堆杂物后，看着燕战打开了一扇门，进了一间低矮的房屋，里面堆了许多的柴禾，想来是酒楼的柴房。 等燕战坐了下来燕岚才注意柴禾边上还有一套破旧的被褥，他就坐在上面，侧脸对着门，神情带着些微的痛苦，轻轻的给自己的左腿按摩。 燕岚躲在杂物堆后面，心情复杂，如果罗娘知道燕战如今的落魄境地，一定会伤心的。 他已经开始改过，所有人都原谅了他，唯独他自己不肯原谅自己，非要这样自我折磨，他难道还能一辈子都躲着罗娘，一辈子都不回家吗？ “哎哟，老燕！”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脚步匆匆的来到后院，看到柴房里的燕战，一脸责备的嚷嚷起来，“都过来了怎么不到前头帮忙？！这时候正忙着呢！你快点，把柴禾搬到后厨，还有一堆碗筷等着你刷……手脚勤快些，给掌柜的看到你偷懒你只能到大街上和乞丐挤了！” 燕战不敢多话，急忙站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 “你麻利点，我前面还有活要干，这些就交给你了啊！”伙计说完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燕战搓搓手，弯腰抱起柴禾一拐一瘸的送到厨房。 他给人酒楼打杂工，人家给他睡的地方，虽然是柴房，好歹能遮风避雨，要是他的腿还是完好无 损的，凭他十多年前当兵打仗的资历再不济也能到大户人家做一个看家护院，可如今他瘸着一条腿，就连酒楼里小小的伙计也能对他颐指气使，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燕岚默默的离开，骑在小毛驴身上往回走，那叫一个愁眉苦脸，今天看到燕战的事情，究竟要不要和罗娘讲呢？ 心里想着事情燕岚也没太在意周围的情况，感觉到小毛驴被撞了一下燕岚才惊醒，低头就瞧见靠在小毛驴身上的燕实被燕小毛死死的搂着一起滚到在地上，燕实年纪大个头大，但架不住燕小毛牛皮糖一样贴在他身上甩不开，两排漏风的小牙不甘示弱的冲燕实身上乱咬。 见俩人滚到地上还可劲的折腾，哗啦啦一群小孩儿吵吵闹闹的紧跟着跑过来，围着地上掐架的俩吼吼的起哄。 而外围，罗黑牛拽着燕秋不叫他走。 “你放开我！”燕秋挣不开他，一脸着急的看着战局中的燕实，“老二，你快别打了，小心咱爹知道又要揍你！” 燕实：“我要给娘报仇啊啊啊啊——” 燕小毛：“我咬死你！！！骂我娘骂我姐姐！坏蛋嗷嗷嗷嗷——” 尘土飞扬…… 燕岚：“……” 燕岚跳下驴子，看到她的小孩儿自动给让出一条路来，起哄的也都赶紧闭嘴的，一群小的看到燕 岚跟看到反派boss一样立刻沉默下来紧张兮兮的鸟兽散。 她弯腰，捏着燕小毛的后脖颈，掰开燕实的手腕，轻轻巧巧的把两人分开，拉开张牙舞爪哇啊啊冲燕实疯叫的燕小毛，推开还想冲上来大家的燕实，哼：“给你娘报什么仇？” 燕实知道不是燕岚的对手，狠狠的瞪了眼燕小毛，燕小毛本来消停了一些，又让燕实的这一眼给惹恼了，被燕岚提着双脚离地依然坚持不懈的蹬着脚，试图用他的小短腿在一脸熊样的燕实身上留下足迹。 “是你们家害的我爹要把我娘给卖了！”燕实瞪着燕岚，“我现在打不过你，等我长大了不会放过你的！” “就你芝麻大的脑子？”燕岚挺严肃的鄙视他，“又是你娘对你们兄弟说的吧？”她瞥了眼不吭声的燕秋，“你娘还说她是王母娘娘你也信？燕二，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爹你娘都干了啥？你怎么不问问你大哥，看他信不信你娘的那一套说辞！” 燕秋在燕实说出更加蠢笨的话之前拉住了他：“走吧，老二，我们回家。” 燕实甩开燕秋，梗着脖子放狠话：“燕岚，你给我等着！我一辈子都不放过你！” “关我屁事。”燕岚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不再理会他们兄弟，把手里的燕小毛放地上，盯着灰头土脸的小家伙微微眯着眼睛。 燕小毛小心翼翼的伸手拽着燕岚的袖子，仰着花猫一样的小脸，泪眼汪汪：“姐姐，疼……” 燕岚板着脸，撩开燕小毛的衣服，这孩子没什么大伤，但身上都是淤青，一时间燕岚除了心疼什么都忘记了，弯腰把燕小毛抱起来：“回家可别喊疼。” 燕小毛搂着燕岚的脖子，趴在姐姐肩膀上脑袋上下动了一下，鼻子里小小的“嗯”了一声，燕岚举着他坐到小毛驴背上，燕小毛搂着燕岚脖子不放，燕岚拍他屁股：“松手啊。” 燕小毛撅嘴：“姐姐抱的动。” “我才比你高一个脑袋好不好。”燕岚嘟囔，只能一手搂着燕小毛的背部，一手托着小家伙的屁 股，在村里大人小孩古怪的目光中从容淡定的牵着毛驴走回了家。 “娘，我回来了！咦？” 燕小毛好奇姐姐看到了什么，跟着扭过头：“咦！娘，你穿了新衣裳！” 罗娘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还在屋子里头，听到燕小毛乍呼呼的大喊，顿觉手足无措，脸上居然浮起了一抹红晕。 燕岚的下巴都要掉了。 农家媳妇除了出嫁的那天，平时几乎从来不穿宽袖长裙的衣服，也不会穿太好的鞋子，否则一下 地一干活全给糟蹋了，还误事儿。 罗娘现在穿着的，上襦下裙，裙子正是时下流行的石榴裙，她的头发也全都利落的盘了起来，头上插着的还是燕岚上次给她买的珠花，耳朵上戴着的却是燕岚从未见过的耳环。 这身打扮，使得罗娘整个人显得苗条修长，容貌清丽气质温婉，她根本不像两个孩子的娘，反而更像初为□的少妇，有着少女般的羞涩和明艳，同时拥有作为女人的成熟风情。 燕岚向来知道罗娘相貌不丑五官端正，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这哪里是不丑，这分明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 4343.无题 “娘，真好看。”燕岚由衷的赞道,顺手把想扑过去搂抱罗娘的燕小毛给拽住。 “你崔婶也这样讲。”罗娘不自在的说道,“颜色太艳了吧……娘又不是小姑娘了,穿出去给人笑话，哪里好看。” “好看！”燕小毛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娘！真好看！”说着，又想去搂罗娘。 燕岚给他一下：“你脏死了燕小毛,别碰咱娘,不然我揍你啊！” 罗娘抿嘴笑,看得出来她嘴上挑着毛病，心里其实十分的欢喜,不然也不会穿到这时候也没把衣服换下来。 她低下了头,左手放在右臂上轻轻摩挲着，无神的双目里亮着淡淡的柔光，似乎又带着无限的哀愁，她忽然低低的说了句：“好看啊，是战哥托人送过来的，不大不小，正好合身，难为他都还记得。” 姐弟两个忽然都沉默了，燕小毛转过身搂着燕岚，扁着嘴巴，明亮干净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那个样子仿佛就是在不高兴——娘怎么老提这个人啊。 小孩胆子被她姐养肥了，以前只知道怕他爹，人虽小，但脑子聪明着，明白他爹现在倒霉了没以前可怕，又有姐姐护着，提到燕战的时候居然也敢嫌弃那么一下。 “战哥还托人送了半斤肉，虫儿，你去做了吃吧。”感觉到两个孩子的沉默，罗娘一脸的失落和愁闷，“娘累了，回屋歇着去。” “娘！我今天看到他了。”燕岚忽然说道，罗娘果然停住了脚步，依然背着身，脸上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燕岚不看也能把罗娘的心思猜个□不离十，她并不是脑袋发热一时冲动，她冷静的很，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娘，我会把他带来家的。” “虫儿，你可别……” 一看到罗娘的表情燕岚就知道她误会了，燕岚无语：“娘，您当我是混黑帮的小混混遇到事只知道用拳头解决啊？您放心好了，我以后不跟他吵，不让您在中间为难。” 罗娘：“……” “娘，我肚子饿了。”被两人无视了好半晌的燕小毛可怜兮兮的插嘴。 罗娘回过神忙道：“饿了？忍忍啊，你姐姐马上就去做饭了。” 燕小毛眨眨眼，一脸渴望的看着燕岚：“姐姐，我想吃肉。”从罗娘刚才说家里有肉的时候燕小 毛就开始惦记了，小孩怕俩人说话给忘记了，还特意刷了个小心眼来提醒燕岚，“娘说的，要你去做。” 半斤五花肉，肥多瘦少，燕岚不吃猪肉但做菜还是没问题的，瞧见眼巴巴守在灶房门口的弟弟，燕岚搔搔耳朵：“干脆红烧好了。” 具体怎么红烧燕岚其实记的已经不清楚的，但她知道肉在红烧之前要先在沸水中煮一煮，用汁炖肉的时候时间要长，火候不够瘦肉会柴，肥肉会腻。 铁锅加油，放糖，糖化之后放入葱姜爆香，然后直接把切成小方块的五花肉倒入锅中翻炒，接着倒入适量的开水，用小火慢炖。 一个小时后燕岚用筷子进锅里戳了一下，肉已经烂了，汁也差不多煮没了，她夹一块肉，看到眼巴巴的盯着她看的燕小毛，无奈的嘀咕：“我又不跟你抢，什么表情……”然后从木墩子上跳下来，香喷喷的“燕岚牌红烧肉”递到小孩嘴边，小孩顿时眉开眼笑，张开嘴呼了一口冷气，然后啊呜一口全给吞嘴巴里了。 “好吃吗？”燕岚问他，“味道怎么样？” 燕小毛舔了舔嘴皮子，满嘴都是油，眼睛晶亮晶亮的：“甜的！” “甜的？”难道糖放多了？ “咸的！”燕小毛又舔了下嘴皮子，“我再吃一口吧，姐姐~” 燕岚：“……”看来差不多过关了。 ----------------- 燕岚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告诉了罗娘一声，便骑着家里的小毛驴进城了。 燕战依然在昨天的码头扛大包，燕岚把驴拴好，等到燕战空着手回来的时候才走上前，挡在燕战前头，没啥表情的抬头盯着燕战看。 燕战吃了一惊，看清楚是燕岚后，脸色有些不好：“你怎么来了？你娘呢？家里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娘很好，娘让我来接你回家。” 旁边走来一个人，听到燕岚的话，惊讶的高声说道：“哟，老燕，没想到你这德行还有个这么俊生的丫头啊！小丫头，你娘怎么不过来？你娘移过来你爹肯定就跟着回家了！” 工人们听到他调侃的话，都跟着起哄的大笑。 燕战黑着脸，绕开燕岚：“你赶紧回家，这里不是你呆的地儿！” 燕岚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我娘让你和我一起回家。” 燕战身体的左侧靠着墙壁，以减轻左腿的压力，然后吸了口气弯下腰抱着重重的大麻袋，使劲儿往肩膀上一送，把位置正了正，才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一拐一瘸，憋红了一张脸只管往前走。 等到他把麻袋搬上船，才多余的力气说话，看也不看燕岚只管往前走。 燕岚注意到比起一开始他的腿瘸的更厉害了，而且燕战总是无意识的握着拳头，眉毛也无意识的皱着，说明了他一直都在闷声不响的忍耐着痛苦。 他这次扛麻袋的时候，麻袋没到肩膀上就掉了下来，整个人也不由的往左侧倒，幸好还有一堵墙壁支撑着他才没摔倒在地上。 燕岚心有不忍：“我娘很想你。” 燕战的动作顿了一下，抓着麻袋的手紧了紧，另一个工人走过来：“不干活别挡道，死瘸子吃白饭啊！”劈手夺过燕战手中的麻袋，用力扔到自己肩膀上，轻蔑的看了眼燕战，刻薄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说完嘲弄的笑着从燕岚身边走过，结果“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引的其他人大笑起来，而燕岚则不动声色的把脚收了回去，装作不知道燕战盯着自己的脚看，坚持不懈的说道：“你回家吧，娘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念着你。” 被燕岚绊倒的那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的吼：“谁干的啊！谁干的？！”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燕岚，地面平整，他刚才经过的时候身边只有燕岚一个，是谁干的好事非常明显了，这么多人看着他面子也过不去，撸起袖子骂咧咧的去扯燕岚的衣服，“他娘的臭丫头……” 没等他碰到燕岚，斜里探过来一个拳头挥开他的手，燕战一步走到燕岚身前，赤|裸的上身肌肉结实，并且布满了当初在战场留下的大小疤痕，冷眉冷眼的盯着那人，沉声道：“怎么，想打架。” 平时为了保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尽管备受压榨和排挤，但他总是一忍再忍，所以尽管他块头看着结实强壮，偶尔冷脸的时候让人心里发虚，可因为他的隐忍和瘸腿，所有的人反而渐渐的忽视了他身上别的东西。 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瘸腿的男人曾经上过战场，杀过人，手上沾着人命，他发狠的时候，这些人马上就会意识到，他身上血腥的杀戮气息，并非唬人而已。 那人被惊的倒退一步，听到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咬咬牙，指着燕战说道：“算你狠！给我等着！”然后转身快步跑开了。 燕岚此时才意识到，如果燕战心里真的恨自己，当初就算两个玄逍护着自己，他那双沾过鲜血的大手同样能轻而易举的捏住自己脆弱的小脖子。 她心里对燕战忽然多了一分敬畏……以及，莫名的羞耻和心虚。 “以后别这么干了，你力气再大，也是个丫头片子。”燕战语气冷淡，仿佛是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可细心的燕岚听出了其中的真切的责备，而责备有的时候也代表着关心。 她眨眨眼，看着燕战，“嗯”了一声，燕战的表情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听话。 “燕战！我好心用你这个瘸子，你居然敢在我这里捣乱！”还没一会儿这里的老板怒气冲冲的走 了过来，边走边骂，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刚才跑掉的工人，一脸小人得志的幸灾乐祸和得意洋洋，老板几乎指着燕战的鼻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和人斗殴就滚一边去，别在这里耽误老子的正经事，你要是不相干了……” 燕战到边上存放东西的地方拿回自己的衣服穿上，老板愣了一下，更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听见我跟你说话？” 燕战冷冷的看他一眼，老板倒抽一口冷气，骇然的瞪大眼，燕战逼近他，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个子矮小的老板提的不得不踮起脚尖，唾了一口：“去你娘的！老子不干了！你他娘的再敢叫老子瘸子……”他砰的一声把老板摔在柱子上固定着，一拳打在老板耳边，吓的老板闭着眼睛“哎哟哟”叫唤不停，燕战鄙夷的松开他，对旁边还在发愣的燕岚说道，“愣着干啥，回家！” 燕岚傻乎乎的“哦”了一声，急匆匆的小跑着跟上他：“等一下，咱家的驴子还在那边拴着！” “刚买的？”燕战问，“哪里来的银子？” 燕岚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很轻快，带着不明显的骄傲：“我卖蘑菇的钱，娘眼睛不方便，这是专门买来给娘骑的，这驴子可聪明了。” 燕战不屑的哼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自发的在前面牵着毛驴走。 4444.忠犬 燕岚感觉最深刻的就是：有个爹就是不一样，当然,渣爹除外,她说的是浪子回头小渣变忠犬的老爹。 一个人支撑着真的很累,自从燕战回家之后，各方面都给了燕岚很大的帮助,燕岚觉得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很多，特别是燕战现在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但让罗娘来说就是“战哥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以前什么样子？ 比如说罗娘无意中说了句肩膀有些酸。 燕战：“肩膀怎么了？都说让你别编绳子了你偏不听,一个姿势坐太久了吧？我来给你捏捏。”然后放下手里的活洗干净手就去给罗娘按摩,罗娘没一点不自在,心安理得的接受，笑着说道,“我除了干这个什么也做不了,闲得慌，打发时间罢了。” 瞬间两口子老夫老妻的模式就打开了，闪瞎姐弟俩的小眼睛。 总之燕战嘴上总是责备罗娘，但对罗娘的好是没话说，垂肩捏腿伺候人洗脸洗脚穿衣服……燕岚就纳闷儿了，要是燕战以前也是这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样子，他后来怎么就忽然脑抽变渣了？ 对燕小毛，粗声粗气高声吆喝，敲脑袋打屁股都是逗着玩的，支使小家伙干这个干那个，小短腿儿跑起来都没停过，有时候也会让燕小毛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够枣子吃，燕小毛有时候害怕他，有时候会烦他支使自己，但不害怕他的时候越来越多，两个人相处的越来越像父子。 无论如何，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一个好的父亲是成长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存在，燕战在补偿，在努力，从罗娘越来越多的笑容和燕小毛越来越开朗的性格上就能看得出，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唯独燕岚这里，燕战跟她总是有些别扭，同处一个屋檐下，两人相处的却像互不侵犯的陌生人。 但别扭的只是燕战一个人，燕岚丝毫不在意，只要罗娘和燕小毛开心，她就无所谓的。 天气开始冷起来，燕岚的辛苦看护了几个月的萝卜白菜也到了收获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正是白菜萝卜上市的时候，白菜四五文钱一斤，燕岚种植的白菜个大心实，最开始按照每斤四文的价钱批发给小贩，到天气更冷一些，白菜下市的时候，卖光了两亩地的白菜。 那个时候所有的萝卜白菜都收获干净，除了卖掉的剩下的都在挖好的几个大地窖中存储着。 快过年的时候市场上基本没有蔬菜出售，燕岚等待的供不应求的时机已经到来，仅是白菜涨到了每斤九文钱， 没有人像燕岚这样把白菜当正经粮食来种，最重要的是，别人家的白菜每斤九文，她这里的只需要六文，京畿之地，还有周边邻近的村镇城市，没有不知道南阳村燕家大白菜的，小贩商家以及各大酒楼饭店都慕名前来采购，截止大年三十那天，十五亩四五万斤的大白菜卖到只剩下三亩，除去初期投入的成本，再加上上交的税钱，保守估计净赚也有一千两，再加上卖萝卜的…… “两千！”燕战和罗娘震惊了，罗娘不敢相信，小心的问道，“虫儿，你是不是算错了？” 燕岚把树枝扔掉，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炭火盆上烤：“要是算错了，那也是少算了，您要是不信让老头去钱庄问问，看咱前前后后存进去有没有两千两。” “老头”燕战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算算，眉毛打结，嘀嘀咕咕半晌，算的一脑袋浆糊，最后不怎么确定的说道：“应该没错了……” 因为一家人商量好的，等过了年就搬新家，所以他们住的仍然是又小又老的旧房子，燕战修修补补之后，再挂上厚实的棉窗帘棉门帘保暖，屋里生着火盆，开个通风眼，加上由燕岚指点盘好的山寨版暖炕，一家人盖着棉被坐在暖炕上说话，一点也不冷。 燕小毛躲被窝里，脑袋搁在暖炕边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盆里埋着的地瓜，时不时的拿着小棍子戳一戳，翻一翻，大人们说什么他全然不关心。 燕岚脱了鞋子，爬上火炕跟罗娘挤一起，眯着眼睛心情舒畅的说道：“哼哼，以前笑话我的现在都躲着哭吧，娘啊，幸好您拦着那谁谁了，要不然他把我的白菜萝卜全给铲平了种粮食，现在咱可都得喝西北风了~怎么唱来着……” “小白菜呀~~~~”燕小毛扯着嗓子叫，“北风那个吹啊~~~~~” 燕战不声不响的把地瓜从炭火盆里挑出来，放到燕小毛够不到的地方：“唱吧，给老子吃了，没你的份了。” 燕小毛不干，在炕上打滚装哭：“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 燕战：“哼。” 燕小毛怒了：“老头！” “你个小兔崽子！”燕战作势要打。 燕小毛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大哭：“娘，爹打我了——疼——”标准的干打雷不下雨，燕战正要 骂，冷不防他媳妇儿叹口气，埋怨，“战哥，你跟孩子计较个什么？” 燕战焉了，瞪了“小人”得志的小孩一眼，把他的地瓜给扔回火盆里，燕小毛躲他娘怀里，伸长脖子瞅了瞅火盆，确定地瓜还在后，转过头笑嘻嘻的冲燕岚眨眨眼。 燕岚偷乐，姐弟俩挤眉弄眼，燕战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头挑了挑火盆里的炭火，唇边带着笑意：“剩下的先不卖，忙了一个冬天了，该歇一歇了，不能全卖光了，家里也得留些，来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就靠着这些萝卜白菜了，地窖的门锁好了，我打了两把钥匙，一把罗娘留着，一把我留着，丢了就赶紧说出来，好及早换锁。” 大年初一燕岚是被接连不断的爆竹声给吵醒了，她翻了个身把被子拉上去盖住脑袋，被窝里摸到一条肉呼呼的小胳膊，燕小毛早醒了，被燕岚摸了一下嘻嘻哈哈的笑，像虫子一样蠕动着钻到燕岚被窝里闹腾。 “姐姐，我们起来放炮吧？” 燕岚迷迷糊糊的：“嗯……” “穿新衣裳了，姐姐！” 燕岚气若游丝：“嗯。” “姐姐，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爹和娘。”燕小毛把被子掀开一条缝，脸朝外透了透气，然后又钻进来，趴到燕岚枕头边上小声的说道，“我尿床了……你闻闻，姐姐，臭的。” 燕岚口齿不清：“哼，尿床……” 燕岚猛地睁开眼：“燕小毛！你尿哪儿了？！”她裹着被子坐起来，紧张的在炕上找“地图”，燕小毛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里，哇啊尖叫一声嗖的往燕岚被窝里窜，燕岚赶紧裹住他，危险的眯着眼睛，“燕小毛，你尿哪儿了？说！” 燕小毛嘿嘿嘿的坏笑，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瞧燕岚，燕岚狐疑的看着他，半晌才琢磨过来味儿，感情又被这小子给耍了！ 这么一通闹，睡又睡不着，躺下去恐怕就暖和的起不来了，燕岚一层层的穿好衣服，她注意到放在炕上的不是自己昨天晚上脱下来的棉衣棉裤，而是一整套以明艳的红色为主的新衣服，上衣的领口和袖口居然还缝制着一簇洁白的鹅毛，燕岚闻了闻，貌似有那么点味道，不过不明显。 棉裤比她昨天穿的薄一些，但她看到棉裤旁边还放着一条红色毛绒边的棉裙子，也是和上衣一样缝制着鹅毛。 燕岚有些不确定，这些都是给自己的呀？娘准备的？燕小毛的也是一套新衣服。 她穿上衣服裙子，站在炕上，低头往胸口一瞧，对上衣襟后胸前正好组成一个金灿灿的“福”字，祥云环绕，还挺好看的。 “虫儿，起了没？”罗娘掀帘子走进来，听到燕岚穿鞋子下炕的动静后，笑了一下，问，“放在炕上的衣裳你穿了吧？好看吗？”她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的笑着小声说道，“你爹早就给你买好的，又拿到裁缝店里让人家给了改了一下，原本是要缝兔毛的，我告诉你爹你忌讳这个，他就给你换成了鹅毛，还有‘福’字也是你爹特意多花了银子让绣娘绣上的，他说见过大户家的小姐身上有这个花样，怪好看的，特意画了下来让人用金线绣的……可惜娘看不到。” 燕岚震惊了：“娘，真是他给买的啊？” “我还能骗你？”罗娘咳嗽一声，“不过你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讲，也别去问他，问了他不但不会承认，背地里肯定要怪娘多嘴，你爹其实皮薄的很。” 罗娘没注意自己对燕岚用了“你爹”，燕岚只当做没听到，神态自若，摸了摸裙子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没办法想象燕战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有这样温柔细心的一面，就是脾气挺别扭的，看燕小毛就知道，这样的爹不发抽的话其实很幸福，但燕战跟自己之间的结恐怕一辈子都解不开。 她踢了踢裙子，心里第一次因为这件事感到了失落和遗憾。 燕小毛急吼吼的自己穿好了衣服，从暖炕上爬下来穿上棉鞋，使劲儿拽了拽正跟罗娘说话的燕岚：“姐姐，放炮！” “去吧，今天大年初一，家务活你爹一手包了，娘手把手教他出不了错的，你就放开了玩去吧，鞭炮在墙头挂好了，你跟小毛去点着它，小心点，别叫鞭炮给崩到手了。” 燕岚心想忙活大半年了，也该什么都不管的痛痛快快玩儿一场了，她笑嘻嘻的问：“娘，还有压岁钱呢！” “在这儿！”燕小毛兴冲冲的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红包，然后搬开燕岚的枕头，下面果然也有一个红包。 “放完炮去给你姥姥拜年，然后回来吃饭，吃了早饭再带着弟弟出去玩。”罗娘笑着吩咐，“到晌午记得回家吃饭就行了。” 燕小毛欢呼一声，火急火燎的拉着燕岚的手使劲儿往门外拽：“放鞭炮放鞭炮咯！” 燕岚心道，一直忙着白菜萝卜的销售，连休息都顾不上，更是好长时间都没联系过狼兄了，也不知道程然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些皇家“兄弟”都不是善茬，可别出什么事了……呸呸，大吉大利！总之正好趁着机会进山一趟，顺便看看玄逍，燕小毛有空就嚷嚷想大黑了，这次正好如了他的愿。 4545.定亲的年纪 燕岚真想骂自己乌鸦嘴，大过年的想什么不好,非要想程然会不会出状况。 果然出状况了,而且一个月之前就出过了,她居然到现在从狼兄狼弟的感应中了解到情况。 程然根本就不在西南边境，而是在西北的大草原上,他在前往西南的中途受到了皇帝给他的诏令，让他改向往北去解决一帮为祸北部边境两国百姓的马匪,途中遇到好几拨刺客,但都有惊无险,很明显，这些都是知道程然真实身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搞的鬼,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程然这个西贝货,可是程然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早对他们有所提防，最后还是平平安安的到达了目的地——西北胡人汉人杂居的边城。 到了才知道，程然要对付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马匪，而是一伙有组织有目的的队伍，马匪只不过是他们掩饰真实自己的伪装而已。 再多的燕岚就不知道了，草原上正在下大雪，从狼兄的眼睛里，燕岚可以看到和将士们坐在帐篷外的篝火旁边的程然，黑白的世界里，程然退去了在京城妆模作样的贵公子外表，恢复他的兵痞本质，跟将士们打成一片。 他们似乎也在庆祝新年，同时岗哨也没放松。 画面只能到这里，野狼兄弟之间的感应断开，狼弟脑袋搭在燕岚腿上，有些疲累，燕岚也不好受，她从来不知道通过狼弟这座桥梁读取千里之外另一匹狼的思想会这样耗费精力。 “辛苦你了。”燕岚揉揉狼弟的脑袋，“冬天农闲，到林子里打猎的人会比较多，你们自己要小心，看到人就赶紧避开。”她没危言耸听，只是半个月前跟着燕战到集市上采办年货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过一张狼皮，不是玄逍的领导队伍里的狼，也许是那只落单的孤狼，被猎人给发现了。 办完事燕岚带着对玄逍依依不舍的燕小毛离开山林，燕小毛渐渐的长大了，他和自己不一样，对于动物们并没有心灵相通的能力，以后燕岚会减少燕小毛和狼群之间的接触，这对彼此都有好处。 元宵节过后，燕家开始着手搬家事宜，燕战在封北东城找了一处一进一出的宅子，坐北朝南，东西正北各一座房子，燕战和罗娘两人住在正北朝阳的屋子里，东屋两间房做厨房和杂物间，西厢两间房原计划是分别给燕岚和燕小毛住的，但实际上燕小毛依然跟燕岚睡一间房。 燕战对此很有意见，指着刚满五岁的燕小毛责备：“成天黏着你姐姐像什么样子，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回你自己的屋睡去！” 燕小毛抱着枕头小老鼠一样左蹿右跳躲过了燕战的拦截，冲进燕岚房间砰的关上屋门，在里头嚷嚷：“我不！我就要和姐姐睡！你管不着！我不做大丈夫！” 燕战气的脑袋冒烟，要是燕小毛自己的屋子他就砸门去了，但对待燕岚的一切他总习惯带着一种无意识的谨慎和小心，只能站在门外威胁：“有种你别出来！老子打烂你的屁股！小兔崽子胆子长肥了是吧！” 类似这种的“父子大战”的场面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燕小毛仗着身边有罗娘和燕岚，时不时的考验一回燕战的耐性，燕战骂他再凶燕小毛也不怕，有罗娘看着他又不能动真格教训这小子。 所以渣爹尽管已经浪子回头，想要做一个好丈夫好老爹，但不代表他以前种种就能一笔勾销，欠下的总是要还的，不同之处只在于还债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燕岚躲被窝里乐呵呵的看着顶着门和燕战较劲儿的弟弟，默默的对快要抓狂的燕战表示同情。 但燕战说的对，燕小毛不能老粘着燕岚，现在他还小，害怕一个人睡一间大屋子没什么，等到燕小毛再长大一些，开始到学堂里读书的时候，再害怕，他也得开始适应一个人睡。 搬家之后燕岚回南阳村就不大方便了，玄逍的族群所在的地方距离封北有一定的距离，相互联系很不方便，以前燕岚两三天就能从狼弟那里得到关于程然的消息，但搬到城里之后十天半月也不一定有一次机会回南阳，好在燕岚有小动物们帮忙传递消息，尽管不能经常看到程然在北地的真实场景画面，但知道他和狼兄依然平安燕岚就放心了。 他们一家人在封北刚刚安定下来，有些事情还没打理好，燕战正在寻找铺面打算做些生意，具体是什么生意燕岚还不清楚，至于他们的农田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租给其他人来种，自从他们在冬天里大赚了一笔之后，就有不少人上门打探消息，燕岚看得出来，无论他们以后在农田里种什么菜，必然会有其他人跟着做，今天冬天只怕会有很多人去种萝卜白菜，人们消息滞后，只知道跟风，届时市场饱和，供大于求，跟风的人恐怕要倒霉了。 但这些都不关他们的事情，不种田就要寻找其他出路，不然钱再多也会坐吃山空。 三月份，燕战的铺子终于正式开张，跟着燕战到铺子里瞧了燕岚才惊讶的发现燕战准备了一个多月的居然是个打铁铺子。 “你爹打仗前干的就是这个，在军队里也给人家打造过兵器，他刚退伍那会儿就说过，以后要是有钱了一定要开一个自己的铁铺，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罗娘脸上带着笑容，感叹，“可惜娘看不到。” 好几次燕岚都听罗娘这么感叹过——可惜我看不到。 不是自怜自艾，只是遗憾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加上日子过的富足，丈夫贴心儿女懂事，罗娘万事皆足，感叹归感叹，心里却并没有多在意。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光是燕岚惦记着这件事，燕战更是最难受最愧疚的那个，罗娘的眼睛时时都在提醒他自己这些年是多么的混账。 他一边经营自己的铁铺，一边悄悄帮助罗娘寻访大夫，希望能治好罗娘的眼睛，可连京中名气最大的大夫看了罗娘的眼睛也摆手摇头，燕岚几乎不抱希望，但燕战始终不肯放弃，整整四年从来没有间断过寻访大夫的过程。 皇天不负苦心人，第四年夏初，也就是燕岚十三燕小毛九岁的那一年，燕战终于找到了能治好罗娘眼睛的大夫。 那天的天气不大好，燕小毛在私塾念书还没回来，燕战在铁铺，家里只有燕岚和罗娘，下午的时候燕岚看天气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和罗娘说了一声之后就出门给燕小毛送伞，结果走到半路雨就下了起来，燕岚索性呆在学堂外等燕小毛下学。 教书先生是个喜欢音乐的白胡子老头，不像其他老教书先生那样严肃古板，但也不是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形象，很多次燕岚都见过他一边抚琴，一边微笑，沉浸其中满脸陶醉的样子，想燕小毛这样调皮一些的学生在他半闭着眼睛陶醉于自己的琴声的时候，会偷偷的发出笑声，老先生听见了琴声不停，而是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横扫教师，所有声音会在顷刻之间销声匿迹，百试不爽。 他也从来不会用戒尺教训学生，责罚的手段有两个，一是让人抄到手腕抽筋也抄不完的大字，二是留堂饿肚子，只给水喝不给饭吃，不但如此，留堂的学生一定不会错过他们的先生是如何优雅斯文的享受丰盛美味饭菜的场面。 所以他虽然不打骂学生，有时候却比打骂学生的教书先生更让人畏惧。 燕岚到的时候老先生正在弹奏，曲调很好听，燕岚站在屋檐下躲雨，在琴声中耐心的等燕小毛下学，不到时间教书先生不会提前放学的，即使这位老先生其实没在给学生们讲学。 坐在窗边的一个男孩儿第一个发现燕岚，他眼睛亮了亮，瞅了眼兀自弹奏的老先生，冲坐在前面一排中间位置的燕小毛猫叫：“喵呜~” 燕岚忍俊不禁，学堂里的学生每个人都被起了外号，燕小毛的就是带有“猫”字的各种词组，燕小毛对和猫有关的一切都极为敏感，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燕岚，眼睛刷的亮了，咬着笔杆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下子所有的学生都发现了燕岚的到来，教室里发出了轻微的骚动，不怪这群小孩儿激动，因为众多学生里，燕小毛是唯一一个雨雪天气有人接送，天冷了有人送衣服，天热了有人送水……总之，这孩子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却和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享受一个待遇的服务。 小孩儿是小同窗们羡慕妒忌恨的对象。 老先生被惊动，抬抬眼皮就瞧见站在重重雨帘背景之中的少女，他双手轻轻放在颤动的琴弦之上，骚动的学生和曲调余音同时消失，静谧的天地中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轻响。 “今日就到这里，趁雨下的小了，都回去吧。” 男孩儿们欢呼着，燕小毛手脚利落的收拾好东西，说了声“先生再见”后，抓着燕岚给他做的斜挎背包第一个冲了出来。 “姐姐！” 一堆男孩儿挤在窗户边伸着脑袋看燕岚，还有几个躲在门边看着他们姐弟嘻嘻笑，而燕岚能叫上名字的两个男孩儿则靠的更近，俩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再往前多迈一步，嘻嘻哈哈，脸上的笑容带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儿特有的羞涩。 燕岚揽着燕小毛，燕小毛才到她的肩膀，这两年燕岚的个子可比燕小毛的长的要快，她现在已经 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燕小毛依然是一副小正太模样。 “我拿了两把伞，可以送你们一程，这把给你们。”燕岚把伞递给俩推攘的男孩，他们两个似乎就等着燕岚的这句话，高兴的接过伞，在其他小孩羡慕的目光中跟在燕岚姐弟俩身后走入了雨中。 琴声随后悠悠的奏响，老先生眯着眼睛，沉醉于琴音和雨声的奏鸣曲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才到学校，更新恢复正常 话说火车空调开的太大了，赶脚像在蒸笼里呆了二十来个小时，还有人吸烟……下了火车那真叫一个重见天日重获新生了orz 4646.再见而倾心 家门口多了一辆马车，只有马车,马匹应该被牵到别处避雨了,姐弟俩露出疑惑的表情,燕小毛问：“姐，咱家来人了？” 燕岚摇头：“不知道,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说话的当口，马车的帘子掀开,先从里面探出一把伞,紧跟着一个人扶着车子下了地,是个年轻人，他怀里抱着包裹,又要撑伞又要注意脚下,手臂一松，包裹散开，哗啦啦的掉了一地的书，那人不妙的叫了声：“哎呀，我的书！”急急忙忙弯下腰去拾他的书，伞歪到一边，恰好刮来一阵风，雨伞咕噜噜的滚到了原处，雨水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也不顾了。 燕岚走过去把伞撑到他上方，这人拾起了所有的书，感激的抬起头道谢：“多谢，多谢姑娘了。”等他站直了身体，燕岚因为双方身高的差距不得不抬高手臂。 “咦，是你！”对方忽然惊讶的喊了一声，燕岚疑惑的看着他，对方读书人打扮，斯文俊秀，穿着浅青色的长衫，但现在他衣衫都被雨水打湿了，下摆和胸前抱着书的地方也沾上了泥污，样子看着有些狼狈。 燕岚对他没印象。 “姐！”燕小毛把年轻人的伞捡回来还给他，“你的……这是你的马车？为什么停在我们家门口？” “这是你家……”他样子很是惊喜，看着燕岚说道，“原来你搬到这里了……哦，对了，我是跟着师父来给人治病的，以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大概不记得了，四年前在南阳村村外，你拦住了我们的马车，向师父打听病人的情况……” 他这么一讲燕岚立刻想了起来，恍然道：“你是……清和？” 清和高兴：“姑娘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那个赶车的小孩。”燕岚说道，“我有印象，老先生叫过你的名字，我无意中记住的。” 赶车的小孩？他就算他当时的年纪也比姑娘你现在的要大吧？清和干笑：“姑娘记性真好。” 燕岚丝毫没有被夸奖的自觉，她想起清和是谁之后眉头就皱起来了，沉吟片刻，燕岚眼睛亮了一下，她看了眼燕小毛：“走，我们先回家。” 清和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们姐弟转身走进家中，心里微微有些被无视的失落，燕岚一只脚跨进门槛内，回头瞧见仍然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清和，疑惑的道：“你怎么不进来？” 清和啊了一声，呆呆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姑娘叫我？” 燕小毛嘻嘻嘻的贼笑起来：“他看姐姐看呆了——”话刚出口，立刻察觉到两道犹如实质的视线 落在他的身上，燕小毛看也没看，马上乖乖的闭上嘴巴，脸颊鼓囊囊的，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笑意，故意冲面红耳赤的清和眨了眨眼睛。 燕岚：“哼。” 燕小毛：“嘻嘻。” “舍弟调皮，你不要往心里去。”燕岚歉意的看了清和一眼，清和看着她清丽冷清的容颜，脸上的颜色始终没有消退，局促的点点头，“无妨，无妨……” “快进来吧。”燕岚说完，背过身警告的瞪了眼表情无辜乖巧的弟弟，率先走了进去。 清和直直的看着燕岚苗条的背影，眼睛黏在绸缎一般直而光滑的乌发上，满脑子都是燕岚清澈如水同时也冷清如水的眼睛。 他正发痴，忽然感到脸上一凉，顿时惊醒，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沾了满手湿湿的雨水，他疑惑的往前看，燕岚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燕小毛还撑着伞站在门口，两只手捏着伞柄转圈，伞面上的雨水随之飞向四面八方，清和急忙背身避开，燕小毛哈哈笑，停止了恶作剧，燕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毛！” 燕小毛赶紧“哎”了一声，扭头朝着清和吐吐舌头：“我姐姐不喜欢你！” “燕小毛！” 听出自家姐姐声音温度明显下降，燕小毛不敢耽搁，吆喝：“来了！”然后对清和招手，嘻嘻笑道，“大哥哥，你快进来吧。” 清和被燕小毛一语道破心思，心神还不稳定，又被燕小毛斩钉截铁的一句“我姐姐不喜欢你”打击到了，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孩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罗娘的眼睛有希望复明，这是老大夫诊断之后得出的结论。 老大夫的确是当年给宋氏看病的那位，他和徒弟云游四海才回京城，对当年挡在马车前面向他打听消息的小女孩还有印象，但见了燕岚他却一点也认不出来了。 雨又下大了，老大夫和徒弟在燕家留宿一夜，睡觉前清和欲言又止，老大夫早看出自己的小徒弟有了心事，从用完晚饭开始等，等到现在要就寝了，结果小徒弟仍然吭吭哧哧的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老大夫重重的咳嗽一声：“清和啊，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是，师父。”清和脸红了红，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道，“师父，年前您问徒儿，有没有成家的打算……” 老大夫瞥了眼徒弟，没有接话。 清和继续说道：“师父，我……徒儿想……您……” 老先生没耐性了，了然的问道：“看上这家的姑娘了吧？” 清和红着脸点点头，低声说道：“就是不知道人家定亲了没有。” 老大夫看着小徒弟一脸的绯色，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才回来，不多看几家姑娘？要是以后遇到更好的你后悔了怎么办？” 清和听出自家师父没反对的意思，胆子大了些：“不用，徒儿……徒儿就中意她一个，再说了，咱以前不是见过燕姑娘的吗？几年前在南阳村出诊的那回，您说看走眼的女孩……” 老大夫想了想，惊讶：“是那个小姑娘啊？” 清和赶紧点头：“是她，后来您让徒儿打听过，那回不是您误会人家姑娘了吗？” 老大夫闻言瞥了眼徒弟，似笑非笑的说道：“媳妇儿还没娶回家，你心就开始往外偏了，要是如了你的愿，以后心里只怕就没我这个老头子了。” 清和讨好的笑：“徒儿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师父，我就师父一个亲人了，在徒儿心里谁也没师父您重要的。” 老大夫听了这话心里舒畅，脸上带了笑意，故意为难他：“那若是把我和你将来的媳妇儿比呢？” 清和笑道：“夫妻本为一体，在徒儿心中您最重要，在徒儿媳妇心中自然也是您最重要，所以就算徒儿娶妻生子，最重要的还是师父您。” 老大夫笑着哼了一声：“狡辩。” 清和急忙问道：“师父，那我……” “找机会老夫帮你问一问，要是那丫头还没定亲，你就尽管放心的上门提亲吧。” “多谢师父！”清和高兴，想起什么急忙补充，“您还得帮徒儿打听一下人家姑娘的意思，要是燕姑娘不愿意……” “谁会不愿意？我徒儿仪表堂堂，德才兼备，出自书香门第，她呢？为师并非势力，只是当世民风就是如此，凭你的条件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贤淑知礼的闺秀，为师也认为燕家姑娘是个好姑娘，但她毕竟只是贫家女出身，没读过书，更没学过持家和女红技艺，有些见识，人不蠢笨，对你而言却不是一个贤内助。”老大夫摸了摸胡须，缓缓的说道，“但缘分难求，你既然喜欢，又没有家族势力阻挠，娶她回去未尝不可，只愿你今后莫要后悔才是。” “徒儿怎么会后悔。”清和开心的说道，“师父，您知道徒儿不是冲动的人。” 老大夫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我瞧燕家姑娘应该还不曾定亲，等为师治好了罗娘的眼睛，在趁机给你提亲，他们夫妻俩不会不同意，对他们而言，这是门好亲事。” “多谢师父！” 燕岚压根儿没意识到，十三岁，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更夸张的是，有个她一丁点也不熟悉的大男孩儿对她再见钟情，并且打算跳过中间一系列的步骤，打算直接跟她爹娘提亲好把她定下，然后择日完婚。 生活的不同之处，只在于罗娘的眼睛正在康复，每天中午做饭她都要多做两人份的，还有一件事，她和程然之间两年前开始的“飞鸽传书”，断了快有三个月了，而狼兄弟之间的感应在它们分开之后一直减弱，一年之前燕岚就再也无法从狼弟的身上感应到狼兄了，所以她和程然之间的联系只有几只随时会被人射下来烤着吃的肥鸽子而已。 但已经三个月了，在燕岚放飞最后一只鸽子后，她再也没收到程然传来的信息。 燕岚很担心，知道程然真实身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这几年极尽全力的想要铲除程然，可程然不但剿灭了所谓的“马匪”，还帮助友邦平定内乱，发展边境贸易，巩固边防，赢得了军心和民心，还得到了老皇帝赞扬和封赏。 连她这种从来不关心国事的小老百姓也听到了“皇子夺嫡”的八卦流言，可见深宫之中的老皇帝真的不行了，燕岚知道的皇子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以及程然这个冒牌儿的八皇子，她担心最后即位的无论是大皇子抑或二皇子，程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除非程然参与夺嫡，但现在他远在边境，即使军心民心都有，没有皇帝诏令他绝不可抗旨回京，如何争？ 心里装着事，导致的结果就是含蓄派的少年清和献给她的殷勤都被无视了，在燕岚的世界里，清和依然是一个存在感很微弱的路人。 4747.清和PK程然 等到夏末秋初的时候，罗娘的眼睛已经能够看到事物的影子,只是模糊的像是焦距没调好的镜头,老大夫说了,只要继续坚持治疗，第二年开春罗娘的眼睛就能够完全康复了。 清和在燕岚眼中也终于由存在感很弱的路人变成了存在感依然很弱的点头之交,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一天，天高气爽风和日丽,意识到不能再用含蓄攻略的少年人鼓起勇气邀请燕岚到枫林赏 景……顺便游湖。 才子佳人中的经典桥段。 燕岚想了一下,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准备了一肚子说服燕岚的话的清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目的这么容易就达成了，傻兮兮的看着燕岚,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那……今日、今日……” “你不用回去准备一下？”燕岚提醒他,“一刻钟后在见。” 是啊，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走着去吧？清和懊恼，慌忙道：“好，一刻钟后我再来接你。” 目送清和离开后，燕岚拐回家，燕战和燕小毛在后院打理菜园子，和往年一样的白菜萝卜，用来过冬的。 “嘿。”燕岚出声引起燕战的注意，“我今天要带小毛出去玩。” “知道了，你娘我来照顾，中午不回来了？” “可能吧，说不准。”燕岚淡淡道，“你和我娘出去吃吧，今天天气好，你带她出去走走。” “嗯。”燕战瞥了眼心早飞到燕岚身边的儿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赶紧滚，小兔崽子。” “哦！”燕小毛欢呼一声，高兴的从松软的泥土中跳到路面上，挥舞着沾满了泥土的双手朝燕岚扑过来，“姐姐最好了哈哈！” 燕岚急忙躲开，命令：“洗手洗脸换衣服换鞋子，我数三百下，你还不出来我就不等你了。” 男孩不满的大叫一声，飞快的跑回前院照着燕岚的话办，等他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之后，燕岚在院门口已经等候多时了，燕小毛两步蹦到燕岚身前乖乖的站定，仰着头笑嘻嘻的看着燕岚。 燕岚：“……三百，你真准时。” 清和高高兴兴的驾车过来，看到等在门外的不是他想象中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人，居然还带着一个调皮捣蛋的拖油瓶的时候，表情僵硬一下，不由自主的失声问道：“你弟弟也跟着去？” 燕岚疑惑的歪歪脑袋：“我弟弟不跟着去？” 很明显是被嫌弃了，燕小毛皱鼻子，撅嘴，充满敌意的盯了清和一秒钟，闷声说道：“姐姐，我们能不能别带这个人去？” 清和：“……” 想象中的浪漫二人行变成了闹哄哄的三人行，充满了诗情画意的静谧枫林变成了小吃一条街，其实三人行也没什么，只要燕小毛能一个人去玩儿，让他有机会单独和燕岚呆一会儿也行，可是因为最初没准备的情况下他不小心暴露了对燕小毛这个拖油瓶的嫌弃，现在他变成了“拖油瓶”的嫌弃排挤对象，燕岚被燕小毛霸占的死死的，他压根没机会跟她说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清和以为出游计划彻底泡汤的时候，机会却来了。 “怎么不走了？”清和无精打采的问前面的姐弟俩。 燕小毛抱着一堆零嘴小吃，燕岚手里还替他拿着风车糖人和陀螺，清和则无聊的跟在他们姐弟后面。 燕岚的目光从湖面移开，落在清和的脸上，一副“你怎么老是明知故问”的嫌弃：“不是你说的要游湖吗？” 清和：“……”TT 燕小毛坐在草地上，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平静的水面：“我不去，我在这儿等。” 燕岚：“别乱跑，我划一下船就回来。” 划船？ 好吧，虽然和他想象的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但至少他们两个单独在船上，而且没有了碍事的船夫。 在船夫的帮助下燕岚和清和前后上了小船坐好，两人面对面，一个人撑左桨，一个人撑右桨，燕岚喊开始，然后用力划桨，清和急忙跟上，但因为慢了一拍，小船原地开始打转。 燕小毛：“哇哈哈哈哈！” 燕岚：“……” 清和：“……” 清和满脸通红，羞愧窘迫的道歉：“我、我不会……” 燕岚：“没关系，你来喊开始，只要用力划就可以了，其它的交给我。” 她看着清和的动作，主动配合他，这一次船缓缓的在水面前行，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作祟，抱着绝对不能输给一个女孩的心思，清和打肿了脸充胖子，没划两下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他硬撑着不说，憋红了脸使劲儿的划桨，即使如此也因为他的力气比燕岚小太多，小船的航向开始严重的偏转。 燕岚默默无语：“划不动就休息一下好了。” 清和：“……不用！我划、划的动！” 燕岚想说真的不用勉强，但考虑到古代的读书人自尊心貌似都很脆弱，因为一丁点小事就羞愤的寻死觅活的不是没听说过，所以她忍了又忍，还是小心的闭上了嘴巴。 有那么点累，她想，跟斯文人打交道挺累的。 她努力的想跟清和好好相处了，可仍然不受控制的感到了无聊和倦怠——感谢不会出卖自己真实情绪的面部神经。 她一点都不喜欢照顾家人以外的陌生人，弟弟有一个就够了。 她无聊的扭过头，看向了原处的堤岸，燕小毛仍然坐在原地，但他旁边却多了一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男人，脸上貌似还留着大胡子，正在跟燕小毛说什么，燕小毛把自己的零食给大胡子，大胡子摆摆手，指了指另外一样，燕小毛居然乖乖的把另一样零食给了他！ 燕岚皱眉：“我们回去吧。” 清和顿时手足无措，不安而沮丧的说道：“对不起，我、我……” “不关你的事，你看岸边，有陌生人在和我弟弟说话，我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岸边。”燕岚的眉头皱的更狠了，大胡子站起来，把燕小毛抱起来抛，在这里她都能听到弟弟的尖叫声。 “他在做什么？！”清和也看到了，满脸的气愤，“燕姑娘，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到岸边了，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大胡子作势要把燕小毛往水里扔，燕小毛大叫：“姐姐——”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对方的笑声，燕岚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而清和火冒三丈，勃然大怒：“简直丧心病狂—— ”他激动的站起来，小船大幅度的摇摆起来，燕岚吃惊，“你别乱动，快坐下！” 但是已经晚了，清和脸色发白，身体失去了平衡向一侧倒去，只听“噗通”一声，眨眼的功夫，清和人已经在水里挣扎起来。 “救命啊——我、我不会游——”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燕岚着急的冲周边的船只求救，她趴在小船侧面，努力的想把船桨递给清和，但是清和扑腾着距离燕岚越来越远，燕岚吼，“有人落水了——人都死光了吗？！清和！清和！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她徒劳的划着水，没人配合她一个人根本就掌控不了船，所有离的近的船只都在冷眼旁观，没人下水救人，燕岚几乎要绝望，清和坚持不了多久的。 燕岚狠下心，如果她能把船打碎，等到清和不再挣扎开始往水里沉的时候，她也许可以凭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水性把清和救上来……她在水里只能保持让自己不沉下去而已。 她手抓着小船的边缘，目光紧紧的锁在清和身上，就在她要用力掰下手边的木板时，听到燕小毛大喊大叫的声音：“姐姐！姐姐！” 燕岚循着声音望过去，燕小毛指着湖中：“水里！水里！” 清和力气用尽，慢慢的沉入了水中，距离他沉没两三米远的水面上，大胡子男人也一头扎入了水中，也许根本没过多久，但燕岚却觉得时间分外漫长，她盯着平静的湖面只能祈求清和平安无 事，否则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哗啦”一声，船边的水面猛地冒出一个脑袋，燕岚吓了一跳，定睛望过去，是入水救人的大胡子，还有……被救上来的清和！ 燕岚捉住清和的肩膀把人提上了船，大胡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燕岚面无表情，手递给他，大胡子咳嗽一声：“温柔点。” 燕岚：“？” 燕岚：“程然？！” 大胡子点头，借着燕岚的手从水中一跃而起，轻轻的落在船上，小船稍稍晃了晃，很快恢复了平静。 清和只是水喝的太多了，程然让他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后他就醒了，只是意识仍然不清醒。 “得赶紧送他回去就医，天气是暖和的，水里还挺凉快的，他这弱鸡样的小身板我怕一命呜呼了。”程然没个正经样子的笑道。 “你呢？”燕岚眸子里露出担忧的神情。 程然心里一暖，眼中带着笑意：“我皮糙肉厚的不要紧……”他耸耸肩，指了指迷迷糊糊的清和，“还是先关心一下你的小追求者吧。” “胡说什么。”燕岚无语，“你脑子里就不能想些有意义的东西。” 程然望天，语气有些酸：“别不承认了，你现在长开长漂亮了，你自己瞧，发育良好□，该有的都有了，气质好摸样好脾气好青春期的男孩哪个不喜欢？不过这种白斩鸡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好了，除非你喜欢把你未来的丈夫当弟弟照顾~” “你以前是不是跟清和有过节？”燕岚面无表情。 程然否认：“没有，哥跟这种废柴没交集。” 燕岚：“……”这样还敢说没过节？ 想了想，燕岚忽然满脸狐疑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水里给他做过人工呼吸了？” 程然反应巨大，睁大眼睛：“靠靠靠靠！我还没娶媳妇儿呢，你可别乱说啊，以后打光棍了你负责啊？” 燕岚决定不和程然这货说话：“先送他看大夫。” 清和内牛，终于想起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上说了，我再重复一下，明天此文入V，从36章开始到这章都是倒V的章节，明天下午老时间有三更……如果赶不及，下午六点可能是两更，第三更也许延后，总之到时候就知道了。 要和小李子说拜拜的美人偶希望能在下个坑里见到你滴倩影~这么长时间了，多亏了你们支持我才能保持良好的坑品（望天，自夸那么一下），总之，关注我的专栏，新坑肯定是会开的，也许过几天，也许等这文快完结的时候，不定。 4848.木脸皮的胜 游湖落水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好在清和没大碍,只是有些小感冒,燕岚更关心的是那天上岸之后就不见人影的程然。 按道理程然现在仍然应该还在边境,他出现在京城，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偷偷回来的。 “小毛，姐姐问你,你知不知道那天跟你说话的大胡子是谁？”燕岚和程然通信的事情只有燕小毛一个知道,燕岚怀疑燕小毛那天知道了大胡子就是程然,不然也不会和对方玩儿的那么开心 了。 谁知道燕小毛听到燕岚的问话头也不回，直接摆了摆脑袋,大声说：“不知道啊,姐姐。” 有问题！燕岚狐疑的眯着眼睛：“不知道？燕小毛，先别看书了，转过身来。” 燕小毛合上书，慢腾腾的转过身，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燕岚吩咐：“抬头看着我。”燕小毛抬起头盯着燕岚的脑门儿看，一脸天真的说道，“姐姐，快些，我还要背书，背不会明天先生要打板子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先生从来不打学生板子？”燕岚哼哼，“行啊你，连对我都不说实话……太伤心了。”她没表情的站起身作势要走。 燕小毛慌忙叫：“姐姐！”他跳下椅子跑过去拉着燕岚的手，撅着嘴巴闷闷的说道，“我答应过人家了，谁都不说，你教我言而无信的。” 燕小毛小机灵鬼一个，程然虽然粘了满脸的大胡子，但仍然被他给认出来了，所以程然才顺口吩咐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哪里知道燕小毛听话是听话，居然面对燕岚也能沉得住气一个字都不多说。 燕岚好笑：“好吧，不用你说了，反正我知道他是谁，你继续遵守你的诺言，好好的保住你的小秘密吧。” 燕小毛惊讶，姐弟俩对视一会儿，心领神会，燕小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 “那天上岸之后，你走在后头，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燕岚问。 “没有。”燕小毛挠挠后脑勺，“我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走的啊……哦，你和废柴游湖的时候……” “……”燕岚，“废柴。。。” “大哥哥说的，‘你姐姐看上个小废柴。’” 燕岚：“……他还说什么了。” 燕小毛嘿嘿笑：“这回大哥哥可说了，‘你可千万别把哥的话告诉你姐，不然哥就死定了。’我不告诉你！” 燕岚：“……”大概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肯定不是好话就是。“他有没有说怎么找他？” “没。”燕小毛皱鼻子，“就这些了，姐，你别打扰我了，我还得专心背书呢。” 顺便说一句，小毛童鞋虽然调皮捣蛋了些，但这孩子其实很爱学习，而且还是珍贵非常的为了学习知识而学习的学习，所以虽然他常常带着一帮子学生给先生捣乱，可教书先生对燕小毛这个学生依然青睐非常，相较于其他学生来说更偏心燕小毛，不然也不会因为燕岚来接他就提前放学了。 燕岚没好意思再打扰这位，静静地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才关好门，就听到有人喊：“燕姑娘。” 燕岚转身，看到站在院子门口的少年人，惊讶道：“清和？” 这是清和落水之后第一次来找燕岚，他站在庭院门口，穿着单薄的长衫，依然斯文俊秀，但不知 道是不是燕岚的错觉，他变得更加清瘦了，脸上的笑容也带着淡淡的落寞。 “你身体还好吗？”燕岚关心的问了句，客气的说道，“进来坐吧。” 清和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眼神温和：“身体已经全好了……燕姑娘，我们能不能出去走走？” 燕岚脸色沉静：“也好。” 这片居民区远离京城繁华之地，平日里都比较清净，现在路面上除了清和与燕岚之外没有别的路人，在落叶飘飘的秋天，偶尔迎面吹来一阵风，扬起枯黄的落叶，原本就安静的街道便显得十分 的冷清。 一如清和现在的心境。 程然……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他落水后虽然神志不清，但还是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不一样，当燕岚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很清晰的察觉到了燕岚态度的不同，他一直以为她会一直是自己看到的波澜不惊、冷清的几乎让他觉得淡漠无法亲近，然而，在他落水之后，他却从另外一个男子身上证实了自己的错误。 燕小毛当日的“姐姐不喜欢你”原来并非童言童语，她果然是有心上人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子没有来向她提亲？难道她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单恋的那一个吗？ 清和抱着一丝连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的侥幸心理，他想弄清楚她和那个名为程然的男子之间真正的关系，之后他才能决定，到底是死心后祝福她，还是继续坚持不懈的努力……毕竟，十几年来，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只有这么一个女子而已，也许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动心了。 他有预感，以后不会再遇到和燕岚相似的女子了，不战而退他会后悔一辈子。 斟酌着，清和谨慎的说道：“燕姑娘，那日救了我的恩人，能不能请你为我引荐，我想亲自向对方道谢。” 燕岚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肯定了自己一定认识程然，所以直接问能不能引荐，而不是问自己知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是谁，看来那天自己和程然的对话被他听到了一些，燕岚只能庆幸他们没有说太过敏感的话题。 “我现在也找不到他。”燕岚实话实说，“你也不用找他，找不到的，他并不在意这些，你有这份心思就够了，没必要非得当面向他道谢。” 她很了解他，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这是清和得到的讯息，他心里发苦，强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若燕姑娘有恩人的消息，还请告诉我，救命之恩，怎可连声谢都不讲……燕姑娘，你能告诉我恩公的名讳是什么吗？” 犹豫了一下，出于谨慎，燕岚歉意的看着清和：“不能，因为……” 看到她吞吞吐吐为难的样子，清和心里更加苦涩，这次他再也笑不出来，神情落寞：“罢了……燕姑娘，我送你回家。” “嗯。” 清和把燕岚送到家门口，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伤感的笑容，转身离开了，燕岚站在原地，静静的目送着清和，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哦，对不起，我已心有所属，公子一片真心小女子只能辜负了~~”耳边冷不防冒出一个细声细气古里古怪的声音，燕岚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嘴唇划过一片硬硬的胡子，最后贴在了某个柔软的东西上。 燕岚瞪大眼睛，用力推开几乎贴着自己的一堵肉墙，对方“啊呀”一声，“咚”的重重的撞在墙上，龇牙咧嘴痛苦万分。 “姑娘，被占便宜的貌似是本公子吧？”大胡子捂着胸口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痛苦的声音。 听他自称“公子”，看着他满脸的胡子，想到自己嘴巴擦过的就是这片不知道什么做成的假胡子，燕岚反而忘记了最后嘴唇柔软的落点，被恶心的不行，擦了擦嘴巴，怒道：“有毛病！”然后怒气冲冲的转身回家，顺手砰的把门关上。 程然翻墙进来，见院子里没有人，敏捷利落进了燕岚刚刚进去的房间，关上门后把脸上碍眼的假胡子揭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成熟而坚毅的俊脸。 他揉揉脸，摸着下巴一脸惋惜的叹道： “可惜我最美好的初吻在我形象最不美好的时候被一个小美人夺走了，这叫本公子情何以堪啊！” 燕岚红着脸恼羞成怒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掷向程然，程然笑嘻嘻的接住，杯口朝下，挑眉耸肩： “空的。”然后右手四指并拢托着茶杯放到燕岚身前，“美人，给本王满上~” 燕岚彻底没脾气了。 没人搭理自己，程然只好自己添茶倒水，茶杯送到燕岚嘴边，笑道：“诺，消消气，不行就揍我几拳，不过你的手劲儿可得轻点，不然毁的可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燕岚：“……”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程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燕岚，“特别想。” 燕岚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脸颊发热，心慌意乱的低声说道：“你别这样，我问你正事呢。” 程然失落的叹口气：“我说的就是正事啊，这年头实话反而没人相信了。”他无奈道，“你是不是非得我说‘我这次悄悄回京是有重大阴谋阳谋，只是过来顺便看看你’你才相信？” 燕岚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程然忧郁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回来看你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它的都是顺便的。” 燕岚只当他开玩笑，知道自己要是接了他的话就没完没了，正色说道：“京城里的情况你肯定比我清楚，你有什么打算？” 程然搬张圆凳坐下来，托着下巴外头看着燕岚，随意的说道：“没打算。” 燕岚简直想怒拍桌子了，她眯着眼睛，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态度认真点。” 程然赶紧坐端正了，严肃着一张脸：“老婆放心，为夫自有打算。” 燕岚阴郁的看着他：“你想气死我是吧？” 程然很无辜很委屈：“我都说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你，别的事情我心里都有数，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你想想老康时期的九龙夺嫡，最后胜出的是老四多出人意料，皇子们可不光只有老大和老二，最不起眼的那个也许才是实力最强大的……当然，指的不是我，说这么明白，姑娘，您该明白了吧？” 4949.一吻定情了 燕岚别过脸，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给程然好脸色看,板着脸说道：“不明白。” 程然一点也不沮丧,反而笑嘻嘻的打量着燕岚，摸摸下巴：“傲娇了,姑娘。” 燕岚深深地吸一口气，森森的看着程然,话还没说出口,程然迅速的抢过话头,告饶的举起双手，笑着说道：“不逗你了,别生气。” 燕岚的神色变得无奈且无力,她眉头不展，静静地注视着程然，沉默着，目光闪烁，最后眼神坚定下来，她十分认真的问程然：“不管怎么说，你参与进去了，是吗？” “你不要总是这样严肃，对我怎么没有一点信心……”程然对她没辙了，一脸无奈。 燕岚心里发窘，同时有些不自在，她松了松拳头，手心里都是汗水，她为什么总要这样的严肃无趣？不这样，怎么来掩饰自己面对程然的时候无法控制的紧张和慌乱？ 即使程然不止一次的明示暗示过，但她的感觉仍然非常不真实，万一是自己会错意了呢？万一这些只是程然在开玩笑呢？毕竟他们两个不是真正封建社会的原住居民，她不是没见过搂搂抱抱我爱你你爱我却根本不是恋人关系的男女，貌似有一次，还看到两个男人举行婚礼其中一个新郎当着另外一个新郎和一个女人接吻而另外一个新郎依然笑的很开心的场面……咳，这样毁她三观的场面两辈子都忘不了。（ TwT我也忘不了） 燕岚挥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看着程然：“我可以帮你，有个秘密我要告诉你……” “嘘——”程然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轻声说道，“现在不用说，燕岚，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把你拉进这趟浑水中，你相信我，不出半年，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秘密……说起来，我貌似也欠你一个‘秘密’吧？” 燕岚：“我告诉你的要现在讲才有用，你听我说……”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必须回去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讲，机会多得是，再见了，姑娘。”他说着，站起来，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庭院里没有人在，一闪身从外面把门给燕岚关上。 燕岚慢他一步，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急忙走过去开门，小声叫道：“你等一下……呀！”她一开门程然的脑袋就探进来，笑容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忘了一件事。” 燕岚警惕：“什么！” “这个。”程然飞快的凑过来在燕岚嘴巴上亲了一口，顺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下，接着转过身一阵风似的跑掉，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庭院的侧面翻墙跳到了外头的巷子里，燕岚看着他干净利落的消失，而唇上的触感仍然还在，默默的红了脸。 所以，他是认真的？ 燕岚嘴角的弧度像被看不见的线牵着一般，被扯出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弧度，整个人都呆了，傻乎乎的连燕小毛走到她跟前都不知道。 “姐姐？姐姐？”燕小毛拿手在燕岚眼前晃了晃，听到燕岚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以为她听到了自己说话，疑惑的问道，“刚才那个笨蛋哥哥来过咱家呀？” 燕岚咬着手指头，食指摩挲着嘴唇，眼睛没有焦距：“嗯……” 燕小毛震惊：“姐姐，你跟他出去也罢了，怎么还带他到你……”他压低声音，往罗娘的房间瞅了瞅，小声的责备，“你怎么能让他进你闺房啊姐姐！” 燕岚神游太虚，没有搭理燕小毛。 燕小毛老成的叹口气，两撇毛躁躁的眉毛拧成一个小疙瘩：“你不是喜欢程大哥哥嘛，我不喜欢笨蛋哥哥，姐姐，你也别喜欢他好不好？” 这回燕岚终于回过神来了，听到燕小毛的那句“喜欢程大哥哥”，脸不禁又红了，低声斥责道：“瞎说什么！闭嘴啦！” 燕小毛不高兴：“反正我不喜欢他！哼，笨蛋！” 一开始燕岚还以为燕小毛口中的“他”是指程然，但一想不对，燕小毛对程然一直以来都有种没有理由的崇拜和喜欢，而这个“笨蛋”更不可能骂的是程然，她轻轻捏了捏燕小毛的耳朵：“你说谁笨蛋？” “老大夫的徒弟。”燕小毛撇撇嘴，“姐，你以后是不是要嫁给他？” “胡说！”燕岚敲他脑袋，“这话可别叫旁人听到，你小孩子家家的，给人听到羞不羞。” “我才没胡说！”燕小毛反驳，“我可是亲耳听到的，爹爹和娘亲说的——‘虫儿嫁给清和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爹还说了，等娘的眼睛治好了，就让你嫁人呢！” 燕岚根本不信，无论燕战和罗娘的原话是什么，肯定不是燕小毛传的这样，燕战根本就不会过问她的事情，更何况是婚姻大事，这么多年了燕战怎么可能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而罗娘更不会不问过她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再说今天她才跟清和讲明白，对方也不能明知道她没那个意思还来向她提亲啊！ 虽说如此，可燕岚觉得自己还得问一问罗娘，免得中间有什么误会。 “你自己玩，我去问娘。” 丢下这句话，燕岚就进了堂屋。 燕小毛看看燕岚，走到院子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然后打开门走到街上面朝左侧伸着脖子瞅了瞅，嘀咕：“走了？” 程然跳的巷子在燕岚家右侧，左侧却是清和回府的方向。 燕小毛之所以问是不是清和刚刚在燕岚屋里头，而不是问谁在燕岚屋里头，就是因为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清和，可惜燕岚并没有弄懂燕小毛的意思，就算她明白清和看到了程然跟着自己进来，也不会多想，顶多认为自己作风有问题，清和又不认识程然，所以就算他看到程然也不会对程然造成威胁。 然而不巧的是清和知道程然的存在，他没有看到跳进右侧巷子里的程然真身，却看到了伪装成大胡子男人的程然，并且知道这个大胡子男人的名字就是“程然”。 “原来这就是她的心上人。”因为想到一些有关罗娘病情的事情，离开的清和去而复返，看到的却是两人亲密至极接触的场景，尽管之后燕岚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入，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对于翻墙而入的大胡子男人燕岚对他的感情非同寻常。 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程然出来，清和苦笑一声，神情黯然打算离开，在这之前程然刚好翻墙从另一边的巷子里离开，燕小毛听到响声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站在门口发呆的燕岚，叫了一声没听 到回应后，自己跑到门口，看到的就是正要转身离开的程然。 他失魂落魄的回去，整理好心情之后才去见老大夫。 “师父，燕姑娘的那件事，徒儿想再考虑考虑。”清和淡笑，“这些天徒儿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决定过于冲动了，就像师父说的，这世上定然还有别的适合我的女子，成家的事，不急于一时。” 知子莫若父，老大夫与清和虽然不是父子，但实际上情同父子，这世上最了解清和的莫过于老大夫了。 他放下手中的医术，审视的看着清和，淡淡道：“说吧，从那日落水开始你就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有。”清和神情沮丧起来，“只是徒儿得知燕姑娘早有心上人了而已，强扭的瓜不甜，贸然提亲，恐怕会闹的双方尴尬。” “心上人？”老大夫不以为然的笑笑，“你难道还亲口问了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如若不是青梅竹马，哪里来的心上人？燕家搬离南阳村已经五年，五年前那丫头才八岁，八岁的玩伴算什么心上人，至于他们现在左邻右舍，合适的男子不是已经成婚就已经定亲，她的心上人打哪里来？” 清和怕自家师父再分析下去说不定就得出燕岚行为不检的结论了，他也不想把自己当天落水听到的燕岚和程然的对话以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师父，不然师父对燕岚的印象肯定会一落千丈。 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失意，不着痕迹的替燕岚说好话，“师父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您又没把事情一件件的调查清楚，比如燕家的亲戚，再说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有了心上人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她的父母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老大夫似笑非笑，“你小子第一次见那丫头就替她说话，如今还替她说话，甚至不惜瞒着老夫，清和啊，你还敢说自己有了媳妇胳膊不会往外拐？哼，不想说罢了，你长大了，我也老了，管不着你了。” 清和哑口无言，讷讷的喊：“师父……” 老大夫拿着书，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清和心里不好受，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说道：“其实那天救了徒儿的，就是燕姑娘的心上人，徒儿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讲话才知道原来燕姑娘心里已经有人了。” 老大夫没好气的问：“她的那个心上人又是何方神圣，人品才学相貌家世都比你强还不成？” 清和有些好笑：“师父，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老大夫不屑的冷笑一声，清和好脾气的笑了一笑，继续说道，“对方相貌如何，他一脸大胡子徒儿看的也不清楚，但燕姑娘看上的人想来人品不会差的，徒儿也觉得他是个好人，除了知道他年纪不大，叫程然之外，其他的徒儿都不知道了。” “你说他叫什么？”老大夫抬头看了清和一眼。 “程然。”清和疑惑，“师父听过这个名字？” “留着大胡子的年轻人……”老大夫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不在意的摇摇头，状似无意的说道，“哪里有年轻人搞的自己满脸都是大胡子，这样的姑娘家怎么会喜欢，该不会是假的吧？” 清和迟疑的说道：“师父这样一说，徒儿好像是觉得他的胡子有些别扭……” “别扭不别扭你也别管了，既然她早有了心上人，你也能放下，这些事就让它过去，大丈夫何患无妻！”老大夫教训道，“去把昨日送来的药材都晾晒到院子里，一刻钟后再过来，替为师送一封信。” 清和不疑有他，更不敢说一个不字，点点头，满心惆怅的出去了。 等徒弟一走，老大夫急忙展开信纸，匆匆的写一下一行字，晾干后装入信封里封好，然后打开后窗，把信封藏在一盆菊花的下面。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又拿了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字，晾干叠好装入另外一个信封中，提笔写了收信人，却没有封口，放在书桌的一角，等清和进来之后他头也没抬，眼睛盯着医书淡淡的说道：“信放在桌面上，照着地址送过去。” “师父，你忘了封口。”清和提醒。 “用不着，送去就是了。”老大夫瞥了他一眼，“请老朋友喝茶而已，去吧。” 请老朋友喝茶？走到外头，关好了门之后，清和站住不动，低下头盯着没有封口的信，更加疑惑。 他有些不安，回头看了看，门窗紧闭，师父正在里面看书，而信封没有封口，谁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清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大胆的念头，但那种极为不安的，仿佛有什么要发生的不好预感驱使着他。 双手颤抖着，清和小心的抽出了信，一再犹豫，他抖着手展开了信…… 5050.致命的隐患 八。 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和把信给了茶楼的掌柜——也是他师父一直都有交情的朋友，平时会在一起喝茶下棋,有时候在喝茶之前双方会送上拜帖,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直接上门的,送信还是第一次。 掌柜似乎也有些意外，笑着说道：“老交情了,还送什么信。”他当着清和的面把信抽出来展开，看到上面的“八”字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只是笑容加深了些,好像信上的字是属于他们两个朋友之间的默契一般,心领神会无需多言。 清和不确定，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所谓的不好的预感只是错觉？ “告诉你师父,我会去赴约的。”掌柜呵呵笑，也正是这句话打消了清和心中的疑虑，看来“八”这个数字果然包含着他们双方才明白的一些含义，竟然是一个约定吗？ 他如实把掌柜的原话转达给了老大夫，老大夫除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其它的反应，一切都很正常。 清和苦笑一下，口口声声说已经放下了，看来他心里根本还在意着，不然也不会遇到一点事情就疑神疑鬼心神不安的。 “那师父，徒儿先下去了。” “等一等，为师听说书市新进了一匹书，你现在去看一看有什么医书是我们还没有，有就买回来。”老大夫随口吩咐，“宣纸也用完了，你顺便买些回来，记住要到东市去买，西市的宣纸为师用着不习惯……” “可是，师父……”清和奇怪，“您用的一向都是西市的宣纸，怎么会用不习惯？”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老大夫不悦道，“为师说用不惯就是用不惯，难不成为师还会说谎骗你？” 清和赶紧道：“没有没有，徒儿错了，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哼。”老大夫一脸“算你识相”的表情，目光重新落在了书上，“暂时没有了……哦，对了，马车别人借走了，你只能走路去了。” 清和傻眼了。 书市在西市，宣纸要到东市买，一个在封北的最西边，另一个却在封北的最东边，东西骑快马也要一刻钟的时间，走路他一个书生岂不是要累死 您不会是故意的吧，师父？清和满腹疑惑。 看了看皱着眉头正在书上批注什么的老大夫，清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打扰他师父，只能郁闷的照做，就算是累死，也比被暴走的师父骂死的好。 他才一离开，苦大仇深的研究医书的老大夫抬起了头，看了看压着他的信的花盆，自言自语：“累了好，累了才能睡的熟，免得夜里起来乱跑听到不该听的看到不该看的。” 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老大夫一心为他一无所知的徒弟着想，但没想到清和累的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可架不住睡到半夜被尿给憋醒，上完茅厕回房的时候听到书房里有声响，他以为有贼，便拿了根棍子悄悄地靠近了书房，小心的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天上没有月亮，但布满了闪烁的繁星，户外有星辰的亮光，而房间里本该漆黑一片，但清和一眼就看到了打开的后窗口外站着一个黑影，正从其中一盆花盆下拿出一个什么东西，仿佛还往清和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清和就知道那不是错觉了。 对方真的看到了他，可那贼人不但没有立刻逃跑，反而身手迅敏的从窗户跳入了房间，铿锵一声，清和眼前闪过一道冷光，星光投入书房，有一瞬间清和清晰的看到了对方手中直直的朝自己刺过来的刀。 他大惊失色，本能的把手中的棍子朝对方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逃，并且大声喊道：“有强盗，救——”救命的喊声才出口一半，清和忽然听到耳后风声呼呼作响，生命受到威胁的本能反应让他想也没想的向右躲，同时左肩一凉，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左肩更是火辣辣的疼起来，他往肩膀上一模，满手湿漉漉的液体。 不容多想，对方一次没要了他的命，下一刀紧跟着劈头砍下，清和瞳孔收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刀下留人！”猛然听到一声大喝，刀锋堪堪停在了清和眉心一寸远的地方。 “不要伤他性命！”听到响动的老大夫衣衫不整的从自己房间跑出来，语气惊慌而焦急，他推开杀手的刀，扶着半边肩膀都是血的清和匆匆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清和一脸的茫然：“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要杀自己的人恐怕不是盗贼这么简单，老大夫的态度说明了他根本就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来，那封信……是个暗号。 “你自己去和主子解释。”杀手归刀入鞘，抬手把从花盆下面得到的东西揣入怀中。 清和见到，喃喃道：“信？” 老大夫叹了口气，没有搭理清和，对杀手说道：“你且等一等，老夫先给徒儿包扎伤口，然后再跟你走。” 杀手点点头：“快些。” “你什么也不要问。”老大夫看着清和肩头的伤口眉头紧锁，一边给他处理，一边低声说道，“你也知道，为师从前在宫里做御医，有些势力，为师想躲也躲不开，我一直都在给二皇子做事，茶楼掌柜也是二皇子的人，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为师好保住你的性命，其余的不要问也不要提，就当不知道这些。” “师父，你今日突然联系掌柜的，是不是和徒儿告诉你的话有关？”清和怎么可能忍得住，他有太多的疑惑与不解，即使明知道不能知道太多的东西，但他依然无法做到处身事外。 参与到夺嫡之中，就是拼上了所有的身家性命，赢了一荣俱荣，输了万劫不复。 “到底是为师连累了你。”老大夫重重的叹了口气，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为师也是身不由己，但从未想过把你拉下水，为师应该提早和你断绝关系，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倾力帮助二皇子，祈祷最后胜利的是二皇子了，否则就算今日为师保住了你的姓名，以后也一样会死。” 清和讷讷无语，被老大夫岔开话题，错过了一次机会，他没办法再次开口追问——被杀手拿走的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是不是……和程然有关。 “好了，跟为师去见二皇子，记住，什么都不要问，二皇子问你什么如实回答就是了，让你做什么也要乖乖的听话，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赵家想，你若是出了事，你赵家可就绝后了。” 话分两头。 再说燕岚这边，在送走程然之后，听到自家小弟的话马上到罗娘跟前求证。 罗娘的确在考虑燕岚的亲事。 “娘不会看错的，赵公子是个好的，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你和人家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嘛，若是你没意见，等再过一阵子娘的眼睛彻底治好了，就把你的亲事定下来。” 燕岚脑子里浮出了程然的容貌，她坚定的否决了罗娘的提议：“娘，我不喜欢他，你可别随随便便就把我给嫁了啊。” 罗娘哭笑不得，斥责道：“姑娘家怎么不知道含蓄些，说话忒大胆，娘听了都替你臊得慌，以后注意些，看看人家左邻右舍的姑娘们都是怎么说话行事的。” “我知道，她们这样走……”燕岚双手交叠在一起，踮着脚尖迈着小步子，一走一晃，夸张的腰肢摇摆扭屁股，含羞带怯眨眼睛，罗娘眼睛平时视物已经没有问题了，看到女儿这副怪模怪样的，忍了一下，“噗——”的喷笑起来，笑骂道，“人家哪里像你这样！” 燕岚缓缓的抬起头，温温柔柔的文静样子，抬眼注视着罗娘，细声细气的语速缓慢异常的说道：“娘~姑娘家，就得像女儿一样走路说话，没错呀~~” 罗娘受不了道：“停停停，你赶紧给我好好说话！” “哈哈哈！”躲在一边看了好久的燕小毛大声的笑话燕岚，“姐姐好丑！我要告诉大哥哥嘻嘻……” 燕岚眉心一跳，暗骂：你个死孩子！ 罗娘疑惑的看着燕岚，探究的问道：“大哥哥是谁？” 燕岚恢复正常，没表情的挺直了脊梁，没一点心虚慌张的样子，反倒一副“我还不高兴着不想说话”的表情，撇撇嘴，哼哼道：“谁知道，不认识，您问燕小毛呐。”说着，回过头背着罗娘警告的给了燕小毛一个眼刀。 燕小毛一缩脖子，赶紧捂着嘴巴瞪大眼睛惊恐的摇摇头，哧溜一下跑没影：“大哥哥就是大哥哥！” 罗娘不疑有他，对“大哥哥”究竟是谁的问题失去了兴趣，把燕小毛抛到脑后，理了理头发，拉着燕岚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语重心长的教育燕岚：“你呀，别太早下结论，也别说不想嫁人的傻话，现在你还小，娘只是想先把你的亲事定下来，等再过两年及笄了再办婚事，你实在不喜欢赵公子，娘也不会不顾你的意愿，我们家虫儿是个好姑娘，天下的好男人多着呢，时间还长着呢，你慢慢的挑，看的多了你或许就明白娘没骗你，赵公子真是个百里挑一。” 这回燕岚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什么叫“你慢慢的挑”，她是相信天下好男人很多没错，不过照她娘的说法，仿佛这些好男人一个个都是她的丈夫候选人，排着队等着娶她一样，这也太看得起她闺女了。 燕岚嘿嘿笑，搂着罗娘的胳膊撒娇：“娘，反正你别老想着把我嫁出去了，我还想多陪你几年呢，赵公子是个好人没错，不过不适合女儿，你看他柔柔弱弱的键不能抗手不能提，要是嫁给他以后我俩指不定谁照顾谁呢，家里的力气活肯定都是我干。” 罗娘懒得批评燕岚说话不注意含蓄的问题了，燕岚的怪力也是她的一块心病，这样的姑娘嫁给一个庄稼汉对方肯定高兴，但她不想女儿以后再过那种风吹日晒的辛苦日子了，再说了，在罗娘看来，糙手糙脚的庄稼汉怎么配得上她水灵灵的女儿？但白白净净的读书人……好是好，但就跟燕岚说的一样，嫁给这样的男子，以后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至于赵公子……还是再等一等，不要答应的太快，万一以后碰到个满意的呢？ 无论如何，这次谈话的结果燕岚是满意的，两年，时间足够了，她相信程然的承诺，不过半年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那么，之后他会不会来自家提亲呢？ 会的吧，她无意识的摸了下嘴唇，一时不察，居然给这家伙占了便宜，但这足以证明她并没有会错意，程然是值得相信的，他那么的有把握，胸有成足，只希望程然的计划里没有任何的遗漏，一切都能顺利的进行。 VIP最新章节 5151.狼兄的夜袭 “查清楚了？果真是他么。” 身着华服男人站在书桌旁边,手执狼毫,动作优雅在雪白宣纸上游走,阳光从打开窗户里照射进来，将他全身笼罩着。 书房里一半明亮,另一半阴暗，在阳光照射不到阴影里，跪着一个衣着相貌都十分不起眼男人,他低着头，沉默仿若一块没有存在感普通石头。 如果赵清和在此处话，一定会发现下跪男人就是差点杀死他杀手，可他下跪对象却不是他主子二皇子。 “他行动如此隐秘,被查到踪迹竟然只是为了和一个铁匠女儿见面……”男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专注于落于白纸上笔墨轨迹,对于属下汇报重要信息反而显得漫不经心不怎么在意一般，“老二怎么做？” “二皇子想让王御医徒弟赵清和接近燕岚，以引八皇子现身，赵清和不愿意，二皇子剁了王御医一根手指。”阴影中男人声音机械回答。 华服男子嗤笑一声：“连自己心腹也动，老二恐怕是沉不住气了，这样怎么对付得了八弟，就帮他一把，小大夫不能留，想对付‘八弟’，不如直接从铁匠女儿身上着手。” ~~~~~~晋~江~~~~~~~ 深夜，燕岚在睡梦中被一阵坚持不懈叫喊声吵醒，意识到自己睡觉前插了门而弟弟早在两年前就开始自己一个人睡了，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人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她猛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小身影，微微松了口气，疑惑：“小毛？” “姐姐，快起来。”燕小毛压低了声音，声音显得紧张而神秘。 燕岚不动，眯眼：“怎么进来？” “吱——”仿佛是为了回应燕岚询问，被褥上一沉，随后燕岚感觉到有什么爬到了自己裸|露在外肩膀上，燕岚哆嗦一下，迅速而准确捏住了肩膀上小东西长尾巴，木木说道，“小小灰，再往身上爬真把喂猫了。” 小小灰是小灰后代，小灰在三年前就已经寿终正寝了，自从生活安定下来之后燕岚和动物们交流也减少了，老鼠也只在家里养了小灰这一支后代，鉴于老鼠这种生物在人们眼中不受欢迎程度，燕岚不再像以前养宠物一样对待小灰后代，只是允许小灰后代仍然住在自己家里，给它们食物和保护，用来监控、看家、报信等，没有特别事情小老鼠们是不会来打扰自己 。 更何况还当着燕小毛面大咧咧出现在自己面前，燕小毛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傻乎乎倒霉孩子了。 “狗狗，过来。”燕小毛冲房间黑暗地方招招手。 燕岚听到“狗狗”二字眉头一跳，转头就看到黑暗中一双闪着绿光眼睛，她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着走到自己床前大家伙，嘴角抽了下：“狼兄……”她在房间里瞅了一圈，门好生生关着，窗户大开，除了视觉死角，她没有看到别生物存在，程然并没有过来。 “姐，知道睡觉从来不插门，门一开听见声音就醒过来了，这条狗狗还记得……”光线朦胧昏暗，燕小毛笑容贼兮兮，得意洋洋语气甚至有些欠扁，“还记得呐，姐姐。” 他爬上床，隔着被子扑到燕岚腿上小声说道，“不会告诉别人，程大哥哥也不说。”他语气颇为炫耀，“睁开眼就看到一只狼和一只老鼠一点都没害怕，它们是来找，把小老鼠放到了窗台上让它把窗户打开，然后和小狼从窗户爬进来了。” “……可以直接敲门，听得见。”燕岚无言。 燕小毛理直气壮说道：“要是把咱爹娘吵醒了怎么办？！” 燕岚捏捏他脸蛋，然后对狼兄招了招手，狼兄身体立起来，两条前爪搭在床上，燕岚揉了下它脑袋，从它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用绳子系着布帛，燕岚展开布帛，借着窗外星光看到了布帛上面满满一面方块字，尽管看不清楚字迹，但从左往右横排书写只有程然了。 从狼兄思想里没有得到太多有用信息，程然行事小心谨慎，很多事情狼兄都没有参与，他有话对自己说却没有向前两次一样伪装好了直接来找自己，而是让狼兄在深夜潜入自己家中带信，这说明他踪迹很有可能已经暴露，被暴露也许还有自己和程然联系。 燕岚想了一下，手放在狼兄前爪上，盯着狼兄眼睛在心里问了一句话，果然得到了预料当中答案，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把布帛塞到枕头下面，然后跳下床，拿了燕小毛毛笔在狼兄脑门上点了一笔。 “回去吧，他看到就明白已经收到他信了。” 狼兄点点头，身姿矫健从窗户一跃而出，沿着墙根飞快从后院离开了。 “燕小毛！”燕岚回头揽着弟弟肩膀，“今天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不可以向提问，更不能和讨论，先去睡觉，明天装病让爹去向先生给请假，姐姐还有事情要交代……小灰灰，别乱跑，明天也有事情要交代去办。” “嗯！”仿佛被燕岚情绪所感染，燕小毛十分郑重点点头，小脸上神情前所未有严肃和认真。 “吱——”小灰灰表示收到，哧溜一声从床上蹿下来钻到洞里睡觉去了。 “也回去睡吧。”燕岚拍拍燕小毛脑袋，“以后不许爬窗户，们先生怎么教，君子坦荡荡，爬窗户非君子所为。” 让谁来看燕岚都是在给她弟说教，但只有燕小毛知道他那不会和人开玩笑姐姐和他说着玩儿呢，这种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玩笑话就是“燕岚玩笑模式”，也是燕小毛从来都抵抗不了笑点，他捂着肚子弯着腰，蹲在地上嘻嘻嘻嘻笑，黏糊糊抱着燕岚小腿脑袋蹭蹭，表面乖巧懂事天真可爱心里却第N次不含恶意只带亲昵和喜欢笑话他姐笨：“嗯嗯，全都听姐姐。” 燕岚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动了动腿，嗔道：“这么大了还跟姐姐撒娇，羞不羞，快起来了。” “不羞！姐姐最疼了！”燕小毛抱紧燕岚小腿，蹭，趁着燕岚此时此刻对自己疼爱之心达到最大值，他小心试探道，“姐姐，想养一只小狗……要和玄逍一样。” 燕小毛口中小狗指是可不是真正狗，而是山野中狼，他不止一次在私下里对燕岚提过这个要求，但都让有意隐藏自己能力燕岚给搪塞过去了，燕小毛试探一次不成功就不会再问，隔一段时间再有意无意提一句，燕岚只管装傻，坚决不承认自己能和动物沟通特殊能力，仗就是自家弟弟识趣和懂事。 不过现在窗户纸被戳破了，双方都没必要再隐瞒和装傻。 见燕岚没有回应自己，燕小毛锲而不舍：“姐姐，它们都听话，就给一只小狼好不好？” 说姐好像是万兽之王一样。 燕岚不松口：“不能，乖弟，它们听话，但不是奴隶，动物们各自有自己归属，这些事情是勉强不来，跟着程然狼兄是个例外，总有一天狼兄也会回归自然，不会再有狼会愿意和一起在人类社会生活，就算可以把刚刚生下来小狼抱回来养，长大后它依然会向往自由。”燕岚脑子里闪过了玄逍身影，顿了顿，淡淡说道，“就像大黑……姐姐也留不住它。” 燕小毛眼中布满了懵懂茫然和不解，他对燕岚突如其来失落和惆怅无法理解，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一只小狼做宠物想法破灭了，就算燕岚再宠他，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 “好了，起来。”燕岚把弟弟从地上抱起来，让他站好，“可以给找一只大狗。” 燕小毛撅着嘴巴：“就是只会对着主人摇尾巴用石头扔它就会吓嗷嗷叫着逃跑那种？” 燕岚失笑：“什么时候拿石头去扔狗狗了？好了，过来，送回房。”她拉着弟弟手，轻手轻脚打开门，把他送到了自己房间，“晚上睡觉记得插门，以后每天都会检查……向保证，姐姐给找狗绝对不是只会对着主人摇尾巴，它不会比想要狼差。” 燕小毛不信：“狗还能比狼厉害？” 燕岚点头：“把它找来就信了。” “那什么时候给找来？”燕小毛有些期待问。 “不会超过一年。”燕岚保证，“在十岁生日之前。” “那还要好久啊。”燕小毛沮丧，不满意，“一个月都好久了，还要等一年……” 对此，燕岚只说了一句话：“它值得等。” 。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有一个推不掉的约会，晚上八点才回来，所以偶今天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顺便说一句，今天偶献血，某人曰：这货已经光荣了。。。所以坐在这里码字其实是我的鬼魂么？！ 我才知道自己AB型血！得到一盒奶和一包饼干的奖励orz VIP最新章节 5252.燕岚蛇蝎心 罗娘眼睛基本上痊愈,但老大夫吩咐过，让罗娘每隔两天就去找他审查一回,可他们已经有五天没有找到老大夫影子了，就连清和也不见了踪影。 第六天时候清和终于出现在燕家,他脸色十分差,神色显得阴郁而匆忙,只是简单解释老大夫出门办事情，以后罗娘眼睛就交由他来治疗，检查过罗娘眼睛说了句没有大碍就提着医药箱走人,甚至没多看燕岚一眼，就像一个出诊普通大夫一般，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之间没有多余联系。 燕战夫妻察言观色，见清和比以往都冷淡神色也没敢多问,只是客客气气把人给送到门口，照旧说两句感谢话，看着他乘车离开。 才过了一天清和竟然又上门来了，这次他脸色更差，眼睛周围是青黑，脸色却苍白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他精神憔悴疲惫，瘦削单薄身体在猎猎秋风中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跑一样。 “在下这次是专程来找燕姑娘。”清和坐在椅子上，对燕战和罗娘说道，“上次落水被人救起，连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答谢报恩，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在下受了对方救命之恩，连声谢都不能说，内心十分愧疚和不安，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当日在下听到燕姑娘叫了恩人名字，所以想请燕姑娘帮忙，务必帮在下引荐，这声谢言不道出口，这辈子在下都难以释怀。” 说完，他忽然起身，深深给夫妻二人行了一礼，夫妻俩大惊失色，燕战急忙扶起清和，说道：“赵公子和老先生才是夫妻二人大恩人，如此大礼夫妻二人受不起，赵公子且放心，马上叫燕岚过来，她若真认识那位救人壮士，一定会帮找到他。” “多谢。”清和声音异常艰涩，他抱了抱拳，低下头时候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神情，缓了缓，他睁开眼睛，眼神木然说道，“在下现在才来找燕姑娘帮忙，是接到可靠消息，有人亲眼看到燕姑娘和恩人见面，只要燕姑娘想，她必然是能找到恩人。” 燕岚和罗娘面面相觑，神情惊疑不定，他们面对着眼前这个势必要达成目话语中甚至带着逼迫年轻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清和主动开口：“既然如此，打扰二位了，在下后天再来拜访，希望到时候能见到恩人。” 清和说完，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呆，谢绝了燕战罗娘留他吃饭好意，步履匆忙凌乱，背影显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狼狈。 他刚刚走出燕家大门，只听到一个清脆果断女声在身后叫道：“清和！”他脚步顿住，全身僵直站在原地。 轻盈稳当脚步声在离他十分近地方停了下来，少女平复了一下呼吸，声音恢复了以往淡然和沉静：“就算直接找爹娘，那也没用，不知道他在哪里就是不知道，除非他来找，否则别想找到他。” 清和没回头，神情隐忍，痛苦难言，他嘴唇颤动了一下，“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到了舌尖，但脑海中立时闪现一只血淋淋手。 “按说做，若是泄露一点风声，不但要了师父命，更会让她生不如死，并且永远恨 。” 她为什么会认识八皇子，八皇子为何要来找她？哪怕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贫家女也好，为什么连她也被卷入了漩涡和泥淖之中？ 这场纷争里，他师父主人已经被逼山穷水尽，为了唯一可能出路，已经初显疯魔征兆，谋划布局一概不管，哪怕鱼死网破也要除掉敌人，为此要多少人要什么人陪葬也在所不惜。 风浪无法平静。 她没说谎，这是死局，他们都无路可走，只能听天由命。 他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燕岚手拉着她几步走到角落里，发红眼睛死死盯着她，抓住了她肩膀，压低了嗓音，焦急而恐慌说道：“燕岚，快逃吧！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地方！” 燕岚神情惊讶而疑惑，清和双手力道加重，恳求道：“相信，不用瞒着，知道和他有来往，他叫程然……但知道他真正身份吗？”清和往街道上看了一眼，脸色大变，颤声道，“他们竟一直都跟着。” 燕岚顺着他目光，街道那头只有一个男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他脸上表情十分吓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盯紧了猎物正准备大开杀戒野兽一般，而最恐怖就是，对上这人视线，会觉得就是被锁定了那只猎物。 清和手在颤抖，他目光落在男人腰间佩刀上，瞳孔收缩：“快走，拦着他。” “冲谁来？”燕岚问道。 “不知道，他是二皇子人。”清和心沉了下去，想逃太晚了，对方已经走到了近前，没有理会燕岚，看着清和如同看着一个死人，冷冷说道，“主人说没错，只会坏事，果然不能留。” 差点杀了自己，亲手砍下师父手指男人，清和怎么会不认识？ 他嘴唇发白，身体不受控制颤抖，但仍然毫不动摇挡在燕岚身前：“她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也应该听到了，她甚至连程然身份都一无所知，已经说过就算肯帮们，也未必能找到他。” 男人拔刀：“这些话，留到阎王殿去说吧。” “要是杀了他，就别想找到程然。”燕岚从清河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看着男人，一拳头砸在身边墙上，砖块垒成墙壁居然被她砸出了一个洞，“如果非要杀他，也没办法阻止，但动手时候保证会把脑袋一圈砸到身体里，可以试一试。” 清和瞠目结舌，震惊看着始终淡定非常燕岚，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杀手眼中也闪过一丝意料之外讶然，他只知道自己面对是一个铁匠女儿，即使天生怪力也只不过是个普通黄毛丫头而已，但对方胆识和镇定显然超过了所有人——包括他主人预料。 “可以先杀了。”杀手刀口指向了燕岚，“躲不过，他阻止不了。” “没错。”燕岚点头表示赞同，“但死了就没用了，主人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结果。” 杀手思量片刻，收刀入鞘：“很聪明，也有胆识，但光凭这些救不了任何人，包括爹娘和弟弟，只要发出信号，不消片刻他们全都会人头落地。” 燕岚脸色冷了下来：“知道！”她扭过头看了眼清和，“他们用什么威胁？” 清和愣愣：“师、师父。” “有话别瞒着。”燕岚语气严厉。 清和神色羞愧窘迫，黯然说道：“师父是二皇子人，是不小心暴露了程然存在，对不起，……” “没对不起，如果有人拿家人威胁，会做出和一样选择。”燕岚看着杀手，意有所指，“们只是想让程然死，只想家人平安无事，帮们杀了他，但们要按照要求去做，不然即使杀了一家，也有办法让程然知道们计划，一败涂地是谁，不怕就赌一赌。” “燕、燕岚，……”清和听到她这一番冷酷至极话，不可置信，他满目茫然和无法理解，“他不是、他不是心上人吗？” “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他以为不知道他身份，原本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哪里料到惹祸上身。”燕岚没有看清和，无谓冷静表情裂开了一道缝隙，眼中透露出了怨恨和恼怒，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冷冷盯着杀手，“这些话，全都告诉主人，只在乎家人，老大夫和赵清和于燕家有恩，所以也要他们活，在目达成之前他可以把他们都关起来，如果觉得有一丝异心，尽管杀……燕岚也不是吃素，他若是不答应，大不了鱼死网破，程然得利，如果他肯跟合作，保证能杀死程然。” 清和看着这样燕岚，心里有些发寒：“疯了，即使如此，到最后他们还是不会放过。” 杀手瞥了清和一眼，再看了看燕岚，眼神早已发生了变化，眼前少女小小年纪，城府之深，心思之狠辣果决，叫他这个双手沾满了鲜血自认心硬如铁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二皇子穷途末路，但大皇子如日中天，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能把她收归旗下，用心培养，定然能发挥大作用。 更何况……杀手不着痕迹打量着燕岚，她姿色亦是不差，竟让他碰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好苗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燕岚【木表情】：我一定能杀死程然的（内心活动：……）←为啥是省略号？请读者自行想象~作者抽了 偶在两三章内尽快把这事儿解决鸟……虫虫才思春，出来捣乱的电灯泡太多了，都木机会发展JQ了 VIP最新章节 5353.瞎眼活春宫 燕岚把自己关房间里,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布帛上的字迹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程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他写来信就是告诉燕岚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他不会再出现吗，然后再加上两三句提醒她小心的话，上面没太多有用的信息，为什么会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整一面？ 燕岚嘴角撇了撇，而后又忍不住上扬……宽泛的说，这封信算得上是程然写给她的情书了，正经的话两三句,其余的都是深情款款的肉麻话语,中间有很多燕岚前世电影电视剧或者小说书本上见到过的经典语句，显然，兵哥出身的程大公子文采上比之武功显然略逊一筹,东拼西凑组合成了一封情书，但最后一句隐晦的讲清和柔弱书生废柴无用墨迹酸腐让她千万别跟清和走的太近的小心眼句子定然是出自程然原创了。 燕岚叹口气，把布帛悬烛火上方，眼睁睁的看着布帛火中化为灰烬。 舍不得，也不能留下来，必须要烧掉的。 “吱——”听到叫声，燕岚脸上露出了喜色，她低下头，一只灰色的小老鼠正她脚边打转，燕岚捧着它放到桌子上面。 “地道挖好了？嗯……知道了，信呢？没送到程然手上？”燕岚有些担心，她不知道程然到底伪装成什么样子了，全城的动物出动也没有发现他，要是不能把信及时从到程然手上，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继续找……去城外也找一找。” 刚放走小老鼠，门就被敲响了，燕岚冷下了脸：“进来。”除了她意外，其他都被软禁起来并且有暗中看管监视，能他们家里随意走动的只有一个。 陈玘，那天和她对峙的男，一个帮二皇子做事，实际上却是大皇子心腹的杀手。 陈玘端着酒盏走进来，一只酒壶两只杯子，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看了眼燕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其中的粉末右边的杯子里洒了一些，添了酒之后轻轻晃动，然后把酒泼到窗外，杯子放回原位，对燕岚说道：“杯子上沾了毒药，一点就足以要命，让他用这只杯子喝酒。” 燕岚疑惑：“现准备这些还太早了吧？” 陈玘饱含深意的看她一眼：“一点也不早，最好让他喝下毒酒，会带着弟弟隔壁房间，墙上开的孔能清楚的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等他喝下毒酒……”陈玘摸出一把短刀，刀鞘表面镀金，刀柄上镶着宝石，飞龙祥云，华贵至极，燕岚眼尖的瞅到刀柄的地方刻着一个大写的“贰”。 这是皇家之物，如果她没猜错，这把匕首的主是二皇子。 燕岚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沉默的把匕首收好，螳螂捕蝉黄雀后，二皇子想杀掉程然这个西贝货兼之隐患，却没想到一样想除掉程然的大皇子还留有后招，杀程然栽赃嫁祸二皇子，一箭双雕。 她没有漏算陈玘的谨慎多疑，但没想到陈玘能多疑到这种程度，已经把她的家困“铁桶”一样的房间里，周围有诸多守卫暗中看管，却仍然要把燕小毛亲自带身边，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让程然喝下这杯毒酒了，否则别能逃得掉，被陈玘控制手上的燕小毛逃不掉。 还要请玄逍和它的狼群帮忙了。 燕岚并不是太担心，只要把信捎给程然，她又把握保证家的安全。 可陈玘的下一句话却叫燕岚整个如同腊月天里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八皇子很快就要来了。” 燕岚没来得及掩饰住自己一瞬间的惊慌，陈玘淡淡道：“警告过，别耍花样。”他脸上露出一个嘲讽之极轻蔑之极的冷笑，“好像知道的很多，不过……的另一个主子不相信。” 陈玘说完要说的话就离开了房间，他把燕小毛抓手上，然后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把门关好，燕岚站自己房间的门口，呆呆的看着干干净净的庭院，有些心慌。 太早了，时间提前太多，她怕信还没有送到程然手上，为什么程然会这个时候过来？ 房间里传来一个轻轻的声响，燕岚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退回房间，并且把门关上，回过头之后果然看到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的坐凳子上看着自己的程然。 “怎么过来了？”她的眼睛瞄了眼左侧两副仕女图之间的墙壁，那里有一个不靠近认真去看很容易被忽视的黑色小洞，她知道有一双眼睛正通过这个小洞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稍有差错，她的弟弟就要命丧黄泉。 程然闻言挑眉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燕岚看：“为什么回来？自己难道不知道么？整个封北的大街小巷都传，燕铁匠的女儿攀上枝头做凤凰，二皇子择日就要把娶回府中享尽荣华富贵。” 果然是他们搞的鬼！她被困家里与外界消息不通，又一心都放家和程然的安危上，哪里有心情询问动物们城中有什么传言，程然就是听到了这些虚假的消息，才一出现被陈玘的给发现。 被算计了。 “怎么解释？”程然眯着眼睛，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燕岚，“不的时候，就去招惹二哥，嗯，岚儿？” 岚儿？程然从来不会这样称呼自己。 燕岚抬眼对上程然的视线，程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气势迫的靠近燕岚，不由分说的揽住了燕岚的腰身，低下头凑过去，燕岚嘴巴前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热乎乎的气息喷洒燕岚的脸上。 燕岚偏过头，程然却挑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自己，另外一只手燕岚的腰背上轻轻的拨弄，声音低沉诱惑的说道：“为什么要躲？难道真的想嫁给二哥不成？” 燕岚闭上眼睛，睫毛轻轻的颤动着，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粉红，看起来带着几分惊慌的羞涩和脆弱的无助，惹怜惜。 程然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起来，眸色加深，神情隐忍而难耐，燕岚身上游走的手停了她的后腰，用力抱着她让两的身体亲密无间的贴合一起，他捏着她的下巴，注视着她干净秀美的容颜，一直到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疑惑、惊讶、慌乱的注视着他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轻柔的吻住了她，吮吸、舔舐，分开她的嘴唇，撬开了她的牙齿，进|入了她的口腔中， 不容拒绝的勾住了她想要逃跑的丁香小舌。 燕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对方的肩膀，但得到的是对方更加紧固的拥抱，还有她屁股上落下的充满了特殊的挑逗意味的揉捏。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坏坏的戏谑和得逞，脸红的要滴出血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挣扎，也无力挣扎，胸腔里的空气被掠夺殆尽，她全身软绵绵的靠程然的怀中，被他半搂半抱着，明亮的眼睛里蒙上了雾蒙蒙的湿气，可怜无助，却也十分诱惑。 程然情动，不得已结束了这个有促进擦枪走火嫌疑的热吻，把头埋燕岚的肩窝，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少女特有的体香，缓慢的平息着内心和身体上的双重邪火。 “哥有点饥渴了。”他语气不正经的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然后搂着她坐下，自己坐凳子上，让燕岚坐自己的双腿上，他提高了声音，不显得刻意也正好让隔壁偷窥的陈玘听到，“可惜现时机不对，不能和洞房……” 燕岚低头装羞涩，放程然胸膛上的手他结实的肌肉上掐了一把，程然的脸立刻就扭曲了，为了避免被陈玘看出什么来，他按着燕岚的后脑勺热情的又亲了一分钟。 “科学证明，接吻有缓解疼痛的功效。”他小声说了句，缓缓的和燕岚分开，深情款款的看着燕岚，“但可以先把交杯酒喝了。” …… 隔壁房间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被绑床柱上的燕小毛就见目不转睛盯着孔洞看的陈玘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脸往旁边侧了一下，然后才恢复之前的状态，没有多余感情的继续盯着孔洞看。 他很不合时宜的好奇自家姐姐和程大哥哥干了啥。 感觉到有个肉呼呼的小东西蹭自己的手，燕小毛低下脑袋惊喜的发现是一只小灰老鼠，不过是不是他认识的那只就不清楚了，他看了看专注的盯着隔壁房间看的陈玘，低头瞅瞅正努力的啃着绳子的小灰老鼠，悄悄的挪了挪屁股，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老鼠。 至于陈玘，他看着房间里正“调情”的男女，心中冷笑，这个燕岚一开始是不够老实，大皇子猜测的没有错，这种女并不好控制，但是个都会有弱点，尤其是女。 他看着笑着把毒酒送到程然嘴边，而自己端着另外一杯酒的燕岚，脸上的表情冷漠讽刺，又混合着一些奇怪的惋惜：“大皇子不愿冒险，只能死。” 他看着和程然一起口吐鲜血倒下的燕岚，无声的说道。 VIP最新章节 5454.死了死了死 给燕岚程然验尸做最后一次死亡确认之前,陈玘还要解决的就是被作为质威胁燕岚的那些。 当他转过身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床上一堆被咬成几节的麻绳,而门窗依然好端端的关着，就是不见了燕小毛的影子,他的意外和愤怒可想而知。 陈玘一脚踢开门，冷声叫道：“来！” 潜伏暗处的守卫纷纷现身，陈玘吩咐：“关起来的那些全都杀了！”他再次回到了房间里,最后床底下发现了一个两尺来宽的地洞,还不等他仔细想明白,就听到闯进来的手下匆忙的说道,“大,不好了！房间里有地道,他们全都逃了！” “该死！”陈玘骂了一声，一边走一边冷声问道,“隔壁屋子有没有出来？” 手下紧跟其后：“没有！” 陈玘一脚揣燕岚房间的两扇门上，只听“嘭”的一声，其中一扇门脱离了门框重重的摔了地上，而另外一扇门也没有好到哪里，摇摇欲坠。陈玘踩着门板走到房间里，看到仍然横躺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们嘴角都带血血迹，脸上血色尽褪，安静的确实像是真正的尸体。 他们两个死了，其他却借着地道逃跑了。 地洞是新挖的，仿佛是早有预料专程为现而做的准备，究竟是谁做的？如果真的什么都预料到了，为什么他们两个死了？ 陈玘看着燕岚和程然的尸体，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他们真的死了吗？ 陈玘皱着眉，不管他们是真死还是假死，再给他们的心脏补一刀，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必须完成。 他刚刚往前迈开一步，就见地面的土壤动了一下，陈玘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望去，燕岚与程然尸体的前面，地面上有一块地面似乎鼓起来了一块，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一般。 下一刻，陈玘等就知道这不是错觉了，地面的结实坚硬的土块随着一声闷响向着四面八方喷溅，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地下一跃而出，朝着最近的陈玘气势汹汹的扑过去。 陈玘反应极快，迅速拔刀，但黑影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捷灵活，不但躲过了他的攻击，还极其刁钻的攻破了他的防御，陈玘只觉得大腿上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大叫一声，狂怒的挥刀对准了黑影猛砍，但毫不意外的落空了。 黑影已经跳到了一边，威风凛凛的站立程然和燕岚的尸体前方，野性勃发的双目中透露着让胆寒的森冷杀意，露出尖利的牙齿上沾染着鲜血，喉咙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以一种攻击的姿态对着陈玘。 狼。 “八皇子的狼！”不知道是谁开的口，声音中带着敬畏和惊惧，他们这些，包括陈玘内的一众杀手，没有不知道八皇子的狼，这匹狼随着八皇子边境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军中将士传言，战场上，这匹狼一如八皇子，是当之无愧的王。 “狼王又如何？”手下心浮动，陈玘厉声喝道，“它的主死们手上，现它也一样要死们手上，否则万劫不复的将是！” “是吗？”一个声音冷不防说道，语气轻蔑而讥讽，“陈玘，意图谋害皇子，现就要万劫不复！” 听到这个声音，陈玘脸色大变，他不由得握紧了刀柄，转过身看着来。 但凡身朝廷，就没有一个不认识此的，他正是大楚开国以来最年轻有为的御林军统领，徐奇瑞，他站门外，庭院中一众手执刀戟的全都是御林军中的精锐，不知何时整个燕家已经被包围了。 陈玘脸色变化不是因为事情败露，而是因为徐奇瑞和他一样明着是别的皇子的势力，暗地里都是为了大皇子做事，大皇子最依仗的势力也正是徐奇瑞统领的精锐御林军。 大皇子的计划徐奇瑞是知道的，最不该出现这里的却出现自己面前，并且声称要自己碎尸万段，看到徐奇瑞带笑的脸上看死一般的冰冷眼神，陈玘手心里都是汗。 这场争斗里，大皇子二皇子都不是赢家，坐收渔翁之利的究竟是谁？徐奇瑞表面侍奉的主子三皇子吗？那个最沉默最本分的三皇子？ 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事情了。 徐奇瑞冷声道：“陈玘，谋害皇子罪不可恕，论罪当诛，杀无赦！” 鲜血淋漓的那条腿被刀柄重击，陈玘双腿重重的跪地上，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冰冷铿锵声，陈玘只觉得脖子一凉，耳边鲜血喷涌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来，他漫天的血红之中仰面倒了地上，睁着眼睛如同缺水的金鱼一般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徐奇瑞没有多看他的尸体，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地上，又瞧了眼从燕岚身上掉出来的匕首，扬声说道：“来，把陈玘的尸身带回去！从他身上搜出的大皇子亲笔信件以及二皇子的匕首一并收好，本官会亲手把这些证物呈上御案！” “大，这些怎么办？”徐奇瑞的下属指了指房间里的和庭院中被制服的询问。 徐奇瑞淡淡道：“留几个，剩下的意欲逃跑，已经被当场诛杀了。” “属下明白，那……八皇子和这名女子的尸体呢？” 徐奇瑞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勾唇：“不用管，本官会处理的。” “属下明白，那……八皇子的，呃，狼呢？”这名属下看了眼依然杀气四溢的野狼，吞了吞口水，为什么它看起来很饿的样子？他小心翼翼的征求徐奇瑞的意见，“要给它喂食吗？它不吃肉吧？” 徐奇瑞：“可以把自己的肉喂给它。” 属下干笑：“大大，您真爱开玩笑。” 徐奇瑞瞥他一眼：“本官从来不开玩笑。” 这名属下再次吞了吞口水，干笑，再干笑，声音哆哆嗦嗦的说道：“属属属属下先行告告告告退了……” 徐奇瑞吩咐手下把燕岚程然的“尸体”搬到床上，然后把其他都打发走，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拔掉塞子瓶口对着程然的鼻子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胸膛没有起伏的程然猛然坐起来撇开头剧烈的咳嗽:“说，咳咳！赶紧拿开，没死也被给熏死了！” 徐奇瑞退来，塞子塞住瓶口，瓶子拿手里没有收起来，他淡然一笑，神态恭敬，温言道：“这样才能让殿下尽快醒来，您也吩咐过的，殿下，这位姑娘怎么办？” 程然低头看了看安静的“睡”自己身边的燕岚，他的神情柔和下来，脸上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满足，他仔细的把燕岚嘴角的血迹擦干净，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让她睡着，找把这里收拾一下，照顾好她，去见三哥，回来之后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会 是……”他顿了一下，吐出一个字，“。”他看着徐奇瑞，深邃的眼睛充满了玩味，意味深长的说道，“毕竟八皇子已经被大皇子与二皇子合谋害死。” 徐奇瑞目光动了动，神情从容不迫，微微低下了头，保持沉默。 程然无趣的撇撇嘴，将燕岚打横抱起:“车子备好了吗？” 徐奇瑞急忙跟上，走到前面带路:“后门，公子请随来。” 程然听到他改变了的称呼，笑了笑，心情甚好:“小徐啊，还有小爷的岳父岳母可千万别怠慢了，那个小书生和他师父也别叫死了，怎么处置业会和家主子商量，交代的事一定要办好，因为这个让娶不了媳妇……呵，就陪爷打光棍吧。” 徐奇瑞:“……” “哦，是了。”程然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徐统领已经成亲好多年了，至今只有一个妻子二位夫妻情深真叫羡慕，不过堂堂御林军统领却只有一个女未免太委屈了，爷倒是知道不少……” 徐奇瑞头疼，忍无可忍：“公子！”他微笑，吸了一口气，轻生说道，“公子，您快把燕姑娘放车子上吧，三殿下还要进宫面圣，不能耽搁太久……”顿了一下，他有些无力的补充一句，“会好好照顾您的岳父岳母小舅子……以及未过门的妻子，当然，三殿下没有吩咐之前，那两个师徒暂时不会有事。只是容下提醒，您很难保住多余的。” 程然小心的把燕岚放好，他的目光落女孩宁静的容颜上，淡淡的说道：“自然明白。” 就算赵清和死了，燕岚也不会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赵清和之于燕岚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个认识的熟而已。这样的每个一生之中都会碰到许多，他本来不会燕岚心里留下太深刻的痕迹，哪怕赵清和喜欢过她，也一样风轻云淡会被时间遗忘。 这一切的前提是赵清和还活着。 如果他这次波诡云谲的夺嫡争斗中成为可悲的牺牲品，那么这个曾经单纯、羞涩的爱过燕岚的少年，将会成为她回忆里如同清风明月般美好却又惆怅忧伤的存。 他并非占有欲强烈到连伴侣的回忆都要干涉的地步，他只是不想燕岚的回忆中存遗憾和伤感至少有自己存的回忆，都是快乐的。 他希望，师徒二里，至少赵清和能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陈玘死的好干脆吧米哈哈哈 一刀就结果了 下一章过渡了，炮灰的炮灰，酱油的酱油。。。。 PS：推荐一部萌点很多文，我刚刚看了个开头，反正前面挺萌的《貌似种田》 VIP最新章节 5555.饥渴的程然 程然不够大牌,三皇子压根儿没等他的意思,人家直接进宫跟那两个兄弟进行最后的战斗去了,程然在他的书房里等了一个下午,三皇子才带着胜利者独有的笑容回来。 程然没有问他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剩下的就与他无关了，程然直接把自己想保赵清和性命的意思讲了出来,三皇子答应的倒是很爽快。 “可以，但只准他一个人，另一个不行。” 最后一件事也解决了。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天和他的“三哥”对话是真正意义的轻松,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纯良老实相的帅大叔,想到另外始终如宝石一般耀眼出色的天之骄子,程然不得不感叹，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位才是真正的腹黑又闷骚的大boss。 老大比老二更胜一筹，自以为掌握全局势在必得，却不知道还有个“老实人”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在暗中谋划布局，伺机而动，并且一击必中，最后事成定局无力回天。 程然没对燕岚说谎，他是有些事情要对三皇子说明白，但没必要非得偷偷的回京，但三哥是个恐怖彪悍的boss，那天救了赵清和纯属意外，可老三竟然当机立断的开始布局，与燕岚第二次相见之后他才被告知了这个疯狂的计划——老大老二会用毒酒对付自己完全是这位的猜测，而且“三哥”还漏算了老大会用老二的匕首来给自己补一刀以陷害老二这一环，要是之后徐奇瑞没有按计划及时赶到的话，他就从假死变成真死了。 无论他这位三哥看起来多么老实纯良，与他合作多年的程然却再也不愿意跟这家伙继续打交道了。 最后几乎堵上性命的一战，他取得了永远的逍遥自由——永远的期限是“三哥”在皇位上坐着的时间。 “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程然耸肩，“最迟后天我就收拾东西走人，以后别来烦我，五年前我们就说好了。” 三皇子看他痞子一般的吊儿郎当的模样，稍稍有些无语：“我对你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还有，你没必要非离开京城，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程然懒得思考对方在动什么心眼儿，他只擅长执行，坦然承认，斗心机他不是老三也不是老大老二的对手。 笑了笑，程然说道：“我这张脸在京城里终究是个麻烦，你不放心可以派人看着我，别让我看到就行了。” 三皇子脸有些黑：“我对哪个兄弟也没对你这么待见过，皇家兄弟轻薄比纸，但我一直知道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什么时候对你使过手段？” 程然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不客气的说道：“你可没告诉我老大还给我准备了匕首！” 三皇子噎了一下，脸上有些不大自在。 程然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三哥啊，您要是过意不去，就多给我些上路的盘缠，还有娶媳妇儿用的聘礼，弟弟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了。” 三皇子：“……” “三哥，逗你玩儿的！”程然哈哈笑了一声，真心实意的说道，“这些年三哥对我照顾良多，若不是三哥帮忙今日我未必能全身而退，时至今日，这些年我欠下的恩德都还清了，三哥再也不需要我了。” 三皇子动容，眼睛闪了闪，但没有说话。 “我明后两天会走，以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你自己保重，告辞。”程然抱了抱拳，无谓一笑，今天走出了这个门，他和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关联，他不是八皇子，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且慢！”就在程然一只脚踏出门外的时候，三皇子忽然叫住了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从你主动来找我的那一天开始这个疑惑就存在，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八弟！” ……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燕岚靠着柱子坐在回廊下，腿上放着一个针线篓，里面除了绣花用具之外还放着一本书，她手中拿着一个绣花的手棚，绷得紧紧的白色绢布上绣的不是花草蝴蝶，而是一个个端端正正的楷体小字，全都是燕岚从圣贤书上摘录出来的，大致是一些激励人好好读书的句子。 “绣好了请人裱起来挂到燕小毛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而燕岚唯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找到对于“刺绣”的一点点兴趣，“这是一举两得。” 只要闺女能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学一些女儿家该懂的东西，管她绣的是花还是字，罗娘一样满意了。 至于燕小毛，对他姐姐找着机会就督促自己读书的热情有那么点吃不消。 程然举着斧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劈柴，天气转冷，就算坐在太阳下的燕岚也会在偶尔来风的时候感到一丝冷意，程然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穿着单衣，撸着袖子，隔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扇扇风擦擦汗。 “我啊。”程然把劈成两半的木材扔到柴禾堆上，脸上的笑容有些贼，燕岚看他笑成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丫的又想吊自己的胃口，想也不想的干脆说道，“你别说了，我忽然不感兴趣了。”然后低下头继续和自己的刺绣奋斗。 程然呵呵笑：“逗你玩儿的。” 他正要说，罗娘的声音从走廊的那端传了过来：“小程啊，你不要砍了，停下来喝碗茶，歇歇吧……诶？虫儿？”罗娘端着茶盏走过来，看到燕岚的时候有些惊讶，“娘说一上午怎么都不见你人影……”她话讲一半，看到程然笑嘻嘻的灿烂模样，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微笑着把茶水递给程然，“喝吧。” 燕岚已经麻木了，眼皮也不抬一下，面无表情的跟着针尖运动轨迹转动着眼珠子。 他们一家人是一个月之前搬到这里的，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闯入了家中把他们关押起 来的人是谁，以及房间里的地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挖的……燕岚没办法解释，幸好她也不需要对她的家人解释，这还要感谢徐奇瑞所做的后续工作，他用官府追捕乱贼的解释应付了燕战和罗娘，无论他们夫妻信不信，总之都收到了徐奇瑞“不要再追问忘了这些事”的暗示。 会决定搬家也是徐奇瑞的建议，因为“乱贼”仍然有逃脱掉的，随时都可能找到这个地方……管他满口胡言抑或怎样，徐奇瑞御林军统领的身份放在那里，尽管是商量和建议的口吻，但是却在无形之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再加上那些不菲的“赔偿”，他们一家顺理成章的搬了家，户籍以及安家问题都是被“官府”一手包办的。 根本没得拒绝。 而程然，对于燕家依然是一个潜伏于底下的隐秘存在，燕小毛知道，燕岚清楚，燕战罗娘压根儿不知道他们的孩子一直都跟这么个背景经历复杂男人有联系……并且关系还不一般。 燕岚只知道程然告诉她：随后就会来。 于是，当他们搬家半个月后，她爹燕战从新开的铁铺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一个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名 为程然的猪头的时候，燕岚觉得这世界真正奇幻了。 “我铺子里的放铁器的架子不知怎么的倒下来，这小子被埋到里头弄成这样子，幸好没闹出人命来……以后找机会还是找个伙计来帮忙吧，我一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燕战解释，他带着被砸晕的程然看过大夫，可程然始终晕着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燕战没办法，说到底也是在自己的铺子里出的事，他心里过意不去就把人给领回来了。 只是燕战恐怕没想到，这么大一个拖油瓶带回来，到最后居然撵不走了。 “您不是要请伙计吗？”程然死皮赖脸的自荐，“晚辈正好无家可归，家里除了我一个都死光了，给我个地方住，给口饭吃，我不要工钱的！”不仅不要工钱还好好干活，而且一手承包了燕家所有的家务，挑水砍柴等一系列的杂活，吃苦耐劳没的说。 燕战一开始还有些不信，看到程然的努力之后倒是高兴了好久，能干又不要钱的伙计打着灯笼也难找，只有罗娘还在无意中问过一句这个程然时不时燕岚认识的那个程然。 可怜燕岚从来不对罗娘说谎，为了配合程然硬着头皮跟程然装陌生人，好在燕小毛一向都不认生性子有些自来熟，而程然本身性格也讨人喜欢，有燕小毛转移夫妻两人的注意力，燕岚跟“新来的伙计”熟悉的太快也没有引起夫妻两人的怀疑。 “你到底搞什么鬼？！”私底下燕岚质问程然。 程然一脸无辜：“我哪里有搞鬼，的确是在你爹的铺子里被砸成猪头，就算使苦肉计我也不会拿自己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的容貌开玩笑……咳，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那是鄙视的意思，但这真不是我设计好的，我家人死光光了是实话，无家可归也是实话，现在我穷的只剩下存在钱庄里的银票了。” 燕岚：“……” 醉翁之意不在酒，时日久了不良的居心一定会被发现的，更何况单身已久的汉子足够饥渴，面对喜欢的姑娘眼睛里的桃花就没少过，如此明目张胆，哪怕燕战这个大老爷们儿也发现了。 可罗娘说：咱家虫儿也并非无意。 再如何看程然不顺眼，燕战也不能把这家伙给赶走，但程然的工作量却在不知不觉中加大了。 燕岚无奈：“你图个什么？” 程然一脸傻兮兮的笑：“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松口嫁给我吧。” VIP最新章节 5656.男二逆袭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答应不行，听爹娘的安排。”燕岚如是回答。 程然越来越搞不懂燕岚想什么了,说她开玩笑,但她表情是没表情的严肃，口吻平淡随意,看起来漫不经心,但这种态度就仿佛是说“买东西要付钱”一样理所当然的平常。 但考虑到燕岚这丫头就算来玩笑也经常一副商讨国家大事的模样,程然摸着下巴琢磨，其实他也可以把燕岚的话理解为“想娶本姑娘？哼～想得美啦！”，加上红彤彤高兴又羞怯紧张的表情，是个男也知道自己的女孩说反话。 所以，燕岚心里一定愿意嫁给自己,但面皮薄害羞了其实她这是和自己撒娇。 很久没听到程然说话，燕岚放下针线，疑惑的抬起头，见到提着斧头傻站着一脸想入非非荡漾表情的青年，顿时无语了。 她摇摇头，把东西放到针线篓里然后站起来，凉嗖嗖的说道:“没房没钱没车没背景没学历只有据说存钱庄的一堆银票……暴发户外加夏洛克。” “夏洛克福尔摩斯呀！”程然对燕岚暴发户的评价混不意，虫虫一害羞就毒舌的样子真可爱，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太可惜了……不过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福尔摩斯？夸奖自己头脑聪明吗？他把疑惑抛开，眼睛闪亮的像是几百瓦的电灯泡，神情荡漾的好像已经飘上了云端，目不转睛晕乎乎的瞅着燕岚傻笑。 太好了，她终于答应嫁给了～ 燕岚望天，叹:“是威尼斯商啊……” “哦。” 燕岚板着脸:“吝啬鬼。” “哦！”程然恍然，随即无辜又茫然的问，“哪里吝啬了？” “哪里都吝啬！别偷懒！干活！”燕岚说完，气愤的抱着针线篓子走掉，留下呆呆傻傻的程然，怀着无所适从的迷惑与莫名其妙的的委屈和无辜，木木的嘀咕，“女心……” 倒是燕小毛一语点醒梦中:“怎么娶姐？入赘到们家？爹娘肯把姐姐嫁给才怪！不严肃不认真没诚意，哼，别还知道给姐姐送花呢！” 程然瞪眼:“谁？该不会是家里刚刚多出来的那盆兰花吧？” 燕小毛哼哼:“是啊，连都有礼物收呢！”……这句才是的重点吧？ 程然:“怎么不知道？”他一直以为那盆花是买回来的，而且也没有听燕岚说起过呀？ 燕小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爹去铺子里了！” “臭小子！”程然揉揉他脑袋，皱着眉不爽的问，“哪个白痴送的。” 燕小毛大声道:“家可是县令公子！” 程然瞬间感到自己被鄙视了，他心里吼:县令算个毛！老子还是皇子呢！……曾经。。。 “县令公子会看上姐？！”程然不屑，他当然没贬低燕岚的意思，要他说，那肯定连皇帝也配不上燕岚，就他程然一个和燕岚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他只是表达向燕岚献殷勤的男除了他全都居心不良而已。 话虽如此，但当他听到燕小毛紧跟自己话后的一声“姐姐”时，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种做坏事被抓到的心虚惊慌感。 “虫虫的意思是……” “这个县城就这么大，都知道县令公子是个小霸王，为风流不务正业，喜欢招惹漂亮姑娘，尤其贪图新鲜，拜的那几位兄弟所赐，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县令就让他儿子郭勇来过……刚才的意思很明白，意思是还没漂亮到会被郭勇看上的地步，这种女孩也只配得上这个小伙计，除了没别的选择是吧？”燕岚说完，不给程然开口的机会，抬着下巴貌似得意道，“顺便说一句，郭勇就家，他想请去看戏，本来不想答应的但现改变主意了，还有杂技表演呐~小毛，跟姐姐一块去。” “是！”燕小毛立正大喊不敢怠慢，偷偷给了程然一个同情加放心会替说好话的眼神，意义太过复杂，程然只看到了其中浓浓的同情和可怜。 “不要偷懒！”——这就是燕岚留给程然的最后一句话。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程然的脑袋上却乌云环绕，他怨念森森的看着燕岚身后关上的门，脑子里充斥的都是对燕岚明显有讨好意味的年轻，眼睛里冒着两团小火苗。 好啊，居然敢觊觎…… “的。”他咬牙切齿，正要跟着出门，罗娘高声叫住他，“小程，过来这里！” 程然叹口气，认命的乖乖拐了回去。 “跟虫儿早就认识了吧？”罗娘栽头做着针线活，也没有抬头看程然，随手指了指一张凳子， “坐下来。” 程然心里打鼓，不知道罗娘是什么意思，据他以前观察罗娘貌似是不反对他喜欢燕岚的，而且他平视也十分注重自己的言行，以免罗娘觉得自己轻浮不可靠加入燕战的反对阵营。 所以，罗娘要和自己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想通了，他索性不再掩饰，但并没有打算把全部的事情都说出来：“几年前市场上见过您，和您说过两句话，当时您正和燕岚卖蘑菇。” 罗娘顿了一下，惊讶的抬起头：“竟然是？”燕岚走后她问过别，家都说那是个富贵家打扮的少年公子，如果是程然的话……“如今怎么……” 程然淡淡笑道：“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现只是一个普通，无家可归并非欺骗之词，晚辈只是隐瞒了和燕岚相识的事实，还望见谅。” 不说清楚……罗娘就只能脑补了，总之不会太开心，罗娘唏嘘不已，体贴理解的不再追问，心里的疑惑解开她总算放心不少。 罗娘沉默着，似乎认真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小程，并非伯母不通情达理，只是如今一无所有是事实，纵使不反对和虫儿，但也没办法放心把女儿交给，还有战哥，他对不待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碍于虫儿他一直忍着没发作而已。” 程然这回可没办法心安理得，不尴不尬的坐着，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只顾追求燕岚，一心想着罗曼蒂克，却把最现实的问题给忽略了，他当然不会让燕岚跟着自己受苦，“穷的只剩下钱庄里的大把银票”并非玩笑，只是他给准备一切实务的时间太短了，要是没罗娘的提醒，事到临头恐怕会手忙脚乱漏洞百出。 “还有一件事。”罗娘继续开始她的针线活，“昨天出门，隔壁的大婶问起了虫儿的亲事，从们搬来这里之后这种事情已经有很多次了，再往后家就不光是问了……”说道这里，罗娘忽然笑起来，“不是说大话，京城的时候不算，但这里，们家虫儿的相貌可是拔尖儿的， 她年纪尚小还没长开，等几年再瞧瞧，要是不抓紧，就算有意帮，虫儿嫁给谁那还说不定呢。” 罗娘也看出来了，神情中有几分不带恶意的嘲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真以为家虫儿嫁给是板上钉钉的啊？” 正中靶心——程然的脸默默地红了。 再说燕岚，怎么就跟郭勇搭上关系了。 其实没多复杂，要知道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发生一件新鲜事是多么的不容易，燕家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们讨论的热门话题，不光是因为他们是从京城这个大地方搬过来的陌生，更因为县老爷不知道因为何故居然让他的公子亲自上门拜访。 只有郭勇这个“小霸王”从他爹口中得到一点燕家上头有特别关照的口信。 他的兴趣只带着一帮子狐朋狗友惹是生非调戏漂亮姑娘上，对于他爹放□份让他堂堂县令大公子去一个小老百姓家里拜访十分不屑以及不以为然，直到看见了燕岚，对于这个来自京城脸孔陌生有着不一样气质的少女，郭勇感到新鲜并且有趣，把他爹的警告抛之脑后，手贱嘴贱的调戏吃豆腐之。 无非就是“美给爷笑一个”，堵着对方摸摸小手占占便宜请“美”赏脸赏花游湖之类的调戏手段，手贱嘴贱，但并不龌龊猥琐，没有对燕岚做出强迫过分的事情，燕岚知道，这个县令风评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一个“污点”——教子无妨。 所以燕岚只是给了郭勇一个小小的教训：经常被狗追着跑。 别不知道是燕岚搞的鬼，郭勇也没证据，但他就是知道这件事定然和燕岚脱不了感谢，这丫头漂亮是漂亮，但还是太邪门儿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城里喜欢他的漂亮姑娘多着呢！ 本来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郭勇以后见了燕岚肯定绕着走，也不敢再找燕岚的麻烦，但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惦记上了程然给燕岚的那只瑞士军刀，之后鼓起勇气带着家仆来找燕岚问她买，燕岚自然不卖的。 郭勇仿佛非得到这把军刀不可，燕岚不出门还好，一出门指定能碰上堵着她砸钱问她要军刀的郭勇，对方除了总阴魂不散烦了些之外，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燕岚怎么冷言冷语他居然都忍着，后来程然来了之后，燕岚索性不出门，所以程然一直都不知道郭勇和燕岚的这回事。 这是郭勇第二次上门，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没想到和上次一样不客气的拒绝他的燕岚居然又改变主意了，郭勇简直乐坏了，态度当然更加讨好。 一个被百姓明里暗里成为小霸王的县令之子也能这样低声下气，只为了一把刀，说实话，燕岚有些好奇，正好趁此机会弄明白，她可不想被郭勇阴魂不散的缠一辈子。 VIP最新章节 5757.男配都可怜 燕岚和郭勇到了戏园子的二楼看台上，郭勇给燕小毛叫了不少点心零嘴,却不敢去问燕岚想吃什么,倒是叫燕小毛占了不少便宜。 燕岚只当不知道郭勇的坐立难安欲言又止，一双眼睛认认真真的盯着戏台看,她听不懂演员唱的是什么,也欣赏不来让看客叫好的唱腔戏词,光看演员门精彩的动作表演也挺有意思的。 一场戏结束，下一场还未上演的休息空档，郭勇终于耐不住了，鼓起勇气上前：“燕姑娘,的那把短刀，真的不能让给吗？” “为什么非要这把刀？爹是个铁匠,他的手艺不会比知道的任何一个铁匠差,他一定可以为打造一把更好的。”燕岚面不改色的说大话，这个时代的断言技术根本不可能打造出比这把瑞士军刀更好的。 郭勇惊讶：“爹这么厉害！从来没找到过比这个更好的刀。”他面露迟疑，仿佛对“打造一把更好的”不太感冒，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想要这一把，燕姑娘，怎么才能把它给？” 或许是燕岚对他的态度比以往都要好上很多，郭勇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认真的向燕岚道歉，“燕姑娘以前是唐突轻浮，厌恶也是应当的。”他顿了一下，低估一句，“反正早就喜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被鄙视？燕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错，是小霸王。” 郭勇深吸一口气：“燕姑娘，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了，叫狗咬本公子的事情也没告诉爹！这么久了，气也该出了！……吧？”郭勇不知道想想到什么，蹭蹭上冒的气焰瞬间熄灭了，气弱的说道，“燕姑娘，求别折腾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短刀让给？” 说的好像她才是欺负的那个。 燕岚无语道：“之前也说了很多遍，这把刀绝不会让给别，为什么还浪费时间？” 郭勇道：“知道害怕什么，害怕把刀给后会被打击报复是吧！燕姑娘请相信，可以发誓的！” 燕岚：“发誓也不相信。” 燕小毛：姐姐又再开玩笑了。 郭勇大受打击，他看着眼前“铁石心肠”的少女，嘴唇颤抖，眼神挣扎，最后神情一片坚毅的说道：“难道要给跪下吗？好！跪！” 郭勇站起来，气势汹汹，袍子下摆一撩，坚毅的眼睛瞥到转头盯着戏台嗑瓜子的燕岚，表情僵住，整个风中凌乱了。 燕小毛同情的看他一眼：“怎么还不跪？” 郭勇怒：都没看他跪给谁看？！太欺负了！ 燕小毛继续：“要是不跪的话能不能别说话？听不清戏词了。” 郭勇睁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燕小毛眨眨眼，巴巴的说道：“点心快吃完了。” 郭勇脸色涨的通红，胸膛剧烈的欺负，燕小毛有些担心：“姐，他是不是想揍？” 燕岚：也知道？ “郭勇，记不记得，第一次来找要这把短刀的时候就告诉过，它是另外一个送给的，对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无论怎么做，也绝不可能把它让给。”燕岚口吻认真，“原本以为会用别的手段来抢夺它……” “当本公子是强盗。”郭勇嘀咕。 “毕竟风评不怎么好，们都说霸道无礼，第一次见面给的印象也很差，这样的能坚持到现依然没翻脸挺意外的，觉得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坏，至少现对的印象改观了很多，但这不能成为把对自己意义非凡的短刀让给的理由，所以，能告诉非要得到 这把短刀的原因吗？” 郭勇脸色变来变去，有些郁闷的看着燕岚，犹豫了一下，迟疑的说道：“这把短刀，和娘留下的唯一的遗物很像。”他此刻的表情显得安静而惆怅，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现的郭勇和们口中传言的“小霸王”判若两。 “从来没有见过娘，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见到爹对着一把短刀发呆，也只有这个时候爹才会跟讲一些娘的事情……有爹有娘，不会知道的感觉。” 燕岚很久都没有想过前世的事情了，但郭勇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她怎么会不知道郭勇的感觉，比起她来，郭勇恐怕更加幸福一些吧。 至少他的父亲是他亲生的父亲，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娘是谁，不像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是被妈妈从孤儿院领养回去的，妈妈去世后，她就一直和姥姥生活一起，最后姥姥也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记忆里的妈妈是个很美丽但很忧郁的女，她非常少笑，一直到去世也没有结过婚。 燕岚心里堵得慌，这就是她从来不去回忆从前的原因，现就很好了，她的母亲是罗娘，而燕战，尽管这些年来两表面相处的很冷淡，可燕岚知道他依然把自己当成他的女儿，不然也不会看程然不顺眼，有意无意的折腾他却没把他撵走了。 “好可怜。”燕小毛泪眼汪汪的，扯了扯燕岚的衣服，抽抽鼻子，“姐姐，给他吧，没娘的孩子好可怜的。” 燕岚：“……”能不能别卖萌卖乖？ 而郭勇似乎也被燕小毛给点醒了，一副忧郁花样少年的可怜模样，垂着双手，低着头，伤感的气息环绕周身，声音低落的说道： “但就半年前，弄丢了娘的短刀，爹本来就很少笑，从那以后更是连个笑都没有……旁背后里说爹对管教不严，他们不知道，爹只是因为长的太像娘，一看到心里就难受，所以就算做了错事，爹也不忍心太过苛责。” 燕岚仔细看了看郭勇的相貌，挺好看的一个男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他态度发生了改观，现燕岚看着郭勇怎么看都感觉十分亲切。 “所以，想把这把刀拿回去给爹？” 郭勇点点头，期待的看着燕岚：“那是娘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还是不能把它给。”燕岚的口吻已经十分的委婉了，但郭勇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燕岚有些不忍心，她解释道，“这把刀对的意义就像丢失的那把刀对于爹的意义一样，况且，它们虽然相似，但毕竟不是一把刀，以为拿个替代品回去爹就会开心了吗？他对娘的感情这样深刻，怎么会认不出来刀的真假，假的永远也代替不了真的，确定爹看到这把替代品不会惹的他更加伤心？毕竟这样只是再次提醒他娘亲遗物的丢失、丢失后永远无法找到的残酷事实。” 郭勇迷茫的看着燕岚，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东西丢了再找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没什么不一样的，可现他又不确定了。 “那怎么办？”他求救似的望着燕岚。 燕岚无可奈何：“没办法。”她迟疑了一下，“郭勇，娘她……确定是去世了吗？” 郭勇瞪着眼睛，正想说当然，但话到嘴边迟疑了，他爹说到娘的时候的确有说过不这个世界上了，但从来没确切的说过“去世”之类的字眼，而且家里也没有娘亲的灵位，这也是郭勇一直都十分奇怪的地方，但他怕勾起他爹的伤心事，所以尽管疑惑，但一直忍着没有问。 郭勇眨了眨眼：“燕姑娘，是说……娘有可能还这个世上？” 燕岚急忙道：“不知道，只是随便问一问，而且想啊，如果娘还活着，她怎么从来没出现过？爹为什么从来不去找她？” 她解释的有些晚了，郭勇的眼睛很亮：“就是说，她很有可能真的活着，不然为什么家里没有娘的牌位，而从来没见过娘的坟墓！”郭勇的脸色因为兴奋变成了红色，他原地来回走了一趟，“不行！无论如何，这次本少爷一定要问个清楚！” 燕岚看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神情的郭勇，忽然有种自己做了错事的不妙感觉。 郭勇打起精神，不好意思的看了燕岚一眼，语气诚恳的说道：“燕姑娘，多亏有开解才能想明白，谢谢帮忙，还有个请求希望能答应……”郭勇的笑容更加不好意思了，“能不能把的短刀借给用一用？”他急忙保证，“不会弄坏它的，只借一天！明天定然完璧归 赵！”说完，期盼的盯着燕岚。 燕小毛抱着那么点坏坏的心思，再加上吃嘴短，嘻嘻的笑着说道：“姐姐，就答应吧，家明天就还给了，程哥哥知道了不会生气的。” 燕岚：“……”最近有些欠抽啊，乖、弟！ VIP最新章节 5858.这事很奇怪 燕岚还是心软了,答应把刀借给郭勇一天。 她听到郭勇的话之后就开始郭勇的娘也是一个穿越者，她之所以连借刀都犹豫不决,是因为怕这位疑似穿越者的前辈把她的来历告诉郭勇的父亲，万一郭勇的父亲来找她问有关这把刀的来历怎么办？ 威胁到不至于,但肯定会很麻烦的。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反悔吧？燕岚只好把刀递给郭勇,看着喜不自禁的年轻人，她无奈的叹口气：“明天一早就还给我,如果弄坏了或者弄丢了,你会死的很惨。” 对燕岚的威胁郭勇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不在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在短刀上思考着什么，漫不经心的说道：“我郭勇说话算话,燕姑娘，我有些事先走了，你和小毛继续在这里看戏，银子我会付的，你们只管玩，要什么就点，其它的不用操心。” 说完，还不等燕岚说话，就带着自己的人急匆匆的走了。 燕小毛一脸的担心：“姐姐，你身上带银子了吧？我怕他骗我们啊，万一他根本没付钱怎么办？” 燕岚：“小人之心。” 燕小毛对自家姐姐的鄙视浑不在意，摸摸心口：“当然小了，我才九岁！” 燕岚托着下巴，落在戏台上的目光漫不经心，无趣的说道：“没意思，我们回家吧。” 个人意愿被无视的燕小毛愤愤不平：“我还想看！” 燕岚拎着他走：“抗议无效，跟我回家。” 眼看燕岚另外一只手已经要把门打开了，燕小毛心知没戏看更没零嘴吃了，绝望之下愤怒的大叫：“借口！都是借口！我不叫你姐了！你根本就是想程然了！” 同时，燕岚无动于衷的打开了门，和站在门外正要敲门的来人打了个照面，燕岚淡定的表情僵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舌头忽然变得不怎灵活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好像听到……”对方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 燕岚脸刷的红了，急忙道：“你别听……” “哦！程大哥来了！不用走了！”燕小毛趁机挣脱燕岚，泥鳅一样逃过燕岚的捕捉，跑的远远的回过头哀求，“姐姐，求你了，再玩儿一会儿好不好？” 燕岚背着程然，给了燕小毛一个“你完蛋了”的威胁眼神，燕小毛扁扁嘴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做错事的小孩乖乖认错的委屈无辜样子，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水，轻轻的抽了下鼻子，鼻头红红的，小声说道：“姐姐，小毛错了，我跟你回家。”然后情绪失落的栽下脑袋，有气无力的走过来，小模样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燕岚的脸颊和脖颈上，程然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她脑后传了过来，带着莫名的笑意：“别这样，虫虫，其实我什么也没听到。”说完，他绕过燕岚走到前面，经过燕岚的时候顺便拉着她的手揉捏了一下，然后放开，很自然的拦在燕小毛身前，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你姐逗你玩儿呢，过来，咱坐下来继续玩儿。” 燕小毛脑袋从程然胳膊下面绕过，仰头冲燕岚眨眨眼睛，神情狡黠，得意洋洋的哪里有半分沮丧失望的样子？ 就知道这家伙在演戏！ 燕岚愤然，根本就是一只调皮捣蛋的小花猫，肚皮还是黑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了？”燕岚问程然。 程然笑了笑：“小霸王的行踪还不好打听？这个小县城里每个人都相互认识。” “你什么时候来的？”燕岚有些心虚，脑子里想的是程然知道自己把他给自己的刀借给郭勇后会 不会生气，尽管他知道程然没那么小气，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程然把自己送给他的东西借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哪怕只有一小会儿……燕岚皱眉，不爽！ 可怜程然根本不知道前一秒还好好的甚至一脸羞涩的燕岚为什么下一秒就变了脸，无辜又小心的问道：“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燕岚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思维跑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还不自觉的把心里想的表现在了脸上，不好意思起来，她掩饰性的抬手摸了摸头发：“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哦。”程然配合的点点头，问道，“什么事？你最近情绪不大稳定，脾气忽冷忽热，这症状……有些像……”他摸摸下巴，看了眼燕岚，没继续往下说，而是问道，“今年冬天过后你就十四了吧？” 燕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程然的眼神和表情让她总想脸红，她谨慎的点点头，防备的说道：“是又怎么样？你都二十多了！” “我这是关心你。”程然看了眼聚精会神的看着热热闹闹的戏台的燕小毛，凑近了燕岚，用恰好让双方听到又不会引起燕小毛注意的声音悄悄问道，“你是不是……”最后几个字是贴着燕岚耳朵讲的，说完坐好，一脸关心的等着燕岚回答。 如果不是他的样子实在不像开玩笑，燕岚一定当他是故意逗弄自己，但就是因为程然很严肃很认真，正正经经的在关心她，即使窘迫的快要冒烟，即使尴尬的想一脚踹飞程然，燕岚还得保持淡定，涨红了脸，神情一样严肃，缓缓的点了点头。 “会不会很疼？”程然仿佛没有看到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燕岚目光纠结了一下，视线锁住燕小毛的后脑勺，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这几天不要碰冷水，也别剧烈运动，好好休息，回去叫伯母给你煮些红糖水来喝。”程然似乎不怎么放心，殷殷的嘱咐，声音柔和关切，“知道了吗？” 燕岚凌乱了，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对这个了解这么多？！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和老妈子一样唠叨？你说的这些她亲娘已经唠叨过一遍了！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尴尬啊大哥。 “还是回家吧。”程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让燕岚回家好好的休息更加稳妥，“这里太吵了……小毛！” “嗯？！”燕小毛头也不回，看到精彩的地方就跟着楼下的看客大声鼓掌叫好，“哇啊啊啊！好！好！打的好！哈哈哈哈！” 程然道：“回去了，你姐姐不舒服。” 燕小毛“嗷”的一嗓子，却意外的没有抗议，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戏台上打的正精彩的武生，才把 注意力拉回来，关心的看着燕岚：“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别问了。”程然在小孩儿脑袋上胡噜一下，然后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的燕岚，以目 光示意她可以站起来走了。 燕岚面无表情的迎上程然正直的近乎无辜的眼睛，咬牙：坏蛋！一定是故意的！ 她一直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到了家里这个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燕岚才忍不住叫住想在燕战回来之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干活的程然，问他：“你找我就是为了带我回家？”没别的事情了吗？ 燕岚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总之她这时候希望程然能说些不一样的话。 程然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本来是有一些话要讲的，不过要等你休息好了……毕竟这段时间因为某些原因你的情绪不大稳定，是吧？” 燕岚淡定道：“没错，那就过两天再说好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过两天”会往后推迟如此之久，问题就出在燕岚借给郭勇的那把刀上面。 燕岚看着眼前陌生斯文的中年男子，据说是大湖县县令的男人，竟然亲自找上门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 郭勇没有过来，燕岚想，他是不是觉得没脸见自己所以不好意过来？ 县令看到燕岚之后立刻将程然的那把瑞士军刀拿出来，放在摊开的手掌上递到燕岚的面前，有些激动的问道：“燕姑娘，你能告诉本官，这把刀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燕岚看了看旁边还搞不清状况的罗娘和燕战，默默的收回了刀，低着头，试探的问道：“郭勇没告诉大人啊？” 县令叹道：“那孩子什么也不肯说，本官也是问了他的随从才知道勇儿是从燕姑娘这里得到这把刀的，燕姑娘，你能告诉本官这把刀的来历吗？它对本官真的很重要。” “是别人放在我这儿保管的，不过……”燕岚歉意的看了县令一眼，“他也是从一个货郎那里得到的。”关于这把刀的来历，燕岚不打算说实话，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那么唯一的应对办法只有先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燕岚看到县令明显失望的神情，余光扫到罗娘跟燕战，心里有些无奈，“大人，这个人就在我们家里，我可以把他找过来，或许您能从他那里问出些什么。” 县令高兴道：“那就快把他找来！” 而罗娘，下意识的去看身旁燕战的脸色……黑的。 VIP最新章节 5959.搞定准岳父 “所以就告诉县官刀是从一个货郎那里得到的？” 燕岚“嗯”了一声：“其它的只说自己不知道就好了,现可以肯定县令的妻子一定也是穿来的，而且还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的丈夫……总之，保住们的秘密就好了,其它的不要管太多。” “们？”程然反问,笑眯眯的看着燕岚，心情似乎因为这个词汇变好了。 燕岚眼皮翻了翻：“爹知道私下里还送东西，而且居然收了，肯定更不待见,好自为之吧……到了,别说话了。” “有分寸。”程然低声说了句,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给县令见礼，“草民见过大。” “刀……”县令大概是想把刀展示给程然看，不过想到刀已经被燕岚拿走了，动作顿住，“燕姑娘。” 燕岚点点头，把刀拿出来。 “这把刀是的东西吗？” 程然装模作样的确认了一下，点点头：“回大，的确是草民的，草民粗枝大叶的，怕刀丢失，所以特意请燕姑娘帮忙保管。” 县令不关心他跟燕岚之间有的没的，他关心的是这把刀的来历：“本官听说了，是从一个货郎那里得来的，本官问，可知道这把刀原本的主是谁吗？” 程然为难道：“大，那货郎也是个异乡，如若不是落难急需回去的盘缠，草民也没办法这么容易就把这把刀拿到手，草民怕他反悔，也没多问，刀子到手就急忙走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货郎，至于这把刀原本的主是谁，草民根本就不知道。” 县令大失所望，尤不死心：“可记得那货郎的模样？他有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乡？” 程然摇头：“没有。”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县令一脸的沮丧和失望，整个都显得没精打采的，连东西掉了都不知道，燕岚走过去帮他捡起来，是一块玉佩，还给县令的时候燕岚瞥到了上面刻着的两个小字： 郭通。 燕岚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郭通？”她看着县令的轿子远去，表情有些迷惑和惊讶，“不会那么巧吧？” “什么？”程然忽然凑过来问，和燕岚靠的很近，这样的距离燕岚已经习惯了，但他们两个都忘了一起出来送县令的燕战和罗娘。 “程然！”燕战咳嗽一声，粗声粗气的说道，“跟来！” 程然给了燕岚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正好，晚辈也有些话想对伯父讲。” 说完，他就跟着脸色黑如锅底的燕战回家了，罗娘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对燕岚说道：“回家吧。” “哦。”燕岚手指卷着头发，抬眼悄悄的瞥了罗娘一眼。 罗娘没有看燕岚，神情严肃，皱着眉仿佛思考什么难题一样，燕岚小心的叫道：“娘？” 罗娘抬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燕岚，燕岚惴惴不安：“娘，怎么了？” “跟过来，娘有话要问。”罗娘讲完，率先往后院走去，燕岚犹豫一下，慢吞吞的跟上。 后院种着三棵树，入秋以来树上的叶子几乎全部掉光了，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仍然固执的攀着树枝，风中摇摇晃晃，不肯离开。 院子里随时都放着一张桌子和至少一张凳子，太阳好的时候，罗娘总会到这里做做针线活，打理打理菜园子，偶尔燕岚也的时候，她也会教女儿做女红，只是燕岚不喜欢罢了。 母女两个坐阳光下面，沉默了好一会儿罗娘才说了第一句话：“从很早开始就和小程有来往，是不是？” 燕岚呆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们从京城搬到大湖县，有官家的干涉……娘知道那件事不简单，也没打算去追究它，只问一句，那件事里，其实跟小程也有莫大的关联，对不对？”罗娘目光灼灼的着盯着燕岚， “也是忽然想起来，早先京城的时候，那次赵公子不是来问过他的救命恩吗？是小程，对不对？紧跟着没过多久就出事了，们离开的时候赵公子也没出现过……娘想来想去，虫儿，所有的麻烦事，都是冲着小程去的，们是被牵连进来的，跟娘说实话，到底是不是？” “……有那么点关系，其实……”燕岚吞吞吐吐的想跟罗娘解释，燕战不待见程然就够了，这下子如果连罗娘都对程然有意见，那可惨了。 但罗娘不由分说的打断她：“别说了！虫儿，做什么娘从来没有干涉过，但这回一定要听娘的话，们只是普通，惹不起他那样的麻烦，乖，以后别跟他来往了，明天就让他离开吧，要不然三天两头就有一伙贼闯进家里拿刀架们一家的脖子上。” “没您说的那么严重。”燕岚有些无奈，如果是一年以前程然仍然处于那样的身份地位的时候，罗娘这样讲她无话可说，可现不一样，“娘，不管以前怎么样，程然现只是一个普通，以前的麻烦不会再有了，而且他也不是全部都对们说了谎，他是没亲没有家，们要是把他赶走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是吗？”罗娘狐疑的看着燕岚。 燕岚赶紧点头：“相信，娘。” “娘当然相信。”罗娘道，神情放松下来，还不等燕岚松口气，却听罗娘紧接着说道，“那就更加不能跟他有来往了！倒插门女婿会被笑话死的！” 燕岚：“……” 燕岚：“想太多了，才十三，还不想嫁。” “又说傻话了。”罗娘不以为意，“小程不错，他也说了以后会努力，娘不阻拦他以后也不会帮着他了，最多一年，若是他还混不出个样，咱就不等他了，总之，从现开始娘也会帮注意着有没有好家，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燕岚无力的呻|吟：“娘啊，好烦啊，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您能不能别老提嫁不嫁的啊啊啊啊……” “这孩子，都是为了谁！还嫌烦，小没良心的！”罗娘笑骂。 罗娘和燕岚谈话的同时，燕战和程然也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燕战说话开门见山，不绕弯子，直来直往的说道：“死心吧，燕岚就别妄想了，若是能混出个摸样来也罢，但看看现的样子，好意思说配得上的女儿吗？给两个选择，第一，自己收拾东西揍，第二，老子‘送’走。” 至于怎么“送”，程然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想见识的。 “伯父……” “哼，不敢。” “……其实晚辈原来的打算就是来向您辞行的。”程然微笑着说道。 “甚好，求之不得，慢走不送。”燕战讥讽道，“可别饿死家门口了。” 所以心中其实是一个会把自己饿死的废柴对吧？ 程然顿了顿，努力保持着笑容：“当然，过的不好虫儿一定会伤心的，怎么忍心让她难过，您说是吧，伯父？” 燕战脸瞬间黑了。 程然咳嗽一声，彬彬有礼的说道：“您无非觉得是一个不知上进的‘穷小子’，不能给燕岚一个好的将来，配不上您的女儿，大概是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您产生了这种误会。”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也不算误会，毕竟他的确是冲着燕岚才混进来，刚刚从某个泥潭中离开身心轻松他真还没认真考虑过有关“生”这种严肃的事情，可现他醒悟过来决定开始为终生幸福努力拼搏了好不好？大叔这样老用陈旧的眼光歧视的看待是不对的。 他心里默默地吐槽。 燕战嗤笑一声，一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嘲讽表情。 程然只当做没看见。 “只求您给最多不超过五个月的时间，会证明给您看，程然，是唯一一个能配得上燕岚的男。” “大言不惭！信口雌黄！”燕战根本不相信他，如果程然说会成为一个配得上燕岚的男她还能理解，但“唯一一个”就十分自大可笑了，“凭什么？” 程然当然有自己的思量打算，他丝毫没被燕战脸上的轻蔑和嘲讽打击到，自信满满的微笑，道：“您听了的话，就会明白了。” …… 燕岚不知道燕战和程然房间里关了大半天究竟说了些什么，总之等他们两个出来的时候，燕岚敏感的发觉燕战对程然的态度不像之前的那么差，但依然冷淡……和罗娘现对程然的态度差不 多。 她很迷惑不解，程然也摸不着头脑： “伯母这是怎么了？” 燕岚瞥他一眼，慢吞吞的说道：“娘嫌弃以前‘危险物’的身份，她现没以前待见那是肯定的……爹对的态度怎么忽然好了？” 程然郁闷的表情一扫而光，故弄玄虚道：“时候到了就知道了……还有，有件事要对说，过一阵子会搬走。” VIP最新章节 6060.燕岚的老妈 “搬走？”理智上燕岚觉得程然的决定自己的预料之中，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些舍不得,她讷讷的问道,“搬去哪里啊？” “以后的家。”程然笑嘻嘻的回答。 听明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燕岚窘迫害羞的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能找到住的地方吗？” 程然脸上的笑容充分表示他对燕岚关心的受用：“所以要过一阵才搬走，忘了之前告诉过,的财产都存到了钱庄里,虽然没到富翁的地步,但置办家业盖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燕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然看着她脸上一直都没消失的红晕,坏心眼的说道：“虫虫，刚刚那么担心,是不是害怕走了就不会来娶了？” 当然不……是，呃，当时的心情好像是有些不安来着,不过肯定不是担心程然说的那个啦……反正无论是什么，她脑子里都不是和某一样全部都是怎么盖房子置办家产娶媳妇儿！ 每次都要故意提起这个话题，燕岚挺看不惯程然脸上势必得的自信和笃定，被程然的有意挤兑闹的有些恼了，一眼瞪过去：“决定要等到满二十了再考虑婚嫁问题！” “呃……”程然小心的观察燕岚的表情，“虫虫，哪里惹生气了？哦！明白了，以后再也不开刚才的玩笑了。” 以后再也不…… 这句话燕岚从程然嘴里听了很多遍，她当即不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不相信，这里的信用度已经归零了！” 程然：“亲戚还没走？” 燕岚：“？” 程然理解道：“们还是等冷静理智的时候再来谈论这个话题吧，对了，喝红糖水了吗？” 燕岚吼：“程然！！”同时飞起一脚，冲程然的小腿凶猛的踢过去，程然存着逗弄燕岚的心思，本来想受了这一脚的，毕竟女孩子家没什么力气，小打小闹他根本不乎，但关键时刻他猛然想起燕岚的天神神力，如果这一脚落实了…… 他脸色一变，堪堪的躲开来，脸色发白的看着燕岚的踢空的哪只脚，摸了一把冷汗，干笑：“炸毛了。”所以……嘴贱是天生的。 燕岚板着脸不搭理他。 程然摸摸后脑勺，慢吞吞的挪过去，小声道：“虫虫，今天脾气有那么点暴躁。” 燕岚：“关屁事。” 程然：“……”果然吧，他就说燕岚一向挺淡定的，除了生理期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程然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体贴模样，本来想搂着燕岚肩膀的，但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到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抬起来一半的胳膊又讪讪的放下了，改用温柔的声音问道，“怎么了，虫虫？有心事。” 燕岚闷闷的看他一眼：“能不能严肃点，看着这张脸就不想说话。” “为什么？”程然很无辜，“这么英俊……呃，好吧，说。”他抱歉的笑了一下，轻声道， “只是想逗开心。” 燕岚的心脏因为这句温柔至极的话语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心口发烫，口腔里充斥着甜蜜的味道，她看着浅笑的程然近咫尺的英俊面容，清晰的感受到了萦绕心间的幸福滋味。 有些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的话，此时此刻，她却有种想要告诉对方的冲动。 然而燕岚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动作小心、温柔的，牵住了程然的手。 程然欣喜，按道理他之前吃了燕岚无数次豆腐，不过是拉拉小手而已，他应该无比淡定从容的，但事实上，他现非常紧张，甚至不敢大大方方的握紧手中的这只小手，而是用一种过分小心谨慎的动作，缓缓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很好，对方没有结束这个亲密接触的意思，顺从的态度对程然来说是最好的鼓励，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急迫，他轻轻咳嗽一声，好像开玩笑一般说道：“抱一下。”当然，他没抱太大希望，毕竟相识这么久以来感情方面他就几乎从来没见燕岚主动过……呃，是言行动作上没怎么主动过，虫虫姑娘是含蓄型的。 但燕岚又一次给了他惊喜。 美怀，程大帅哥却手足无措了：“咳，会被爹娘看到的。” “爹去铺子里了，娘现不会来这里的。”燕岚浑不意，脑袋靠程然的胸膛上一脸的郁闷，“跟说一件事……” 程然弱弱的说道：“能不能好好的说，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有点接受不能。”简而言之就是被吓到了，“是不是被穿了？” “妈……” 程然：“果然被穿了！” 燕岚：“……” 程然：“错了，继续。” 燕岚叹口气：“没告诉过吧，程然，是被妈妈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妈妈一直到去世也没有嫁过，一直以为是因为的缘故，后来才知道她心里一直有着一个，那个的名字就叫郭通。” 程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县令的名字也叫郭通？” “嗯。”燕岚道，“看到他的玉佩才知道，而且县令的妻子很可能是个穿越者，然后消失了……” “巧合吧？”程然安慰她，“别把郭勇忘了，无论县令的妻子是不是穿越者，家都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妈可只有一个，而且终身未婚。” “问题就是郭勇。”燕岚纠结道，“整理妈妈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她生前所做的素描画，一家三口，除了小婴儿之外，另外两个大都是古装，男的什么样子已经忘记了，但女的的确是妈妈的样子，一开始以为小婴儿是，但后来发现的素描画证明那不是，叫燕岚，但妈妈素描画上标注却是“勇儿”。” “呃……”程然结巴了，“的意思是，郭勇其实是弟弟？妈妈穿越到这里生下一个孩子之后结果又穿回去了，所以郭勇就成了没妈的孩子？” “不知道，所以想去问清楚……妈妈的名字叫莫莫，姓氏和名字都是一个字。”燕岚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想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那样忧郁了。”她脸埋程然的胸口，眼角有些湿润，“爱她，很想她。” 程然轻轻的拥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尽管燕岚没有说，但他从她的话语中已经明白，任何都无法取代那位女士她心中的地位……也许，包括他。 可程然并不觉得失望，因为这些深埋心底，从来没有对别说过的话，提过的，此时此刻，燕岚却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自己，卸下心防，放下坚强，坦陈自己的脆弱，放心的依靠自己。 这就足够了。 “有什么打算？”过了一会儿，程然开口，“如果县令真的是妈妈认识的那个男，想怎么做？如果不是……总不能直接找上门问吧？” 燕岚愁眉苦脸的：“如果真的是他，他有权利知道妈妈和他分开的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不过不想让其他知道的身份……不想节外生枝，也知道，根据推测妈妈应该是整个穿过来 的，但像这种灵魂附体的……没办法解释啊，就算县令是妈妈的丈夫，认为他能接受吗？要是泄露出去，倒是不怕他们烧死什么的，担心会影响和家的感情。” “说的没错。”程然想了想，同样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他犹豫了一下，“不一定非要告诉郭勇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看县令的样子对妈妈的感情应该很深，如果知道自己的妻子另一个世界孤孤单单的去世了，他会很难过的吧？不告诉他，至少还能有个念想。” “可是，妈妈一定希望去见他一面，告诉他妈妈这些年的来一切。”燕岚纠结，“倒是觉得，失踪比死亡更让难以接受，如果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十几年杳无踪影，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不世了，如果活着，不知道过的好不好……时时刻刻都挂念着担心着，觉得这样会比知道已经死了更好受一些吗？” 程然：“能不能别用做例子。。。” 燕岚：“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妈妈就是带着遗憾离开的，很清楚那种痛苦。” “好吧，假如确定了县令郭通就是妈妈念念不忘的郭通，而郭勇就是她的骨血，要怎么让他们父子知道有关母亲的一切？前提是不暴露和的真实来历。” 燕岚沉吟半晌：“不知道。” 程然：“……”真够直接的。 “这样，可以编一个故事，就说忽然想起来得到这把刀的时候听到那个外乡说过一件事……”燕岚看看程然，“意思是，那个货郎认识妈妈，嗯……就这样告诉他，应该可以的吧？只要让他知道妈妈已经去世就可以了。” 程然：“呃，嗯……好主意！”他露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没一点勉强的胡扯，“总之，先确定们没找错，其余的容后再说。” “嗯。” VIP最新章节 6161. 自从怀疑县令郭通很可能就是燕岚前世的母亲莫莫的丈夫后,燕岚心里就总是惦记着它。 原本和程然商量的结果是郭勇身上下手，找他套话,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县令来燕家问过有关瑞士军刀的事情之后，郭勇这个酷爱惹是生非的“小霸王”忽然销声匿迹了,跟着罗娘去买菜的时候燕岚还有听到们谈论“最近清净不少”。 燕岚烦郭勇的时候，他无处不,等到燕岚想要找郭勇的时候，这个又不见了踪影，燕岚无可奈何,但又不能贸贸然的跑到县衙里找郭勇。 而程然这些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的筹备一些事情，等他终于清闲下来的时候，却发现燕岚对这件事的意程度已经到了吃饭走路说话都会莫名其妙的停下来发呆的地步，并且还时常唉声叹气总是一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至于这样吗？”程然无法理解燕岚的纠结，“看是闲的太无聊了。” 燕岚道：“好烦啊，怎么才能把妈的事情告诉郭通，又不叫他怀疑？” “不知道。”程然无力道，“算了，看这样难受，回头试一试看能不能把郭勇从家里叫出来，先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妈妈的孩子再说。” 听到程然肯帮忙，燕岚才露出了笑容：“谢谢。” “不客气。”程然叹气，“燕岚。” 燕岚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程然：“等到这件事解决了，就要离开们家了，之前和提过。” “住的地方找好了？”燕岚关心的问道，“还是大湖县吧？” 程然笑了一下，安慰她：“那是当然的，尽管放心，怎么舍得离太远？” 燕岚无视了他话语中的调戏之意，面不改色的问道：“具体位置哪里？带去看一看吧。” “不行不行！”程然居然拒绝了。 燕岚愕然的看着他。 程然笑嘻嘻的解释：“那地方还没收拾，乱的很，将来它也是的家，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所以把它改造一新之前，绝对不会带去看。” 燕岚：“……”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有时候依然会觉得无力，不过那句“将来它也是的家”很对燕岚的胃口，不知不觉的笑容就爬到了脸上，程然意味深长的笑笑，并不说破。 这次谈话的第二天下午，程然从外面匆匆忙忙的回来，看到燕岚就笑了：“事情办妥了，两个时辰后陪到凤仪亭见他。” “两个时辰后？”燕岚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这个时间就犹豫了，为难道，“天都黑了啊，爹娘肯定不会允许的，特别是和一起出门。” 程然无奈：“那也没办法，郭勇小少爷被他爹禁足了，他只能两个时辰后偷偷溜出来，好不容易才让把口信带给他的，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可以让小毛给们盯着，今天晚上早点回房，到时候再来带出去。” “好吧。”燕岚撇撇嘴，无奈的想，怎么感觉跟和私会一样。 吃了晚饭之后，距离和郭勇约定好的时间仍然有小半个时辰，燕岚告诉罗娘燕战自己累了，不着痕迹的瞥了程然一眼之后，就回了卧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后窗被轻轻的敲响，程然的声音传进来：“虫虫？” 燕岚打开窗户，程然伸手做了一个抱的姿势：“过来，抱出来，不能从前门走，否则会被爹娘听到声音的，们得翻墙出去。” 燕岚：“……” “为什么要跳窗户？爹娘都房间里吧，从前院绕到后院也可以啊。”话虽这么讲，不过燕岚还是把手递给了程然，程然却没碰她的手，探身过来一条胳膊搂着燕岚的腰，另外一条胳膊托着燕岚的靠近臀部的大腿，轻巧的把她从房间里抱出来，然后轻声笑着说道，“这样更保险……不觉得有那么点浪漫吗？” 燕岚：“够了，放下来。” “没关系，虽然有些重量，不过完全的承受范围之内。”程然抱着她走到墙根处才把放到地上，“家里有小毛给们打掩护，来，踩着的手爬上去……嗯，千万别直接跳过去，爬到墙头听指示。” 程然的表情严肃，燕岚虽然觉得凭借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爬上墙头，然后毫发无伤的落到另外一边的地面上，但她以为程然还有别的想法，所以坐墙头上没有动，等到程然也跳上来的时候才开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程然落了地面上，转过身张开手臂笑着说道：“当然是接着了，跳吧~” 燕岚：“……” 程然很失望：“虫虫，不相信？” 燕岚对于程然的主动热情和自己的不主动一直心有愧疚，她不忍心看到程然脸上失望，即使知道那都是这家伙假装，她也想让程然知道，并非只有他一个为双方的感情努力，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说道：“这不安全。” 程然根本没料到燕岚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毕竟以他对燕岚的了解，这时候燕岚应该面无表情的跳到一边才对。 他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隙，急忙说道：“不危险不危险，很强壮的！看，肌肉……”他摆了个健美先生的秀肌肉的造型，燕岚被他逗乐了，和郭勇约定的时间近了，她不想浪费时间，没有犹豫，她叮嘱道，“小心，下来咯！” 她从墙头跃下，衣裙舞动，发丝飞扬，轻盈漂亮的就像一只蝴蝶，但过程是美好的，结果是惨烈的，等到燕岚扑入自己的怀中程然才发觉这只“蝴蝶”远比自己预料的要更有……分量。 尘土飞扬之后，被扑到的程然光荣的成了肉垫子，疼的脸色发青，两眼含泪，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缺乏锻炼，最近娇弱不少。” 燕岚一边憋着笑，一边急忙从程然身上爬起来然后扶他：“有没有伤到哪里？真是的，都说了不跳了，非得逞能耍帅，看倒霉了吧。” 程然靠着墙根默默地蹲下，气若游丝的说道：“缓一会儿，姑娘，您先去赴约，本公子等等就过去。” “没内伤吧？”燕岚有些担心。 程然：“真当娇弱一朵花？自尊受创自治愈不行？” 燕岚：“……好吧，快点过来。” 程然闷闷的点头，等燕岚走了之后龇牙咧嘴，狂抽冷气：“擦，疼死老子了……” …… 凤仪亭离县衙很近，但离燕岚家的距离就有些远了，她匆匆忙忙的跑到凤仪亭的时候，郭勇还没有来，燕岚有些担心郭勇能不能准时赴约。 天色渐暗，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了，相邻的主街道上是大湖县的夜市，热闹的声音即使隔了很远依然能够听得到。 她一个坐亭子里，平白无故的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心里希望程然能快点过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的时候燕岚还以为是程然或者郭勇，不过转过身来却发现是两个和燕小毛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个衣着讲究，另外一个衣着比较朴素，好像是主仆二，两个女孩猛然和燕岚打了个照面，都吃了一惊，仿佛被吓到了一样倒退一步。 燕岚莫名，她的样子很吓吗？ 见到不是自己认识的，燕岚就毫无兴趣的把脑袋转过去，却听女孩的声音细声细气的说道：“就是吗？” 这种语气……燕岚眉头跳了跳，不怎么友好啊。 “哼，本小姐还以为有多漂亮。”说话的是主子打扮的小姑娘，光线还没有昏暗到连对方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到的地步，明眼都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脸上的不屑和讨厌。 而她身边跟着的小丫鬟急忙恭维道：“小姐，她一点都没您漂亮，们快回去吧，万一被老爷发现就不好了。” 原来是偷偷跑出来的，谁家的小孩，真讨厌！ 燕岚不搭理她们，女孩儿似乎有意要燕岚听到一样，提高了嗓音：“铁匠家的女儿，本小姐告诉，别妄想攀高枝了，根本配不上们郭家！” “哪个郭家？”燕岚目光落她身上，皱着眉毛问道。 见自己终于引起了燕岚的注意力，女孩得意洋洋的炫耀：“爹爹就是县令！县令的公子是不会娶一个铁匠的女儿的，如果缠着大哥，就算以后进了们家的家门，那也是个妾！本小姐不会给好过的！所以不要再缠着大哥了！” 燕岚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追问道：“大哥是谁？郭勇？” 女孩儿哼了一声：“别装傻了，听大哥的随从说了，哥哥这些天一直往外头跑，可不是被一个铁匠的女儿给迷住了，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大哥才会被爹爹禁足！都是害的！现居然还敢让偷偷往府衙里送信，诱使大哥溜出来，难道不知道被爹爹发现了大哥会很惨的吗？！才不要这样愚笨的女做嫂嫂！” 她旁边的小丫鬟不停的催促：“小姐，小姐，求求，们赶紧回去吧，少爷马上就要过来了。 ” “哼！”女孩儿大概也是从哪里知道郭勇要来见燕岚，所以才偷溜出来的，被丫鬟催促着心里也有些慌了，不耐烦道，“知道了！走！”临走之前还不忘威胁的瞪燕岚一眼。 VIP最新章节 6262. 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儿刚走,程然就过来了，他看着走远的两个小姑娘的背影，面带疑惑的问燕岚：“们说什么？那两个小丫头认识的？郭勇还没来吗？” “先回答哪个？”燕岚无语。 程然耸耸肩，笑道：“哪个都不用回答，随便问问。” 燕岚：“还疼不疼了？”程然害羞：“小声点虫虫，别说这么让误会的话。” 燕岚：“……够了。”程然哈哈笑,捏捏燕岚脸蛋,“乖虫虫~给哥哥亲一个吧~” 燕岚被他雷死了,推开他的手恼羞成怒的小声吼：“别闹了，郭勇来了！” 郭勇做贼一般,总给一种偷偷摸摸躲躲闪闪的感觉,他进入亭子里,背靠着柱子，还特意回过头看看有没有跟踪自己，神经兮兮的，压低声音问道：“们到底有什么事？赶紧问，问完了还要回去，被爹发现就惨了。” 程然和燕岚相互对视一眼，看样子这家伙什么都没看到了。 想到刚才的女孩，燕岚有些心烦，她问郭勇：“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十来岁的样子，不是说娘很小的时候就不了，哪里来的妹妹？” 郭勇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就不能是爹的妾室生的，傻啊，这么简单的问题……说的是铃儿吧，怎么问起她来了？” 燕岚沉默着，程然看了她一眼，问郭通：“冒昧的问一句，令堂的名讳是什么？” 郭勇摸摸后脑勺：“没敢问爹这个问题，不过知道娘姓莫，爹有时候自言自语会叫莫莫，怎么了，们怎么忽然对娘和妹妹感兴趣起来？” “妹妹刚才威胁离远一点。”燕岚面无表情，声音有些冷，“爹倒是痴情，这么多年也没给娶一个后娘，不过幸好有那五个姨娘陪着爹，不然这么多年的日子可不好过。” “铃儿刚才来过？”郭勇惊讶，脸上带着慌张，随即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燕姑娘，到底听谁胡说八道的，哪里来的五个姨娘，只有两个好不好！燕姑娘，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说本少爷可走了！” 燕岚冷笑：“没事！”说完，脸彻底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程然对郭勇说了声抱歉：“郭公子，别介意，呃……只是妹妹说了些难听的话。”事实如何程然并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悄悄的黑一把郭铃儿，“燕岚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迁怒于。” 郭勇这才释然，理解的说道：“原来是这样，铃儿太不像话，胡说八道些什么，回去一定教训……呃……”他猛地想起来自己也是偷溜出来的，被妹妹发现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机会教训妹妹？ 程然看了眼走远的燕岚：“郭公子，下告辞了，快回去吧，免得被发现。”程然匆匆抱了一拳，抬脚飞快的追着燕岚跑掉了，郭勇愣了一会儿才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程然追上了燕岚，担忧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女孩儿，默不作声的跟她身边。 他们依然绕到了后院的墙下，燕岚没有翻墙回家的意思，她对着墙呆呆的出神，程然只是默默的陪着她，过了很久，燕岚才露出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容： “宁愿他彻底变心，而不是一边对妈念念不忘一边和别的女颠鸾倒凤，甚至还生下一个孩子，真恶心。” 老实说，这个时代男们的思维程然还是能够理解的，郭通对莫莫有真感情不假，可这就不代表他能为这个女守身如玉，程然觉得，如果燕岚的妈妈后来没有重新回去，郭通一样会纳妾。 这话心里想想就罢了，说出来肯定会惹燕岚更加生气，程然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真为妈妈感到不值。”燕岚眉目中带着淡淡的伤感，但只是过了一会儿，这种伤感就变成了 漠然的冷肃，她沉声说道，“就让他带着遗憾到死吧！不会告诉他一个字的。” “嗯，挺好的。”程然真心实意的说道，正好解决了“告诉郭通却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大难题。 这件事情就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紧跟其后燕岚的关注点就放另外一件事上了——程然终于搬走了，据说他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和燕家只隔了一条街，走路过去还是比较近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除了早有准备的燕岚，罗娘和燕战都吃了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前两天还他们家里干活的“伙计”转眼就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 燕岚看到他们两个的反应之后才排除了燕战对程然态度改变是因为程然告诉他自己很有钱……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吗？那程然和燕战说的是什么？ 燕岚越发的好奇。 罗娘后来想想程然的“过往”，觉得他有些积蓄还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可燕战就完全理解不能了。 “该不是哪里抢来的银子吧？”燕战看程然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罪犯。 程然干笑：“伯父，其实晚辈有一件事一直没说实话，晚辈并不是逃难来这里的，而是把家产变卖之后……原本到伯父铺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找住的地方了，不过没想到出了那一场意外，晚辈觉得特意买房子一个住又浪费又冷清，再加上羡慕伯父伯母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生活，所以才说了谎……不过晚辈完全没有恶意的！” 燕战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没说实话的地方，对于程然的这套说辞他一点也不信了，一脸怒容的嘲讽：“现怎么不羡慕们了，不怕浪费不怕冷清了？” 程然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因为以后还要娶妻……这个，晚辈对伯父说过的。” 燕战被他“羞涩”的笑容膈应了一下，想起来自己房间里和程然的对话，又好气，却又无可奈何，冷着脸哼了一声，鄙视道：“等做到了再说娶妻的事吧，不过看是没可能了，全大湖县等着跟们家结亲的青年才俊多得很，别指望老子会为了把女儿给耽误了。” 程然倒抽冷气，干笑道：“伯父，您开玩笑的吧？们不是说好了……” 看见程然脸上不妙的神情，燕战终于有了扳回一局的痛快敢，他得意道：“老子说什么了？老子只说给提亲的机会，说了不会把燕岚嫁给别的话了吗？” 程然：“……”这个岳父大貌似有点搞不定了，他默默地想，得想别的方法，毕竟大湖县还没出嫁的女孩儿整体素质……嗯，没一个能比得上他家虫虫的，所以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一定也会觊觎他家虫虫！绝对不行！ 暂且不提程然想到的办法是什么，从燕家搬出去之后，燕岚就发觉以前天天都能看得见无处不的程然忽然变得行踪神秘起来…… 总之，连续两天没有看到程然的影子，燕岚觉得有些不适应，连续五天没有见到程然的影子，燕岚心里犯嘀咕，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心里有些不大爽快，家经常见到她无缘无故的发呆走神。 连续十天都没有看到程然的影子，燕岚已经没有任何不满了，她坐立不安，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 头，如果程然计划“消失”这么久，一定会提前说一声免得自己的担心，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实不像程然的风格。 她不再犹豫，照旧让燕小毛给自己打掩护，悄悄的跑到了隔了一条街的程然的“家”，大门紧锁，里面悄无声息，不像有的样子。 燕岚没好意思大声叫喊，她绕到没的地方找了一只住这一块儿的小老鼠，结果得出程然家里 好久都没有的答案。 她程然家门口发呆，努力让自己一团乱麻的脑袋清醒一点，但同时又控制不了的胡思乱想，为什么总要等着程然来找自己？如果她主动一点，如果她对程然多关心一些，就不会像现这样只能傻乎乎的站这里对程然的行踪一无所知了。 燕岚心中烦躁，程然能出什么事？没有仇……他说过京城的那些已经解决了，除了这一项能让程然陷于麻烦还能有什么？大湖县是一个很平静安宁的小县城，口也就几千，周边的环境也很安定，这样一个地方睡手脚不干净谁喜欢惹是生非都清清楚楚的，最大的案子恐怕就是打架斗殴了…… 所以，其实是程然自己出去了？他去了哪里，怎么会不告而别？如果狼兄还程然身边就好了，可惜燕岚熟识的狼群包括玄逍内全部都留了南阳。 她心不焉的一路回了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碰到了提着燕小毛耳朵正往家里走的燕战，她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燕小毛捂着脸，燕战奇怪：“不是房间里绣花吗？”他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这是燕小毛和燕岚两个合伙耍的小把戏，脸当时就黑了，火冒三丈的提着嗷嗷直叫的燕小毛，“行啊！弄坏老子干活的东西不承认，还敢跟老子说谎！” 燕小毛大声求饶：“不是故意的！就轻轻一碰它就坏了！爹——娘啊——”大概知道燕战不会绕过他，而燕岚这个同样被抓到的“犯”暂时没什么话语权，燕小毛哀嚎着向家里的娘亲求救起来。 燕岚懒得理会他们，心里正烦着呢，瞥一眼这父子俩就打算绕过他们回家。 燕小毛一把抓住从旁边过去的燕岚：“别丢下啊姐姐！” 燕岚：“……” 燕战瞧出燕岚情绪不对，松开儿子的耳朵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回头再跟算账！”转头问燕岚，“去哪儿了？” 燕岚无精打采，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仍然多问了一句：“爹，知不知程然去哪里了？” 一听到程然的名字燕战脸就黑下来：“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了？” 一重获自由就马上逃跑的燕小毛不知怎么的“哇啊”一声惨叫，摔了一跤，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神情可疑的回头瞅了眼燕岚，正好对上燕岚疑惑的视线，表情顿时一僵，让燕岚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她眯着眼睛走过去：“燕小毛，又干什么了？” VIP最新章节 6363. 燕小毛没干什么,他只是因为贪玩忘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而已。 “程大哥说了,他要出去一段日子，让不要担心。”燕小毛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小声的对黑着脸的燕岚道歉，“对不起,姐姐,给忘了,好几次都想起来要告诉,但又刚好没，结果一直到现告诉。” 他哭丧着脸，认错态度良好，“都是不好,姐姐骂打吧……” 看着他快要哭出来的份上，燕岚大不记小过，决定饶了他这一次，但该有的说服教育还是不能少的。 最后燕岚以“努力读书好好做”为结尾结束了这次对于燕小毛来说相对痛苦的说教，燕小毛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一定谨言慎行，遵守承诺，答应别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燕小毛看着他姐教训过他后越发郁闷的表情，断定自家姐姐给自己说教的主要目的肯定是又想程大哥想的心烦所以拿自己来转移注意力，不过效果显然不怎么好。 “他没说他去哪儿呀？”燕岚问。 燕小毛一脸“看吧果然问了”的了然表情，摇摇头：“也问了，但程大哥没告诉，说是以后就知道了。” 燕岚失落，想到要过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见到程然心里就闷闷的。 以前她总是不够主动，看吧，现报应来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比燕岚和程然曾经分开的那五年仿佛都要漫长，两个月程然杳无音信，罗娘和燕战嘴上不说，心里都认定了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让他们满意把燕岚娶走的程然说不定已经变心了，四月份依然没有程然的消息，就连燕小毛也开始怀疑“程大哥以后是不是不会来了？”。 但燕岚从来没有失去过对程然的信心，她只是思念，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刻的思念，偶尔也会心里埋怨，为什么连一封信也不带给自己，哪怕让别带来一个口信也好。 此时，燕战和罗娘的默许下，上门给燕岚提亲的媒婆似乎也多了起来，夫妻两个自然不会不顾燕岚的意愿就直接把她嫁出去，但听听从媒婆那里得来的信息，对于大湖县的可选的对象心里有个数也是好的。 燕岚明白夫妻俩都是为了自己好，但对他们急于把自己的亲事搞定害怕晚了好丈夫选就被家给挑走的心理很是无力，上门的媒婆她总不能拿着扫把把家赶走吧？ 每当这个时候，燕岚对程然的怨念就会多加一层。 更让燕岚吃惊的是，郭家居然也来给郭勇提亲了！ 别燕岚可以无视，但郭勇这个名字从罗娘口中说出来却叫燕岚皱了眉：“娘，县令怎么会来们家提亲？” 罗娘不解，也奇怪着呢：“娘也不知道啊，咱小门小户的哪里能配得上县令的公子啊。” “媒婆怎么说的？”燕岚直接无视了罗娘那句“配不上”，哼，她还不稀罕呢，想到郭通还有郭通的妾室生的那个叫郭铃儿的女孩儿就讨厌。 罗娘脸色有些不好：“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咱家修来几辈子的福气，县令就看中了，想叫做 他的儿媳妇，好能管管他不成体统的儿子。” 燕岚噎了一下：“他这是给他儿子找老妈子呢？” 罗娘摆摆手：“那个媒婆说话真是气，鼻孔朝天斜着眼睛看，好像是咱家眼巴巴的凑过去才攀上这门‘好亲事’一样，要不是县令请来的媒婆，娘就直接那扫走撵她走了！媒婆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不过……若是郭公子中意，那也不奇怪。” 燕岚明白罗娘指的是郭勇以前问她要刀的时候天天来自家门口堵自己的事情，她叹口气：“娘啊，您别乱说了，他看不上的，他说过喜欢娇滴滴柔弱弱的漂亮姑娘，看哪里娇滴滴了？一巴掌拍坏一张桌子能跟柔弱挂上边吗？您没问清楚啊？娘，不会答应家了吧？” 罗娘瞪她：“娘是那种吗？什么时候娘没问过的意思了。”她叹口气，有几分怨念的看了眼燕岚，“为了，娘没把全城的媒婆都给得罪了，一个两个都不满意，娘真怕以后嫁不出去。” “那就当尼姑去。”燕岚赌气道，总之她现是一听别提起和程然没关系的婚嫁问题就烦。 罗娘笑了，丝毫不以为意：“能舍得头发？” “带发修行不可以啊！”燕岚反驳。 罗娘幽幽的叹口气：“看是魔怔了，死心眼。” 燕岚不说话，说了也没用，反正罗娘根本不相信程然还会回来，不过燕岚心里发誓，如果程然回来了她一定会让他好看的！ “等着吧，那位媒婆大姐明天还会过来。” “娘到时候把门关上，从门缝里瞧瞧看一看这个媒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么讨厌她。”燕岚笑着提议。 “胡闹什么。”罗娘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但第二天罗娘居然真的按照燕岚说的，请媒婆进屋后就把门关上，燕岚嘻嘻笑，等到两个开始谈话的时候就偷偷的躲门外从门缝里往里面看，燕小毛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凑热闹的机会，蹭过来学燕岚扒着门缝往里面看。 燕岚把他拉到一旁，教育：“先生没教过吗？偷窥有罪，非君子所为，回房间读书去，小孩子家家的八卦死了，等咱爹回来看他不揍。” 燕小毛是知识分子，指着燕岚鼻子义正词严的指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禽兽个头！”燕岚给他一个板栗吃，“里面讲的是姐的事情，听什么？越大越不乖了！” 燕小毛反驳：“聪明小孩就是讨厌！哼，巴不得跟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再跟讲道理娘和媒婆可都说完了，就什么也听不到啦！” 燕岚无奈：“别出声，回头跟算账。” 燕战经常说：燕小毛老子回头再跟算账。 但“回头”遥遥无期，对于燕小毛来说，说这两个字的大毫无信用可言，不必理会他们的！ 姐弟俩扒着门缝继续偷看。 燕岚看来，媒婆一点也没有她娘昨天说的“鼻孔朝天斜着眼睛看”那么嚣张讨厌，和其她媒婆没啥两样，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一样虚假过分热情的笑容，说话嗓门大的隔着一条街也能听得到，手里捏着帕子端着茶水一会儿喝一口，巴拉巴拉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再看罗娘，脸上带着不明显的不耐烦和奇怪，燕岚想，或许是这个媒婆今天的表现和昨天的不一样，为什么？ 再说下去媒婆还是不进入正题，罗娘接过她的某个话头之后适时的阻止了媒婆继续废话，直接问道：“苑大姐，县太爷怎么就看上家虫儿了？” 媒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但很快就被她夸张的笑声给掩饰过去：“哎呀，昨天不是跟说了吗？现县太爷家中的事务都是二太太一手打理的，二太太贤惠能干，持家有方，不但教出的女儿水灵漂亮，仪态大方，大少爷也聪慧俊俏……” 燕岚吐槽：聪慧没看出来，俊俏比不上程然。 “彬彬有礼……” 燕小毛嘻嘻笑：“彬彬有礼的小霸王。” “文采出众……” “那小毛算才高八斗文曲星下凡吧？”燕岚揶揄。 燕小毛拱手：“过奖过奖~~” 耳朵一向很灵的罗娘：“……” “咳！”罗娘咳嗽一声打断滔滔不绝的媒婆，同时也提醒门外的两个——低调！ “苑大姐，您有话就直说吧。”罗娘笑道。 媒婆呵呵笑：“那就说了……大少爷的亲事，县太爷是交给二太太把关的，二太太知道大少爷看上了家姑娘，所以特意让上门问一问，大少爷现正发奋读书，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院试的结果马上也要出来的，以后大少爷就是秀才了，以后更要参加春闱秋闱金榜题名之后那可是能做大官的！” 罗娘只笑着，并不接话，媒婆真是把郭勇夸的好上了天，也不怕闪了舌头。 燕岚听到什么县试院试秀才什么的，摸摸燕小毛的脑袋：“什么时候也去考个秀才回来，听说排前头的政府每个月都发粮食，有功名身也不用给县令下跪……听起来蛮方便的。” 燕小毛拍拍胸脯保证：“交给了，姐姐，不但要做秀才，还要考个状元给瞧瞧！” 燕岚暗笑，接着燕小毛的话说道：“要是考个探花回来就更开心了~~” 燕小毛这时候有些跟不上他姐的思维了，不过却是暗暗的把“探花”给记了心上，至于以 后……以后再说。 说话的功夫，姐弟俩忽然听到门内传来“砰”的一声什么被打碎的声音，随即传来罗娘的怒吼：“给滚出去！” 姐弟俩一哆嗦，面面相觑，他们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差点就不能按时发了……幸好赶上了orz VIP最新章节 6464. 房间里,不知道罗娘做了什么,媒婆也尖声叫了起来：“哎哟，的娘啊！”她慌慌张张的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姐弟俩的时候愣了一愣，紧跟着一只茶杯擦着她的脑袋砰的院外摔碎,罗娘怒不可遏：“还不滚！” 媒婆脸色一变,推开燕岚和燕小毛飞快的跑出院子,带起的风刮乱了燕岚的头发,燕岚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这个肥婆是怎么跑出专业运动员的速度的？ 她转身看到房间里狠狠的盯着媒婆逃走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两眼冒火的罗娘，咧咧嘴，要是她娘这样对她发脾气，说不定她也能跑出奥运冠军的速度……呃。 “娘……”她正要问罗娘怎么了，燕小毛忽然猛摇她胳膊，大叫，“姐，她又回来了！” “诶？”燕岚茫然了一下，紧跟着就听到从自家门外传来的女破口大骂声，媒婆叉着腰站门外，一只手指着他们，像个喷壶一样扯着嗓子嚷嚷，有些词汇燕岚没有听懂，但毫无疑问，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不但骂了把她赶出去的罗娘，还把姐弟俩也带了上去，后来有加上了燕战，最后燕家的祖宗十八代和罗娘娘家的祖宗十八代也没有逃过媒婆的咒骂。 罗娘大怒：“这个不要脸的！” 她从灶房里端起一盆污水，气势汹汹的朝着媒婆走过去，对着媒婆尽数泼过去，媒婆见势不妙，急忙转身逃跑，但一直脚后跟还是湿透了。 街坊四邻都出来看热闹，罗娘提着盆子指着跑的远远的不敢过来又不肯离开的媒婆怒骂：“没脸没皮的狗东西！丧尽天良的贱妇！怎么不把家闺女卖给做小妾？！当都跟一样是见钱眼开见屎就吃的货色！谁家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回去告诉家主子，老娘死也不会让家孩子去给做小！滚！再出现这里下次老娘定然打断的狗腿！” 街坊原先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罗娘的话再加上对方的媒婆身份，众了然：这媒婆也忒不是东西了，哪有说媒唆使闺女当妾的！ 媒婆眼见罗娘当众揭开了这件事，心里头发虚，做媒有做媒的规矩，她贪图那点钱财坏了规矩，现又被众知道，大湖县没多大的地方，以后定然会闹的尽皆知，她的生意可做不下去了，以后凡是她上门，家不把她直接赶走就算好的了。 当爹娘的最恨的就是这种媒婆，故意欺瞒，满嘴谎言，把烂柿子说成金元宝，男子还好，若是姑娘家倒霉碰上了，毁的可是家一辈子！ “真不是东西！赶紧滚！”“滚吧！” 没看她顺眼的，媒婆越骂越没底气，最后没了声音，有些惧怕的看了看周围的们，恨恨的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灰溜溜的跑掉了。 燕岚见平时和罗娘都有来往的几个街坊的婶婶的过去安慰罗娘，推了推燕小毛：“别看了，先回家。” “姐姐，刚才来咱们家的是不是从郭勇家来的？”燕小毛问她。 燕岚哼了一声：“没听她说了嘛，二太太叫她过来的。”听起来郭通似乎并不知情，不过那也未必，既然是给他儿子说亲，哪怕是纳妾呢，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关心，说不定是装不知道呢，要是自己愿意“攀高枝”给他儿子做妾皆大欢喜，以后他照样能给自家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果自己不愿意……像今天这样，媒婆被罗娘赶出去，他可以推脱自己毫不知情，“教训”二太太就算了。 燕岚阴暗的想，总之县令知道自己家有些不寻常，不会这么傻的得罪他们，但却也不会让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嫁给他儿子，就像媒婆说过的，郭勇去参加……貌似是能当秀才的考试，通过了之后还会去参加科考，最后当大官，走到那一步出身贫民的妻子就是阻碍了。 当然，这些都是燕岚故意往阴暗的地方推测的想法，县令究竟是什么年头她怎么可能知道，反正她不相信县令是清白的。 “姐姐，郭勇是不是有个妹妹？”燕小毛似乎对郭勇家里的情况很感兴趣，打断燕岚的思绪坚持不懈的追问。 燕岚对这家本来就有成见，现对他们的印象更是急剧下滑，听弟弟打听这个，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错，是个很讨厌的小丫头，跟一样大。” “哦。”燕小毛点点头，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打什么坏主意？”燕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燕小毛嘻嘻笑：“没有啊，真的。” 燕岚失笑，使劲儿揉揉他脑袋：“信才怪……干坏事别被抓到就行了。” 燕小毛心领神会，笑的贼兮兮的。 罗娘回来后，脸色依然很差，燕岚小心的问她：“娘，县令家的二姨娘想让给郭勇做妾？” 罗娘一脸恶心的表情：“快别提了，看她是脑袋被驴踢了！” “呃……”燕岚无语，她也觉得这位二姨娘挺莫名其妙的，她是从哪里听的郭勇看上自己的话？ 还有郭通，也真够不靠谱的，让自己的妾室来管…… 燕岚顿了一下。 郭勇是妈妈的儿子。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郭勇是妈妈的亲生孩子，郭通让自己的妾室来“管教”他又是什么意思？那些女会真心实意的为郭勇打算吗？郭勇变成大湖县的“小霸王”恐怕也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她痛恨郭通，但对郭勇的感情却很复杂，如果妈妈知道她的孩子被教导成现这个样子，恐怕会心疼难过的吧？ 原先她只觉得郭通的这个二姨太可笑脑残，但现却感觉这个女可恨起来。 “什么东西，给做小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了，管到嫡出的少爷头上……”罗娘摇头，一脸的不屑和嘲讽，“真是，这家……哪里都有可笑的。”罗娘大概也觉得郭通这个家主挺不靠谱的，没明着说出来罢了。 “虫儿，的婚事不能耽搁，娘怕以后还出现这种糟心事，程然就给忘了吧，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好好活下来的，不是娘不体谅，太死心眼了。”第一次，罗娘对燕岚的态度强硬起来，“娘会给找个好家的，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两个都说不喜欢，可别怪娘随便把嫁出去了。”她威胁燕岚，“不想找个一点也不喜欢的，就别闹别扭了。” 燕岚无语，不过她知道就算她继续挑三拣四讨厌这个讨厌那个，她娘还是拿她没办法，怎么也不可能随便找个嫁了她的，一定是今天的媒婆事件让她着急了。 燕岚只能应道：“知道了，看到喜欢的一定告诉。” “那最好。”罗娘怀疑的看着她，“别说弟弟长大了心眼多，看也差不多，净跟爹娘耍花招！” 她的信用度罗娘这里难道已经降为负值了吗？ 燕岚很无辜：“怎么敢，肯定是被燕小毛带坏了。” 经常性中枪的燕小毛：“……”习惯了。“姐姐越来越坏了。”他小声嘀咕。 奇怪的是，从这天开始居然再也没有媒上门给燕岚说亲了，开始罗娘还以为是姓苑的媒婆搞鬼，她出门买菜的时候碰到曾经来过家里的一个媒婆，急忙拉住家问了这件事。 哪里料到媒婆也一脸纳闷儿：“们大湖县从来都是男多女少，娶不着媳妇儿的大有，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凡是有几分姿色的都抢手的很，更何况家姑娘了，但说来也奇怪，以前想上们家提亲的这几天忽然都没这个意思了……哎，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害怕？ 罗娘百思不得其解，问来问去还是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子她可真是有些发愁了，怎么忽然之间整个大湖县的未婚男子都对燕家的姑娘失去了兴趣，并且敬而远之。 “如果是姓苑的怀恨心外头乱说，别不可能不知道。” 家里两个大愁眉苦脸，燕岚这个事件的主公却不怎么热衷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心，她只是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有种奇怪的预感，会不会和程然有关系？ 程然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燕岚再次到了隔壁街程然家，铁将军把守的大门让燕岚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神情。 她不想回家，就街上漫无目的的随处走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凤仪亭。 五个多月，她觉得自己快没办法忍受下去了，连封信也没有，只有离开前告诉弟弟的一句“不要担心，很快回来”，这算什么？ 她坐亭中，看着西边的天空上只剩一个半圆的落日，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了深深地孤单。 快回来吧，什么都不计较了，也不跟算账了，不等到二十再结婚了，那些都是故意跟开玩笑看着急的，现只求快些回来，马上回到的身边。 她双手环抱着，把脸埋了起来。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燕岚猛地抬起头，不会这么灵验吧？说曹操曹操到？！ “程然。”她低喃，惊喜的转过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当重生鬼畜错身娇弱美男》VS内热粗线穿越滴蒙古大夫，美人，请躺平等虐~~ 左手边是遥叔给做的封面，右边的那个是自己胡乱弄的，主要是看中了图里的美人~~~ VIP最新章节 6565. “姐姐！你在这里啊！” 燕小毛高兴的跑过来,一脸“终于找到你真是太好了”的表情。 不是程然。 燕岚失望，注意到燕小毛两只手上脏兮兮的都是泥巴,她皱皱眉：“你干什么去了？” 燕小毛一脸的得意,贼兮兮的笑：“我把郭铃儿弄哭了。” 燕岚无语，燕小毛赶紧解释：“她肯定不知道我是谁，你放心吧姐姐，不会被抓到的,嘿嘿~” 燕岚顿了一下，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找我啊？” “哦哦！”燕小毛赶紧道,“姐，我好像看到程大哥了！”燕岚心脏跳动,有几分激动的问道，“真的？在哪儿？” 燕小毛摸摸脑袋：“也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个人长得和程大哥有点不像。” “看错了？”燕岚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住按着燕小毛痛扁一顿的冲动，面无表情的问，“你逗我玩儿？” 燕小毛倒退两步，嘿嘿干笑一下，转身就跑了：“你自己去他家看看吧！不是可别怪我——” 燕岚刚刚从程然家过来，这会儿又要回去，她才到凤仪亭燕小毛就赶过来，想到自己刚才很可能与程然错过了燕岚就懊恼，等到看到依然被锁着动也没动的大门的时候，心里凉飕飕的，希望落空之后的失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她不甘心的围着程然的房子转了一圈，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当她在一面围墙的上方看到挂在墙头的一小块布的时候，站住了。 布料颜色都很熟悉，燕岚经常见到它不会弄错的。 进自家们还要翻墙吗？ 她高兴程然果然是在家里的同时又十分疑惑，站在门外敲门敲了半天，因为怕打扰到左邻右舍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偶尔高声叫一下，过了一会儿没听到程然的回答，燕岚有些担心了。 她重新回到那堵墙壁下面，单凭她一个人当然翻不过这么高的墙，如果墙壁的旁边有棵大树就不一样了。 左右瞧了瞧，三尺小巷的两头基本没什么人，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特意往这个夹道中瞅的，燕岚把裙子撩起来掖在腰带里，然后脱了鞋子和袜子系在腰带上耷拉着，她看了看自己的造型有些脸 红，但对程然的担心占了上风。 幸好这棵树并不是笔直的杨树，赤着脚还是比较容易爬的，到了和墙头持平的位置燕岚停下来，扶着树干小心的踩到墙头上，接着穿好袜子和鞋子，低头看了看高高的地面，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比自家的墙貌似高了那么一点，不过应该还是可以平安落地的。 她这么想着，两只手撑着墙轻轻往下跳，感到裙子被牵扯住的时候燕岚心知不好，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墙头挂着程然衣服的布料了…… 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跳了一半不可能停下来，“刺啦”一声后，燕岚同时落地，因为中途分心的缘故她落地的时候脚崴了一下，只有刚开始的时候脚腕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好了一些，但依旧一阵一阵的疼个不停，燕岚冒着冷汗，艰难的靠着墙根坐下，掀开自己的衬裤一看，囧了，原来真的能肿的和馒头一样高…… 这么大的动静，她刚才还嚎了一嗓子，如果程然在家，一定能听得到吧？可为什么家里还是和之前一样静悄悄的？难道程然真的没有在家？ 就是说，现在她困在了这里？ “程然！程然……”她不死心的叫道，没人搭理她，而脚腕上钻心的疼痛一阵阵的，第二声程然喊出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带了不明显的哭腔，她住了口，抿着嘴唇，心里有些难过。 他离开了，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需要他，尤其是现在，如果程然能和小说里电影中的男主角从天而降，她马上就跟他结婚不反悔不后悔行不行？ 不过这些想法太不实际了，燕岚沮丧的看着自己肿的像包子一样的脚，现在想程然还不如想猫猫狗狗更实际，哪怕有一只老鼠也行，她好求救啊。 真是蠢死了，早知道不要跳下来了，挂在墙头上喊家里有人一样能听得到啊，现在不但脚扭伤了，裙子也破了，还好天气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她里面穿着衬裤，不然就走光了。 认定了程然不在家，她终于死心的时候却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熟悉的嗓音十分惊讶的叫道：“虫虫！你怎么在这儿？” 燕岚看到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的程然，心里涌起的不是惊喜不是感动，而是巨大的委屈和恼怒，她表情瞬间阴森了：“我叫了那么多声，至少过了五分钟你才出来，还衣衫不整的……你在干什么坏事？” 程然半跪在她身边低头检查她的脚，闻言囧了一下，这种语气怎么听都像捉奸，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哥在补觉你信不？你看我头发还乱着，鞋都没穿好。” 燕岚没来得及细看他，这时候才发觉程然比几个月之前瘦了很多，脸颊都陷了下去，眼睛下面泛着青，似乎很久都没睡好了，而且脸上胡子拉碴的，这是有多久都没刮过脸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变成这幅摸样了？”燕岚现在哪记得自己的委屈和火气，看着程然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她不由的抚上了程然的脸颊，“谁虐待你了？” 程然握着她的手，微笑：“我原本想好好睡一觉，打理好自己精精神神的去见你的……来吧，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背着燕岚从后门出去，燕岚搂着他脖子，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把大门打开？” 程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钥匙丢了，后门得从里面才能打开，我翻墙进来的，还把衣服给刮破了，回头就把锁撬开换了。” 燕岚忽然觉得屁股后面凉飕飕的，她急忙道：“停停停！让我下来！” “怎么了？”程然扶着她单腿站好，纳闷儿的看着燕岚扭头往自己身后瞅，忽然明白过来，燕岚哭丧着脸，“开叉有一两尺，里面全露出来了。” 程然只觉得有些不雅观，无奈道：“这时候还在意这些干什么，反正里头又不是什么都没穿，你脚不疼了？” 燕岚鄙视道：“你有没有常识，在这里上大街穿着里衣里裤就相当于裸奔了！” 程然朝天翻了个白眼，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燕岚穿上：“这样好吧？” 燕岚瞧了眼，还行，然后又爬到程然背上。 程然托着她的屁股往上抖了一下，笑道：“不是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嘛，咱俩这样的给人看见 会不会被指着鼻子骂伤风败俗？” “你走人少的地方。”燕岚不以为意，“满大街都能看到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人家叫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郭勇以前还老是堵着人家姑娘调戏，别大街上跟人搂搂抱抱谁管你的闲事，大楚民风开放着呢！别老当古人保守封建，人家开放起来吓死你。” 程然表示不理解，虚心求教：“他们怎么开放了？” “男人出席宴会可以带女伴——就是风尘女子，你懂得，还有□在家里裸|奔的名士，公然搅基什么的……其实我觉得最牛的还是前秦时期的古人，小情人出门约会野|合不算什么，牛的是人人都知道却没人说他们伤风败俗还把这俩人写到诗里挂在嘴边念叨……” 程然听的满头冷汗：“你从哪里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燕岚忍着笑，故作无辜的说道：“课本上看的啊，学校老师有教的，你肯定没好好学。” 说话的功夫到了医馆，老大夫给燕岚处理过上了药之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程然付了银子道了谢，提着人家给抓的药，任劳任怨的继续把燕岚往家里背。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回家好好休息，千万别折腾自己了。”程然把她放到燕家门外，看到神情中带着明显不舍的燕岚，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都没白费，他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下来，“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你爹娘我暂时先不见，不然他们肯定当你这样是我害的，我这个女婿可更难做了。” 燕岚笑着锤了他一拳，程然惊的差点没跳起来：“虫虫你别这样我我我我真是受宠若惊有点扛不住啊啊啊啊！” 燕岚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去哪里了？” 程然对此坚决不肯透露：“等过几天有结果了我全告诉你，你叫燕小毛一嗓子，让他扶你回家，哥还得回去补觉，先撤了。” 燕岚看得出程然真的很疲惫，她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对了，你又不会做饭，吃饭怎么办？” 程然感动：“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如果我不会做饭又是穷鬼一个现在恐怕早饿死了，还好我不算废柴，做饭还是会的。” 燕岚在想：以后家里的饭有人做了。 程然不知道燕岚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定会后悔，怎么不继续把这个“秘密”保守下去？TT…… 他躲在一边看着燕小毛和罗娘从家里出来，把燕岚扶回去，这才放心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当重生鬼畜错身娇弱美男》当鬼畜重生，遇到无证行医粗神经内热型穿越大夫： 卿本阴险，奈何娇弱，唯有躺平等虐……任君处置。 VIP最新章节 6666. 程然第二日如约前来,不过没叫燕战和罗娘知道。 “难道以后都这么偷偷摸摸的？”燕岚翻翻眼皮,“爹娘又不是老虎。” “那是对们。”程然苦了脸,“对就是秋风扫落叶了。” “活该。”燕岚一点也不同情他,“整天神神秘秘神出鬼没的,动不动就搞消失,无业游民一个，有钱怎么啦？有钱爹娘也不待见，张罗着把他们的女儿嫁给别呢,做好打光棍的准备吧，程大公子！” “是不是无业游民过两天自见分晓，小虫虫,说大话这种技术活是做不来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满不乎的说道，“还张罗着把嫁掉，呵呵，现除了本大爷谁还敢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急忙住嘴。 燕岚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森森的说道：“果然是……” 燕小毛的声音外面响了起来：“程大哥娘回来了！” 这救命稻草来的太及时了！程然眼睛一亮，站起来严肃的对燕岚说道：“虫虫，为夫先撤了，保重，过两天再来，给个大惊喜！”说完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燕岚他背后哼了一声，唇边带着愉悦的笑意。 程然的惊喜还没带到，大湖县就因为一件事热闹起来，童试的结果出来了！县令家的公子没过榜，但一等禀生居然是曾经老燕铁匠铺里做工的伙计！ 这让一把年纪考了N多次任然是童生的正经读书情何以堪！但大湖县的所有伙计们可乐坏了，好样的，真给咱长脸了，看们这些假清高的酸书生还敢不敢看不起们，市井之中也有卧虎藏龙之辈，一杀猪的屠夫说不定也能考个秀才当当！ 当然，这不大可能。 什么是禀生？有功名身，吃官粮，有资格参加春闱秋闱做大官的啊，前途无量！总之，万般接下品唯有读书高。大湖县有秀才是没错，但秀才也是分级别的，禀生是最高级的秀才，程然忽然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一时间家里的门槛都给媒婆踏平了。 罗娘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程然其实偷偷的来看过燕岚，她想到自己劝燕岚放弃程然，并且给燕岚说亲，程然一定有所耳闻，心中肯定会有芥蒂，哎，难道是她破坏可女儿的姻缘？燕战的反应倒是比较平静只除了一开始吃了一惊，后来居然还笑了一下，并不是很意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且安慰妻子，急什么，等着瞧吧。 等来的是上门提亲的程然！这次顺顺当当的，程然如愿以偿，两择吉日成亲。 燕岚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惊喜了，喜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靠真本事的？”程然有些不信，就算消失的几个月都用功读书，学习的时间也不够多吧？ 程然指着自己眼底下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青色：“拿出高考冲刺的劲头，有名师指点，再说了，怎么冒充皇子？坑蒙拐骗？没两把刷子能混到现？那两位没少逼着读书，本大爷是学霸！” 燕岚嗤的一声笑了，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程然的说辞：“就算靠实力，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和郭勇一个结果？” 程然露出个心虚的表情：“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虽然本公子自感觉挺好……呵呵，只要院试过了，最后一名也没关系，好吧实话说了，本公子走后门了！但结果就算有水分，他们也没胆子给个头名！”程然心疼了，“白花花的银子，白砸里面了，谁知道老子居然是个天才～” 燕岚：“……” 虽然已经定了亲，但实际上，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十三岁毕竟太小，十五岁刚刚好，罗娘正好也想多留女儿几年，而两年的时间，足够燕岚亲手为自己准备嫁衣——罗娘的帮助下，她自个儿的女红一直都没多大长进。 亲手准备的嫁衣，意义当然非同一般，燕岚看着镜子里身着火红嫁衣的少女，轻轻的抚摸着嫁衣上的刺绣，清丽的容颜上绽放出一个温柔的浅笑，盛开着粉色桃花的眼角微微上扬，明眸中晕染来开浓浓的幸福和羞涩的期待。 镜子里忽然多了一个的影子，燕岚吃惊的眨了一下眼睛，还不等她转过身来，那已经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下巴也轻轻的搁了她的右肩上，温热的呼吸喷傻洒她面颊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燕岚不敢挣扎，她怕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弄好的妆容头发被破坏，她惊讶的小声问：“怎么会过来，现不是应该……” “想了。”程然闷闷的说道，撒娇一样燕岚肩头蹭了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低的笑道，“好香。” 燕岚脸热，怒道：“香个头！时辰到了，还不赶快回去，真是的……呜……” 燕岚哼哼两声就没声了，抽空还给了某色狼一记小粉拳，软绵绵的没啥力道，反而更有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撒娇意味，程然睁开的眼睛弯了一下，右手托着少女的后脑，拥紧了胳膊，加深了这个吻。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燕岚睁开眼睛慌忙推了一下程然，程然压根没一点危机意识，追上要逃开的准新娘，霸道的堵住燕岚张开想回答的嘴唇，含糊的说了句，“继续……” 燕岚：“……” “姐？姐，屋里头什么声音，娘让问好了没，程大哥快要来了……姐，进来咯！” 燕岚闭眼，抬腿，给了程然一下，程然美色当前，警惕心和智商降为负值，轻而易举的就中了招，闷哼一声，松开燕岚揉着肚子，给了燕岚一个委屈可怜的小动物无辜眼神。 燕岚：“小毛，别进来，衣服还没穿好！告诉娘，就快好了，耽误不了。”然后给了程然一个警告的眼神，“走啦！” 门外的燕小毛沉默了一下，忽然放低了声音：“姐，程大哥不会里面吧？” 燕岚：“……” 程然无声的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从后窗跳出去，跑了。 燕岚这才打开门：“胡说什么，房间里就一个。” 燕小毛看到燕岚，楞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燕岚，眼睛闪亮起来：“姐姐真好看！”还没等燕岚开心一下，她弟忽然转身抱着回廊的柱子嚎起来，“不想把嫁给程大哥了啊啊啊啊啊！决定以后开始讨厌程大哥嗷嗷嗷嗷！！呜……姐姐以后就不是的了呜呜太惨了……” 燕岚：“……” 现燕小毛只是干嚎，等到燕岚上花轿的时候少年眼睛真的红了，罗娘这个当娘的满脸高兴，燕战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全家就他一个红了眼睛，轿夫正要起轿的时候，他忽然冲过来整个压了轿杆子上使了个“千斤坠”，六个轿夫一起用力……没抬起来。 众：“……” 程然骑高头大马上，裁剪合身的喜服衬得他越发俊朗，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眼角眉梢都带着不遮掩的开心笑意，俊俏儿郎，伟岸不凡，真是羡煞了一干为自家闺女亲事发愁的大婶大嫂们，更让未婚嫁的少年少女各种羡慕妒忌恨。 所以当新娘子的弟弟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的时候，们喜欢看热闹的心情立刻如添了干柴的风中大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眼看罗娘和燕战就要过去把自家儿子给拉开，坏心眼的众急忙大声叫嚷引起了大家伙的注意，看到燕小毛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开起了玩笑。 程然回过头，挑眉，臭小子。 燕小毛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大声说道：“哪里能这样就叫把姐姐娶回去！” 众起哄：“没错！不能太容易了！” 程然好脾气的笑道：“那说怎么办？小舅子~”他特意用调侃的语气强调“小舅子”这几个字，燕小毛被他刺激的脸红了一下，其实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趴轿子上，还被故意使坏的们给发现了，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那声“不能太容易”叫喊出来的时候，燕小毛脑袋上灯泡亮了，觉得这根本就是自己心里一直想但是说不出的一句话！没错，哪里能叫他这么容易就把姐姐带走！ 现大家伙都等着燕小毛说话，燕小毛怎么知道该如何做，他顿了一下，情急之中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自以为的。。）来为难程然。 少年挺挺胸，得意洋洋的说道：“程大哥，姐姐是爹娘的心头肉，更是这个做弟弟的保护到现的（……），现要把姐姐交给，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说以后会一辈子对姐姐好，不欺负姐姐，但空口无凭，得拿出点诚意来！” 边上的大都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子到疼他姐姐。”也有不敢恭维，笑道，“幸好当年娶媳妇儿的时候小舅子没这么为难。”还有羡慕，“燕家的闺女真是有福气……”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全部都很配合的催促程然……现骑虎难下的变成了新郎官，但程然没这么认为就对了。 他勾了勾唇：“诚意自然是有的，有什么要求直说吧，看这样疼姐姐的份上，以后姐夫允许偶尔过来玩一玩。” 偶。。。尔。。。。 燕小毛炸毛了，使劲儿磨牙，神情狰狞：“好！这可是说的！要是不肯的话今天别想带走姐姐！！” VIP最新章节 6767. 燕小毛正要开口,忽然听到燕岚轿子里轻咳一声，声音比往日都要柔和的叫了一声：“小毛。” 燕小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众,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的念头虽然能够达到为难程然的目的,也能看到程然可以为姐姐做到哪种地步，但周围毕竟不仅仅是自己的家，认识的不认识的相邻都这里，到底不合适。 他退而求其次，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要当着众位乡亲的面立下几个誓言，第一个,一生一世只能有姐姐一个妻子,无论以后官做的多大，也不能纳妾更不能养外室。” 旁边不知道谁接了一句：“若是姐姐三年无子呢？” 燕小毛凶巴巴的转头盯着说话的那，厉声道：“那也不行！”对方显然没想到自己隐群中也能被燕小毛逮到，那凶狠的眼神着实吓了他一跳，差点没给绊倒，旁边的大伙都哈哈笑起来，但多多少少有些声音认为燕小毛的这个要求有些无礼了。 谁知程然听了，只是笑了一笑，毫不犹豫的回道：“便是不说，也打算这样做，答应。” 群中一片哗然。 燕小毛又道：“第二条，要善待姐姐，不能冷落她，若是姐姐嫁过去受了委屈给知道，要任处置！这一条要立下字据，若是以后不小心把打残了，就拿给官府看。” 真够狠的，这下新姑爷肯定不敢答应了吧，答应了就必须做到，不说今天这么多都听到看到了，就是以后他小舅子真将他打杀了，有字据为证，官府也管不着啊，这相当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别手上。 “敢吗？”燕小毛其实也有些紧张的，话出口他也觉得这一条有些难办，万一程然犹豫抑或变脸，他姐姐的喜事就给他这个做弟弟的破坏了，他一边期待着，一边不安，罗娘和燕战也都沉默下来看着程然。 燕家一家是忐忑是期待，外却没有一个信程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但程然再次让他们惊讶，他脸色不变，笑容加深：“现就立字据，众位相亲，谁家中有笔墨，劳烦借给小生一用。” 燕岚听到他的“小生”二字，绷不住笑出声来，这家伙…… 程然刷刷的把燕小毛刚才列下的两条都写上去，然后问他：“还有什么呀，小舅子？” 燕小毛撇撇嘴：“再加一条，若是违背以上任何一条，所有的家产全部归姐姐所有，然后净身出户！” “好~”程然众的抽气声中笑吟吟的补充完这一条，签字画押，吹干了墨迹，递给燕小毛，“收好。”顺手少年的脑袋上狠狠的揉了一下，其中不乏报复的意味，他坏笑，“姐姐倒是没白疼。”离开的时候顺手他脸颊上狠掐了一下，疼的燕小毛龇牙咧嘴。 白纸黑字，程然彻底的把自己给卖给了燕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然非死即伤，还会落得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地步。 们仿佛已经看到小伙子悲惨的未来了。 程然不意，接下来他总算“顺顺当当”把新娘子领回了家，程然是个有钱，身家多少不知道，们也不关心，反正像他这么大方大宴宾客的新郎官儿大湖县没出过几次，跟着看热闹的都沾了光，吃饱喝足，日落西山掌灯十分宾客才渐渐地散了。 闹洞房的分了几批，有一部分是和程然一起考试认识的考生，现个个和程然混开了搂肩搭背称兄道弟，燕小毛尽职尽责的守卫洞房外，眼冒绿光的恶狼一律没商量乱棍赶走，漂亮的年轻的大嫂子小嫂子们则很容易的放行（……）。 还有平时和燕小毛一起玩的伙伴同窗还有来吃婚宴的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小孩儿，被燕小毛以糖果贿赂之，便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给燕小毛当“壮丁”征用了。 不管怎么说，燕小毛的做法无形中解决了“结婚宴上闹翻天”的淘气孩子，还一定程度上维持了婚宴的秩序……咳。 理应受到夸奖，如果燕小毛没有看到郭勇的讨厌妹子郭铃儿的话。 “燕灵毓！”燕小毛刚刚给一帮孩子分派完任务，想去看一看单独等新房里的姐姐，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气高傲的叫喊声。 灵毓是燕小毛的字，是他从前京城读书的时候的先生给起的，大名是敏之，字灵毓，取钟灵毓秀之意。 不过……咳，家里除了燕岚，燕爹和罗娘从没记住儿子的文艺名而已，小毛叫了十几年没有想过改口。 要好的伙伴也直呼“小毛”，学堂里其他同窗叫“灵毓”，燕敏之只有极正式的情况下才出现先生的口中或者白纸上，连名带姓这么不客气的叫他燕灵毓的，只有那个娇滴滴讨厌一直被欺负还跟笨蛋一样老凑上来的二小姐——郭铃儿了。 燕小毛拉下脸：“怎么这？” 燕小毛站灯下，他的相貌综合了罗娘和燕战的所有优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明显起来，比起程然的俊朗，他的更偏俊美，不过现年纪小青春期才到第二性征还木有出现，通俗的说……小小少年燕小毛童鞋是很悲催的变成了男生女相型美少年，为这个没少被同窗笑话。 但这个年龄段的姑娘们看来，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青春期的怀春少女喜欢的恰恰是燕小毛这种“小白脸”型的，对不熟悉的酷酷的没表情，和“兄弟们”一起玩闹偶尔的眉开眼笑阳光爽朗，都叫小女生小鹿乱撞。 尤其是……某些思维特别的姑娘。 比如郭铃儿，贴上来献殷勤的男孩子她连个眼神都不屑奉送，见了她就老捉弄她甚至欺负她到哭的燕小毛，二小姐她却念念不忘。 况且……为什么燕小毛对其她女孩子搭理都不屑搭理，独独老是跟她过不去呢？这就说明了她他心目中的与众不同。 只能说姑娘真的想多了orz。 “哼。”郭铃儿傲娇的哼了一声，揪着自己垂胸前的小辫子，可疑的红了脸，嘟着嘴巴说道，“本小姐爱哪里就哪里！管不着！” 燕小毛：“……”有病，今天小爷放假，懒得欺负，去看姐姐！ “燕灵毓！”见对方没像以往那样一脸笑嘻嘻的说一些气话，或者用小虫子吓唬自己，反而是转身就走，郭铃儿纳闷儿的同时又很气愤，一跺脚，小跑着撵上去。 程然还前面应付宾客，燕小毛怕燕岚有事找不到，所以才特意去看一看，他正打算推开门进去，偏头发现郭铃儿居然也跟过来了，一皱眉，不耐烦道：“又干嘛啊！” 郭铃儿能干嘛？她能说因为燕小毛今天没有欺负她所以她不习惯于是贴上来求抽打？ 二小姐骄傲的抬抬下巴：“本小姐要看新娘子！” 燕小毛咬牙，正要说什么，忽然变了脸色，眼睛发直的盯着郭铃儿的身后，一脸恐惧，郭铃儿被他的表情吓到，又不敢往后瞧，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寒毛直竖：“、怎么了？” 燕小毛大吼：“啊！” 郭铃儿尖叫着抱头蹲了地上，燕小毛哈哈大笑起来，郭铃儿立刻明白过来又被燕小毛给耍了，但这次她觉得对方实太过分了，现她的小心肝还扑通扑通的跳，受了不小的惊吓和委屈，眼泪都吓的飚了出来，郭铃儿扁着嘴巴一跺脚：“燕灵毓，恨死了！” 然后一甩辫子，转身跑掉了。 燕小毛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讨厌鬼！” 燕岚房间里其实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不过她没出声，郭铃儿这个小丫头她一直都没待见过，再次见面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装不记得，好像燕岚很丑配不上她哥哥的话不是她说的，而她娘亲更没有起过让自己进他们家门做妾的念头，一口一个“燕姐姐”叫的甜兮兮的。 燕岚表示，对这种自来熟变脸比翻书快的傲娇萝莉不感冒。 燕小毛一脸得意的走进来，看到燕岚自己把盖头解开，坐椅子上正慢吞吞的吃着糕点喝着酒，无语了一下。 嘟囔：“就知道不会老老实实等着……” “门关上。”燕岚吩咐，她这个形象不宜给旁看到。 燕小毛照做，见到燕岚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贼贼的笑道：“姐姐，是不是喝酒壮胆啊？” 被戳中心事，燕岚面不改色，淡定的点点头：“有些害怕。” 燕小毛不怎么放心的问：“姐，不会新婚之夜逃跑吧？” 燕岚定定的注视了他一会儿：“有点想……”有些想逃跑的冲动，“所以才吃东西喝酒。”免得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就真的逃婚了。 婚前恐惧症延后发作了她这是…… 燕小毛擦了把冷汗：“那您多喝点，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燕岚擦了擦嘴：“喝多了想去茅厕，陪说会儿话吧。” “哦。”燕小毛点点头，“说什么？” 燕岚眼睛一眯，目光如炬的盯着燕小毛，燕小毛的寒毛立刻刷刷的竖起来，脑子里警报大响，燕岚勾了下唇，燕小毛背后更凉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对郭铃儿有意思？” “才没有！”燕小毛大声否定。 “没有干嘛老招惹她？”燕岚继续逼问。 燕小毛冤枉死了：“哪有招惹她？” “经常欺负她。” 燕小毛不可思议：“欺负她怎么算招惹她了？” “不这么想郭铃儿可是这么想的。”燕岚脑子里浮出郭铃儿见到自家弟弟冒光的眼睛，还有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讨好，哼哼，这不是看上自家弟弟了是什么？青春期男女表达爱慕的方式就是喜欢所以欺负。 “以后再也不欺负她了。”燕小毛深刻的自检讨，泪流满面，“见着她绕着走还不成吗？”他郁闷死了，“反正您千万别再说喜欢郭铃儿的话了，就算喜欢男孩子也不会喜欢郭铃儿的！” 燕岚眉毛动了动，目光落了自家弟弟往妖孽方向发展的脸上——很受。 她摸了摸燕小毛的脸蛋：“那还是喜欢郭铃儿吧，至少咱家不会绝后。” 燕小毛：“……” VIP最新章节 6868. 等所有的宾客散尽,程然洗了个澡,洗去满身的酒气,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去见燕岚。 他酒量很好，罗娘向着女婿,给程然喝的酒里都是掺了水的,再加上对程然看法改观了的燕战的帮忙,他并没有喝醉。 新婚之夜让新娘子和一个臭烘烘的醉鬼度过未免太不美妙了,程然怎么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程然站在门口，再次整理一下衣服,想象着房中燕岚正含羞带怯的坐在喜庆的婚床上等着他，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他的笑容收也收不住,正要推开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燕岚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程然呆了一下，喃喃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然后呵呵傻笑，张开手臂把她拥入了怀中，“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是门口！”燕岚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地方太暴露，推了推程然，示意他收敛些。 程然拥着她往里面走，顺便用脚关上了门，笑道：“没事，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我们两个，声音再大别人也听不到的。” 这倒像是在暗示什么。 联想到嫁人前罗娘教给自己的东西，燕岚红了脸：“你把门插上啊。” 程然迅速的回身插上门，回头继续抱着燕岚呵呵笑：“娘子，我们到床上说话吧~~” 燕岚：“……” 他冷不防把燕岚打横抱起，燕岚惊呼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程然呵呵笑：“娘子，为夫是孔武有力身强体壮的书生，不会把你丢到地上的，放下心吧。” “你好好说话，娘子为夫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燕岚脸上虽然还有红晕，但也不忸怩，这个男人会成为她后半生最亲密的爱人，他们完全拥有彼此，还有什么害羞忸怩的？ 程然把她放到床上，亲手给她脱了鞋袜，然后自己也上了床，放下帐幔，遮住了两根粗大的龙凤红烛的光线，帐内光线变暗，模糊不清，他们注视着彼此，气氛无端变得暧昧旖旎起来。 程然轻声笑道：“今天晚上不吹蜡烛，不然就不叫洞房花烛夜了。” “嗯。”燕岚点点头，有些紧张。 程然张开手臂：“虫虫，到我这里来，别紧张，我们说会儿话。” 燕岚爬过去，程然扶着她，让她靠着自己坐下：“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来这里之前是在马戏团工作的。” 开口程然便来了这么一句，燕岚噗的笑出声，倒是不怎么紧张了，她一直都想告诉程然她的事情，但因为并没有太过看重这件事，所以总是忘记，记起来的时候又没有机会，再加上离开南阳后她很久都没和动物们亲近过，久而久之，就把要告诉程然的念头给抛到了脑后，现在因为程然的这句玩笑话，她又响了起来。 “我有件事一直都想告诉你，不过老忘记。” “哦。”程然听起来似乎没有多感兴趣，“说来话长的事吗？” 燕岚想了想，要从自己“前世”开始，到之前在南阳村的重重，然后还有玄逍狼兄狼弟，“说来话长”是没错了，她点头。 程然问：“很重要吗？对我们的生活有影响吗？” “我觉得不重要……” 燕岚刚说了一句，程然马上高兴的提议：“那就明天再说吧。” 燕岚：“但我怕明天又给忘记了。” “那就是非常不重要还浪费时间的事情了。”程然一脸严肃的下结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正经的样子维持了没几分钟就原形毕露了，色迷迷的坏笑道，“小虫虫，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呀？” 燕岚忽然坐直了身体，转过身抓住了程然的衣领，面部神经保持瘫痪，冷静的说道：“自然知道，你要被吃掉了。” 她一掌将程然推倒，力道之大，程然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弱爆了的废柴君，苦逼的发现自己想要压制住使出全力的娘子同样得认真起来，那这里就不是洞房而是战场了。 所以他只能乖乖的被燕岚压着。 燕岚笑了：“这样我就更不紧张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然，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你不介意吧？” 程然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介意不介意，娘子热情似火，为夫甚是开心，请娘子继续。”他张开手臂，冲燕岚眨眨眼，一副任君采撷的羞涩娇羞模样。 燕岚的心跳的频率比刚才的要快，她脸颊通红，不是紧张的，是兴奋的……并非外露的兴奋，而是内敛的，普通人难以看出来的兴奋，她的眼睛很亮，沉静的脸上带着某种微妙奇异的笑容——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甚至不为自己知道的一面，程然觉得这样的燕岚是新鲜特别的，他很期待燕岚接下来的表现。 他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请娘子继续”付出代价，也很快就会后悔自己对燕岚所下为时过早的结论。 “真的，你不生气吗？”燕岚眼睛亮晶晶的，“我是不是想怎么样都可以？” 程然狂点头：“没错没错，娘子你快些。”为夫已经等不及了~~~ 燕岚眨眨眼睛，有些害羞的撇开，不敢看程然：“我会不会，有点那个啊？” “哪个？”程然应付她，“没有没有，娘子你快些~~”真的不需要犹豫了，干什么为夫都会大力支持你的！！ 燕岚羞涩的瞥他一眼，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固定在床头，另外一只手缓缓的退下外袍，程然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你别动……”燕岚小声的说道，嗔怪一般瞪了眼程然，程然痛苦的说道，“我不动不动，娘子你……” 他说不出话来，充斥着暧昧旖旎的红色的封闭帐幔内，长发如瀑的女子臻首轻颔，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小的扇子轻轻的颤抖，她纤细漂亮的双手落在不足盈握的腰腹，颤抖着解开了腰带，她身上的衣物随着她的动作一层层的脱落，像盛开的火红花朵一般，以少女为花心，在她四周一瓣一瓣的舒展开来。 程然挪不开眼睛，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着迷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沉醉其中，他甚至连燕岚做了什么都没有察觉，直到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动听的声音轻轻的说道：“好了。” 他才猛地醒神，看着脱得只剩下……呃，“你怎么又把衣服穿……”他脸色一变，左看右看，瞪圆了眼睛盯着衣着虽然凌乱但好歹不露点的燕岚，颤声道，“亲亲亲爱的，发发发生了……什么事？” 燕岚的脸蛋红扑扑的，她小声道：“是你说要配合的啊。”那样子，好像生怕程然会责怪她一般，无辜又无措，程然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内牛满面的露出一个苦逼的微笑，“没错没错，我说的，嗯，我说的……”我说要这样把我捆绑起来吗？ 他左右两条胳膊被腰带绑在了床头，胸前衣襟也被揭开，露出了光滑精壮的大片胸膛，不止如此，他的头发也被解开，特意被浓成了凌乱的造型，一部分洒落在裸|露的胸膛上，一部分散落在枕头边。 燕岚两只手比划了个相框，从里面看着程然的造型：“可惜没相机。” 程然的心肝儿颤了颤，姑奶奶，感情你还打算拍照留念？！ “也没有番茄酱。” “要……番茄酱做什么？”程然吞了吞口水。 燕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血啊，这样，还有这样，最好把衣服都割破了，要是用铁链绑在施刑架上效果就更好了。” 程然嘴角抽了抽：“虫虫，你喜欢S|M？” 燕岚摇摇头：“没玩儿过的。” 没、玩、儿、过、的，这种感觉，为什么听起来像很有兴趣尝试一下的感觉？ 好吧，不过他相信他家虫虫肯定舍不得S|M他的，只是摆个造型而已，又没掉肉，虽然这爱好诡异了些……咳，“虫虫，接下来呢？”你就打算把你相公这么放着？都绑起来了就不要犹豫不要害羞了！！ 程然彻底不要节操了。 可惜燕岚收不到他的眼神示意，摆过造型之后燕岚就满足了一半，另一半怕照留念是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了，燕岚慢吞吞的给程然解开，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想 这么做了……诶？” 她才把程然的两只手解开来，就被程然抱住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程然差点要感动的哭出来了，容易么他，终于把他老婆扑倒了，以后在这方面还是不要太纵容她的好。 他默默地在心里提醒自己。 “所谓春宵苦短。”程然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燕岚，语速轻缓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利落的除去了自己身上碍事的衣物，一边和燕岚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麻利的把对方身上原本就松散的衣物脱掉，等到燕岚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和程然已经赤诚相对了。 程然微笑：“放松下来，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只需要配合，好吗？” 燕岚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嗯了一声。 【河蟹，脑补中。。。】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更新晚了orz…… VIP最新章节 6969. 这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湖面结了一层厚的凿不开的冰，就连村外水流最湍急的河段也无法避免的结了冰,村民整个冬天的用水只能靠村尾的那口百年老井,一天到晚无论何时，从井边经过的时候总能看到排队等着挑水的人们。 寒风凛冽，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雪了。 这种天气里挑水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往都要多,不趁着降雪前把家中大缸小桶中添满水,待到天降大雪,路就不好走了，别说挑着担子,就算轻装上阵也走不稳路，提早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排队等水的村民一边在原地不停的跺脚，一边对着身边的人咒骂天气的恶劣，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冷的冬季了。 正说着话，队伍的末尾又多了一个挑着空桶的少年。 他倒也眉目清秀，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瘦弱，脸颊消瘦，脸色是不正常的蜡黄，低垂着眉眼，没什么精神，偶尔发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整个人带给人一种沉默而又阴郁的感觉。 他衣着陈旧，袖口的地方已经磨损，露出的白色填充物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不光是棉花，还有根本就起不到保暖作用的柳絮，他两手抄在一起，想努力的让自己暖和一些，可起不到什么作用，仍然被冻的瑟瑟发抖。 “哟，这不是老贵家的小秀才嘛！”有人认出他来，“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听说你生了一场大病，哎哟，都瘦的不成人样了，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还跑出来挑水，你爹干什么去了？” 少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张大叔……咳……”话刚出口，又是一阵咳嗽。 “我家里要是出了个秀才，老子决计要好好供着养着，好叫他再考个举人回来，哪里舍得还叫他干活。”张大叔没在意少年的冷淡，大嗓门巴拉拉的说个不停，后面排队等着无聊的人们纷纷往这边看过来，“秀才”“继母”“可怜”这些字眼不断的钻入少年的耳朵里，他低着头，偶尔咳嗽两声，缩在破旧袖子里的拳头用力的握紧。 这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燕贵和宋氏的两个儿子之一，燕秋。 宋氏借贷败露那一年，燕小毛听说的燕贵想把宋氏卖掉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燕贵狠了心，恨透了宋氏，连带着向着宋氏的两个儿子也看不顺眼，他并没有简简单单的把宋氏卖掉，这样根本就换不了宋氏借来的高利贷，他逼着宋氏到城里的小巷子里做了暗娼，为此居然把燕实不知道弄到了哪里，说是卖了，让宋氏按照他的话做，好好的挣银子，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的儿子了。 宋氏对两个儿子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又不能寻死，燕贵威胁，若是她寻死就连燕秋也一并卖掉，外头可是有人出高价收购童男童女，想想也知道落到那些人手中的童男童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燕贵自然是哄骗吓唬罗娘的，燕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动的，燕实也没他告诉宋氏的那样惨，而是在别人家中做下人，他还得给自己留一条血脉，但他现在勉强能够养得起也只有一个，所以才卖了头脑比较愚笨的燕实。 燕贵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特意瞒着燕秋，燕秋开始不知道，听到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再加上自己的推测，顿时全都明白了，而宋氏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也是直到年纪大了一些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但那时，宋氏早就染上不干净的病一命呜呼了，燕贵很快又娶了一个，一年后生下来一个男孩儿，燕秋的日子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好过。 幸而他读书用功，学堂里的先生曾经亲口告诉过燕贵，此子日后有望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如先生预言的那般，燕秋顺顺当当的通过了童试，成了南阳村几十年来的唯一一个秀才，只待三年后春闱中举，一鸣惊人。 燕秋等的也是三年之后的机会，脱离这个家出人头地……还有，报仇的机会！ 但燕贵的第二任妻子比宋氏更狠，也比宋氏更聪明，她在燕秋的吃食上动了手脚，燕秋错过了考试，只能忍气吞声，继续被压榨。 他不能不忍，吃了这样一个大亏，他几欲吐血，恨不得扒了那个女人的皮，可这次失利，燕贵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看重他了，再加上，燕贵可不止他一个儿子，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不能功亏一篑，表面上他出万念俱灰，烧了所有的书本，但这只是迷惑那些阻碍他的人的假象，书上的内容，全部都在他的脑子里，日日温习没有一刻敢懈怠，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下一次科考快要来临，燕贵允许他春天来临之后去经商，士农工商，沾了“商”就和“官”永生无缘了，继母也没有怀疑他，两年的时间足够打消她的疑虑和警惕心。 他当然不是真的要从商，他只是需要一个离开的借口，还有那些支持他到科考结束的银子。 燕秋挑着水，走走停停，他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虚弱的很，原来不到一盏茶功夫的路程，现在却用了半刻钟不止，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力气，放下担子打算缓一缓再把水倒入缸中。 “嘿嘿……”冷不防听到一个笑声，燕秋抬眼，瞧见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掀开棉帘子从屋里头往外偷偷的看着他笑，笑容带着让他极为不舒服的不怀好意，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仍然不知道一样，上次这个弟弟出现这种笑容的时候，是三年前继母对他的食物动手脚阻止他去考试的那次。 燕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燕贵和继母这时候没在家里，他朝着同父异母的弟弟走过去，那孩子看到他过来急忙躲会屋子里，燕秋跟着进去：“富儿，你方才笑什么？”他声音柔和，脸上甚至带着微笑，但眼底一片冰冷，燕富本能的觉得害怕，不过他向来欺负惯了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兄长”，以前的对方懦弱沉默的记忆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潜意识里的害怕不能让他有所收敛，哪怕给他撑腰的父母此时没在。 “废物。”燕富笑嘻嘻的嘲笑燕秋，这些话都是他娘教给他的，当着燕贵的面他自然不敢说，但 燕贵不在的时候他可是一点也不怕。 燕秋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怒意，燕富毫无察觉，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刚刚笑什么！” 燕秋笑容有几分扭曲，诱哄道：“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哪里有哥哥问弟弟喊哥哥的道理，富儿，你告诉哥哥，哥哥就给你吃糖，好不好？” 燕富冲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唾沫：“呸！你才不是我哥哥！你是废物！娘说了，你是废物，不准我问你叫哥哥，你快点，叫我哥哥！不叫就不告诉你！我娘不让我告诉你，爹也不知道，嘿嘿……你要是不叫，我就不说了！” 燕秋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忍住掐住燕富脖子的冲动，低声道：“哥哥。” 燕富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笨蛋哈哈哈哈！！娘不让说，我才不会告诉你！笨蛋叫我哥哥啦！”他滚到床上打着滚儿，高兴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想偷偷考功名！你这辈子都只能当最下贱的生意人了！” “你娘在骗你，她指望我考个状元郎回来给她长脸，你还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捡来的，明天爹娘就要把你卖掉了。” “你才骗人！”燕富发怒，燕秋成功的激怒了他，他脑子发热，站在床上指着燕秋大声说道，“你才是捡来的！娘没骗我！你现在是商户了，娘说的，我看到纸了！娘偷偷给你办的，哼！” 燕秋闻言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你个死孩子，快给老娘住嘴！”继母这时候赶回了家，刚刚听到自家儿子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恨铁不成钢，看也没看燕秋一眼，上去把燕富给拎下来，在他屁股上狠狠揍了一巴掌，“给老娘滚出去！” 燕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是捡来的！我是捡来的！” 这对母子谁都没注意到，燕秋全身颤抖，双目通红，神情狰狞的可怕，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对母子，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他猛然扑上去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对方毫无防备跌倒在床上，燕秋整个人骑在她的身上，压死了她不让她挣脱开来，两只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前所未有，任由对方的双手在自己脸上划上一道道的血痕，对反应过来扑到自己身上又咬又踢的燕富跟本不理会。 他眼睛看到床上针线篓子里的剪刀，用膝盖狠狠的顶着女人的胸口，松开一只手拿过剪刀没有一丝犹豫的狠狠戳进了女人的心口，然后拔出，直到对方完全不动。 燕富满脸都是血，瞪大了眼睛瘫坐在地上，恐惧的看着修罗一般恐怖的燕秋，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嗬嗬的说不出话，想叫救命却叫不出来。 燕秋举起剪刀，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全都该死。” 燕富叫都没叫一声，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燕秋冷静的不像第一次杀人，他扔了剪子，洗干净脸上手上的血迹，把血衣同继母弟弟的尸体扔在一起，找出砍柴用的斧头，放到了门后，然后一言不发的守在门外。 方才挑水的张大叔正巧路过，看到门外坐着的燕秋，笑着说道：“刚才怎么听到……” 燕秋低下头：“做错事，被骂了。” 张大叔了然的笑起来，没有恶意，或者是看笑话，燕秋不做理会，之后没有人再经过这里，他等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看到燕贵走了回来。 他站起来：“爹，继母不舒服，在屋里头。” 燕贵不耐烦道：“跟老子说有个屁用！一个个都不舒服，老子还不舒服呢，赔钱货……娘的……”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掀开帘子走进去，燕秋低着头跟在后面，拿起门后的斧头。 燕贵一进屋就直接往里间走：“什么味道这是……” 他刚刚掀开里间的帘子，看到全身是血死状可怖的妻子的尸体，喉咙里惊恐的声音尚未出口，燕秋的斧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血浆四溅，燕贵死不瞑目。 燕秋扔了斧头，把燕贵家中所有银钱细软收拾好，然后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吃饱喝足，天黑之后他背上包袱，放了一把火，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南阳村。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复仇……燕岚是名单上最重要的一个……这件事解决完就圆满了orz PS：写变态神马的…其实暗爽来着。。。 VIP最新章节 7070. 大湖县最热闹的日子当属本地庙会开办的时候了,俗话说,庙会一开,八方来拜，敬神上香，祈愿还家。 就算大湖县是个小地方,平日里破旧的寺庙香火惨淡已经到了让人捂脸的地步,但庙会一开，大湖县无论当地居民还是周围十里八乡的村镇百姓，都很给面子的聚集到县城里,到破破烂烂的寺庙里拜佛上香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庙会的这几天通常是做买卖的黄金时间，买买东西的小摊贩、游走四方的货郎、杂耍班子……形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虽然寺庙里比起平日已经热闹许多了，但对靠香火吃饭的和尚们来说这还是不够的，每年和尚们必做的事情就是把平日准备的各种平安符以及福袋摆出来……卖。 虚静就是其中一个卖平安符和福袋的一个小和尚，他以前大概没这方面的经验，缩在角落滴低着头念经，有人主动问起他才小声的竖起一根手指头，表示一张平安符或者一个福袋每个一文钱。 虽然他不怎么主动，但光顾的人还挺多的，一文钱买个平安……真的不贵。 他口中叽里咕噜的念着经，忽然听到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问道：“小和尚，你的福袋怎么卖？” 一般光顾的客人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小和尚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年轻的声音，他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发现对方是一个十五六七、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公子。 这位公子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袍子，袖口、衣领以及腰带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交叉的外袍领口的露出内里两层一寸宽的白色领边，服饰并不是非常华丽，但做工面料却十分讲究细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落在福袋上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而且……方才不知是谁经过带起了一阵小风，虚静似乎闻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淡香味……似乎是檀香，但比檀香要淡、要好闻，现在么，又闻不到了。 再看对方的容貌，面皮白皙、唇红齿白，眉目含笑眼带桃花，这人长的可真好看……小和尚暗道一声罪过罪过，以貌取人是不对的虚静，师父教你的都忘记了吗阿弥陀佛。 “施主，一个一文钱。”虽然心里这么告诫自己，不过小和尚就是小和尚，定力不够，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又多瞧了对方一眼，心道这人生的比女孩子还好看，该不会是哪家故意扮作男子的千金吧？看到对方喉头的凸起，小和尚瞬间否定了自己刚才荒谬的猜想。 有喉结的。 “一文钱一个？”少年挑了五个，从荷包里数出五个铜板给虚静，嘻嘻笑道，“小师傅，我一下子买了五个，你不再送我一个吗？” 他不光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笑起来更让人想要亲近，小和尚对他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想都没想就答道：“那就再送施主一个。”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所有平安符和福袋都是有记录的，数目不对师兄们肯定会发现，到时候他该怎么解释？ 少年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又挑了一个福袋高兴的说道：“那就多谢了！”然后转身就走，徒留一脸呆傻不知道怎么给自家师兄交代的小和尚。 少年揣着六个福袋兴冲冲的走到附近的一家酒楼里，直接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包厢：“肥肥！姐姐！姐夫！” “小舅舅！”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呼一声，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少年本来高高兴兴嘴里叫着“肥肥乖给舅舅抱”张开手臂打算接住小孩儿，但是眼尖的发现小孩两只反射着有关的手掌心，哇呀一声跳开，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边叫嚷一边躲，“别过来别过来！衣服给你弄脏了！！” 此人就是年纪越大就越骚包的燕小毛同学，也是从爱哭鼻子的小正太长成一枚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少年郎的燕小毛……举人大老爷！ “‘燕姑娘’，你给我够了啊！”燕岚忍无可忍，本来长得就比女孩子还好看了，还特别爱干净、爱打扮，哪天早上起床没有花半个时辰用来搭配衣服整理仪容就不正常了，罗娘亲手给做的衣服他居然还敢嫌弃不好看，身上正穿着的那套黑色袍子就是他自己画出图样拿到裁缝店里量身定做的……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讲究的男生了！ “燕姑娘”么，是燕岚用来刺激弟弟的外号，但燕小毛要是在意这个早因为自己过于漂亮经常被陌生人误认为女扮男装的容貌给气死N多回了。 燕岚真心发愁，以前燕小毛专注于学习的时候这些症状还不明显，等到燕小毛中了举人闲赋在家，整天除了和同窗好友相聚之外就是到处招惹桃花，但真要叫“朵朵桃花”燕小毛定亲，还真没几个人愿意，除非哪天姑娘们的容貌水平超过了燕小毛。 没几个人不代表没有……那个前县令之女郭铃儿。 “前”的意思就是，现在已经不是了，郭通现在只是大湖县一个普通的乡绅而已，至于他儿子郭勇，依然在为童试过关奋斗着，遥遥无期。 “肥肥”就是程然和燕岚的女儿，一个体重超标的小胖妞，原名“非非”，其舅赐名“肥肥”。 燕小毛把福袋丢给肥肥：“乖，别过来，这是舅舅亲自给你挑选的福袋，收好了啊，姐姐姐夫你们也有……还有给爹娘的，姐，你帮我给爹娘，顺便告诉二老，我今天晚上在你们家住不回去了。” 程然咳嗽一声：“家里的客房最近几天闹鬼……” 燕小毛道：“没事，我和肥肥睡一个屋，是吧，肥肥？”他笑眯眯的冲小胖妞眨眨眼。 肥肥流口水：“嗯嗯！” 程然阴郁了：小时候缠着我老婆长大了祸害我闺女你个倒霉孩子。嘴上呵呵笑道：“非非跟你睡也行，不过你记得要抱她飞高高，给她讲故事，平日我和你姐姐都会做的，还有，姐夫每次都是让非非骑在我脖子上的，嗯，有一次她还不小心尿……” 燕小毛脸色铁青：“肥肥舅舅不舒服晚上还是跟着你爹睡吧。” 肥肥一脸嫌弃：“不要！”眼泪汪汪的看着燕小毛。 程然的心碎了一地：居然被嫌弃了被嫌弃了被嫌弃了。“娘子，求安慰~~” 燕岚虚弱：“……你们够了。”她揉揉眉心，“燕小毛你老实交代，平白无故跑我那儿过夜，你想干什么？” “呵呵……还是姐姐最了解我。”燕小毛冲燕岚讨好一笑，嘻嘻道，“我与几个朋友约好了晚上聚会，吟诗做对~~姐姐，求你了……” 你个败家孩子。 这是经常的事，和昔日的同窗好友还有儿时的玩伴在一起玩闹，具体做什么燕岚不清楚，总归不会是坏事，以前也从来没见他们那帮子少年闹过事喝过酒，所以燕岚对弟弟出去聚会还是比较放心的，只不过以前燕小毛从来没有在晚上出去过，这是第一次，难怪他要自己帮忙打掩护，燕战和罗娘是不许他入夜以后出门的。 长得不安全。= = 大湖县民风淳朴，这句只是玩笑话而已，谁也不会当真的，燕岚询问弟弟和朋友聚会的地点之后，叮嘱他别太晚回来，算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谁知道，竟然真的出了事。 到了晚上燕岚觉得自家弟弟该回来但是仍然没见到人回来的时候，果断派程然出门找人，程然看着自家媳妇的脸色，不厚道的幸灾乐祸了，小舅子这回肯定要挨骂了。 他到了地方却没在那群少年人中见到燕小毛的影子，而当他问起燕小毛的时候这群少年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大对劲，一个个吞吞吐吐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然好奇心被勾起来，他眯了眯眼：“庄大公子……” 被唤做“庄大公子”的少年脸色一苦，忙道：“程大哥，这不关我们的事啊，灵毓兄自己沉不住气，中了慕之的激将之法……才、才……”他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咳嗽一声，小声道，“才跟着慕之去了……芳菲楼。” 芳菲楼，青楼。 程然嘴角抽了抽，行啊你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敢逛妓院，老子都没……咳，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这可不仅仅是晚归的问题了，程然头疼，最好别让燕岚知道这件事，先找到混小子，无论如何都要瞒着。 他对知情的几个少年言语威吓了一番，叮嘱他们不准说出去，转身揉着疼痛不已的脑壳跑芳菲楼找人去了。 生平第一次去青楼，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大湖县的青楼水平能有多高，程然看到门口的一群招客的莺莺燕燕就笑了，燕小毛要是来了这地方，整个芳菲楼的姑娘都得自惭形秽卷铺盖回家卖红薯，他用袖子把脸给遮住，避开拉客的女人们，单手把一个靠在门口发呆的龟公拉到一旁，扔出一块碎银子堵住他要叫嚷的大嘴，问：“今日的客人里有没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龟公收了银子乐的满脸开花，不探究不追问，老老实实的回答：“半个时辰前是有两个少年郎来过，其中的一个虽然和客官一样也用袖子遮住了脸，不过那般风采的，谁都认得是咱大湖县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程然袖子后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他这个小舅子整个大湖县没有不知道的，那是远近闻名了……不光是文采，还有“美貌”。 “那个不是举人老爷。”程然张口扯白话，“你认得东城张老爷家的公子吗？” 龟公不大信：“肯定没认错！我虽不曾见过举人老爷，但那位小公子和别人的描述是一样的……张老爷小的听说过，但没见过张少爷。” “所以说你认错了。”程然笃定的说道，“张老爷家的公子品貌可不比你说的举人老爷差，你把张慕之张少爷误认为是举人老爷了！人家身为举人洁身自好，怎会随意出入风尘之地，以后若是举人老爷做了大官，知道损坏他清誉的人就是你，哼哼……”程然适可而止，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给龟公脑补。 龟公变了脸色：“小的可什么都没说，小的只是觉得像……对了，大爷您刚刚不是说了嘛，那位公子是东城张老爷家的公子，张……” “慕之！”程然提醒。 “对！张大公子！不是举人老爷！”龟公赌咒，“小的真是瞎了狗眼了，大爷您到外头可别乱讲。” 程然忍着笑意，装模作样的说道：“你且放心，本大爷不是碎嘴之人，我且问你，‘张少爷’现在人呢？” 龟公道：“张少爷才进去，和他的同伴喝杯酒，就不知怎么的跑出去了，与张少爷同行的公子随后追了出去，但好像没有找到人，小的听见他笑着说了句娘娘腔胆小鬼，然后就走掉了。” 那至少离开有小半个时辰了，程然嘀咕，那表示还没来得及干什么，没犯错就好，只是……燕小毛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家？他去哪里了？ 顿了一下，程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我问你，你们这里的酒，是不是都加有东西？” VIP最新章节 7171. 程然不淡定了，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帮燕小毛瞒着了,赶紧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燕岚,燕岚的特殊能力他早就已经知道,找一个喝了加料的酒此时或许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人还得靠动物们帮忙。 最后两个人跟着嗅觉灵敏的狼犬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发现了昏迷不醒几乎赤|裸燕小毛,还有……衣衫不整缩在角落里低声哭泣的少女，郭铃儿。 燕岚看到这个场面，既愤怒又失望,心里像有把火烧着,但是身体却有些发冷,程然拦着要过去的燕岚，担忧道：“老婆,你冷静。” 燕岚推开他：“你去看小毛,弄醒他。”她走到郭铃儿身边，脱下外袍，裹在她的身上，纵然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但现在的情形貌似是自家弟弟把人给祸害了，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郭铃儿扑到燕岚怀里，委屈惊惶的呜呜哭泣着。 燕岚没有拒绝她的靠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先回去。” 哪里知道郭铃儿却十分抗拒的摇起头：“不要！我不要回家！” “是去我家里，你父母那里，暂时不会告诉他们真相，我会找个说辞先应付过去，你放心，现在，先跟我回家，好吗？”燕岚放柔了声音，扶着郭铃儿站了起来，冷冷的瞥了眼哼哼唧唧刚刚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燕小毛，“程然，走另外一条路，别给人看到。” “知道。”程然暗暗地叹口气，等燕岚先走，才对燕小毛道，“走吧，恭喜你快要加入已婚男士的阵营了。” 燕小毛：“……什么？” 程然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搂着他脖子远远跟着燕岚走：“你个死小子，快点想想你从妓院跑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把郭铃儿给……” 燕小毛茫然：“我不知道……郭铃儿怎么了，我……”他猛然住了嘴，脸色大变，眼睛骇然的睁大，结结巴巴的说道，“姐、姐夫，我我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他吞了吞口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灌下那杯酒之后就全身不舒服，然后我就跑了，后来……后来的事情记的不大清楚，不过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嘶……”他倒抽一口冷气，摸了摸后颈，“疼死了……后来的事情，我没印象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谁干的？嘶……” “怎么了？”程然听出点不对头的地方。 燕小毛皱眉，烦躁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全身都疼，跟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这就更不对了。 程然摸下巴，看着前面被燕岚搂在怀里安慰的少女：“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什么？”燕小毛觉得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跟个傻瓜一样，恼怒道，“姐姐干嘛把郭铃儿往家里带？” 程然瞄了他一眼，嘿嘿笑：“因为貌似你们两个刚刚破了处啊。” 燕小毛一时没明白：“说人话！” “你把人郭铃儿给强上了。” 燕小毛：“！！！” 虽然期间疑点重重，不过程然却暂时不打算告诉燕小毛，看着对方面无人色大祸临头的可怜模样，程然暗爽，不吓唬你一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次躲过了，以后还得惹大麻烦。 果然蓝颜也祸水。 回家之后程然领着燕小毛收拾去了，燕岚这边给郭铃儿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以担心郭铃儿为由，亲自帮她沐浴，燕岚不笑的时候面容刻板正经，口气不容拒绝，郭铃儿也没有怀疑，虽然不习惯，但都是女子而燕岚早嫁为人妇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可不知道，燕岚正经的外表下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可多着呢。 “待会儿我就到你们家里告诉你爹娘。”燕岚在郭铃儿身后轻轻的给她擦背，视线在她洁白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痕迹的身体上逡巡。 郭铃儿毫无所觉，她的情绪似乎平静下来，背对着燕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她轻声说道：“燕姐姐，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爹爹……反正我在家中也不受重视，爹爹是不会理会我的，燕姐姐告诉我娘亲一声，就说我在这里住一晚上就可以了，我娘她是知道……”她的声音忽然变小，似乎难以启齿一般。 知道什么？燕岚懒得动脑子去猜测，她“嗯”了一声，没有多言，细心的为郭铃儿擦拭身体，最后帮她穿上衣服的时候才低声说了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尽管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你早些休息吧。” 等燕岚一走，躺在床上的郭铃儿坐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许久才松了一口气，她咬着手指，想着燕岚刚才的话，心跳如擂鼓……不会让她受委屈，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燕小毛是没有发生任何关系，她和心腹丫鬟发现燕小毛的时候，对方就已经那样了，恰好听到远处传来燕岚和程然的叫喊声，想到娘亲这些年教导自己的那些东西，她不知怎么的就做了那样一个决定，打发走心腹丫鬟回家和娘亲通气，然后扯烂自己的衣服弄乱自己的头发缩在墙角哭泣。 就如她所想的那般，他们看到这番景象问也没有问，认定了自己已经被……自己是受害者，看样子，为了顾全自己的名誉，他们是会让燕小毛对自己负责的，只要自己央求他们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只当燕小毛喜欢上了自己所以才上门提亲，那么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嫁给燕小毛了。 就如同她这么多年所想的那样。 只能说……姑娘，这手段还是弱爆了，你真当人家是傻子不成？ 燕岚和程然面对面坐着分析这件事，燕小毛被勒令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不准睡觉。 燕岚道：“小毛没动她，她还是处子之身，这丫头心机挺深的，现在更不喜欢她了，燕小毛尽给我招惹麻烦。” 程然望天：“小毛没动郭铃儿，不过我却敢肯定，小毛肯定遇到了别的人。”他拿出一只骷髅手造型的木雕，“在小毛身上发现的，他是被对方打晕过去，还被揍了一顿，身上不少淤青……咳，应该是个女孩子，那小子说他昏迷之前听到人家声音了。”程然又补充了一句，“对方没动他脸还真是奇怪。” 燕岚：“……我会拜托狗狗去找骷髅手的主人，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了，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程然远目：“老婆，我不是打击你，没发生什么的可能性很小，小毛他……裤子上有那么些痕迹。”程然严肃脸，“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很显然撸过了。” 燕岚脸皮抽搐，当下否定：“撸没撸我不知道，但对方的武力值能把小毛打晕还能揍的他浑身淤青，肯定不会被占太多便宜。” 犹豫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说法也不是那么肯定，燕岚道，“总之，一切等找到骷髅手的主人就有分晓了，这几天让小毛住我们这儿，爹娘那里要瞒着，郭铃儿不好处置。” 揭穿她，郭铃儿也能说：他燕小毛就算没强了我，但扯坏了我的衣服占了我的便宜，清誉全都给他毁了，你们还想赖账不成！ 闹大了，她怕自家弟弟后半生真得跟这个讨厌的小丫头一起过。 燕岚冷哼一声：“让她住着，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至于小毛哪里，晚一点等郭铃儿祸害够他了再把真相告诉他，得叫他吃些苦头。” 程然在心里为小舅子抹了把同情的眼泪：自作多福吧~ 且不说燕小毛这里怎么备受折磨，那天晚上出现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两天之后查出了眉目，这姑娘燕岚认识，叫什么不知道，只有一个作为仵作的父亲，三年前搬来大湖县的，因为他爹是个仵作的缘故，这姑娘自己也不知道避讳，时常出入义庄，人们对这对父女大多是敬而远之的，燕岚更是和他们没什么交情了。 虽然找到人了，但总不能贸贸然的上前大咧咧的问人家：你有没有被我弟XXOO啊？但答案燕岚却 一定是要弄清楚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燕小毛那是必须得负责任的！如果没有发生什么， 燕岚其实是有私心的，她想让对方帮忙解决了郭铃儿这个麻烦。 尤其是尾随这姑娘身后观察了几天之后，燕岚表示……这真心是个对她胃口的好姑娘！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弃自己是个已婚妇女咳…… 机会居然是自家的小胖妞肥肥带来的。 小丫头贪嘴，要不然也不能长得这么胖，燕岚跟着人家姑娘怕被怀疑，所以每次上街都带着肥肥，她想着反正一时也没办法接近对方，着急更没用，便带着肥肥到常光顾的小店要了几个小丫头喜欢吃的蟹黄包给女儿解馋，哪料肥肥趁着她付钱的时候抱着袋子里的蟹黄包跑到了街上，好巧不巧，撞上了每天这个时候给父亲送饭回来的目标人物。 肥肥虽然胖乎乎的，不过她那个身板和对方比起来还是太弱了，毫无悬疑的“噗通”一声小丫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胖胖白白的蟹黄包咕噜噜滚了一地，沾染了灰尘，有一个还被路过的行人给不小心踩一脚，肥肥顿时泪眼汪汪了。 VIP最新章节 7272.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别哭,小胖子别哭，姐姐不是故意的啊！”女孩儿赶紧放下手里的饭盒蹲下给肥肥道歉,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怎么想的，“小胖子”三个字落入肥肥耳中,小丫头再次被打击到了,刚才还是眼泪汪汪,下一刻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姑娘顿时不自起来,感受着周围们的指指点点，全身都僵硬了：为啥她明明道了歉，这小胖子还哭的这么厉害？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神啊，救命啊！ 神没有来救她,燕岚从天而降，单手把闺女从地上拎起来，凉飕飕道：“干打雷不下雨，闭嘴。” 肥肥哭声顿止，目标任务目瞪口呆的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就行了？”她红了半天这小胖子的声音只见大不见小的！ 燕岚表面淡定内心激动：终于找上门了！肥肥，干得好！！ “小孩子调皮，她和玩笑。”燕岚淡定道，“发生什么事了？” 目标物闻言脸红了红：“那个……”她眼睛往地上瞄，一切尽不言中，看到面无表情的燕岚和一脸控诉和委屈无辜的小胖子，愧疚道，“会赔的。” 燕岚道：“不用了。” 但她的表情可没有一点“不用了”的安慰和客气，换个心里大概要不痛快了，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嘛！不过目标物却没过多的注意燕岚的表情，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多想，她不会看脸色，也不乐意察言观色，对于和死打交道多过活的仵作来说，活想些什么真的不需要过多关注。 当然，她不是仵作，但仵作的闺女道理也是一样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把燕岚和肥肥拉到旁边的小店里，她重新给肥肥叫了一份蟹黄包，见燕岚没有拒绝，这才露出了笑脸。 这样就有话题聊了。 燕岚道：“好像认得，们是几年前搬来大湖县的吧？” “嗯。”目标物是个性子爽利的女孩儿，燕岚的严肃一点也没有吓到她，她自个儿也知道他们一家大湖县名声不怎么好听，索性不遮掩，大大方方的说道，“和爹。” 燕岚的目的就是跟她搭话，按常理她应该顺着对方的话聊一下她的家庭，不过，那样得猴年马月才能进入正题，她直接说道：“们家也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比们要早几年。” 目标物有些意外的惊喜：“真的呀！们是从封北搬过来的，们呢？” 燕岚有些惊讶，还挺巧的：“们也是从封北搬过来的，封北南阳。” 目标物似乎更加惊讶了：“南阳！” 燕岚疑惑：“们村没这个啊。” 目标物赶紧摇头：“不不不，不是南阳村的，只是有些惊讶，居然是南阳村的……”听她的意思，南阳村倒是非常有名的样子，燕岚好奇，“南阳怎么了？离开那里已经好多年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目标物看了眼吃的正香的肥肥，声音放轻似乎特意不叫小孩子听到：“说了别害怕，知不知道南阳村有一户姓燕的家？” 燕岚道：“南阳姓燕的多了，说的是哪个？” 目标物道：“就是主叫燕贵的……哎呀，好惨，他们一家都死了，是被他的大儿子给杀的，他娘子，还有小儿子，都死了，还是爹给验的尸，现也不知道凶手抓到了没有，这位夫，告诉这些是因为是从南阳村搬过来的，特意告诉一声，万一以后见到了杀凶手还把他当好那就惨了，嗯，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您可别乱说。” 燕岚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杀了他亲生爹娘和弟弟！” 目标物摇头：“不是啊，不是他亲娘，是他继母和继母生的孩子，这可是封北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案子，据说连皇上都被惊动了……总之夫您要小心，别把坏当好就行了。” “嗯，谢谢，叫什么名字？”她已经把宋氏一家给忘记了，这时候却又听到了这么让震惊的消息，虽然觉得和自己无关，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宋氏那双怨毒的眼睛还有燕秋燕实兄弟说过要报仇的话，就总觉得不安。 “叫叶蓉。”叶蓉似乎很高兴认识了新的“朋友”，“夫怎么称呼？” “燕岚。” 燕岚刚刚报出自己的名字，就发现叶蓉的神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没有错漏叶蓉的神情变化，追问道：“怎么，听过的名字？” 叶蓉小心的问道：“是不是有个弟弟，叫燕灵毓，是个举？” “唔……”燕岚仔细观察叶蓉的神情，不紧不慢的说道，“舍弟近日出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没有意外，大概很快就要娶亲了。”说着，她故意皱起了眉头，显得十分烦乱，注意力却仍然放叶蓉的身上。 叶蓉闻言脸色变化数次，似乎是疑惑，似乎是气愤，似乎还有失落……最重要的是，燕岚没有错漏她脸上浮出的红霞。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燕岚嘴角抽搐了一下，状似无意的说道：“就是不满意又能如何呢，他自己闯下的祸……” 叶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色白了白，显得有些难看，放桌子上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捏了起来。 燕岚心道：到底有什么狗血的故事是她不知道的？ 燕岚状似自言自语：“总觉得那姑娘没说实话……” 叶蓉脸色更难看了。 燕岚面色愁苦：“若是娶了那姑娘，恐怕以后家宅永无宁日了。” 叶蓉忍不住问道：“夫，不知道令弟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自然是咱大湖县鼎鼎有名的二姑娘郭铃儿了！”燕岚面上带着淡淡的嘲意，郭铃儿缠着燕小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整个大湖县就没有不知道的，但早先还有那位二姨娘迫使燕岚给郭勇做妾一事，郭铃儿想嫁给燕小毛做举夫，罗娘压根儿就不同意。 但郭铃儿非君不嫁闹的动静也是不小的，整个大湖县没几个不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二小姐。 燕岚怕就怕郭铃儿不要脸皮，把自己清誉“被毁”的事情宣扬出去，逼小毛娶她。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 叶蓉当然听说过郭铃儿，不但听说过，还打过交道呢，俩第一次见面就相互不对盘，非说理由的话……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算不算？ 郭铃儿中意燕小毛众所周知，但叶蓉对燕小毛也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倾慕……纯粹是郭铃儿作为女敏锐的直觉了。 燕岚叹气，第N次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要是嫁给弟弟的是这样的女孩儿……” 叶蓉脸红，同时心中微动，抬眼看着燕岚。 燕岚只做不知，看到自家闺女吃完了包子，对叶蓉说道：“还有事吗？与一见如故，觉得十分合得来，想请到家中坐一坐……没什么朋友，希望不要拒绝才好。” 正和叶蓉的意思！ “好啊！”叶蓉面颊上浮出一抹笑意，眼睛弯弯的似乎十分愉悦。 这姑娘答的十分痛快……太痛快了，出乎意料，感觉，有些微妙啊，燕岚心想。 郭铃儿已经回自己家里住了，燕岚为稳住郭铃儿给了她口头承诺，她现笃定过不了多久燕家就会上门提亲，至于燕小毛，等郭铃儿离开了燕岚才告诉他“真相”，少年出离的愤怒了：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被某带的越来越坏了！ 但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所以燕小毛依然住姐姐家里，而正因为这样，郭铃儿三天两头的必然要带着丫鬟过来一回，燕小毛知道自己并没有对郭铃儿怎么样之后，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对郭铃儿厌烦更甚，懒于应付，郭铃儿每次过来他必然要躲起来的。 给他传递消息的是一群被他用零嘴贿赂的小毛头，这些孩子外面玩耍，一旦有看到郭铃儿往这边过来就赶紧给燕小毛报信，这天也一样，燕小毛对程然说了一声之后就满脸不高兴的准备出门。 郁闷死了。 燕岚和叶蓉进门的时候正碰上出门的燕小毛，燕岚抱着肥肥，叶蓉帮她开门，和燕小毛打了个照面，两个都愣了愣，面面相觑好似傻了一样谁也不说话了。 燕岚嘀咕：这算什么。 “这是舍弟，燕灵毓，叶姑娘，进来坐吧。”燕岚颇具长姐威严的吩咐燕小毛，“弟弟，去给客泡茶。” 燕小毛：明明看到要出门的姐能不能别装傻装的这么彻底！ 心里这么想他的双腿却不受控制的带着身体转了个方向，风度翩翩的微笑：“叶姑娘，请。” 叶蓉呼吸有些急促，脸颊飞起两抹嫣红，她垂下眸子，提着空饭盒的手紧了紧，咬牙：忍！ 燕小毛看到叶蓉红红的脸蛋，很自恋的笑了笑，下一刻感到脚上传来一阵疼痛，脸顿时扭曲了， 燕岚凉飕飕的声音耳边低低的响起：“找抽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解决郭铃儿，这文收尾中，有些卡……这几天定时更新变得困难起来，不过我会努力保持的 越往后感觉下笔越是晦涩，不如前面的流畅，到后面订阅量变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笑 继续追文的读者真心感谢你们，不几道为啥，现在看到留言反而会各种心虚内疚，木留言反而好过一些【根本就是抖M属性冏rz 废话不多说了，小李子告退~~现在是…下午安？晚安，呃 VIP最新章节 7373. 燕小毛虽然不认识叶蓉,但叶蓉却认识燕小毛的，那张脸她恐怕永生难忘,毕竟这是一个在某天晚上黏到她身上吃尽了豆腐最后被她震怒羞愤之下毫不留情的打晕并且暴揍一顿的男子。 在那之前,她其实是知道燕小毛的，大湖县这个地方，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年轻举人，她除了继承父业对尸体比较感兴趣之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到这般风采出众的男子怎么会没有一点心动。 但也仅限于心动而已,因为清楚的认识到了事实,所以不会有不该有的奢望,然而那天晚上本来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有了非同寻常的交集，叶蓉打晕了燕小毛还不解气,还把人胖揍一顿，其实不乏迁怒的情绪在内。 在认出燕小毛的同时，她已经察觉到他状态不对，但生平不曾被一个男子这样对待过，而且还是一个内心有些说不清道明的倾慕之情的男子，叶蓉内心的平衡和冷静被打破，尤其是感觉到自己没有因为对方的触碰和轻薄感到厌恶，反而有一丝不明显的、让人羞耻的信息在内，她不由心慌意乱，然后，就揍了燕小毛，接着就跑掉了。 她内心始终不能平静，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内心就无法平静，脑子里闪现的，全都是某人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所以在听到燕小毛要娶亲，叶蓉怨念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纠结，你却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还要高高兴兴的娶妻生子，为的很可能还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责任”，凭什么？ 叶蓉无比的苦逼，当燕岚把机会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从某些方面来讲，这姑娘也是个奇葩了。 见到燕小毛的时候，激动是有的——她的拳头开始蠢蠢欲动了，真想一拳砸在这张欠扁的脸上啊！ 叶蓉咬牙切齿，潜意识里已经把燕小毛划归为“负心汉”的行列了。 她前脚才到，郭铃儿后脚就进了门，燕小毛这个时候才猛然惊觉：他明明是要躲开郭铃儿这个瘟神来着，为什么他又拐回来了？！ 郭铃儿看到燕小毛很是开心，眼睛闪亮，那种眼神真是恨不得扑上来直接把人给压倒了，但这位姑娘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其他人已经被她给彻底无视了，现在郭二小姐的眼中只有她“未来夫君”一个，二姑娘一脸娇羞：“燕哥哥~” 全场静默，一地鸡皮疙瘩，燕小毛整张脸瞬间就扭曲了：姐姐，救命！！ 叶蓉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微微一笑：“二小姐，真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你怎么在这里！”郭铃儿娇羞模式瞬间转化为高傲冷艳，居高临下不屑而充满敌意的怒视叶蓉。 空气里弥漫这一股硝烟的味道。 燕小毛打了个寒颤，有些莫名。 程然抱着闺女很没存在感的退场了，妹子们太可怕了。 燕岚淡定的喝茶：“原来是熟人，都不用拘束，坐下来吧。” 郭铃儿面上怒容缓缓收敛，转为得意，虽然不知道叶蓉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没人能把灵毓从自己的手里抢走了。 燕小毛如坐针毡，他怨念森森的看着自家姐夫刚刚才消失的一小片衣角，心里大吼：丢下我一个人跑掉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肥肥，舅舅白疼你了！ 燕岚看着自家弟弟怂样，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叶蓉，在心底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家弟弟不值得叶蓉这姑娘的喜欢，她爹娘基因变异了才生出来燕小毛这幅妖孽皮囊的祸害，偏偏还是风流好玩的小孩性情，根本靠不住。 她皱皱眉，决定快刀斩乱麻，办法虽然损了些，不过只要郭铃儿识相，还是勉强可以称得上“皆大欢喜”的。 燕岚很不厚道的用燕小毛做诱饵，把郭铃儿和她的丫鬟暂时支开，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神色晦暗的叶蓉，燕岚开门见山，把木雕的骷髅手摆放在茶几上：“叶姑娘，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叶蓉面色变了变，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燕岚不催促她，相处的时间虽短，但不妨碍她看出来叶蓉是个脑子聪明足够清醒冷静的女孩子，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叶蓉才抬起头，她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是我的，原来夫人早就知道了。” 燕岚看着她：“灵毓虽然少年心性，性子毛躁不可靠，但该有的担当他还是有的。” 这是在暗示她，如果发生了什么，燕小毛会负责的，所以你不用怕。 叶蓉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怪燕公子。” 燕岚默默地吐槽：怪不怪，揍都揍过了，刚才在大门口明显也想动手来着，妹子你太不实诚了。 燕岚直言道：“叶姑娘，我知道这话对一个女儿家来说着实羞人为难，不过有些话我必须问清楚，还请你如实回答，你尽管放心，今日你我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你主动说出去。” 叶蓉爽快道：“夫人请讲。” “好。”燕岚没了顾忌，她想了想，似乎在斟酌言辞，“实话说，舍弟不是良人。” 叶蓉：“……”夫人您要不要这么……叶蓉的心情很复杂，默默无语囧囧有神的看着一脸认真和 严肃的燕岚。 “但我一手带大的弟弟我最了解。”燕岚不管叶蓉是怎么想的，更不管叶蓉因为她的话受了什么样的冲击，自顾自的严肃说道，“若是成家，他会努力对妻子好，做一个好丈夫，可灵毓性情到底有些风流轻浮，叶姑娘想必也察觉到了，我能保证他成家以后不会有意招惹女孩子，但却不能保证那些他无意招惹的女子缠上来。” 叶蓉感觉到了燕岚的严肃和郑重，她知道自己也应该严肃的对待这个严肃的话题，但心里就是一直萦绕着让她无力且无语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尴尬的看着燕岚。 “不过你放心，就算有女子主动缠上来，舍弟也绝不会越轨一步，除非他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姑娘。”燕岚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就是我想对叶姑娘讲的，我无法保证舍弟以后不纳妾。”不过自家弟弟眼光一向很高，见一个爱一个倒没可能，但如果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孩，他非常可能把那姑娘给回家，除非在此之前自家弟弟对叶蓉产生真感情。 燕岚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家出了个深闺怨妇，所以提前跟叶蓉打声招呼，如果她喜欢燕小毛，那么就凭自家弟弟把人给轻薄了，叶蓉一句话，不用燕岚讲燕小毛自己也会负责的，可叶蓉如果不愿意，他们当然不会勉强，燕岚本来就觉得叶蓉配给自家弟弟……浪费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燕岚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土著居民的思维。 叶蓉已经明白了燕岚的意思，再爽利的姑娘此时也羞的满面通红了，至于纳妾不纳妾的，有功名在身的男子三妻四妾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叶蓉还真没这个概念。 相反，她倒是觉得燕岚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讨论这些事情……虽然怪异，不过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听起来，燕灵毓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风流薄情嘛！ 燕岚嘴角抽了抽，表情差点绷不住产生一道裂痕来，她艰难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就是郭铃儿了。 打发走心里已经十分不耐烦的燕小毛，支开郭铃儿的贴身丫鬟，燕岚和郭铃儿两人坐在凉亭里。 “铃儿，我问你，你和灵毓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见燕岚神情严肃，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再加上叶蓉出现在这里，郭铃儿不由的脑补过起来，她此时对燕岚已经完全没了防备，燕岚问，她便实话实话，低声道：“燕姐姐放心，铃儿没有告诉爹娘……毕竟……”郭铃儿低下头，一副羞涩难为情的模样。 “你身边的丫鬟呢？”燕岚问。 郭铃儿道：“她从小就跟着我，是我的心腹，不碍事的。” 先前“出事”的时候身边没有丫鬟，回家不告诉自己最依赖的母亲，反而把自己“失去清白”这么难以启齿的隐秘事情告诉一个丫鬟，就算是心腹，也够脑残的。 所以这姑娘果然不怎么聪明。 燕岚下结论，放心了。 “郭二姑娘。”燕岚一开口，郭铃儿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她勉强笑道，“燕姐姐怎的突然和铃儿见外起来，方才不还是唤我铃儿的吗？” “郭二姑娘自己明白。”燕岚神色淡淡的，“送你两句话，第一，假的真不了，凭空捏造的终究不是事实。第二，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只会让这世上多一对反目成仇的夫妻而已。郭二姑娘还是请回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不要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郭铃儿傻了，万万没有料到燕岚翻脸翻的如此之快，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依旧一脸淡定没有表情的严肃女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太无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燕岚也很坏的 VIP最新章节 7474. 郭铃儿脸白了白,立刻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心里却有种谎言被识破的难堪和慌张感，她嘴硬的说道：“燕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铃儿的清白已毁，们难道……不认账了么？” 燕岚肃容：“郭二姑娘，请慎言……方才的话,就当没听到,清白毁没毁,心知肚明，有些话说的太明白了,撕破脸皮未免太难看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姑娘快退散了吧！ 燕岚虽然没说出来,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明白的很。 “未免听不懂,不妨说的再浅显一些。”燕岚绝对是有把郭铃儿气的内伤吐血的本事，她对此丝毫不觉，只想速战速决，于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话更加直白一些，“弟弟不会娶的，叶姑娘貌美年轻贤良淑德，她才是灵毓娶妻的不二选……”她想了想，很诚恳的补充了一句，“其实品性好一些，不要那么目中无，不要耍小手段小心机，不要那么虚伪的话，或许灵毓会上们家提亲的。” 郭铃儿脸不止白了，白了之后又青了，青了之后又红了，她的脾气忍到现实属不易，既然已经被识破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伪装下去恐怕要被燕岚给气的吐血，郭铃儿愤怒的拍案而起，横眉冷眼道：“们想反悔，没那么容易！哪里有毁清白却不认账的道理，哼，灵毓的妻子只能是！否则别怪本小姐不客气，拉们见官！” 燕岚倒是淡定，同情的看她一眼，心道，此验证了脑子不好的事实，嘴上不紧不慢的说道：“出嫁从夫，灵毓不喜欢，嫁过来他不给好脸色还是好的，若是打骂折磨，娘家也管不着的，就这么想来们家做牛做马？” 郭铃儿噎了一下，但她根本不相信也不想去思考燕岚的说辞，嫁给燕小毛几乎成了她的心魔：“燕灵毓是的！” 燕岚摇摇头：“二姑娘，如果真的被毁了清白，那肯定不是家弟弟，不过倒是知道有个很可能就是……嗯。”燕岚给了对方一个懂得眼神，继续道，“那个应该是东城张老爷家的少爷，张慕之，他那天是逛了青楼的，但很快就跑掉的，龟公可以作证，至于弟弟，从来没有出现过附近，倒是可以去求证，不过若求证的话，所有就都知道被张家少爷毁了清白啊，到时候就只能嫁给张大少了，记得张大少已经有了一个妻子和一房妾室，外面相好的女子更是多不胜数……他觊觎二姑娘很久了。” 燕岚一本正经，说的和真的一样。 郭铃儿如果想到污蔑燕小毛的主意之后就把这些告诉她娘亲，这件事可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燕小毛就算不娶她，最后名声肯定会被搞坏，可惜郭铃儿被燕岚根本不会实现的“承诺”给骗了，原本让自己的心腹丫鬟给她娘亲通口信，却被及时赶到的燕岚给拦住了，也幸而郭铃儿的心腹担心自家小姐，没有立刻回去，犹犹豫豫给了燕岚拦住她通风报信的时间。 郭铃儿现满心就一个愤怒无比的念头：太无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 燕岚微笑：“很多都能证明，那天晚上灵毓根本没有出去，他是和自己的未婚妻子叶蓉姑娘看 月赏景，也有很多能证明，那天出现附近的只有张慕之一个，郭二小姐，慎言啊……至于那天为何会出现家中，和外子刚好经过，救下了衣衫不整的郭二小姐，若是们这样讲，觉得大家会相信谁？” 郭铃儿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软倒地上，完败！ 这么多天了，任何不利于燕小毛的证据早就被夫妻俩联手给抹除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伪造了一些不算什么的……蛛丝马迹。 所以燕岚之前说过，这是一个阴招，但能解决问题，郭铃儿如果识相，燕岚也不会这样刻薄的对待她了。 第一次做“反派”的燕岚表示，她有些理解一些反派boss为什么总喜欢对主角各种虐各种欺负的心理了，尤其是看主角不顺眼的前提下。 实够爽。 把郭铃儿打发了之后，剩下的只有燕小毛了，燕岚开门见山：“也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准备一下，过两日就去向叶蓉提亲，可有异议？” 燕小毛想了想今天刚刚见过的少女，挺合眼缘的，难以想象会是这么个女孩把自己给痛扁了一顿，他对姐姐的安排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再说了么，他男子汉大丈夫，坏了家姑娘清誉，负责是应该的。 郭铃儿被他彻底给无视了。 “姐姐。”燕小毛似乎仍然有顾虑，他犹豫着问道，“倒是愿意娶她，可家若是不愿意嫁怎么办？” 燕岚决计不会告诉燕小毛叶蓉其实对他很有好感，她面无表情道：“提亲一定是一定要去做的，被拒绝了只是丢面子伤自尊而已，还能怎么办，受着啊！这也是自作自受，不是每次闯祸和姐夫都会帮，这是最后一次了，另外，爹娘那里自己去解释，的事情没有透露一点。” 燕小毛苦了脸，耷拉着脑袋：“知道了，姐姐。” 经过这一次教训，燕岚真心希望他能长些记性，收收心思，能更沉稳一些。 燕小毛和叶蓉的亲事顺利的定下，只除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小风波。 别说叶仵作因为燕小毛的提亲受宠若惊，并非看轻自家女儿，他只是想不通燕小毛身负功名是整个大湖县公认的前途不可限量的读书，争着把女儿嫁给他的多的很，怎么会选了一个仵作的闺女？ 除了叶仵作这么想，罗娘和燕战也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和死打交道的亲家，夫妻俩到底是有些忌讳，毕竟他们的儿子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燕小毛自然不会不打自招的把自己干的足以让燕战打断他腿的事情交代出来，只说：庙会上见过叶姑娘一面，惊为天，非卿不娶。 搞的夫妻两个以为叶蓉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见了面才发现这姑娘虽然相貌清秀也挺合眼缘，不过离美还有不小的距离……说的不客气点，还没他们的儿子模样好看。 …… 所以只能是“情眼里出西施”，一见钟情这个东西果然无法用常理解释。 夫妻俩如是想。 两的婚期定来年三月份，燕小毛自从定亲之后果然收敛了不少，和叶蓉相处关系良好，据燕小毛自己感觉，这姑娘确实担得起温柔可贤良淑德，而且胆子也挺大的，不怕黑不怕老鼠不怕蟑螂……也不怕死。 这一点上燕小毛挺惋惜的。 燕岚对此不置可否，贤良淑德也许有，温柔可？呃……那是谁劈晕了自家弟弟之后仍然不放过已经昏迷的美少年，将其暴打一顿？燕小毛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或许从一开始见到叶蓉起燕小毛就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一出。 燕岚默默地送自家弟弟四个字：自求多福。 果然，有一天和叶蓉一同出去游玩之后，燕小毛没回家，又拐去了他姐姐姐夫家里蹭吃蹭喝——顶着一只黑眼圈。 叶蓉给打的。 燕小毛苦着脸被问起发生了什么之后申请闪烁言辞吞吐，说不出个所以然，燕岚嘲弄的冷哼：“看来是理亏了。” 燕小毛向姐夫诉苦：“都没占到便宜……”所以重点不一向“温柔娴淑”的未婚妻揍了他，而于他被揍了但是依然没有占到便宜！ “最可怕的是。”燕小毛心有余悸，“她给了一拳之后还红着脸小声道歉，说她不习惯别靠的那么近，一旦有靠的进了她便会不受控制的动手……看她那个样子也不像说谎，哎，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满心郁闷，“难道以后娶了她还要守活寡吗？” 程然喷了，半晌才道：“真怀疑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家媳妇儿分明就是看不惯招蜂引蝶有意折腾，居然还当她是柔弱小白花？ 但程然这个姐夫对待他的小舅子一向不厚道，保持幸灾乐祸的看戏心理，唆使自家娘子也甭提醒燕小毛。 大概是叶蓉觉得脸上落下痕迹太招眼了，除了第一次燕小毛被她“不小心”给揍了个黑眼圈之外，以后就没出现过这种事情了。 ……因为燕小毛被“施虐”的地方全部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燕小毛全身酸痛却一脸的坚定：“总有一天……她会适应的亲近的！”所以，还要继续再接再厉的……吃豆腐！ 安宁祥和的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已经进入了正常的轨道，家庭和睦，衣食无忧，顺风顺水。 谁也不知道，变故，往往发生们毫无防备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该放早已黑化的某少年出来溜达了，于是……此文也快要完结了】 VIP最新章节 7575. 终于到了燕小毛和叶蓉成亲的日子。 因为燕小毛举人的身份,再加上燕家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也算得上是大湖县有头有脸的富户,乡邻中但凡有些身份的乡绅地主还有其它的有钱人,无论和燕家交情深浅，都收到了喜帖很给面子的到场恭贺。 其中自然也包括前县太爷郭通。 燕岚陪着罗娘在后院招待女眷，男宾自然由程然和燕战以及新郎官负责，肥肥像个不安分的小泥鳅一样在前院后院来回穿梭，燕岚喝止不住,象征性的在她屁股上打了几巴掌以示警告,燕岚很确定自己没打疼她,但肥肥却生气了,撅着小嘴儿蹭蹭蹭的跑到前院，委委屈屈的黏着一身红衣的新郎官告状。 燕小毛没一点新郎官的自觉,反正新娘子已经进门了,宾客们自然有自家老爹和姐夫负责，酒宴尚未开始，他也不需要敬酒，时间充裕，燕小毛以此为借口忙里偷闲，领着小胖妞跑到角落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没一会儿就把小丫头逗的咯咯笑。 “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燕岚扶额，“到底成亲的是谁啊。” 程然倒是无所谓，笑道：“新郎官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让他偷一会儿懒吧，接下来还有的忙，你 回去吧，女儿我会看好的。” “嗯。”燕岚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到前门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宾客大部分已经入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一脸的茫然和好奇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然而众人看到的却是一众拿着明晃晃的刀枪闯进来的莽汉。 他们个个凶神恶煞，行动迅捷有序进门便将大门堵上包围了院子，不知道是谁惊恐的喊了一 声：“强盗啊——”宾客大乱，四散着想要逃跑。 程然早在这伙人闯进来的时候便已变了脸色，推了燕岚一把，低喝：“去后院！锁上屋门别出来！” “非非！”燕岚朝着弟弟和女儿冲过去。 “燕岚！”程然着急。 “都闭嘴！”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大吼传遍了整个哄乱恐慌的庭院，“别逼老子杀人！”他嗓门儿极大，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吼声，出路被堵死，就连通往后院的道路也被控制住，燕岚看到有一伙儿人拿着刀往后院走去，她不由得担心起罗娘的安危来。 没一会儿场面已经被这伙人控制住，所有人被他们赶到了院子的中间聚集起来，程然把燕岚藏到自己身后，而燕小毛把肥肥搂在怀里，站在人群的另外一侧。 为首的是一个提着大刀粗壮男人，他相貌虽然平凡，但脸上却带着一股子凶悍的煞气，一双眼睛透着阴寒的冷意，如同秃鹫一般缓缓的扫视人群。 程然低下头，背后的手和燕岚牵在一起，只消一眼他就明白，这是一伙亡命之徒，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不下一条的人命。 大湖县方圆百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强盗的，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程然心中萦绕着浓浓的疑惑和不安。 不一会儿，后院的女眷也被人用刀赶着出来，站在另外一边，有的女人已经站立不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许多人都眼圈发红，目光里透着恐惧，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罗娘和叶蓉都在里面，两人相互依靠着，除了面色实在难看了一些，她们的身上倒是整齐的，那些强盗没有为难她们。 燕岚稍稍放下了心。 强盗头子的目光落在了程然身上：“男人站一边，女人到另外一边。”他声音阴沉泛着森森的冷意。 燕岚轻轻抓了一下程然的手，然后松开，正要走到弟弟旁边抱着自家闺女，强盗头子却又开口：“你自己过去。” 燕岚脚步顿了顿，抬起头，视线和弟弟相交，燕小毛目光坚定而冷静，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但燕岚仍然看到了他抓着肥肥的衣服，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发白的双手。 等到燕岚也站到了女眷的一边，强盗头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牵起，脸上挂了一个带着残酷的血腥味的笑容：“各位相邻不必惊慌，在下初入此地，想着以后就要在此定居，所以特意来拜会各位邻居，给大家伙儿打个招呼。以后大湖县由我阎罗寨看护，问大家伙收取一些保护费不为过吧？你说呢，县太爷？” 他一眼便找到缩在人群里的县令，左右两个手下立刻龟缩在人群里瑟瑟发抖的县令拎了出来，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县令心里大呼倒霉，程然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当初把喜帖给县令送过去的时候，燕家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会过来，县令来或不来完全是随机事件，可强盗头子不但对县令的行踪了若指掌，还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县令，无论是哪种情况，从这伙强盗的行事上看来，缜密、谨慎，显然事先经过深思熟虑的谋划，他们之中必然有一个头脑聪明的军师。 县令颤巍巍的说道：“光、光天化日，朗朗乾、乾坤，尔等……” 强盗头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闭嘴！” 于是县令被敲晕了。 “老子今天不是来杀人的，但也不介意杀人，出来个明白的说话！”强盗头子仿佛一下耐心告罄，沉着脸，无比暴躁的说道。 程然否定了出谋划策的是强盗头子的想法。 这次出来的是郭通，他强作镇定道：“不知诸位想要多少银两？” “一万两！” 郭通惊道：“这……这太多了……”他看了看强盗头子的脸色，急忙改口，“我们顷全县之力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这么多银子……” 强盗头子仿佛早有准备，他对手下挥了挥手，马上有个人捧着一本册子过来，强盗头子扔给郭通：“念到名字的站出来。” 郭通擦了擦汗，拾起名册一个接着一个的念，出列的果然全部都是大湖县里几个有钱人家的，基本都是男丁，并且都是做儿子的，若是家中有两个儿子，那么两个就都在名册上，若是家中无子的，则在名册上的是一家之主，没有一个女眷。 程然心惊，他已经意识到被念到名字的很可能就是作为人质要被带走的，没有女眷，一来女人向来麻烦多，二则如果要的银钱太多，在男人心中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女眷很可能会被舍弃。 郭通显然也明白了其中关节，他一个接着一个的念，汗如雨下，当他在名册上看到“郭勇”二字时，顿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无比：“……郭勇。” “张慕之，程然，燕灵毓……”郭通的声音再次停顿了，他脸上浮出了疑惑之色，强盗头子冷哼一声，“念完了？” 郭通眉心一跳：“还有……还有两个……燕岚、叶蓉。” 唯二的两名女眷，但燕家一门，除了罗娘燕战以及肥肥，所有人都在名单上，再迟钝的人，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们见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然后，昏迷的县令，连同名册上的所有人都被带走。 人质的眼睛被蒙上，用麻绳拴住将手脚拴在一起，无论男女都挤在一辆拉柴的马车上，燕岚和叶蓉分别由她们的丈夫护着坐在外沿，马车颠簸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所有人被赶下了车子，但眼睛仍然被蒙着。 强盗头子说了声：“烧了。” 燕岚猜测他们可能是把马车烧掉，接着他们被这些人牵着往前走，后来道路变得开始难走起来，时常能听到有人摔跤的声音，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眼布终于被取了下来，但周围是一片密林，脚下是枯枝落叶和杂草，除了被他们踩踏过的痕迹之外，没有路。 这下子，连自己身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更别说把路给记下来，这群强盗又这样谨慎，难保他们没在沿途为了迷惑他们故意绕圈。 人质跟着这些人继续往前走，程然和燕岚在队伍中央，强盗们似乎因为到达了“安全地带”所以放松下来，一路默默无言的强盗开始谈笑起来，他们似乎并不顾及自己的谈话被人质听到，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虽然不连贯，但经过分析推测，程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部分内容。 这次抢劫果然是有预谋的，而且他们也不打算在此地长久驻扎，银子到手就离开，强盗们似乎对自己全身而退很有信心，听起来这种勾当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从他们熟练的配合上也能证实这一点。 至于人质怎么处置……虽然没有明说，但程然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把人都杀了的。 只是抢了银钱跑路，官府想必不会花太多的精力满世界的追捕这伙流匪，可如果屠杀百姓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每到一处就烧杀抢掠的穷凶极恶之徒，朝廷是不会放过的。 程然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社会背景下，这伙强盗的做法倒是十分的明智并且有用。 没有性命之忧最好，但程然担心的是——为什么名册上会有燕岚和叶蓉这两个女眷的名字？只有他和自家小舅子那还可以理解，偏偏多了燕岚和叶蓉，就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一样。 会是谁？难道是他哪个落草为寇的仇家？不大有可能啊，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燕岚其余的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认为他死了，所以程然觉得是自己的仇家寻仇的可能性不大。 “会是谁？”程然喃喃低语，眉头紧锁。 燕岚目光闪了闪，低声道：“我想到了一个人。” VIP最新章节 7676. 燕秋。 叶蓉提醒过她，但仅限于让她小心已经变成杀犯的同乡,没有会想到当他们真的相遇的时候,燕秋还会记得多年前两家的恩怨纠结，进而报复。 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的是燕秋,他想怎么样？报复，如何报复？要仇不得好死？但为什么他放过了燕战和罗娘？为什么把程然和叶蓉扯进来？ 因为程然是自己的丈夫，而叶蓉是小毛的妻子，他想伤害程然和叶蓉让自己和小毛痛苦,想伤害自己和小毛让燕战和罗娘痛苦,他要让仇家破亡？最坏的,也无非是极尽戏弄之后尽数屠戮。 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 一路燕岚都想办法,该怎么办？如果玄逍就好了,可玄逍远南阳，就算她现叫动物们去搬救兵，可远水救不了近火，玄逍速度再快，到了这里自己一家恐怕早已遭受毒手。 如果只有她和程然，凭两的身手突出重围闯入这密林之中这些就奈何不了他们，而剩下的乡亲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小毛叶蓉怎么办？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强盗们的营地，入目的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可见程然燕岚的猜测没有错，这群的确是抱着得手就马上离开的心理，不然也不会一次就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这么多。 如果他们的“军师”够聪明，就应该出大湖县的必经之路上设下管卡把手，防止有跑出去搬救兵……燕岚不敢抱有侥幸之心，她认为，对方很可能已经这么做了。 所以，被抓的质除了等家用银子赎，别无他法了。 所有质被赶到了帐篷中央的空地上坐着，手脚上依然绑着绳子，东西南北分别有四个强盗看守，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刻也不放松，帐篷外围也有强盗巡逻，看守严密，似乎插翅难逃。 沉默了一路的质有的开始唉声叹气，窃窃私语，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恐慌和畏惧之色，前途未卜，生死难料的滋味让难以忍受，看守的强盗似乎并介意这点“噪音”，发出一声冷嘲，压根儿没把他们放眼里。 燕岚靠着程然，低声道：“难道要死这里？” 程然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坚定：“不会。” 燕岚苦笑：“如果真的是燕秋，他不会放过们的。” 程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是不会放过们，可他想复仇，折磨仇之前必定是要见们一面，能接近他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燕岚目光微动：“是说……”她顿了一下，“只是不知道燕秋这伙亡命之徒中的地位，就怕强盗头子是个目光短浅的，以为已经学会了怎么捞银子，舍弃燕秋。” 程然嗤笑：“他屠杀家逃亡至今三年，能这伙吃不吐骨头的强盗中间如鱼得水，怎么会是任宰割的软脚虾？若是能让强盗们轻易的舍了他，他教会强盗头子这个方法的第一天就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们这位老朋友心机深沉阴险诡谲是数一数二的。” “他这样聪明，难道就没想过会挟持他从这里逃出去？”燕岚反问，眉头蹙起，程然的话不但没叫她松口气，反而让她更加心情更加沉重，如果燕秋真的这样难缠，那就难办了。 程然勾起一个狡诈的笑容，轻声道：“老婆，别忘了，反派boss的经典模式：最后一刻变身话唠和自大狂。” 燕岚无力，道：“那是小说和电视剧里瞎演的。” “喂，有科学依据的。”程然不满，“回头和探讨探讨犯罪心理学。” 燕岚仰天翻了个大白眼：“说不定燕秋就是个例外呢。” 程然轻轻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强盗绑架质的时候，们就该被一刀结果了，而不是被特意的带到这里来。” 天黑了，温度降低，山里总是比外面更加冷一些，没有给他们饭吃，看守他们的强盗已经换了两批，强盗们似乎打算就这么饿着冷着他们，直到三天后家那银子赎。 倒是有忍不住问了，能不能给他们吃些东西，被强盗揪出去暴打一顿后再也没敢开口询问了，这些可是强盗，不是大善！ “冷不冷？”程然自己能挨得住，但他怕燕岚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受不住苦，生怕燕岚生病了。 燕岚缩他怀中，摇了摇头，看了眼弟弟和叶蓉的方向，小俩口也拥一起，虽然天色暗了看不清自家弟弟有没有脸红，不过燕岚敏锐的察觉到燕小毛害羞……而且还很开心来着。 她稍稍有些无力：“真是乐天派的，没心没肺。” 程然瞥了眼那两个，微笑：“经过这次磨难，他们的感情想必会向前迈进一大步。” 那也得有命活着出去。 燕岚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去，她低声问：“觉得燕秋为什么一直到现都没现身？” 程然沉吟道：“不清楚，可能是想晾着们，毕竟所有质里们一家最反常，换了别这时候肯定会提心吊胆各种猜疑，自己折磨自己，比旁更不好过……心理战术吧？”他有意思的摸了摸下巴，“如果真是这样，此城府深沉的可怕啊。” 燕岚皱眉：“现就开始折磨们了吗？” “嗯。”程然点点头，“他大概是要等到们最狼狈的时候才现身，够变态的，今天晚上应该不会见们，困了就睡吧，别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燕岚叹气：“一多，就算小动物嗅到的气味也不敢过来，要不然整个森林里的野兽都是们的后援团。” 程然脸色古怪：“老婆，屁股下面好像有东西动。” 燕岚眉心一跳：“挪开一点。”程然照做，燕岚眼睛盯着地面，松软的泥土鼓动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同时燕岚和程然都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 吱…… …… 所有质冷风中露宿一夜，第二天清晨，这伙强盗才允许每个喝水吃饭，所谓饭，只是一块 硬的可以当凶器的面饼，据说这些还是他们一整天的口粮。 被如此苛刻，大家却敢怒不敢言，更何况，他们并非最惨的。 因为有几个连面饼都没得吃。 这几个自然是燕岚程然以及燕小毛和叶蓉小夫妻了。 叶蓉最惨，她昨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开始梳妆，直到被抬进燕家家门也只吃了几口糕点喝了一杯茶水，现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有气无力的靠燕小毛身上，燕小毛心疼死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再忍耐一下。”燕岚低声对恨得咬牙切齿的弟弟说道，“不要冲动。” 燕小毛阴沉着脸，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一忍，就是一整天，日落西山，强盗们轮班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一个走了过来，对看守说了句：“二寨主要见几个。” “还有，出来！”他点了燕岚一行四，凶狠的骂道，“动作麻利些，别拖沓！”燕小毛因为要扶叶蓉，所以落后一步，强盗转过身把燕小毛推攘到一边，骂道，“说呢，小白脸！” 燕小毛不察，竟被他推翻地。 “灵毓！”叶蓉慌忙过去扶他，这名强盗却拉住了她的胳膊，脸上挂着猥琐色|欲的笑容，“新娘子啊，哥哥来扶好不好呐？” 燕小毛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一阵风似的插入强盗和叶蓉中间，燕岚几乎以为燕小毛要扑上去和这个男扭打一起，但燕小毛却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冷静。 他左手捉住强盗的手肘用力对方的穴位上捏了一下，强盗手臂一阵刺痛和麻痹之感，不由的松开了牵制住叶蓉胳膊的手，燕小毛趁机把叶蓉挡身后，强盗变脸之前抢先说道：“们二寨主不是要见们吗？这里耽搁不怕被责罚吗？” 他脸上带着一抹阴冷的笑容，黑沉沉的眸子里隐含煞气，一张原本赏心悦目的俊脸树木的阴影中显得有些恐怖。 强盗满脸怒火的盯着他，似乎被燕小毛的话提醒，原本看上去已经要发怒了，但却生生忍住，眼中划过一丝惧怕和忌惮之色，他狠狠的盯着燕小毛，视线这对小夫妻脸上逡巡片刻，忽然阴测测的笑了： “现放过，待二寨主办完事，落到们兄弟手里……”他转头看了眼燕岚，又敲了敲燕小 毛，脸上露出下流的淫|邪之色。 除了被燕小毛护身后的叶蓉，谁都明白了这个强盗话中隐含的意思。 程然微微眯了眼睛，眸子里极快的划过森冷的杀意。 他很久没杀了，但这一刻，嗜血的欲望他内心深处开始苏醒。 作者有话要说：不应该写这么长的orz ~~~T_T~~~~T_T~~~赶脚已经闻到烂尾的气味了 VIP最新章节 7777. “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燕岚。” 他们刚一进帐篷，就看到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的用餐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斯文清秀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袭天青色的儒衫,打扮的像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用餐的动作也十分的文雅,这样一个年轻人，任谁看到了也不会相信他不但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屠戮继母兄弟，还是一伙强盗的头目之一。 “小毛长大了,变化很大,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燕大哥。”燕秋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但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很阴郁,整个人都如同被一层看不见的黑气笼罩着，沉默、压抑，所以这个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平和，但深知他城府深沉不怀好意的众人只会感到其中参含着恶意的阴险诡谲，谁也 不会天真的意味，这名看似斯文的年轻男子真的是在和他们拉家常。 包括帐篷里守在他周围的保护的四条大汉，以及左右看守着燕岚四人的两个强盗。 保护燕秋的四条大汉和其他强盗的感觉有很明显的差异，显然，他们不是一路人，而燕秋，看来还没到亡命之徒的地步，他毕竟也是怕死的，所以才从强盗之外挑选了四个人贴身保护，吃饭睡觉寸步不离。 这四人每个人都佩戴有刀，两个守在燕秋两侧，两个挡在燕秋身前，却不会阻挡燕秋的视线。 甩掉两侧的强盗，闯过前面的两个保镖容易，可这段时间足够护在燕秋两侧的保镖反应过来，提刀阻挡，同时身后会有四个人同时攻击，自保不难，制服燕秋却绝无可能。 怎么才能一击成功？ 程然思考的时候，燕小毛不温不火的开了口：“燕家老大自然记得，却不知道和你说的‘大哥’是不是一个人，毕竟在下的兄长除了姐夫之外再无他人。” 燕秋脸上浮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小时候笨嘴笨舌，长大了倒是牙尖嘴利，和你这张脸一样，我怎么记得你那时是个丑八怪，现在竟比女儿家还好看，我娘说的没错，你姐弟二人果然是妖孽投生，村民愚昧不堪，早该烧死你们以免为祸人间。” 从前有人拿燕小毛的相貌和姑娘家比较，小伙子肯定要炸毛，但时常被他姐姐冷嘲热讽燕小毛早就练就了一张刀刺不透的厚脸皮，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因为自己的容貌越发的自恋自得起来。 所以说，燕秋这番话不但没有气到燕小毛，却叫他大大的得意起来，若是平时他肯定要忍不住反讽燕秋几句：你这是对小爷羡慕妒忌恨了吧，丫的丑八怪！ 可在对方的地盘上惹怒对方绝非明智之举，燕小毛只能做出一副受了极大侮辱的样子，怒目圆睁：“你！你……你怎可对我这般出言侮辱……”他抚着胸口，气喘吁吁。 知道内情的燕岚程然&叶蓉：“……” 燕秋张狂的大笑：“你们现在是我的阶下之囚！侮辱？笑话，我便是让你们去死，你们也得乖乖照办！燕兰！你们姐弟可想过这一天！你们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弟弟被卖了，娘也死了，我原本谨记娘的叮嘱，要靠读书考取功名，等到出人头地的那天再向你们报仇！但我的前途……却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硬生生掐断了！” 他再也没有之前的淡定冷静，脸红脖子粗，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形容可怖。 憋了这么多年，能倾诉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这大概是反派boss为什么喜欢在快要把主角灭团之前停下来话唠的真正原因，反派也是人，也需要倾诉的，而已经无力反抗任他宰割的仇人无疑是最好的倾听者。 燕岚心道：说吧，尽情的说吧。 废话越多，她能争取到的时间就越多……程然也明白燕岚心中所想，靠官府恐怕是没可能了，大湖县的县令都是人质的一员，指望乡亲们把消息传递出去恐怕也不容易，而燕岚能依靠的，只有林子里的动物们了。 燕岚担心的是，这些动物即使会听她的话，可毕竟不如在南阳时熟悉的动物们有默契……只能祈求，林子里会有一些凶残的食肉动物。 碰运气吧，最差不过一个“死”字，最后拼死一搏还能免于被燕秋各种折磨求死不能，好歹能死个痛快。 燕岚乐天的想。 “……我就这么杀了她，还有那个狗杂种！所有欺负我的人都该去死！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燕秋口不择言，疯狂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变态了，他此刻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但只是绕过了低矮的几案，仍然处于四个大汉中心之处。 程然盯着燕秋的脚步，只差一点点，只要出了保护圈，他有信心可以一招擒住他。 燕秋的话似乎说完了，见他有平静下来的趋势，程然忽然开口，他的样子似乎是被燕秋给吓到了一般，声音也断断续续，小心的试探道：“那……那你爹呢？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我记得他对你们兄弟很好……”燕岚接了一句，至少燕贵还没有发现宋氏背着他做那些事情之前，燕贵对燕秋燕实兄弟俩的确很好。 “好？”燕秋轻柔的反问了一句，他歪着脑袋，脸上挂着笑容，神色却十分阴沉，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出现在他身上却显得十足的诡异，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是很好……至少在娘没出事之前，他的确算得上不错的父亲。” “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燕秋的眼神骤然狠戾起来，“当我知道连燕实也死了，我唯一的亲人也不在这世上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誓，此生此世不择手段，我要你们为我承受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死死地盯着燕岚：“我要让你们一无所有，我要让你们痛不欲生，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至于你们的爹娘……”燕秋阴森道，“我会把你，还有燕小毛的头颅送到他们面前，但在此之前……”他毒蛇一般湿冷滑腻的目光落在燕岚和叶蓉的脸上，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奇异快意，缓缓的说道，“你们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让自己的丈夫看到她被迫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更加痛苦羞耻的事情？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他看着燕小毛，唇角的笑容越发的诡异，“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子被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奸污更叫他发狂的？” “不……”叶蓉惊惧的抓着燕小毛的手臂，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既然说得出口，就必然能够做得出来，如果她要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别怕。”燕小毛抱紧了叶蓉，宽大的袖子里，他抓着某个东西的手紧了紧，垂下的眼皮微微抬起，和燕岚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你怎么才能放过我们。”燕岚似乎被他吓到了，脸色难看，畏惧的看着燕秋。 燕秋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借此狠狠的侮辱他们的心思，于是燕秋大笑几声，充满了恶意的说道：“我要你给我跪下！爬过来，舔我的鞋子！” 他说着，还把自己的脚伸了出来示意给燕岚看。 燕岚脸色白了白，仿佛在极尽全力的忍耐，她闭上眼睛，而后睁开，目光里充斥着隐忍的屈辱， 艰难的说道：“好！”说着，她就要跪下来。 燕秋痛快而残忍的看着她。 但程然忽然大声道：“不！岚儿！”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要跪下来的燕岚，痛苦的说道，“我怎么忍心让你受这样的侮辱！” 燕岚暗地里抽了一下嘴角，顺势站起来，定定的望着程然：“如果他能放过我们，这点委屈算什么？” “好事”被阻，眼前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燕秋有些不耐烦，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对保镖挥手道：“把他拉开！” 随即两名保镖上前，作势要拉开程然。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程然忽然松开了燕岚，伸手拔出最近一名保镖的佩刀，挥刀横扫，被夺刀的保镖立时毙命，程然速度不减，闪着寒芒的刀锋劈开空气，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第二名保镖的手刚刚握在自己的刀柄上，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拔出这把刀，他脸上带着惊骇的表情，睁着眼睛缓缓的向后仰倒。 而在程然动手的同时，燕岚亦如一阵疾风般向着和程然相反的方向掠去，以手为刀，使出十成的力道重重的砍在右侧那名强盗的脖子上，只听咔吧一声脆响，燕岚站定，她的视线立刻转到了另外一边，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她很清楚，这种力道，对方的脖子已经断掉了，不可能还活着，而接下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证实了她的想法。 杀人了……燕岚身体有些发软，但心中却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她没有多想，转过身看着另外一边——燕小毛和叶蓉，以及第二名强盗所站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最多两章……就完结了~ 卡的好销魂 78 第二名强盗的腹部插着的赫然是程然送给燕岚的瑞士军刀，他横卧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抽搐,口中溢出大量的鲜血,神情狰狞可怖，但没一会儿他就没了声息,只剩下偶尔抽搐一下的身体，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彻底的死去。 燕小毛脸色有些苍白,强作镇定的把叶蓉护在怀中，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燕岚看到程然已经制住了燕秋，还有两名保镖虽然反应不及，却依然活着，可投鼠忌器,只是拿着刀对着程然，不敢轻举妄动。 她稍稍放下心来，颤抖的手轻轻在燕小毛肩膀上拍了拍，声音勉强称得上平静：“这里每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手上沾满鲜血，若他们还活着，以后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况且我们是为了自保，你没做错什么，别想太多。”燕岚顿了一下，看了眼燕小毛怀中的叶蓉，仔细听还能听得出颤抖的声音认认真真的补充了一句，“你不但保住了你媳妇儿的清白，还保住了你的贞操。” 燕小毛：“……” 叶蓉：“……” 程然：“……”表示已经习惯了。 燕秋恶狠狠的话语打破了帐篷里诡异的气氛：“你们逃不掉的！” “除非你忽然不怕死了。”程然不温不火的说道，看着燕秋，脸上带着似乎看破了什么的嘲弄笑意。 燕秋冷笑：“倒是小看你们了，不过你们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吧？”他们这番搏斗，动静不小可和燕秋之前发疯的时候弄出的动静相比并不怎么突兀，而燕秋大概也下过不许别人打扰的命令，所以现在帐篷里的情况是，燕岚、燕小毛和叶蓉，以及把刀架在燕秋脖子上的程然，另一边只剩下另个虎视眈眈却不敢轻举妄动的保镖，其余两名保镖和两个强盗都被杀。 燕秋脸上却没有惧怕之色，他阴森森的看着燕岚等人，语调缓慢的说道，“你们若想离开，就必须抛下其他人，那些人本来不用死的，最多吃些苦头，等到他们的家人拿了银子来我自然会放他们回去……但现在，若是你们敢伤我一根汗毛，或者我死了，那么强盗们必然会大开杀戒，届时整个大湖县的百姓都要给我陪葬！各个关口都有我的人看守，除非你们会飞，不然到最后一样是个死！” 燕秋笑容古怪，“难道你们从来没想过这些吗？你们可是好人，我很清楚……好人，呵呵……”他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和得意，他笃定这些人不会不计后果，“放下刀，我可以保证，不动不相干的人……或者，我只要燕家姐弟的性命，至于阁下和这位新娘子，我放了你们，如何？”最后一句是对程然说的。 程然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燕秋略带得意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燕岚，不无讽刺的微笑，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燕岚，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如意郎君，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不过……”程然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话题一转，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二寨主啊，饭菜想必非常可口吧？” 燕秋眯了眯眼睛，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程然是什么意思？ 帐篷里另外两名拿着刀的保镖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情，他们的手颤抖起来，很快就拿不住刀，双手捂着肚子，无力的跪在地上，片刻间已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与此同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 燕秋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程然下意识的看向燕岚，面上带着喜色，不确定的询问：“真的是……那什么？” 燕岚耸耸肩，她偷眼往帐篷外瞧了一眼，果然满地都是痛苦的打滚儿的强盗，不过仍然有几个漏网之鱼，正在暴躁的查看同伙的情况，既然燕秋是所谓的二寨主，那么接下来这几个漏网之鱼到强盗头子那里确认过之后，一定会过来这里的。 燕岚在联系到小老鼠的时候，的确是有摆脱小老鼠通知森林里的动物，想办法往这些人饭菜里加料……也不知道它们加了什么进去，“漏网之鱼”是没发作还是没吃饭也没办法确定，但不能冒险，她和弟弟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真正能打的只有程然一个，燕岚相信程然的本事，解决剩下的人想来不需要花费太大功夫。 她想了想，道：“程然，把燕秋打晕。” 燕秋惊怒：“你……”他话没说完，给程然用刀柄砸了一下，闷哼一声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了。 燕岚皱着眉，十分的为难，她原本想让林子里的动物带程然出去搬救兵，不叫燕小毛去是怕路上还有别的强盗，只有程然能胜任这个任务，可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来往也要好几个时辰，晚上只会让路更难走，她怕这段时间情况有变。 中了毒……姑且这么认为，中了毒的强盗倒是可以用绑着人质的绳子给绑起来，但强盗的数量太多，绳子不够用，被捉来当人质都是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一旦得了自由第一个想的肯定是马上逃走，短时间让这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们团结起来不大现实，再说了，都被饿了一天一夜，他们能有什么力气，根本靠不住。 其实燕岚心里有个想法，她犹豫的是…… “姐姐！全部倒了！”燕小毛惊喜的声音打断了燕岚的思绪，燕小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又回来，他手里握着沾染着血迹的瑞士军刀，神情坚定，“姐姐，我方才出去查看过了，所有的强盗都倒下了，他们好像中毒了……每个帐篷里都是一样的，强盗头子也是，姐姐，我们快带大家走吧！” “你和叶蓉先去把大家的绳子解开，我和你姐夫待会儿过去。” 等到燕小毛和叶蓉离开，燕岚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燕秋，才皱着眉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程然，欲言又止：“我……”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程然制止了她，眼神温和、冷静，无需多言，燕岚知道他心里已经做了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那就是她犹豫不决的——这些强盗，一个都不能活！ “我来处理。” 燕岚的鼻翼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她眼中划过一丝挣扎的神情，而后坚定起来，她虽然不信神神鬼鬼的一套，可却不忍心让程然手上沾染太多血腥杀戮，即使对方是一群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强盗。 “我有办法，不用你动手。”燕岚拉着程然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程然不动：“不能放火，会引起森里大火的。” 燕岚：“……” “我没想放火，先和大家离开这里再说，你相信我。” 程然不知道燕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妻子，此时天已经擦黑了，林子深处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像是狼、抑或是别的什么野兽，前一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今天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得到自由的人质们反而有种比之前更加危险的感觉。 他们哆哆嗦嗦的看着周围哀嚎不断的强盗，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岚四人只说不知道，不知道谁多嘴说了句：“该不是……闹鬼吧？” 不明真相的众人只觉得事情处处透着诡异，除了怪力乱神的说法，怎么解释强盗们无缘无故的“中毒”，还有周围林子里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总觉得，再不离开的话，一定会发生十分恐怖的事情。 “我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因为有燕岚靠着领路的小动物们的指示暗中引导众人，等到天完全黑透了的时候他们走到了熟悉的官道上，在路上还看到了两具尸体，借着月光众人断定他们两个是强盗一伙的，众人没敢细看，只知道致命伤是在喉咙的地方，身体其它各处也有许多伤痕，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撕咬破了一般，流了一大滩的血，看起来甚是可怖。 他们纵然累极怕极，可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他们拼命的往回去的方向赶，生怕强盗们恢复了元气追过来。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大湖县，人们在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体会家人团聚的喜悦，县令立刻回了县衙，出动了所有的衙役，带着自告奋勇的健壮青年，有刀的拿着刀，没有刀的扛着锄头、镰刀，顺着原路往回头，期望趁机将“身中剧毒毫无反抗之力”的强盗们一网打尽，关进大牢，以国法处置。 但等到第二天，大湖县的人们才得到消息，山林里的强盗们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全部死掉了，不是中毒而死，而是被野兽咬断了脖子，开膛破肚！ 简直骇人听闻！ 却也大快人心，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恶人自有恶报！ “我随叶蓉的父亲到义庄看过尸体，有燕秋。”程然带给燕岚的最后一个消息，终于让燕岚彻底的放下心来。 “终于结束了。”燕岚闭上眼睛，却并没有多开心，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她靠在程然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见到玄逍了。” 燕岚不知道玄逍是不是感应到什么，所以才赶来这里，她和程然没有亲自动手杀掉那些人，但玄逍却是因为她的吩咐才大开杀戒的，她终究是用错了自己的能力，却不曾后悔过。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燕岚眼睛里带着水光，不是因为她失去了能力，“以后，它再也和我没有瓜葛了。” 燕岚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玄逍。 “乖，老公还在呢。”程然安慰小孩子一样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哄，“虫虫宝贝是程然最疼爱的人。”他肉麻兮兮的表白，在燕岚脸上亲了又亲，摸摸她脑袋，“真乖。” 燕岚：“……”你能不能不要老破坏气氛？她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忧伤……崩坏了。 “我忽然觉得好爱你啊老婆。”程然搂着燕岚蹭，一脸吃了迷情剂一般的沉醉和着迷，深情的说道，“虫虫宝贝，你能不能对老公说声，我爱你？” 燕岚：“……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程然：“不是这句，是……我~爱~你~爱~你~” 燕岚觉得自己也吃错药了，不然都老夫老妻了，为什么听到程然肉麻兮兮的表白她会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又是羞涩又是开心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 程然得不到燕岚的“深情表白”一点也不气馁不沮丧，依然深情款款柔情满怀，捧着燕岚的脸对着她嘴巴亲了亲，然后舔了舔嘴皮子，开心的眯起眼睛：“呀，真甜。” 燕岚不知怎么的，居然闹了个大红脸。 “老婆，我真的好爱你。”程然眸子里带着期盼的神色，可怜兮兮的看着燕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这一次，他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娘子，我爱你。” 如果把“娘子”换成“燕岚”或者“虫虫”，燕岚认为自己一定会被秒杀。 但心里的难过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她忍不住笑起来，挥开捧着自己脸的爪子，扑到程然怀里：“别闹了！” 程然悄悄的出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的同时，神情却有些微的失落。 他仰头望天……算了。 “程然。” “嗯？” “我想说……” 程然眼睛亮了亮，充满了希望的等着燕岚的下文。 “我很幸福。” 虽然不是自己期待的，不过，他脸上还是乐开了花：“能让你幸福，是我的荣幸啊，女士。”他故作绅士的柔声说道。 燕岚微笑：“嫁给你，是我两辈子的幸运。” “哎，那以后就更应该好好的疼本大爷了。”他笑嘻嘻的说道。 “嗯。”她应了一声，那一刻仿佛福至心灵，她仰起头，温柔的注视着一脸灿烂笑容的男人，微微一笑，“我也很爱你，老公。” 程然险些蹦起来：“我擦，老公！” 燕岚：“……” 程然：“我我我我我靠啊！老婆说的太好听了，快点再叫一声听听！唉唉唉唉，别走啊！燕岚！燕虫子！不带这样的啊——”程然泪奔，“老婆你再说一遍了，我等了这么些年不容易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尾虽然难产，不过好歹生出来了orz 下面会有个番外，满足窝自己的各种恶趣味各种不可告人的XXX，所以各位慎入~表怪我没事先提醒XD~ ps：正在填的坑求包养QAQ《当重生鬼畜错身娇弱美男》治愈系小白向~窝很萌楠竹 【本小说下载于最-爱-小=说网，如需下载更多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zaxsw.org/】